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想杀死她。她对我们来讲值很多钱。”
“那么你们不会伤害她?”
“不会,不会。就像我说过的,她当人质值更多钱。”
施罗德停顿下来,似乎他正在认真思考这桩交易。“我也有很多钱。我可以立刻就给你们,你们不用等。100万美元听起来怎么样?”
传来一阵窃窃的讨论声,然后那个俄国人又回来。“我的弟兄们说可以,但他们想先看到钱。”
对话用的是俄语,卡尔拉只听懂了一部分。施罗德低声让卡尔拉往洞穴更深处走去,并掩住耳朵。他的手伸向包里,掏出一个东西,看起来像小小的金属菠萝。他知道他开出的条件会吸引那些歹徒像豺狼一样走过来,运气好的话,他能够将他们都干掉。他站起来。他的右腿感到阵阵刺痛。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又跑又爬加重了他脚踝的伤势。
他朝洞口走去。他能看到几个人影正在走近。很好。洞穴里面稍微有些弯曲,入口是个狭小的裂缝,所以他的准头和时机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
“这是你们的钱。”他说,拉开手榴弹的引线。
就在他迈步向前将其扔出洞外的时候,他受伤的右腿一屈,他摔倒了,头重重地撞上洞穴的石壁。他差点儿昏过去。就在双眼闭上的刹那,他看到手榴弹跌落在地上,滚了开去,就在他身前几英尺。他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强迫自己撑住。他扑向手榴弹,感觉到手里抓住一块坚硬的金属,再次将它扔向洞口。
这一次的准星好一些了,但手榴弹在墙上撞了一下,落在洞口中央之后便停了下来。
施罗德猛冲进洞里更深处,转过弯道,躲在洞壁后面。他双手掩住耳朵,说时迟那时快,手榴弹爆炸了。一道亮光闪起,一些白热的金属爆发出来,手榴弹的致命碎片齐齐四散地射击在洞壁上。然后传来第二声巨响,洞口崩塌了。
洞里充满了尘灰。施罗德抬起头,朝一个咳嗽声爬去。手电筒打开了,但光线被漂浮在空中的棕色尘土幕漫射开去。
“怎么回事?”等到尘土落定之后,卡尔拉说。
施罗德呻吟一声,吐出满嘴泥土。“我跟你说过我变得太老,不适合做这些事情了。我跌倒了,头撞了一下,那时我正要将手榴弹扔出去。等等。”他拿起手电筒,走向洞口。过了一分钟,他回来了,说,“我干得不错。我们出不去,但他们也进不来。”
“我可不这么想,”卡尔拉说,“那些人的头目说他们有一把手提电钻。”
施罗德想了想她的话。“我们得再往洞里走。”
“这个地方可能在地下绵延几英里!我们可能会毫无指望,找不到回来的路。”
“是的,我知道。我们只要找到一个可以埋伏的地方就停下来。下一次我会努力别这么笨手笨脚。”
卡尔拉在怀疑和她交谈这人,和很多年前将她抱在膝盖上那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刚才干净利落地送那个想强奸她的人上西天,镇定自如地和一群杀人的匪徒谈条件,然后还打算干掉那批歹徒,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
“好吧,”她说,“但这个你提到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尔从他的背包摸出一根蜡烛,点燃烛芯,将其插在一根方形的蜡烛上面。
“第二次世界大战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我遇到你的祖父。他是一个杰出而勇敢的人。很多年前,他得出一条科学原理,那条原理如果用得不对,会造成大量的伤亡和大规模的破坏。他写了一篇论文警告世人,而结果却不是他预期的那样。纳粹抓了他,逼他利用他的理论开发出一种超级武器。”
“那不可能。他只是个发明家和生意人,从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别的身份。”
“是真的。不过,我帮助他从那个实验室逃出来。他拒绝透露他的秘密,而他的冥顽付出了全家性命的代价。是的,就是那样。他二战后到美国,在那之前结过婚,有过一个孩子。他将他的秘密带进了坟墓,但这些人,或者这些人的幕后主使,认为他将秘密传给了你。”
“是什么让他们认为我知道那样的事情呢?”
“历史总是在重演。你发表过一篇关于长毛猛犸灭绝的论文。”
“那没错,我说过那是由地极偏转引起的气候变化造成的。我利用了我祖父的一些文章和计算方式来支持我的理论。天啊!那就是他们想要的?”
“是的,还有更多。为了得到它,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不惜杀害任何人。”
“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不知道关于任何秘密的任何事情!”
“你祖父也对纳粹说了这些话。他们也没有相信他。”
“我该怎么办?”
