“呐,”他说,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我只是说你们爬高。我对这个真是怕死了。”

  “你会习惯的。”我说。

  我们俩都有两根绳索,一根负责往下放,另一根是带绳爪的备用保险绳,以备第一根绳索万一断了的不时之需。我得把事情做到位,但原因不仅是为了装得像玻璃清洗工。我们俩谁都不希望从特莱恩大厦上掉下来摔死。有两个郁闷的夏天,我们在玻璃清洗公司干活的时候,不停地有人跟我们说每年都会有十个人死在这个行业,但是没人告诉我们这个数指的是全世界,还是全州或是别的范围,我们也从来不问。

  我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冒险。只不过,我不知道这次究竟能危险到什么程度。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奥斯卡终于觉得无聊了,主要是我们俩都没空跟他聊天,于是他回自己的岗亭去了。

  夹心绳的一头拴在一个“天空精灵”上,就是一种金属管,绳子就绕在上面的铝制把手上。“天空精灵”——爱死这个名字了——是靠摩擦减缓速度的下降控制装置。这几个天空精灵上面有划伤,好像被人用过。我握着一个说:“你就不能买几个新的?”

  “嘿,这些是本来车上就有的,你还想要什么?你担心什么啊?这些小东西可以承重五千磅。话又说回来,你这几个月好像胖了几磅。”

  “操。”

  “你吃过饭了?我想还没有。”

  “无聊。你看过这上面的警示标签吗?”

  “知道,不正确的使用会引起重伤甚至死亡。别看那个。可能你会怕得扔掉标签了。”

  “我喜欢这个口号——‘天空精灵——让你落下’。”

  塞斯没笑。“八层楼不算什么,伙计。还记得我们以前服役的时候——”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很窝囊,但是身处特莱恩大厦的顶层,这种黑色幽默没意思。

  “天空精灵”钩在了腰带和有垫座板的尼龙保险绳上。高空窗户清洁的所有东西上都到处印有“注意安全”或者“避免跌落”的字样,这些实际在提醒你,只要出一点点的纰漏,你就玩完了。

  我们的工具里面惟一的不同寻常之物就是一对Jumar上升器。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沿着绳子往上爬。绝大多数情况下,清洗工在进行高空作业时,是没理由往上走的——你只需要一直工作到地下就行了。

  但这正是我们的逃生手段。

  与此同时,塞斯在顶楼的一个安全锚上用D型环安放了电子绞盘,并且插上了电源。这个一百五十伏特的家伙靠一个滑轮就能拉起一千磅的物体。他把我们俩的绳子都连在了装置上,确认能够运行而不会在我们上升的过程中突然罢工。

  我使劲拽了拽绳子,确认一切就绪,然后,我们俩一起走到大厦的边沿往下看,又互相看了一眼,塞斯笑了,那表情的意思是“操,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们还玩吗?”他说。

  “噢,当然要玩。”

  “准备好了,兄弟?”

  “是的。”我说。

  我们俩谁也没笑。我们小心翼翼地爬上栏杆,翻到了另一面。  
第七十三章
虽然我们只需要沿着绳子下降两层,但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已经疏于练习,可现在却拖着沉重的工具,还得极为小心地不能荡得太远。

  大厦的正面装有闭路监控摄像头。我从地图上已经详细地了解了所有摄像头的安装位置。而且我还知道摄像头的型号、透镜的规格、焦距等所有信息。

  换句话说,我对所有盲点都了如指掌。

  我们现在向下的所有动作都在其中一个摄像头的监控之中。我不担心大厦保安看见我们沿着大厦外面往下滑,因为他们知道清晨会有高空清洁工来。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有人看见,他们会发现我们根本没清洁玻璃,那该怎么办。他们会发现我们只是在缓慢地稳步下降,直到第五层。他们还会发现,我们甚至从窗户玻璃上消失了。

  我们荡到了一条通风钢管外。

  只要我们不往两边摇晃得太远,就会离开摄像头的范围。这是关键。

  我们俩把脚踩到一个突出的窗户架子上,拿出动力工具开始拧六角螺丝钉。钉子钉得很牢,从钢管一直钉到水泥上,而且还钉了很多颗。我和塞斯俩人静静地努力拧着,汗水不断从脸颊上淌下来。这时很可能会有人走过,比如保安或者什么人,就可能看见我们正在卸通风管上的钉子,然后对我们在干什么感到很好奇。玻璃清洁工只用橡胶扫帚和水桶,而不是Milwaukee无线扳手。

