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层层迷雾的空隙见到的漏斗表面是黑色的,呈倾斜状态,并且远比奥斯汀见过的任何火山都要平滑。卫星传输的图象可没有哪一点能准确传递这现象的可怕之处。它看上去像是大海被刺穿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正在化脓。
“你觉得这个洞穴有多大?”奥斯汀说。
“太他妈大啦!”萨瓦拉目测了一下,“不过,要准确地说的话,我估计它的直径有两英里。”
“我也是这么估计。”奥斯汀说,“从侧面的角度判断,它很可能直通到海底。不过因为那些旋转的水雾,很难说。我们能靠近一些吗?”
这时他们就快到漩涡的正上方,萨瓦拉同意了。从高处看,那个涡流像一个充满水汽的巨大圆锥体。直升机在漩涡上方百来英尺处稳住,但他们依然无法看清它里面的情况。
“现在怎样?”萨瓦拉说。
“我们能够进去,但可能出不来了。”
“你怎么说?”萨瓦拉说。
“我让你选择啦。从下面的情况判断,可能来不及对我们做什么,你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却什么也得不到。”
萨瓦拉黝黑的脸咧开一个笑容。“我说过啦,你怎么说?”
要是听到别的答案,奥斯汀肯定会大吃一惊。他们两个都不会抛弃朋友于危难之中而不顾。他将拇指朝下指了指。萨瓦拉点点头,拉动控制杆。直升机开始下降到那漩涡的黑色心脏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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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堕入深渊的过程中,最糟糕的是地狱般的声音。
楚奥特夫妇可以紧闭双眼,这样就不用看到那深深的、旋转的坑洞;但却没有办法阻挡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波浪声。在这声音的震荡之下,似乎他们身上的每个分子都颤抖起来。噪声还带走他们最后一点小小的安慰:彼此交谈的能力。他们只好借助姿势和手语交流。
海水在漩涡底部激荡,发出巨大的声响,似乎有100个雷暴正在电轰雷鸣。这巨响被喇叭状的漩涡放大。更令人恐怖的是海底响亮的声音活像喷鼻声和哼笑声,仿佛佐迪亚克正被一只庞大而饥饿的猪吞进喉咙。
佐迪亚克和它的两个乘客已经在漏斗陡峭的侧面滑落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因为圆锥体的直径越来越短,漩流的速度越来越快,乃至这艘充气船像一片冲向厨房下水道的莴苣那样旋转着。
小船降得越低,他们身边地狱般的环境就变得越暗。从漩涡底部卷起来的浓密水雾变得更浓密了,更加阻挡住海面上微弱的阳光。湿透了的空气本来就很难呼吸,更何况还有洞中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海水、海鱼、死亡的东西和闻起来像渔夫的臭袜子的淤泥混在一起的臭味。
船底和漩涡的侧面平行,小船保持同样的倾斜角度。嘉梅伊和保罗并排坐着,贴得很紧,看上去好像他们的屁股连在一起。他们紧紧抓住对方和小船的救生索。他们的身体倾斜,双脚楔进较低船舷的内侧,保持这个半站半坐的姿势待在船上,累得浑身发麻。水雾浸透他们的雨衣,浸透他们的衣服,在他们的悲惨之上又添加了寒冷。
他们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不用活受这份罪了。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扎进那滚滚浓雾的最深处。嘉梅伊向上望,想最后一次看看太阳。她眨眨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男人悬挂在佐迪亚克上方,他的轮廓在阴暗的阳光中隐约可见,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但那宽广的肩膀再也错不了。