“从现在开始,你好好照顾自己。”他走回他的背包,拿出一些长条肉干和水,“不算什么美味食物,但也能充饥。也许我们会找到一些蝙蝠来炖一大锅汤。”
“我想起来了,”卡尔拉笑着说,“你过去总是说你要做这些疯狂的东西给我吃。蜗牛、小狗、球牙甘蓝。啊,太恶心了。”

  “我已经尽力啦。我哄孩子的经验很有限。”
他们一边吃坚硬的肉干,一边回忆往事。他们就着水将这顿饭吞服,这时听到一阵声音,就像洞口有一只巨大的啄木鸟。
“他们开始钻了。”卡尔拉说。
施罗德收拾好东西。“是该走的时候了。”他递给卡尔拉一只手电筒,虽然他总是带很多电池,但还是建议她节约着用。然后他们沿着洞穴,走向地下更深处。
施罗德原以为他们越走越深,温度会越来越高;然而温度保持适中,并且空气也相对新鲜,让他精神大振。他将这个现象告诉卡尔拉,说这个洞穴可能最终会通到外面。他知道这个希望实在是渺茫,尤其是当洞穴的地面开始向下倾斜之后,但这似乎给了卡尔拉勇气。
洞穴千回百转,稍稍向左,然后向右,但总是向下。有时洞顶高得足以让他们站起来行走。在某些地方,洞穴只有四英尺高,他们只好爬过去。施罗德很高兴看到只有一条隧道,没有其他分岔,要不他们得决定走哪边,还会让走不回来的机会大大增加。
他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洞穴伸进一个较大的空间。他们不知道它有多么大,随后开始探索它。
他们手电筒的光芒所照之处潮乎乎的,在高高的洞顶和很远的洞壁上投射出一片光芒,很显然,这个洞穴有一家豪华酒店的大堂那么大。地面几乎是平坦的。他们走进来的地方对面遥远的那端,是另外一个洞口,看上去和一个车库的门一样大。
他们沿着这个洞室的边缘行走,喝着手中水瓶里的水,对这个空间的形状和大小惊奇不已。施罗德的眼光四处搜索,想找到埋伏的地方,并且决定了,这个地方有很多隐蔽的角落,墙上有一些裂缝,是大开杀戒的理想场所。卡尔拉已经走到另外一个入口那边,在那儿用手电筒探照里面,然后走了进去。
“卡尔叔叔!”她大声喊道,声音回荡着。
他走过去,她跪在洞穴的地面上,用她的手电筒照着一堆棕色的植物。
“这是什么?”施罗德问。
她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她说:“它看上去像是大象的粪便。”
施罗德哈哈大笑。“你认为有马戏团从这里经过吗?”
她站起来,用鞋尖去碰它。一阵发霉的、杂草的味道从那堆东西升起。“我想我需要坐下来。”
他们在一处伸出来的洞壁上坐了下来,用他们的水瓶给自己提神。卡尔拉告诉施罗德关于那只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发现的猛犸幼象。“我无法描绘出来它保存得有多么完好。”她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样的标本。它看上去似乎几天前或者几个星期前才死的。”
“你是在说有长毛猛犸生活在这些洞穴里面吗?”
“不,当然不是,”她大笑说,“那是不可能的。也许它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那堆粪便年代很久了。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在1918年,一个俄国猎人正在穿过一片针叶林,就是那片很大的西伯利亚森林,当时他见到雪地里有巨大的痕迹。一连好几天,他跟踪那些留下这些痕迹的生物。他们在身后留下了一堆堆的粪便和断裂的树枝。他描绘说看到两只有栗子色毛发和巨大象牙的大象。”
“一个以讹传讹的猎人故事,什么证据都没有,这也叫难忘啊?”
“或许吧。但爱斯基摩人和北美洲的印第安人流传着关于长毛巨兽的故事。1993年,在离这儿不远的朗格尔岛,在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之间,发现了一些矮猛犸的遗骨。经过测算,它们的骨头距今在3700年到7000年之间,这意味着在新石器时代之后很久,当人类开始建造巨石阵和金字塔的时候,猛犸还在大地上奔腾。”
施罗德笑了笑说:“你想再朝里面探索,对吧?”
“我也不想浪费一个像这样坐下来聊聊我们的过去的机会。但也许我们会碰到一些保存很完好的标本。”
“我可不认为我们一边叙旧,一边还能为击退一帮凶残的匪徒做准备,但我不觉得意外。有一次,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给你念《爱丽丝漫游仙境》。不久之后,我发现你在后院,想把你的头伸进一个兔子洞。你说你想要有一些会让你振奋起来的东西,就像爱丽丝。”
“你肯定悔不该念这些故事给我听。”
“嗯,现在看起来我们没什么选择啦。”他疲惫地说。他拾起背包,一瘸一拐走向洞口,“走吧,我们到那个兔子洞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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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匹栗色的种马快速奔过弗吉尼亚郁郁葱葱的乡村,仿佛正在力争拔得肯塔基州赛马会的头筹。乔丹·甘特像一个骑术精湛的骑师,伏在马鞍上,不时用鞭子抽打坐骑的臀部。这匹马的速度已经让它疲惫不堪。它的眼珠翻转,光滑的毛发渗出闪闪的汗水,舌头从嘴巴里面伸出来。尽管如此,甘特毫不怜悯。这可算不上什么残忍,说残忍还意味着他有感情,但这不过是漠然而已,他对一切在他掌控之中的东西都是如此。
那儿有一条两旁种着鹅掌楸的车道,甘特沿着车道之外,骑马穿过草地和牧场,来到一座占地面积甚大的别墅。他向着别墅旁边的马厩区域而去,让这匹精疲力竭的动物慢慢跑动,然后是慢慢走动,最终停了下来。甘特轻松自如地溜下马鞍,从一个在旁边伺候的马夫手中拿过一条毛巾,将缰绳丢给他。马被牵走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甘特信步沿一条石板路走向前门。他穿着一身骑马的服装,黑色的短袖衬衣和骑马裤。甘特的体型精壮健硕,他的衣服就算不是量身定做的,穿上去也会很合身。他的手臂好像不听大脑指挥,他一边走,一边拿鞭子抽打自己齐膝高的戈德华皮靴。他刚走到前门,那扇巨大的木板门就打开了;他走进一个巨大的门厅,门厅中间有一眼泉水在冒着水泡。甘特将他的手套和毛巾交给开门那个形容枯槁的管家。
管家说:“您的客人已经来了,大人。他在书房等您。”
“一杯孟买蓝宝石马丁尼,别加冰块,一杯平常喝的给我。”
管家鞠躬,沿一条长长的走廊退下。甘特穿过一扇通往门厅之外的大门,进入一间宽敞的客厅,客厅排列着从地板到天花板的大书架,填满了他收藏的价值连城的书籍,还有一排落地窗俯瞰着下面修剪齐整,绿得和撞球桌一样的草坪。马格雷夫站在窗边,浏览一本包着摩洛哥皮面的古籍。
“那是1507年出版的《神曲》珍本。”甘特说,“已经知道的只有三本,全都在我这里。”
“你关于但丁作品的藏书很多啊。”
“实际上,这些是全世界最好的。”甘特说,语气不带一点炫耀。
马格雷夫笑起来,将那本书插回书架。“我可一点也不意外。你骑马骑得怎样?”
