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了一声让他转过身,这才使他第一次想起了自己的伙伴。莉莉·约从火树果的残片中挣扎出来,举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使他大为震惊的是他发现莉莉·约的容貌也同样被毁了。说实在的,他一下还很难认出她。他急得直跺脚,先是一阵恐慌,继后又感到无限悔恨,于是便放声大哭。

  莉莉·约是生来不哭的。她顾不到为自己的丑态而伤心,使劲吸吮着空气,把眼光集中到泰然自若的蜘蛛树腿的四周,搜寻另外四个人的棺材。

  她最先看到的是弗萝的棺材,一半埋在砂石中,莉莉·约举起一块石头把它敲开,把她扶起来。她发现弗萝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身裸露,丑态百出。弗萝一下子就苏醒了,吸了一口气后就坐了起来。莉莉·约看到这情况后就又去找其他几个人。她在惶惑之中尽管四肢隐隐作痛,但仍感到整个身子异常轻松。

  达菲死了。她僵直地躺在火树果里,全身发紫。尽管莉莉·约把火树果敲开,大声地对她叫喊,但达菲还是纹丝不动。舌头肿大,伸了出来,样子十分可怕。达菲死了。她活着的时候唱歌唱得极为出色。

  海伊也死了,可怜的身子萎缩在棺材中。这火树果棺材在从地球到月球途中就破裂了。当莉莉·约把棺材敲开时,她全身崩裂。海伊死了。她曾生过一个男孩。她跑起路来总是急若流星。

  朱莉的火树果是最后找到的。女头人莉莉·约到了跟前,把透明的棺木上的针球扫掉后,发现她身子挪动了一下。片刻之后她便坐了起来,两眼盯着莉莉·约的丑态,虽感厌恶,但并无怨愤,猛地吸了一口气。朱莉还活着。

  哈里斯蹒蹒跚跚地向女人这边走过来,手里提着自己的俑像。

  “就我们四个人呀!”他喊道,“我们被上帝收留了没有呀?”

  “我们还能感到痛,就说明我们还活着。”莉莉·约说,“达菲和海伊已经归土了。”

  哈里斯心中一阵心酸,把自己的俑像抛到地上并踩上一只脚。

  “看我们成了什么样子!还不如死了的好!”他说道。

  “我们先要吃点东西然后再决定怎么办。”莉莉·约说道。

  他们向丛林里走去,心中都感到万分痛苦,都在担心会有人再次萌生寻死的怪念头。弗萝、莉莉·约、朱莉和哈里斯相互搀扶着:这下可把男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念头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第五章

他们钻进高大芎窮树林中,枝梢在他们头顶上摇晃。弗萝对在这里能否打到食物表示异议,说道:“这里没有什么树。”

  “小心!”莉莉·约叫道。有个像是拴上链条的狗之类的东西叮玲当郎作响,和弗萝只相隔几寸距离。莉莉·约顺手把弗萝往回拽。

  原来这也是一种食肉怪。它虽然没捕到食物,但依然缓缓地张开上下颚,露出绿齿。这一可怕的食肉怪生在地球上丛林地带,这次是神秘跟踪来到这里的。它的上下颚软弱无力,动作更受到了限制。由于这里没有大榕树作掩护,它也就无法施展。

  这几个人似乎也同样感到在这个地方无所作为。他们和他们祖先祖祖辈辈都棲生于高大丛林之中,只有在丛林中才有安全感。这里也有树,但只有芎窮树和芫萎树。这些树既不会盘根错节,也不会分枝开花。

  他们一路上往前走,心中异常紧张,又极度困惑。他们弄不清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如此下场,也正为此感到万分苦恼。

  他们四处都遇上卷发蔓草和锯齿草,只好弓着腰,沿着一片藻苔边缘往前走。这些藻苔都比地球上看到的高大。大自然就这么一回事,抑制了这一些植物生长,就会有利另一些植物繁殖起来。他们沿着一个斜坡爬上去,来到一口塘边,塘里水源不断,上方悬吊着许多浆果,味道甜蜜,美味可口。