  不过,这个时间不会有太多人经过这里。即使有谁走过看我们一眼,可能也只会以为是大厦的常规保养。

  希望如此。

  我们花了足足十五分钟时间才拧松并卸掉所有的螺丝钉。有几颗锈得不成样子了,上了点儿WD-40润滑剂才卸了下来。

  塞斯卸下了最后一颗螺丝钉,然后我们俩一起小心地将通风管从大厦的钢制表面卸了下来。这个东西超级沉,至少得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搞定。我们得抓住它锋利的边缘——幸好我们俩都带了手套,质量非常好,一人一双——和棱角,以便让它靠在窗户架上。塞斯抓住窗户的铁栏,两只脚伸进了房间。一声闷响,他跳到了机器设备层。

  “该你了,”他说,“小心点。”

  我抓住通风管的边缘,把腿伸进通风管,也跳到了地板上,然后迅速看了看四周。

  机器房放满了巨大轰鸣的设备,几乎是一片昏暗,只有房顶上的泛光灯发出一点点光线。这里尽是各种各样的空调设备——热泵、离心扇、巨型冷却器和压缩机,还有其他空气净化器和空调设备。

  我们默默地站在原地,身上钩着的两条绳子挂在通风管上。我们啪地按开腰带,松开了绳子。

  现在腰带就晃在空中。显然我们不能让它们就这么挂着,于是把它们钩到了房顶的绞盘上。塞斯拿出一个控制车库门的小型黑色遥控器,按下按钮。这时能听见远处急速的传动声,通过绞盘的带动,腰带和绳子开始慢慢地上升。

  “希望在我们需要的时候,还能把它们拿回来。”塞斯说,可在这轰鸣的机器声中,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我不禁想到,这整件事情对塞斯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如果他被抓住,没什么事。他不会有事的。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们从里面把通风管使劲拽了一下,从外面看上去,好像一切正常。我拿出一截多余的夹心绳,穿过把手,然后缠住一根竖管系在了地上。房间重新黑了下来,我打开了随身带的镁光手电,走过貌似沉重的钢门,试着启动遥控杆。

  门开了。我知道一般机械门里面都不会锁着,以免有人被困在里面。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为可以走出这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塞斯拿出一对摩托罗拉对讲机,把其中一个递给我,接着又从皮包里面抽出一部短波黑盒,这是警用三百频道的扫描仪。

  “你记得保安的频率吗?好像是四百超高频,对吗?”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频率数那一页。他开始按频率数的时候,我展开地图开始研究路线。

  我现在比刚才爬大厦外面的时候紧张多了。尽管我们已经制订了一个详尽周密的计划,但是太多的事情可能会突然发生。

  首先,周围可能有人,虽然现在这么早。AURORA是特莱恩的最高机密项目,还有两天就要推出的大项目。工程师们已经在上面耗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清晨五点,这附近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你根本无法确定。还是穿着玻璃清洁工的制服、提着水桶和窗刷比较安全——人们总是对保洁人员视若无睹。一般人不太可能会上来问我在做什么。

  不过,如果在这里碰到熟人,就很让人郁闷了。特莱恩有上万的员工,我不认识的居多,见过的也就五十个人,所以碰见熟人的几率也不大,我不会碰见熟人。早上五点不会遇到的。即使这样,我还是多戴了一顶黄帽子,虽然实际上窗户清洁工根本不戴这种帽子。我把帽檐压低,还戴了一副护目镜。

  一旦走出现在的黑色小房间,我就得走几百米长的走廊,一路上所有的摄像头都会把我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当然,地下室的保安中心这时肯定还有几个保安,但是他们同时得看几十个监视器,而且现在很可能还在看电视,喝咖啡,蹲马桶。我不想有人注意到我。

  只要我接近保密实验室C就好了,在那里没有保安系统。

  “搞定!”塞斯说,眼睛盯着警用扫描仪的数据。“我刚才听到了‘特莱恩保安’还有别的什么特莱恩。”

  “好,”我说,“一直听着,一旦有什么情况就通知我。”

  “要多长时间,你觉得?”