甘特将皮鞭丢在一张小桌子上。“我总是骑得很愉快。全都是马匹的功劳。我今天骑的畜生是新来的。它是一匹种马,需要让它见识一下它的主人是谁。我一直喜欢试骑新的马匹。那些通过考验的会得到很好的照顾,那些通不过的则会被打发走。”
“适者生存?”
“我非常相信达尔文的理论。”
管家用托盘端着两杯酒走进来。甘特将一个玻璃杯递给马格雷夫,自己拿起一杯加了冰的16年陈苏格兰威士忌。马格雷夫啜了啜他的酒。“完美的马丁尼。”他说,“我喝什么你都了如指掌,真叫人感动。”
“你忘了我做的生意经常需要和人觥筹交错啦。”甘特说,“没有什么比专门记住一个人爱喝的毒药更令他感动的事情了。”他坐进一张舒服的椅子,示意马格雷夫坐下,“我们的计划有什么最新的情况?”
“顺利进行。不过我担心蜘蛛侠。自从几天前他离开那座海岛之后,我一直没有他的信息。”
“巴雷特是个大男孩了,”甘特说,“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不担心他的身体,我关心的是他的嘴巴。他的良心受到强烈的谴责。我不想见到他在‘60分钟’上和马克·华莱士大谈我们的计划。”
“你说过他同意留在这个计划中,等你联系上卡尔拉·詹诺斯。”
“没错。他想要有一个能够随时结束这个计划的安全机制。”
“那么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啦。巴雷特可能在什么地方生闷气呢。主要问题是,如果没有他,计划还能不能推进。”
“那一点问题都没有。蜘蛛侠已经做了基础工作,用不着他了。我们再也不需要他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我给你做了这份报告。”
马格雷夫打开一个随身带来的箱子,抽出一个手提DVD播放器,放在一张红木桌子上。他按了开启键,屏幕上出现了一艘轮船的剖面示意图。
“这是原来设计的一艘发射船。货舱里面有一个发电厂,连着低频的电磁天线,天线可以放到海里去。”他换了一张图片,“这艘新船能够完成我们四艘试验船的工作。”
“一艘小型的邮轮。很精巧。它什么时候能就位?”
“那些旧的发射船已经离开密西西比的船坞,正在朝里约的登陆点出发。它们可以用来惑人耳目。邮轮的名字叫‘极地探险’。它也会在里约,但没有人会怀疑它载着弹药。”
“那么,想必你已经选好目标了。”
马格雷夫按了播放器上的一个按键。屏幕上出现一张南半球的地图。地图上有一块红斑,形状像一个被压扁了的圆球,覆盖了巴西和南非之间的海洋很大部分的面积。
“南大西洋异常区?”
马格雷夫点点头。“你也知道的,在这个异常区,地球的地磁场不按正常的方式流动。有些科学家将其描述为磁场中的‘壶洞’或者下沉地带。那儿有些地方的磁场是完全颠倒的,而且很脆弱。马格萨特发现了一个北极区,在南非下面有一个地方的磁场也在变的越来越微弱。轰炸这个微弱的南部海洋磁场将会在北极区引起同样的反应。”
甘特开怀大笑。“这是整个计划中最漂亮的一部分。我们可不是始作俑者,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没错。在过去,那个磁场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它的南北极颠倒了;而差不多自150年前开始,地球的电磁场本身已经开始崩溃了。有些专家说磁极偏转已经发生了。地球的磁性已经受到地壳之下熔层涡流的影响。激起更多的紊流,只要稍加一点点力道,就能引起磁极偏转。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真有趣,”甘特说,“我希望这次轻轻一碰引发的后果和我们原来预期的不会有什么两样。”
“计算机模型依然有效。主磁场将会被削弱,然后几乎消失无踪。大约两三天时间里,将会没有磁极。然后磁极将会颠倒过来,重新出现。正常情况下指向北方的罗盘针将会指向南方。电磁场遭到的重击将会使电网和卫星失效,飞禽走兽迷失方向,让极光在赤道闪起,扩大臭氧层的漏洞。磁场的崩溃将会暂时清除地球抵御太阳风暴的防护层。从长远的角度看,将会有更多的人患上皮肤癌。”
“不幸的连带损失,”甘特毫不同情地说,“这座房子下面有一个庞大的防卫区。我想你也采取了同样的保护措施。”
“轮船能够抵御放射,保护我们平安归来。我在那个灯塔下面有一个舒适的避难所。我能在里面舒舒服服地过上100年,不过在最初的爆发之后,危险期会缩短。”
“吕西弗的其他成员会在岛上陪着你吗?”