库尔特·奥斯汀。
他从一条系在直升机上的绳子倒掉下来。他刚才挥舞手臂,喊到喉咙沙哑,但漩涡的噪声淹没了他的喊声,也淹没了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嘉梅伊用手肘撞了撞保罗的侧身。他用眼睛顺着她的手指,见到奥斯汀学着彼得·潘悬挂在他们头顶,不由得笑逐颜开。
直升机以和佐迪亚克同样的速度在漩涡里面环绕飞行。萨瓦拉施展令人吃惊的绝技,让直升机以倾斜的角度飞行,以便它的涡轮机能避免碰到漏斗的水墙。稍有计算失误,滑过一两英尺,直升机将会撞上佐迪亚克,变成一堆旋转的涡轮扇碎片。
这次拯救是仓促决定的。直升机降下漩涡里面的时候,奥斯汀见到在漏斗侧面的下半部有一小道亮黄色的闪光。他立即认出那是楚奥特的防水衣服,将其指给萨瓦拉看。
直升机像警察尾随超速的轿车那样追逐着飞旋的佐迪亚克。奥斯汀很快在拯救索上系了一系列方便人爬上来的索结。他将一只脚放到一个绳环中去,一只手抓住另一个,而他的身体则受到旋翼向下吹的风和漩涡向上卷的气流所激荡,在空中来回摇摆。
楚奥特做手势让嘉梅伊先走。她朝奥斯汀挥挥手,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了。直升机降得更低了,直到绳梯最低的一环就在她伸出的手差不多一英尺高之上。
奥斯汀已经爬到这条仓促制成的绳梯末端,希望他的体重能够让它稳定下来。但那条绳索依旧像牛皮长鞭那样猛然收缩和伸开。
救生索掠过嘉梅伊的指尖,刚好让她抓不住。她又试了两次,想抓住那个绳环,但总是同样的结果。她无奈之下只好背水一战,死命伸展她五英尺身高的每一英寸,直到她站在较高的船舷上。
那条绳索又降下来了。她摇摇晃晃地平衡身体,像排球运动员拦球一样伸出手,这一次她两只手都抓住了绳环。
她腾空而起。因为有两个人的重量将其拉下,绳索变得稳定一些了。她用一只手悬挂着身体,抓住上面一个绳环,将自己拉高。她爬升的时候绳索不断旋转,令她旋转得更加厉害了。
她挣扎了一下,差点儿掉下去,但她的麻烦被奥斯汀看到。他往下爬,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上了一环。她扬起下巴,见到奥斯汀的热烈笑脸就在她头顶几英尺,嘴里说了声谢谢,却发不出声音来。
最下面一环空了出来,轮到楚奥特放弃佐迪亚克号了。他把手举到头顶,表示已经准备好了。绳索降下来,离他伸出的手不过几英寸。楚奥特伸手去抓绳索,这时直升机受气流激荡,滑向那倾斜的水墙。楚奥特的手指抓了个空,差点儿失去平衡。
萨瓦拉刚才一直在奋力平衡直升机一边增加的重量。他镇定地操动控制杆,让直升机回到原来的位置。楚奥特全神贯注地看着最低的绳环,估计它的距离,然后,利用这艘橡皮艇船舷上的弹性,他猛然跳起,抓住了绳索。他一只手抓住绳环,身体在空中扭转,另一只手却无法抓住更高的地方。
直升机开始慢慢地、稳定地上升,以差不多平行于漩涡倾斜的侧面的角度移动。飞机越升越高,水墙逐渐向下退去。他们到达漏斗正中央的时候,佐迪亚克旋转了最后一圈,接着消失在那个翻腾的大锅中。很快,直升机飞到了海平面的高度,然后高过海平面。萨瓦拉开始让直升机平飞出去,离开大漩涡。

  楚奥特一直无法将自己拉得更高。他还是一只手臂抓住绳索,在空中飘来荡去。他的手指被绳索勒得翻皮。他觉得手肘的关节好像随时都会裂开。整个上升过程中,他在那条飘荡的绳索末端扭动着身体。
萨瓦拉设法找到最佳的结合点,既能让直升机尽快飞离大漩涡,但直升机的速度又不至于为他的人体货物增加太多的拉力。
直升机飞离漩涡边缘大约200英尺的时候,楚奥特的力量用尽了。他松开手,跌进海里,在海面激起一大片水花。