  我屏住呼吸。“可能十分钟。可能半个小时。得看实际进展的状况。”

  “小心点,卡西迪。”

  我点点头。

  “等等,给你这个。”他走到角落一个带轮的黄色清洁桶那儿,用脚给我蹬了过来。“拿着。”

  “好主意。”我看了一眼这个老朋友,想说句“祝我成功吧”,但是转念一想,那种话听起来太娘们儿,而且让人紧张。于是,我跷起大拇指,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回头在这里见。”我说。

  “嘿,别忘了把你的家伙打开。”他说,手指着我的对讲机。

  我对自己的忘性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我慢慢打开门,朝外面看了看,没人走过来。我踏进了大厅,转身关好门。  
第七十四章
头顶五十英尺的墙上,装有一个安全摄像头,就在天花板旁边。上面的红色小灯一闪一闪。

  怀亚特说我是一个演戏的好手,现在我必须发挥这一优势了。我得装得随意、有一点慵懒,还得很忙碌,反正就是要放松不紧张。这就需要一点演技了。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希望保安中心现在正在值班的人一直看天气频道或者正在播放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喝咖啡、吃多纳圈,聊篮球或者足球,就是别注意这个秘密行动的人。

  走在大厅的地毯上,我推着清洁桶一路走,脚下的靴子轻轻作响。

  周围没人。我舒了一口气。

  不对,我想,现在有其他人在这里走反而更好。可以帮助转移注意力。

  是啊,可能有帮助。安于现状吧。只希望没人上来问我是干什么的。

  转过一个拐角,我走进一个全是小格子间的开放型大工作区。除了几盏应急灯外,一片漆黑。

  我一路推着水桶通过中间的过道时,发现这里多了很多摄像头。每一个格子间的标签上都写着奇奇怪怪的话,以此代表在此地工作的工程师。其中一个小格子间的架子上放了一个“爱我露西尔”娃娃,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

  继续工作,我跟自己说。

  从地图上可知,经过这个开放型工作区域另一边的一小段走廊,就是第五层楼另一半的绝密空间了。

  墙上的标志(保密实验室C——仅无事故记录者可进,一个箭头)帮我确认了地图。就快到了。

  这一切进行得比我想像的还要顺利。当然,去安全设备C的一路上到处都是监控器和摄像头。

  但是如果我昨天打到保安区的电话起作用了的话,他们应该关掉监控器了。

  当然了,这个我现在还没法肯定。得等再走近一点就可以知道了。

  摄像头肯定是开着的,不过我有办法对付。

  忽然,我被一声巨大的噪音震了一下,是从对讲机上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

  “哦!老天!”我小声骂了一句,心怦怦直跳。

  “亚当。”是塞斯,声音很低而且有很重的喘息声。

  我按下对讲机上的按钮。“是我。”

  “我们遇上麻烦了。”

  “什么意思?”

  “回来。”

  “怎么了?”

  “你他妈的回来就行。”

  噢,妈的。

  我迅速转身开始往回跑,这时顾不上清洁桶了,跑着跑着,我忽然意识到我现在正在被监视中。我强迫自己放慢速度装作闲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绳子暴露我们了?通风管掉下去了?还是有人打开机械房的门,发现塞斯了?

  往回走的路长得无尽头似的。前面一个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棕色的双层涤纶家常裤和一件黄色短袖T恤,看上去像一个老工程师。这天起得很早,或者可能昨晚熬夜了。这人朝我瞟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低头看着地毯,接着就走了。

  我是一个保洁员。所以我隐形了。

  二十多部摄像头都记录下了我,但是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是一个清洁工,一个维修工。我被叫到这里来做事。没人会多看我一眼。

  终于到了机械房。我站在门口,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声响。一旦里面有人和塞斯在一起,就算我不想丢下塞斯一个人,我也得随时准备拔腿就跑。可我除了听见警用扫描仪的微弱呲呲声,什么都没听到。

  我拉开门。塞斯就站在门背后,扫描仪就在他耳朵边上。

  他的表情很恐慌。

  “我们得赶快走。”他小声说。

  “怎么——”

  “楼顶上的那个人。我是说,在七层。带我们上楼顶的保安。”

  “他怎么了?”