“只有经过挑选的少数几个。无政府主义者制造混乱是好手,但砸碎窗户之后该怎么办,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到时,其他人已经完成他们的任务,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你打算抛弃吕西弗军团,让他们冒着丧命的危险?”甘特说。
“你可以邀请他们到你的避难处来。”马格雷夫说,露出魔鬼般的笑容。
“我的那些马还需要占地方呢。”甘特说。
“可以理解。大闪电之后那段时期你有什么打算?”
“到时将会发生大规模的混乱。人们将会无法通信或者航行。电力会暂时中断。等花费大量钱财重建通信系统之后,我们将会给全世界的领导人发送信息,要求召开一个国际会议,解散全球化的工具。我们首先要拿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开刀,要求立即解散它们。”
“如果他们不按我们的要求办呢?”
“我认为那不算什么问题,”甘特说,“我们将会指出全球性基础设施的脆弱所在,指明就算他们重建了,想再次摧毁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他们愿意,我们随时能够拿磁极玩翻天覆地的游戏。”
马格雷夫大笑说:“成为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之一感觉如何?”
甘特喝了一口酒。“心魂俱醉。但就算是神,也有些不得不处理的杂事。那个女人很麻烦,卡尔拉·詹诺斯。”
“我最后听到的信息是,我们已经有一支队伍前往西伯利亚照顾她了。”
甘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旁边。他凝望着那起伏的草坪,沉思着,然后转向马格雷夫。“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杀手小组到了阿拉斯加的费尔班克斯就没有前进了。他们全都在酒店的房间里面被谋杀了。”
马格雷夫推开酒杯。“被谋杀?”
“是的。他们全都是头上中枪。杀死他们的人非常专业。这些都是我们的保安部队里面的骨干分子。杀手甚至都没有处理尸体。凶手杀人的时候很大胆,甚至有点不计后果,这让我觉得,不管他是何方神圣,这么做的时候一定很匆忙。”
“谁知道这个小组?”
“你。我。当然,还有俄国的黑手党。”
“你认为该归咎于俄国人吗?”
“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但这事不像。他们知道有一个小组已经上路了,但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或者住在哪里。他们自己乔装改扮成一些拍摄电视节目的人,被杀死的时候,离他们出发前往西伯利亚不过几个小时。”
“警察找到什么线索了吗?”马格雷夫问。
“有一条。小组包了一架飞机运送他们,包机的飞行员说他曾和某个人交谈过,那人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他们的人。实际上,他取代他们,包了飞机前往西伯利亚。他是一个老头子,可能70来岁。”
“你原来找到那个和卡尔拉·詹诺斯有联系、杀掉两个保安人员的那个人,他不也是一个老头子吗?”
“是的,”甘特说,“我猜想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个家伙是什么人?我们要找卡尔拉·詹诺斯,却惹上一个老得可以领社会保障金的杀手。”
“我的手下闯进过他的房子,他们在他的电脑里面发现了写给詹诺斯的信,还有那个女人的回信。他自称为‘卡尔叔叔’。”
马格雷夫皱起眉头。“我们搜集到的关于高华斯家庭的资料没说有什么叔叔啊。”
“我不会太过担心他。我让俄罗斯人知道那个小组不会去接詹诺斯小姐的时候,他们问我该拿她怎么办。我告诉他们干掉她,如果碰到一个老头,我相信他们会碰到,也一块干掉。”
马格雷夫点点头。“可够你忙的。”
“我做事不喜欢有始无终,就像库尔特·奥斯汀,那个NUMA的家伙。我认为他应该被消灭。”
“我原来认为我们应该等等,观察一下奥斯汀,看他会不会变成我们的威胁。”
“当奥斯汀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查了他的背景资料。他是一个海洋工程师,也是NUMA的资深专家,参与过一些高度机密的任务。他看到过巴雷特船上的设备。他处在一个能给我们带来大麻烦的位子上。”
“这倒可能是一件麻烦,但我们没法采取什么措施啊。你是说奥斯汀能够摧毁我们的计划吗?”
“除非他死了才不会。就像约瑟夫·斯大林所说的:‘……没有人就没有麻烦。’道尔正在计划对付奥斯汀。不幸的是,奥斯汀先生突然离开他的房子,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会不断监控奥斯汀的房子。等他回来再解决我们的问题。与此同时,我建议你尽力加快这个计划的技术进展。”
“那我告辞了。”马格雷夫说。
甘特送他的客人上车。他们握手道别,同意保持联系。他正在回到房子的路上,这时马夫向他走来。
“那匹新来的马怎么样?”甘特说。
“它瘸了,老爷。”
“给它一枪。”甘特说。然后他走回他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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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洞里的房间和通道就像梦境一般。石壁上覆盖着柔和的橙色和黄色矿物质帘幕,小如铅笔杆、粗如男人腰肢的各式各样的钟乳石瀑布似的从洞顶倒挂下来。
施罗德对周遭这美丽的地下仙境视若无睹。他额头的青肿像印第安人的手鼓一样突突涨动,而走在洞里崎岖的地面上又加剧了他脚踝的肿胀。他正在挣扎着爬上一道天然阶梯,此时因为费力,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头昏眼花,看到的事物开始变成双重的。失去平衡感让他晕乎乎的。尽管空气很凉,他额头上还是冒出颗颗汗珠。他停下来,用头压着洞壁。冰冷的岩石起到了冰袋般的缓解作用。
卡尔拉就在他身后,看到他摇摇欲坠,走过来扶他一把。
“你没事吧?”