  “这还不错,”哈里斯说,“也许我们还能活下去。”

  莉莉·约对他笑笑。他最惹事,也最懒惰,但是她还是喜欢有他在身边。当他们在塘里洗澡时她直望着他。尽管他浑身是疤,看起来很不顺眼,而且身上两侧有两块肉在晃动,但对于莉莉·约来说,只是由于他是哈里斯,还是觉得很好看。她希望自己依然漂亮动人。她用一只小芒刺果把头发往后梳理,只有几丝头发飘落到脸上。

  他们洗完澡就开始吃点东西。随后哈里斯就去做事,用荆刺做了几把新刀。他们并不如在地球上那么踏实,但还得去谋求生存。这时都坐在太阳底下休息。

  他们的生活规律全被打乱。过去他们并不凭借智慧而更主要的是靠本能求得生存。现在他们已不成一个群体,远离地球,没有树林,生活毫无规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清楚,因此他们重又就地躺下休息。

  莉莉·约躺在地上环视四周。一切都如此陌生,她静心观察四周,心脏也随之跳得极其微弱。

  虽然太阳依旧明亮,但天却是一片深蓝。半个球形映到了天上,青一条、蓝一条、白一条。莉莉·约无法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附近蜘蛛树吐出的丝网划过天空,闪耀出一道银灰色的幻影。

  蜘蛛树的躯体渐渐松开,像云朵笼罩着天空。

  蜘蛛树在这里建立了王国,数千年前蜘蛛树第一次来到这里播了种。起初这些蜘蛛树在这不毛的尘土上大量枯死。但这些枯死的树毕竟也给月球带来了一些氧气及其他气体。有些种子或芽胞就在枯死的树上聚集生长。这些蜘蛛树就在沉集了数百年的枯朽腐烂的树堆中生根。

  这些蜘蛛树长得就这么大。起初这些树有的发育不全,有的害了病,但依然在长。这种树以植物和动物共有倔强的生命力生长。它时时散发出气息,不断蔓延,日益旺盛。月球明亮的球面上坑坑洼洼的荒原也因此渐渐绿化。蔓草在火山口开始开花。芫萎树沿着斜坡向上蔓延。随着大气层增厚,生活渐渐显出魅力,节奏加快,速度加大。曾经有些生物在月球上占有显著地位,但从不如蜘蛛树现在这样在月球上普遍繁殖。

  莉莉·约很了解这一点,对此也很感兴趣。她把脸转了过去。

  弗萝爬到了哈里斯身上,躺在他拥抱之中,有一半的身子为他新长出的肉所遮盖。她抓住哈里斯一把头发不停地比比画画。

  莉莉·约见此情境怒不可遏,立即跳起来。先是踢她几脚,接着就扑到她身上用牙齿咬她,用指甲死死抠她,把她赶走。朱莉也跑过来插一手。

  “现在不是调情做爱的时候!”莉莉·约号叫着,“就你敢碰哈里斯?”

  “让我走!让我走!”弗萝哭喊着,“是哈里斯先碰我。”

  哈里斯惊慌不已,跳起来。他伸开双手,摆动几下后便无奈地举了起来。

  “看!”他叫起来,可心中却是又惊又喜,“我怎么啦?”

  哈里斯突然跳起来在大家的头上转了一圈。一下子失去平衡,惊慌得嘴巴张开,手脚朝天,一头栽到塘里。

  三个女人焦急不安,出于敬畏及爱慕之情一起跳入水中去救他。

  当他们出了水塘,揩干身子时,听到森林中一阵嘈杂声,立即惊觉起来。这是他们的本能,随即个个拔出剑,注视着灌木丛中的动态。

  巨茎舌出现在他们眼前。它和地球上的同类不一样,不像打开盒子直往上伸的家伙,而是像毛毛虫摸着路爬出来。

  大家都看到它从芎窮树后进出一只不成形状的眼睛,便立即转身就跑。

  尽管这凶险的东西早就被抛得很远,但他们还是不要命地往前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钻。他们曾一度在永远是白昼的日子里睡了就吃,吃完就继续往前跑,穿过森林直到丛林边缘的裂口处。