他很幸运,落水的时候是头上脚下。他的双脚缓冲了震动力,但膝盖撞上胸膛,痛得他大叫。直到他潜下海面好几英尺,他的救生衣才发挥作用,让他浮了起来。他冒出水面,嘴里直喷海水。楚奥特原以为他的身体已经够冷了,但冰冰的大西洋立即刺得他骨头发痛。
直升机的载重减轻的时候,萨瓦拉感到轻轻颠簸了一下,他怀疑有人掉下去了。他让直升机斜斜飞出,回旋了好一会儿,然后降下去,以便他的朋友能够抓住绳梯。这是楚奥特当天第二次伸手去抓绳梯。但当他僵硬酸痛的手指离绳环只有几英寸时,他发现自己被一股强劲的海流拉开了。楚奥特毕生都在海里度过,是个游泳好手,但他发现自己越是划开手臂,离绳梯越是远。
直升机设法跟上。
推动楚奥特的海流非常劲急,他发现自己无法停留在一个地方,以便抓住绳环。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很快,他就被拖回到漩涡的边缘,掉进那裂开的洞穴,在泡沫墙壁之下冲了开去。
他全部能做的,只是保持头伸出水面,以便能够呼吸。漩涡似乎不满这些人竟敢逃脱它的魔掌,想要至少拉回一个。
海流将他托上漩涡的边缘。楚奥特像冲浪一般绕漩涡兜圈,挣扎着抬起头。
奥斯汀可没想过要放弃他的朋友。他双手交替,沿绳梯爬回直升机。然后他叉开双腿,抓住绳索,用双手将嘉梅伊拉上来。
他匆匆亲了她的脸颊,然后将绳索扔出开着的机舱门,爬到这条粗糙的梯子末端。
紧随楚奥特,萨瓦拉绕着冒泡的边缘飞行。他再一次降低直升机,直到绳索近得楚奥特触手可及。楚奥特孱弱地抓住了绳子,但它再一次从他掌中溜走。
奥斯汀估计楚奥特太累了,无法将自己拉上来。他看见嘉梅伊焦虑地从直升机向下望着他。他朝她挥挥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离直升机。
他跌落在水面,离楚奥特只有几英尺,朝他的朋友游了过去。楚奥特像感冒得很厉害的牛蛙那样嘶哑着声音说:
“见鬼了,你……来……这……里……干……干吗?”
“你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所以我想应该和你一起玩啊。”
“你这个疯子!”
奥斯汀满脸水珠,咧嘴而笑。他奋力将他们的救生衣绑在一起。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他抬头一看,见到直升机在他们头顶一会儿猛降一会儿拉升。
奥斯汀挥挥手,萨瓦拉再次尝试救起他们,把飞机降低了。试了几次之后,奥斯汀明白他得像响尾蛇那样快才能抓住跳来跳去的绳子。冰冷的海水正在消耗他的体能,他知道自己能够将两人拉出水面的可能性也很小。但他继续尝试去拉那条绳索,没有注意到有些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们绕着漩涡移动的速度要慢得多了。大水洞里面水墙倾斜的角度也没有刚才陡峭。他觉得这是他想像出来的,或者只是视觉上的幻象,但过了一两秒钟他见到漩涡的底部正在上升,让这个大回流变成饭碗的形状。
而在回流的边缘,那些愤怒的海浪也在消退,降到普通海平面的高度。
底部继续上升。同时,他们前移的速度也减缓了,直到只有步行那么快。
萨瓦拉已经见到漩涡的形状发生了变化,再次降低直升机,低飞在这两个挣扎的人头顶。
奥斯汀像吃了兴奋剂,突然浑身充满了精力。他伸出手指,紧紧抓住了绳索。嘉梅伊握着绳索,给他放下了一大段。他冰冷僵硬的手指将绳索从楚奥特腋下绕过去,然后缠在自己身上,作势让萨瓦拉将他们拉出海里。
他们飞过浪尖,奥斯汀能够看见NOAA的轮船和史洛克摩通号正在破浪前来。
他朝下看,见到下面跟他道别的景象时,眼睛睁得大大的。大漩涡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而缓慢的黑色涡流,填满了各种各样的海底残骸,想像得到的全都有。
这个褶皱区域的中心有一大片地方正在冒水泡,就像潜水员正要冒出水面时的泡泡那样,不过要大得多。然后海水升起,变成一个绿色白顶的浪堆,有个巨大的物体从海里冒出来,在波浪中摇摇晃晃。