“我的脑袋在洞口那边撞了一下。可能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至少它让我不再老想着脚踝的酸痛。”
“也许我们该停下来歇一会儿。”卡尔拉说。
施罗德看到有一块较低的岩石突出来,坐了上去,背靠石壁,闭上双眼。他感觉自己好像老了20岁。潮湿开始影响到他的关节,他呼吸粗重起来。他的脚踝肿得很厉害,乃至都看不到骨头了。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见鬼,他早已是个老人了。他看了一眼卡尔拉,就坐在他身边,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笨手笨脚地抱在怀里的那个婴儿已经变成一个可爱而聪明的年轻女子,他感到震惊不已。他没有让自己也拥有一个家庭,多么悲伤的事情啊。他安慰自己。卡尔拉是他的家人。就算他从未对她祖父发誓,他也会尽其所能保护她免遭侵害。
他们的休息很快告终。他们刚刚通过的走道那边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施罗德立即站起来。他低声让卡尔拉关掉手电筒。他们站在黑暗中侧耳倾听。由于被洞中千回百转的通道扭曲,回声听起来像一些喜欢大声歌唱的动物在喋喋不休。声音越来越响,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能够听到是男人在说俄语。
施罗德原本希望他和卡尔拉不必被迫走进这座山的更深处。他也曾担心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显然,他低估了格里沙和那帮杀人不眨眼的象牙猎人的决心。
他不顾头痛和脚痛,又一次走在前面。通道以一个平缓的角度下降了百来英尺,这才呈水平角度伸出。这段跋涉让施罗德的脚踝付出了代价,有好几次他不得不靠着墙壁才没有摔倒。他们随时都有被追杀者赶上的危险。
卡尔拉首先看到石壁上的裂口。施罗德一直急于和追杀他们的人拉开距离,见到洞壁的石灰岩向内凹陷,形成一个一英尺多宽,五英尺高的狭窄裂缝,他只是走了过去。
施罗德的第一反应是继续走。那个洞可能是一个死亡陷阱。他探进头去,见到那条隧道在几英尺之后逐渐变宽。他让卡尔拉等着,沿着主洞走了大约50步。他将手电筒放在地上,仿佛是匆忙间丢失的。
声音变得更响了。他走回到卡尔拉等待的地方,将他高高的身体挤进那道裂缝,然后把卡尔拉也拉进去。他们一直前进,直到发现一个地方,洞穴在那个地方微微弯曲。他从肩膀上取下来复枪,后背平贴着洞壁。第一个走进洞里的人将会丧命。
他们能见到主洞鬼影憧憧的光芒。格里沙一会儿放言恫吓,一会儿说着笑话,催促他的手下前进,粗哑的嗓音清晰可辨。那些象牙猎人走过裂口,然后传来一声兴奋的惊叫。他们见到手电筒了。声音消失了。
施罗德本来想溜回主洞穴,并沿原路走回,但格里沙并不蠢。他一定认为手电筒所在的地方太过方便,不可能是意外丢失的。他和他的手下四下察看,回到洞壁上的裂口。
施罗德在卡尔拉耳边低声让她前进。他们匆忙走过弯弯曲曲的通道,施罗德决定他们惟一的行动计划是保持前进。手电筒的灯光越来越暗,显示电池快没电了。在他们迷路或者发觉他们在大山深处却没有光芒照亮道路之前,他必须找个地方伏击。
他们又走了10分钟。空气散发着霉味,但依然能够呼吸,显示有气流从外面进来。洞穴收窄,施罗德看到前方有一道狭窄的裂缝。他跨进那道裂隙,一脚踩空,冲下一道斜坡,滚了好几英尺。
他翻过身,捡起手电筒,用它照着卡尔拉,卡尔拉正从裂隙看进来。裂口离地面大约6英尺。她的表情很迷惑。这一秒钟,施罗德还在领路,下一秒钟,他就跌出视线之外,手电筒飞了开去,她听到砰的一声。
“我没事,”他说,“小心点,这里有一个落差。”
她轻松地从洞里钻出来,择路走下斜坡。施罗德试图站立。摔倒又使得他脚踝的伤势更加恶化了,他的体重压上右脚的时候小腿传来阵阵刺痛。他靠在卡尔拉的肩膀上。
“我们在什么地方?”她说。
施罗德用手电筒扫视四周。这条隧道大约30英尺宽,30英尺高。有一部分的墙壁崩塌了,挡住了洞口。上方是个拱顶,和他们刚才走过的洞穴不同,地面平坦得和薄煎饼一样。
“这个不是洞穴,”施罗德说,“它是人造的。”他看着对面墙壁上的光芒,“好啊,我们有伴了。”
真人大小的男女画像装饰着墙壁。画的是侧影,画中人物正在列队前进,带着鲜花、水罐和一篮一篮的食物,在野狼一样的大狗的帮助下,赶着一群群绵羊、奶牛和山羊。

  那些女人穿着白色的半透明长裙和拖鞋。男人则穿着短裙和宽大的短袖衬衣。树木和其他绿化植物充当了这游行队伍的背景。
这些人的肤色不黑不白,颊骨很高,女人的头发挽成圆髻,男人则剪成短发。他们的表情既不严肃也不快乐,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他们可能是在休息日出来闲逛。色彩很鲜艳,仿佛这幅图象是前一天才画上去的。
两边的墙都有壁画。没有重复的人物。大多数是年轻人,十来岁和二十来岁,但也零星点缀着儿童和老人,包括一些戴着华美头饰的、头发灰白的人,他们可能是法师。
“看起来像一次宗教游行。”卡尔拉说,“他们带着献给神明或者头领的礼物。”
施罗德靠着卡尔拉的肩膀,在她身边一瘸一拐地前进。随着他们穿过隧道,人物变得有数百个之多。
“对我来说,有人陪伴是件好事,”施罗德说,“也许我们在这里的新朋友会领我们出去。”
“他们绝对是在朝某个地方前进。看!”