  在他们面前似乎一切都到了尽头,而在裂口的那一边却另有一番境界。

  他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了。脚下原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地面。一下子裂出一道大缝。裂缝的那边植物照常生长,可是人怎样才能跨过这一深渊呢?这四人站在羊齿植物的尽头边缘,心中异常焦虑直望着深渊对面一侧。

  哈里斯眉头一皱,说明他脑子里又出现了怪念头。

  “我刚才就是这么飞上去了,”他这么一说却使大家局促不安,“要是再飞一下,我们大家就都可以飞到那边去。”

  “不,”莉莉·约说道,“你刚才飞上去,可跌下来却跌得很惨。

  再飞起来,就会跌到绿草地上去!”

  “这次我会好好飞,我想我有这个本事。”

  “不行!”莉莉·约又说了一句,“你不要去,那很危险。”

  “让他去,”弗萝说道,“他说他有这种本事。”

  两个女人都转过脸对视一阵。哈里斯心想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便举起双手,挥动了一阵后轻快地飞离地面,接着双脚也用上劲。

  他还没飞过丛林地带,自身就失控了。

  当他坠落时,弗萝和莉莉·约本能地挪动身子跟在哈里斯后潜入深渊。她们张开双臂,边喊边向哈里斯滑去。只有朱莉留在原地不动,气得有点莫名其妙,直对着他们哭喊。

  哈里斯重又恢复了一点点自控力,飞起一阵降了下来,摔到了露出地表的岩石上。两个女人也跟着降落下来,并对他唠唠叨叨骂个不停。为了安全起见她俩背靠悬壁从深穴底部仰望。头顶的穴像两片厚厚嘴唇,唇边上还长满羊齿植物,再往上看却是一线绯红云天,但却望不见朱莉,只听见她的喊叫声传入深谷在耳边回响。两个女人也对她直喊,但都无济于事。

  就在他们站立的岩石背后有个通道。通道口上石头表面都布满形状大小都很相近的洞孔,看上去像是海绵。从通道里走出三个飞人,两男一女,手里拿着绳子和短矛。

  弗萝和莉莉·约叫哈里斯不要鲁蛮行事。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打倒在地,被捆上绳子。还有一些飞人也从其他洞穴里出来,滑步过来,插手不让这三个人逃脱。这些飞人飞起来比在地球上飞得更稳、更轻松。也许这是人的重量在这里要轻一点有关系。

  “把他们抓进去!”他们相互叫喊。个个都显得奸诈、刁滑,竞相把捕获到的人抬起来送进漆黑的洞里。

  尽管朱莉依然蹲伏在穴口,但是莉莉·约三个人由于一时惊慌把朱莉全给忘了,从此再也没见到她。

  整个洞穴通道渐渐下斜,最后打个弯进入另一个通道,这个通道很平,修得极为工整。通过这一通道进入一个巨穴,穴内左右上下均匀对称。由于这个巨穴是在洞穴的底部,因此只有一处透进一道阴沉的光线。

  三个被捕捉来的人带到了巨穴中央,他们的刀被缴下,人也给解了绑。他们三人焦急不安地挤在一起。这时有个飞人站出来对他们训话。

  “我们非到迫不得已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他说,“你们是靠蜘蛛树从阴沉世界来的。你们都是新来乍到。你们既然要学会我们的生活方式,你们就变成我们的人了。”

  “我是莉莉·约,”莉莉·约说时傲气十足,“你要放我们走。

  我们三人是真正的人,而你们是飞人。”

  “是的,你们是真正的人,我们是飞人,可是我们也是人,你们也是飞人,咱们彼此彼此。你们现在什么也不懂,待会儿见到了我们的虏囚就会明白多了。他们会给你讲许许多多事情。”

  “我是莉莉·约。我知道的事多着呢。”

  “我们的虏囚会给你们讲更多的事情。”那个飞人一再说道。

  “我是莉莉·约,这里要是确有许多事情让我们知道,我倒也想领教。”