  “肯定正在往楼顶上走去。因为好奇,或者别的原因。向下看的时候,没见着我们。看见绳子和工具,但是没见到清洁工,所以觉得出事了。不知道,也许是怕我们发生什么事情了,谁知道。”

  “什么?”

  “听!”

  警用扫描仪发出电流声,然后是一阵对话声。我听清了一句话:“一层一层地看,完毕!”

  接着:“B组,回话。”

  “我是B组,完毕。”

  “B组,怀疑有非法入侵,D座。好像是玻璃清洁工——把设备丢到了楼顶上,但是没见到工人。现在要对整栋大楼一层一层地搜索。执行二号指令。B组,你的人到第一层,完毕。”

  “收到。”

  我看着塞斯。“我想二号代表紧急的意思。”

  “他们正在对大厦进行搜索,”塞斯小声说,声音在机械的轰鸣中几乎听不见,“我们他妈的得离开这儿。”

  “怎么离开?”我小声问,“就算他们已经来了,我们也不能丢下绳子!我们现在肯定逃不出这一层。”

  “那我们到底怎么办?”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努力让脑子清醒一点。来支香烟就好了。“好。找一台电脑,随便什么电脑都行。进入特莱恩主页。找到公司保安系统页面,上面有紧急出口的位置。我说的是,货梯、火灾楼梯通道等等都算在内。只要能出去,跳楼也行。”

  “只有我?那你怎么办?”

  “我回去。”

  “什么?你他妈的在耍我吧?这个大厦现在到处都是保安,你这个蠢货!”

  “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他们只知道我们在这座楼的某个地方——这里可有七层。”

  “上帝,亚当!”

  “这种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说着,我就朝门边跑过去,然后转身朝他晃了晃摩托罗拉对讲机。“找到出口告诉我一声。我进保密实验室C了。我得拿到我们来时想要拿到的东西。”  
第七十五章
别跑。

  我不停地跟自己说。保持冷静。走过大厅时,我尽量表现得很懒散,虽然这时我的脑子都快炸了。别看摄像头。

  离开放工作区只有一半的路了,这时,对讲机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什么事?”

  “听着,伙计。登陆电脑要ID。屏幕上显示的。”

  “噢,妈的,对,肯定会要的。”

  “要我用你的ID吗?”

  “哦,天啊,别用……”我抽出小笔记本。“用C皮尔森。”然后边走边给他念。

  “密码?有密码吗?”

  “MJ23。”我念道。

  “MJ?”

  “我想是迈克尔·乔丹。”

  “哦,就是。23是乔丹的号。这家伙是个超级篮球爱好者。”

  为什么塞斯不停地念叨?他肯定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

  “不是。”我走进工作区,注意力被分散了。我脱下帽子,取下眼镜,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我随手把它们塞进了一个办公桌。“自大,很像乔丹。他们都觉得自己最强。但他们中只有一个是对的。”

  “好,我进去了。”他说,“安全页面,对吗?”

  “公司安全系统页面。看看你能不能找到卸货区,看我们能不能回去用货梯。那是我们最好的逃生路线。我得走了。”

  “快点。”他说。

  我的正前方是一扇灰色的钢门,上面有一小扇用网丝加固的菱形窗户。门上标识写着“仅经授权方可入内”。

  我斜着身子往门上慢慢靠近,从窗户上往里看。窗户的另一边是一间貌似公司等候室的小房间,铺着水泥地板。墙上靠近房顶的地方安了两台CCTV摄像头,此时正闪烁着红色的灯。摄像头正在进行监控。我还看见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放置着白色的小盒子:无源红外线运动监视器。

  但是运动监视器的LED灯没有亮。我不敢肯定,但是运动监视器好像的确被关掉了。可能保安真的把它们关了几个小时。

  我一手拿着笔记板,表现得很正式,好像我的确正在遵守成文指令,另一只手试了试门把手。门被锁住了。门框左边的墙上有一个灰色小型近距离传感器,这种东西在大厦里随处可见。艾莲娜的识别卡能打开它吗?我掏出复制的识别卡,在传感器上晃了晃,希望上面的红光变绿。

  这时,我听到了叫声。

  “嘿!你!”

  我慢慢转过身。一名特莱恩保安正朝我跑过来,另外一个紧跟其后。

  “别动!”前一个人喊道。

  噢,妈的。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被发现了。

  现在怎么办,亚当?