壁画的性质改变了,画里面出现了新的动物——又大又笨重的生物,除了长着一身乱蓬蓬的灰棕色毛发,看上去和大象差不多。后面的那些被混在一起的毛发遮住了。这些动物有高而尖的头部,象鼻相对较短。有些长着象牙,几乎和它们的身体一样长,像一个在老式的滑雪板上面滑雪的人那样弯弯的。男人像印度的象夫一样骑在这些动物上面。
“不可能。”施罗德说。
卡尔拉着了魔,走上前去以便看得更清楚。她迫切过甚,都忘记施罗德正在用她的身体当拐杖。他一条腿跪倒。
“真对不起,”看到他的窘境,她说,她扶着他站起来,“你知道这些图案意味着什么吗?在埃及人建造金字塔之前几千年,有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的人们生活在这个岛屿上。也许可以追溯到这座岛屿和大陆相连的年代。这本身就足够让人震撼的了。但他们畜养野生猛犸的事实依然让人吃惊。我那篇关于人类猎取猛犸的文章是垃圾!我原以为原始人拿猛犸当做食物来源,利用骨头和象牙来制作工具和武器。而这里的事实是,他们已经学会利用这些野兽来载重。这是本世纪的科学大发现。我们将不得不重写所有教科书。”
“我也感到兴奋,”施罗德说,“但我想我们应该回到现实中来。除非我们走出这个地方,否则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发现。”
“对不起,只是这太过……”她将目光从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壁画上移开,“我们该怎么办?”
施罗德将手电筒沿着墙壁照过去。“让我们的朋友来告诉我们吧。那些美丽的年轻女士正在带着鲜花走进山腹。我提议找出他们从哪里进来的,看看这条隧道是否通往外面。你看到了,我可不能在奥运会上赛跑,我们的手电筒也在暗下去。”
卡尔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人物。“你是对的。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快走吧。”
他们开始走回去。他们才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说俄语。格里沙和他的党羽已经发现主洞上的裂口。施罗德和卡尔拉只好转过身,走上另外一条路。
施罗德一瘸一拐地小跑起来。这样的动作加重了他肿胀的脚踝的压力,但他咬紧牙关,继续前进。卡尔拉帮忙扶着他,但这让他们走不快。他建议他们关掉手电筒。现在它的光芒已经很微弱,几乎快派不上用场了,但它依然亮得足以将追杀他们的人引过来。施罗德用他空出来的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手指沿着洞壁摸向前。地道似乎无穷无尽地伸展出去。
过了几分钟,声音变得更响了。格里沙和他那帮亡命之徒全力追赶。施罗德试图将步伐迈得更远一些,但这让他的步伐和卡尔拉错开了,实际上反而减缓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他将不得不停下来,告诉卡尔拉一个人逃走。料到她会反对,施罗德正在打算怎么回答,这时卡尔拉说:“我看见光芒了。”
施罗德眨眨眼,挤掉里面的汗水,在黑暗中眯起眼睛。在一片彻底的漆黑中,只见前方有一片苍白的形状。他迷惑了。也许他刚才弄错方向了,墙上的壁画确实将他们领出了这座大山。
他们继续前进,地面变成一道斜斜下降的坡道。地道伸进一个巨大的空间。极目所见,这个空间填满了两层的平顶房子。造房子的材料发出银绿色的亮光,给这个场景投射上一层昏黄的光芒。
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将他们从恍然如梦的状态中惊醒。他们又惊又怕,开始沿着长长的坡道下降到这座水晶城市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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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坐落在NUMA总部十楼的,是堪与著名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相媲美的资料库。这个玻璃围绕的计算机中心占据了整层楼,是个巨大的数字图书馆,包括关于全世界海洋的每一本书、每一篇文章、每一项科学事实和记录,全部和一个能够在眨眼之间传送海量信息的高速计算机网络相连。
创立这个中心是NUMA的计算机天才希拉姆·伊格的主意,他管这个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系统叫“马克斯”。也正是伊格,给了马克斯一张女性的脸,那是一张三维全息照片,赤褐色的头发,黄玉色的眼珠,还有一把轻柔的女性声音。
保罗·楚奥特决定不管这张撩人的全息照片,而是专心使用马克斯的中央控制台,伊格用这个地方通过声音和电脑沟通。楚奥特已经占用了资料中心一角的会议室。他弄了一个简单的键盘,能够连接上马克斯的巨大知识库。键盘连着一个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超大显示器。和楚奥特一起坐在红木桌旁边、面对显示器的,是嘉梅伊、海浪科学家艾德勒博士、NUMA的电磁专家阿尔·希伯特。
楚奥特感谢大家与会,说奥斯汀和萨瓦拉有任务离开了。然后他敲击键盘。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照片中人面容瘦削,有一头黑色的头发和一双深邃的眼睛。
“大家来见见这位让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的天才先生,”楚奥特说,“这里你们看到的是拉兹罗·高华斯,杰出的匈牙利电力工程师。这张照片是30年代末期拍的,当时他正在研究那项革命性的电磁理论。而这些显示的是当杰出的科学成果落在坏人手里时产生的后果。”
楚奥特将高华斯的照片换成两张各占一边的卫星图片。左边那张是吞没南方美人号的滔天巨浪,右边是从天空看到的那个巨大漩涡。
他让大家自行体会这些照片的重要之处。