在这阵分娩的剧痛之中,大漩涡吐出了一艘海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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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架“叛逆者”LA-250型水上飞机沿着缅因州怪石嶙峋的海岸线飞向肯顿,在那儿,一队天鹅般的帆船驶离风景如画的海港,它从其上飞过去,然后朝东越过皮诺布斯高海湾。它的目的地是一个梨子状的海岛,海岛较为狭窄的一端有高高的海岬,上面耸立着糖纸似的红白色灯塔,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飞机在灯塔附近的水面下降,滑上一个系泊浮筒。两个男人走出飞机,爬进一艘系在浮筒上方的舷外挂机摩托艇,朝一个木板码头驶去。那边系着一艘快艇和一艘纵帆船。他们离开摩托艇,沿码头走上一道通向犬牙交错的悬崖另一边的陡峭阶梯。
灿烂的缅因州阳光照耀着蜘蛛侠巴雷特光秃秃的脑壳和五彩斑斓的刺青。巴雷特看上去就像个在马路上开摩托狂飙的飞车党老大。他穿着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T恤衫,露出粗壮的手臂上的骷髅刺青。他的眼睛藏在圆框蓝色太阳镜之后。一边耳朵上挂着一只金耳环,鼻子上钉着一只银纽,一个铁十字架挂在脖子的银链上。
地狱天使般的外貌颇具欺骗性。虽然巴雷特确实拥有好几辆哈雷摩托,但他是麻省理工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在那儿主修量子物理。
飞行员的名字叫米奇·道尔。他是个健硕的家伙,浑身运动服的行头。他穿着一件凯尔特人队的短袖篮球服,一件新英格兰爱国者橄榄球队的拉链外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呈胡萝卜汁的颜色,盖着一顶红袜子队的棒球帽。他抽着一根快完了的粗大雪茄。道尔在南波士顿一个生活拮据的工人阶级家庭长大。他反应敏捷,在街头很是混得开,幽默得像古代的爱尔兰人一样,一脸迷人的微笑会让人戒心全无,但蓝色的眼睛却会露出凶残的神色。
一个手持自动步枪的男人从一堆茂密的蓝莓灌木丛中出现。这人穿着迷彩服,头上轻佻地戴着贝雷帽。他狠狠地盯着那两个男人,用枪管指了指悬崖的底部,手里抱着他的武器,跟在后面走了几步。
在峭壁的脚下,那个卫兵按了一个按钮,一扇伪装成岩石的门迎面打开。里面是一部电梯,将他们带到灯塔上去。
他们走向灯塔时看见了特里斯坦·马格雷夫,他刚才一直在劈柴,并将其整整齐齐地堆起来。他放下斧头,挥手打发走持枪那人,走过来问候刚来的两个人,和他们握手。
“我的生活多么安静祥和啊。”他说,魔鬼般的瘦削面容挤出一个鬼脸。
他比其他两个人都要高出一英尺。虽然他的手掌因为砍柴而起了老茧,但他不是工人,也不是他对警探弗兰克·莫洛伊所说那样是一个叫巴尼斯的《纽约时报》记者。他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获得一个高级计算机科学学位,并在那里认识了巴雷特。他们一起工作,开发了革新性的软件,变得比百万富翁还要百万富翁。
巴雷特看着离开的警卫消失在树林中。
“上回我来的时候你还没养这条看门狗嘛。”
“那是从保安公司雇来的家伙。”马格雷夫轻蔑地说,“他们还有一大群在这座岛上更远的地方安营扎寨。甘特和我认为雇佣他们应该不错。”
“甘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家伙,但乔丹对我们的事业来说至关重要。我们的任务完成之后,想要实现政治上的抱负得依靠他的人脉去谈判。”
“路西弗军团对你来说再也不够好了吗?”