  我看着保安,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恼怒。我深吸一口气,用平静的口吻说:“你们抓到他了?”

  “啊?”前面的保安慢慢停了下来。

  “你们正在找的该死的闯入者!”我说着,提高了声音。“他妈的警笛在五分钟前就响了,你们这群人现在还在像白痴一样跑来跑去,是在给你们的屁股挠痒痒吧!”你可以这么说话,我对自己说。这就是你该做的事情。

  “先生?”后面的保安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表情很困惑。

  “你们这群蠢东西到底知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我像一个训导员一样大声训斥着眼前的两个人,仿佛要撕碎他们似的。“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肯定能帮你们?看在上帝的分上,在外围进行圆圈式搜索,那是你们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该死的手册的第二十三页上!照着那个做,你会发现有一个通风口被打开了。”

  “通风口?”

  “是不是要我们用他妈的Day-Glo颜料给地上的脚印喷出色来?我们还要不要给你们烫金请柬去旁听本迪克斯惊喜保安培训?上周,我们已经给三座楼的保安做了这个培训。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群新手。”说着,我拿起笔记板和笔,装作开始记录。“好了,我要名字和证件号。你们的!”两个保安被吓住了,开始慢慢往后退。“他妈的给我回来!你们以为公司保安就是奶油甜甜圈?头儿们会找你们算账的,我保证,等我们交上报告之后。”

  “麦克纳马拉。”后面的保安不情愿地说。

  “瓦纳提。”前面一个说。

  我潦草地记下了名字。“证件号?啊,老天,看——你们中的谁把这该死的门给我打开,然后你们两个人,都滚出这儿。”

  前面的保安走到钢门的读卡器前,晃了一下识别卡。嘟的一声,灯变绿了。

  我拉门的时候装作厌恶的样子摇了摇头。两个保安转身往大厅走了。我听见前面那个阴沉地对后面的那个说,“我现在就去找分遣队确认一下。我不喜欢这破差事。”

  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声音大得好像都能被别人听见了。我刚才的胡扯会把自己搞砸的,但是我知道那还是给自己多争取了几分钟的时间。保安会联系分遣队,马上就会发现真相——根本就没有“惊喜保安旁听培训”一说。然后他们会立刻回来报仇。

  走进这个小房间,我观察了一下墙上的运动监视器,等着看灯有没有亮。没有。

  运动监视器一旦启动,就会引动摄像头对所有移动的物体进行监视。

  但是现在运动监视器关掉了。这就意味着摄像头固定了,不能移动了。

  有趣,米查姆和他的伙计们已经告诉了我怎么对付比这个还复杂的保安系统。也许米查姆说得对——忘掉电影情节,现实世界中的公司保安系统都很原始。

  我现在可以进入小房间而不被发现了,因为摄像头正朝向进入保密实验室C的门。我把整个背紧贴着墙,试探性地走了几步。然后慢慢地侧身绕过了第一个摄像头。我现在在摄像头的盲区了。它看不见我。

  这时对讲机终于又响了。

  “妈的赶紧出来!”塞斯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了。“所有人都收到命令到第五层,我刚刚听到的!”

  “我……我不能,我都快到了!”我吼道。

  “快点!上帝,滚出来!”

  “不——我不能!还不行!”

  “卡西迪——”

  “塞斯,听我说。你得赶紧离开这里——楼梯,货梯,随便什么。坐在卡车里在外面等我。”

  “卡西迪——”

  “走!”我喊完关掉了对讲机。

  一声巨响把我震了一下——离这里很近的某个地方的警笛爆发出了嘶哑的呜啊声。

  现在怎么办?我不能停下,走过通道就是AURORA项目!就这么近!

  我得继续前进。警笛继续怒吼着,呜-啊,呜-啊,震耳欲聋,像空袭时的防空警报似的。

  我从衣服里拉出一个喷罐——一罐聚丙烯酸胺喷剂,雾状食用油——跳起身往摄像头的镜头上喷去。我能看见镜头玻璃开始变花。搞定。

  防空警报继续咆哮。

  现在摄像头没用了,光学作用完全失效——但是这么做并不一定会引起注意。监视器前面的人会发现屏幕上的图像突然变模糊了。他们可能会将此归咎到已经被人警告过多次的网络线升级上。在一堆显示器前面,一个画面的模糊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怎么说,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