“在这个房间里面的我们曾经推测可能有人利用基于高华斯理论的电磁波制造了这些紊流。大家都知道,嘉梅伊和我去过洛斯·阿拉莫斯,跟一个精通高华斯的工作的人聊过。他证实了我们的怀疑,果然有人类干预,还说我们见到这种操控电磁场的方式可能会引起地极倒转。”
“我希望我们在谈论的是磁极的倒转。”艾德勒说。
“我也希望是这样,”嘉梅伊插口说,“然而,我们可能正在面对一次地质的地极倒转,也就是地壳真的会在地核上移动。”
“我不是地质学家,”艾德勒说,“但这个听起来会引起一场大灾难。”
“说对了,”嘉梅伊露出一个既苍白又迷人的笑容,“我们在谈论的可能是世界末日。”
她话声一落,全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艾德勒清清喉咙。“我听到‘可能’这个单词。你似乎给自己一些回旋的余地。”
“如果能将整个局面扭转过来,我会很高兴。”嘉梅伊说,“但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自己也有所怀疑。我们不知道洛斯·阿拉莫斯的信息来源有多么可靠,所以保罗找到了一种测验高华斯理论的办法。”
“你怎么测验?”艾德勒说。
“利用一个模拟系统。”楚奥特说,“跟你在实验室里面利用一个实验室海浪机器或者计算机模型重新建立海浪的条件差不多。”
阿尔·希伯特说:“高华斯只是大体地描述了他的理论。他保留了一些细节。”
“没错,”嘉梅伊说,“但高华斯自己印了一份更详细的理论概要。他发表的论文都基于这篇文章。存世的只有一份了。”
“要是我们拿到它就好了。”艾德勒说。
嘉梅伊一言不发,将高华斯的文章从桌面上推过去。
艾德勒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几张纸,看到封页上写着:拉兹罗·高华斯。他翻阅着这些发黄的纸张。“是用匈牙利文写的。”他说。
“我们NUMA的一个翻译弄出了一份英文版。”楚奥特说,“数学是通用的语言,所以那一部分没有问题。进行测试是另外一回事。然后我想起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的工作,那儿的科学家发明了一种办法,能够在不违反国际协议的情况下测试军方的核导弹。他们测试导弹的零部件,将关键参数测出来,比如物质的衰变;他们将数据输进电脑,运行一个模拟模型。我提议我们也这么干。”
“那当然值得一试。”阿尔·希伯特说。
楚奥特敲击键盘,屏幕上出现一张地球的图片。地球就像一个被剖开的橙子,显示出里面的各个层次:液态铁外核、地幔和地壳。“你能解释一下这张示意图吗,阿尔?”
“很乐意,”阿尔·希伯特说,“地球就像一块大磁铁。内核是固态的铁,旋转的速度和液态铁构成的外核不同。这一运动创造了一种发电机的效应,形成了一个被称为地球发电机的磁场。”
图片变成一个完整的地球。一些线条从一个地极射向天空,弯曲着回到相反的地极。
“这些都是磁力线。”阿尔·希伯特解释说,“它们在地球周围形成了一个磁场,我们得以使用罗盘。更重要的是,这个磁场范围向外伸出37英里。这创造了一个堡垒,保护我们免受太阳风的放射和从太空轰炸地球的致命粒子群的伤害。”
楚奥特改变了电脑图象。他们看着的是一张世界地图。海洋的表面点缀着一些蓝色和金色的斑块。

  “在20世纪90年代,科学家将对地球的所有了解输进一台超级电脑,”楚奥特说,“他们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混在一起:温度,尺寸大小,黏度。他们发现每隔大约10万年,磁极就会自己掉转,开始的情况通常是有一个磁极开始减弱。我们似乎处在又一个轮回中。”
“地球正在发生一次自然的磁极倒转?”艾德勒说。
“显然是,”楚奥特说,“大约150年前,地球的磁场开始严重地变弱。自那个时候以来,它的强度大约消失了10%~15%,而且磁场的弱化已经在加速。如果这种趋势继续下去,主磁场会变弱,乃至近乎消失,而后它将会两极倒转着重新出现。”
“指向北边的指南针将会指向南边。”阿尔·希伯特说。
“对的,”楚奥特说,“磁极的倒转将意味着一连串灾难性事件,但后果将不会非常严重。我们大多数能够适应,并活下来。研究表明,磁极已经掉转过很多次了。”
“希罗多德曾经写到太阳从它平常落下的地方升起,”嘉梅伊说,“霍皮族印第安人传说两个抬着地球的双胞胎离开了他们的位置,造成一片混乱。这可能是对古代磁极偏转的描述。”
“虽然传说很有趣,通常也包含了一定的事实,但坐在这张桌子的我们全部人在谈论的是科学方法。”艾德勒说。
“所以我没有提到预言世界末日的那些天眼通和伪科学家。”嘉梅伊说,“关于亚特兰蒂斯和古代宇航员的理论都跟整个地极偏转的观念有关。”
“身为一个海浪科学家,我研究的是巨大的海洋力量,”艾德勒说,“但全球性的地壳偏移似乎令人无法相信。”
“正常情况下,我会同意你的观点,”嘉梅伊说,“不过古地磁学家研究了熔岩的流动,发现地面会随着地球的北磁极移动。北美洲原来在南半球很南的地方,它从那儿跨过赤道。爱因斯坦有个理论说,如果极地冰盖上累积的冰足够多,将会引起偏移。科学家发现,大约五亿年前,地球的板块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重组。原来的南北极被重置在赤道上,而赤道上的地方则变成了我们现在的南北极。”
“你在说的是一个几百万年、几十亿年的过程。”艾德勒说。
楚奥特将话题拉回到电脑模型。“所以我们应该更仔细地观察现在。屏幕上的图象是地球的磁场。那些蓝色的斑块是内凹磁场。金色的是外凸磁场。英国海军保留了300年来的关于磁北极和真正北极的记录,这意味着我们有一个很棒的资料库。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蓝色的岛屿越来越多。”
“这些显示的是磁异常地带,也就是这些地方的磁场流动的方向不对。”阿尔·希伯特说。
“那块很大的色斑是大西洋南部异常带,那个地方的磁场流动的方向已经不对了。”楚奥特说,“自从世纪之交以来,异常带的增加加速了。这和磁场卫星拍摄到的情况是一致的。磁场卫星显示北极地区和南非以南地带的磁场活动很弱。电脑模拟系统表明倒转可能正在开始,和观测到的这些现象是一致的。”
“你很好地说明了地质性的地极偏移和磁极偏移会同时发生。”艾德勒说,“但我们在说的是人类操纵这样的事件的可能性。我们太过傲慢自大了。人能做很多事情,可是我们微弱的力量不足以移动这个星球的整个表面。”
“听起来很疯狂,对吧?”楚奥特咧笑说。他转向阿尔·希伯特,“你是我们的电磁专家。你怎么看?”