马格雷夫忍俊不禁。“一旦出现什么律令的迹象,我这个所谓军团就作鸟兽散啦。你知道无政府主义者有多么仇恨权威的。我需要专业人士。这些天他们称自己为‘顾问’,还为他们的服务狮子大开口呢。他不过是尽他的本职罢了。”
“他的本职是什么?”
“确保没有不速之客踏上这个小岛。”
“你还在等人来拜访啊?”
“我们的事业太重要了,只许胜,不许败,”马格雷夫咧嘴笑道,“见鬼,要是有人见到一个头上刺着蜘蛛的家伙,并开始盘问,那该怎么办?”
巴雷特耸耸肩,望着那堆木头。“很高兴看到你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不过要是用上一把锯子的话,处理这些木头要容易得多。我知道你买得起锯子的。”
“我是一个新无政府主义者,不是一个新卢德分子。科技要是对人类有益处,我就会相信它。不过,锯子已经断了。”他转向飞行员,“从波特兰来的旅途怎样,米奇?”
“一路平安。我飞过肯顿,希望那些漂亮的帆船会给你的搭档提提神。”
“他需要提神干什么啊?”马格雷夫说,“他就快成为科学之神了。进展如何,蜘蛛侠?”
“我们碰到麻烦了。”
“你在电话里说过了。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
巴雷特给了他一个孱弱的微笑:“这次不是开玩笑。”
“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得先喝一杯。”马格雷夫在前面领路,走上一条石板路,通向灯塔旁边一座两层的白色隔板大房子。
三年前,马格雷夫买下这座海岛,当时就决定留下这座守岛人住的房子;那些沉默寡言的人曾在它里面度过很多孤独的日子。墙壁是松木板,外面夹上装饰板,地面上的亚麻油布虽说破旧,却是原来就有的,厨房里面的石灰洗碗池和手泵也一样。

  马格雷夫捏了捏道尔的肩膀。“喂,米奇,蜘蛛侠和我有些事情要谈谈。餐具柜那边有孟买蓝宝石金酒。去倒几杯酒来才是好兄弟。冰箱里有给你喝的啤酒。”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飞行员满脸笑容地说,匆匆敬了个礼。
其他两个男人爬上一条上了油漆的铁旋梯,来到二楼。顶楼原来是守岛的人和其家人用的卧室,被改建成一个大房间。
一丝不苟的极简主义装饰风格和底楼对比起来显得非常生硬。房子的一边摆着一张黑色的柚木桌子,上面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房子另外一边只有一张抛光的皮沙发,一对扶手椅。三面墙上有窗户可以看得见岛上的景色:高高的松树,还有海湾中闪闪发亮的水面。海水的咸味从敞开的窗口飘进来。
马格雷夫示意巴雷特坐沙发,自己坐进了一张扶手椅。几分钟后,道尔端着饮料前来。他自己打开一罐百威啤酒,坐在桌子上。
马格雷夫举起酒杯说:“敬你一杯,蜘蛛侠。纽约从此将会杯弓蛇影啦。可惜没有人知道这是你的杰作。”
“这算什么杰作啊。电磁现象几乎影响我们生活的每个方面。只要把磁场搞乱,很容易让事情变得乱七八糟。”
“这是本世纪最谦虚的话啦。”马格雷夫哈哈大笑说,“当时时报广场和百老汇到处都是那个警探的名字,可惜你看不到他的表情。”
“要是我亲自在那儿就好了。不过我在家里也能很容易做到。你的录音机里面的电磁波定位器很好用。但最大的问题是,这般耀武扬威,究竟有没有让我们离目标近一些。”
马格雷夫额头似乎掠过一丝阴云。“我看过媒体报道了,”他摇摇头说,“相关新闻铺天盖地。那些社会精英说那次崩溃不过是碰巧和世界经济会议同时发生而已。他们有点担心,但那些白痴没有把我们的警告当一回事。”
“我们的努力又一次白费了?”
马格雷夫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他拿着笔记本电脑走回来,坐回他的位子,敲击起键盘来。仅有一个空白的显示窗口开始显示出一幅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是海洋和大陆。
这个全球图象是根据轨道卫星、海洋浮标和遍布全世界的几十个地面观测站传回来的资料合成的。大陆的轮廓是黑色的,大海是蓝绿色的。从1到4四个数字在大西洋上闪动着;两个在赤道之上,两个在赤道之下。太平洋也有一个相同的模式。
“数字显示的是我们在海底进行试验的地方。我设计的计算机模型显示,如果我们将所有的资源投放到大西洋南部这个地区,我们就会得到想要的效果。不能再只是警告而已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要么太蠢,要么太自以为是。无论怎样,我们应该多给点颜色他们瞧瞧。”
“你说再过多久好?”
“我们准备好了马上就实施。那些社会精英眼里只有钱。我们得让他们大大破费一番。”
巴雷特摘下太阳镜,凝望着天空,显然是在沉思。
“你怎么啦,蜘蛛侠?”
“我觉得我们应该收手了。”巴雷特说。
马格雷夫脸色大变。眉毛和嘴巴的V字形变得更明显了。脸上魔鬼般的淘气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完全是恶狠狠的表情。“显然是你有什么问题了。”
“我们所做的不是念大学时那些恶作剧,老特。你知道如果事情失去控制后果有多严重,几百万人会死于非命。世界的经济和生态会遭到重创,恐怕几十年都恢复不过来。”
“那怎么会失去控制呢?你说你控制得了的。”
巴雷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那是我把话说满了。这事就像掷骰子。在2号位置货轮的情况不尽如人意之后,我又重新再来了一次。我在普捷湾测试了一套微型的设备。那些虎鲸都疯了,它们攻击一群小孩子。有个家伙要不是我把他从水里拉出来,就让它们给吃掉了。”
“有人见到那个设备吗?”
“有的,一个叫库尔特·奥斯汀的家伙。我在报纸上见过他。在NUMA工作,带领那次被打断的划艇比赛。他只看过那套设备一眼。他不可能知道那是干吗用的。”
马格雷夫的脸上飘过一阵乌云。“我希望你是对的。否则,我们只好消灭奥斯汀先生。”
巴雷特吓了一跳:“你在开玩笑啊!”
马格雷夫微笑说:“我当然只是在开玩笑啦,老兄。我看到关于虎鲸袭人的新闻报道了。蜘蛛侠,你不会就为了告诉我虎鲸是食肉动物吧?”
“不是啦。我说的是我无法控制电磁场,所以我的试验扰乱了它们的感知能力。”
“那又怎样?”马格雷夫说,“又没人受伤。”
“你忘记我们已经失去一艘我们自己的轮船吗?”
“那些都是很精干的海员。他们知道会有危险。我们花了好多钱请他们冒险。”
“那么南方美人号呢?我们可没付钱请那些人参与试验。”
“陈年旧事啦。意外事故罢了,老友。”
“见鬼,我知道是意外。但他们是因为我们才死的。”
坐在椅子上的马格雷夫身体前倾,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热衷于这项事业。”
“内疚。马格雷夫家族的财富建筑在奴隶和鸦片烟虫的血肉上,你想赎罪。”
马格雷夫摇摇头。
“我的祖先和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比起来微不足道。我们与之斗争的是史无前例的权力大集中。有世界贸易组织、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为虎作伥,没有什么能和跨国公司相匹敌。这些单位既不举行选举,也毫不民主,无视文明社会的法律,为所欲为,不顾其他每个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我想要将统治地球的权力交还给住在地球上的人。”
“你说话倒像古代的无政府主义者。”巴雷特说,“我会支持你啦,不过杀害无辜似乎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真的为那些沉没的船只和它们的海员感到遗憾。那真是倒霉,但这于事无补。我们不是杀人狂,也不是疯子。如果我们的宏愿能实现,那艘船不过是一笔小小的代价而已。为了更远大的目标,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迫不得已才这样啦。”
“不管你是否承认,支撑这个计划的是一些非常有悖常规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