阿尔·希伯特盯着屏幕。“我从来没想到南方海洋的异常带增长得这么快。”他停下来沉思,然后,谨慎地挑选措辞,说,“拉兹罗·高华斯谈到的是物质和能量的本质。他发现,在两个物质和能量状态之间,物质会震荡。能量不受时空的规则限制,所以从一个阶段转换到另一个阶段是瞬时的。而物质会受能量引导。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看看地球的电磁场是怎么构成的。如果电磁能量以特定的方式改变,物质——在我们的例子中,也就是地壳——也会跟着改变。”
“你是说可能会发生地质上的地极偏转?”嘉梅伊说。
“我说的是,人为制造的、强烈而短暂的磁极偏转可能会推动不可逆转的地质运动,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自然偏移已经形成的时候。全部所需要的只是一点推动力。增加或者减少一点改变磁场的电磁能量,就能够激起物质的变化。地核或者磁场的漩流可能是引发那些恶浪和那个漩涡的罪魁祸首。地球的板块将不会慢慢移动。整个地球的构造将会在刹那间改变。”
“会有什么后果?”嘉梅伊说。
“大祸临头。如果地壳在熔层上滑动,惯性力量将会发挥作用。这样的偏移将会引起能够席卷整个大陆的海啸,还有比任何飓风都强大的风。地震和喷发出大量熔岩的火山爆发将会出现。将会有激烈的气候变化和放射线风暴。”他停顿下来,“物种灭绝是绝对可能的。”
“过去几十年来暴烈的自然现象越来越多,”嘉梅伊说,“我怀疑这些是不是警告信号。”
“可能是。”阿尔·希伯特说。
“在我们杯弓蛇影之前,请先回到事实吧。”楚奥特建议说,“我已经将加州理工学院和洛斯·阿拉莫斯的磁极偏转模拟系统作为基础,输进艾德勒博士编写的关于海洋紊流的报告,还有阿尔提交的如何利用低频电磁波的材料。我们还模拟了形成磁场的地球内部熔流的条件。高华斯的论文是这个模型的最后一部分。如果我们大家都准备好了……”他敲着键盘。

  屏幕上的地球消失了,出现了一条信息:
你好,保罗。谁是特别行动队穿得最帅的人?
马克斯接受了他的密码。电脑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时楚奥特在椅子上急促不安地等待着时间过去。
你好,马克斯。我们准备好进行计算机模拟了。
这是一次学术研究的联系吗,保罗?
不是。
马克斯中断了几秒钟。这台高速电脑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楚奥特盯着那行字。是他的幻觉,还是马克斯发出了警告?他敲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
它将会彻底毁灭地球。
楚奥特的喉结蠕动。他敲下了几个字:
以什么方式?
请看——
屏幕上的地球又出现了,海洋上的金色斑块开始移动。大西洋南部的红色斑块开始和同一种颜色的其他斑块连在一起,直到南美洲和南非以南的海洋全部变成一片红色。接着,各大洲的位置开始改变。北美洲和南美洲各自旋转了180度,所以它们并排躺着。原来赤道上的地方变成了南极和北极。猛烈的地表现象像病毒一样向整个地球蔓延。
楚奥特敲进了另一个问题,屏住呼吸。
有办法化解吗?
有的。但别让它发生。它不能被逆转。
有办法阻止这种倒转吗?
我的资料不够,没法回答。
楚奥特知道他能做的都做了。他转向其他人。艾德勒和阿尔·希伯特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两个刚领到查伦河船票的男人。
嘉梅伊也同样震惊,但她的神色很镇定,眼里露着坚毅。“这儿有些事情还无法解释。为什么有人会做一些导致世界末日和自身灭亡的事情?”
楚奥特抓了抓头皮。“也许是那句关于玩火的古代谚语。可能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危险。”
嘉梅伊摇摇头。“我们这个物种做蠢事的能力似乎从来不会让我吃惊。”
“高兴点,”楚奥特说,“别怪我死到临头还要说笑,但如果这个发生,将不会有任何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