  “我是邦德·艾巴·鲍迪,过来看看这些虏囚,你们说的都是来自‘阴沉世界’的蠢话,莉莉·约。”

  有这么七八十来个飞人摆出了寻衅的姿态。这时哈里斯便用胳膊轻轻碰了莉莉·约一下,并且低声低语地对她说:“我们就照他们说的办吧,不要再惹麻烦了。”

  莉莉·约虽然性情乘戾,但还是让人家把自己三个人带到另一个房间里去。这个房间有些地方有点破损,并且发出一股臭味。

  就在这个房间的一头有一些岩石碎渣,这表明这儿的屋顶倒塌。一束阳光就穿过坍塌的屋顶直射到地面,阳光闪闪犹如一道帷幕,几个虏囚就在角落边。

  “看到他们不要怕,他们不会伤害你们。”邦德·艾巴·鲍迪边说边往前走。

  确实需要听到这些话来壮壮胆,因为这些虏囚给人的印象太可怕了。

  这里总共八个人,八个虏囚,而且都关在火树果中。这些火树果大到足以作为他们的窄小坟墓。这些小坟墓逐个排成半圆形。

  邦德·艾巴·鲍迪把莉莉·约、弗萝和哈里斯三个人带到半圆形洞穴的中间,以便他们可以看得清楚虏囚,也让虏囚看得到他们。

  这些虏囚看来都痛楚万状。他们各有残疾。第一个人没了双腿;第二个下巴皮肉剥落;第三个人四肢发育不全,手臂上长满了瘤子;第四个人从两边耳垂到大拇指长出小小翅膀,因此他的双手都是在面孔两边半举着;第五个人两边垂悬着两只软骨的手臂,另一只腿也是软骨头;第六个人身子两边长着偌大的翅膀,像是背着一条毛毯;第七个人把自己丑陋的面容藏在自己粪便后面,从透明的火树果上可以看到他的脸部污秽不堪;而最后一个人却有两个头,就在一个大头上长出一个干瘪的头,以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莉莉·约。最后这个虏囚看来是个头人。他用大头上的嘴说话。

  “我是虏囚的首领,孩子,我向你们致意,还让你们了解下你们自己。你们是从‘阴沉世界’来的,我们是‘真正世界’的人。

  现在你们加入我们这一群体,你们也是我们的人了。虽然你们的翅膀和疤痕都是新长出来的,我们依然欢迎你们入伙。”

  “我是莉莉·约。我们三人是真正的人,你们只是飞人。我们是不会加入你们这一伙的。”

  这些虏囚感到极为厌烦,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这个虏囚首领又说话了。

  “你们这些从‘阴沉世界’来的人总是这么说!要知道你们已变成像我们一样的人了,就说明已经入了伙了。你们是飞人,我们也是人。你们还不懂事,我们懂得可多着哩!”

  “可我们……”

  “别说蠢话啦,女人!”

  “我们是……”

  “闭嘴,女人,听着!”邦德·艾巴·鲍迪说道。

  “我们知道得可多哩!”虏囚首领已重复一遍,“现在我们要对你们说一些事情好让你们明白点。从‘阴沉世界’来的人都变了。

  其中有些人死了,但多数都活着并长出了翅膀。你我两个世界之间有大量强光,既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这些光线会使我们躯体起变化。你们到了这里,到了‘真正世界’,才成为真正的人。虎头蜂的蜂蛹未成虫前还不是虎头蜂。人也在变,最后变成了你们所谓的飞人。”

  “我搞不清楚他讲什么。”哈里斯低着头,显得非常固执。但是莉莉·约和弗萝还在听他们说。

  “你们说的什么‘真正世界’,我们到这里就死了。”莉莉·约表现出极大怀疑。

  下巴剥落的那个虏囚说:“虎头蜂的蛹也认为自己死了,可是它却成虫了。”

  “你们还年轻,”虏囚首领说道,“你们开始了崭新的生活。你的俑像呢?”

  莉莉·约和弗萝相互看了一眼。她们当时看到巨茎舌就拼命逃窜,无意中把自己俑像给丢了。而哈里斯却把自己的俑像踩坏了,真是不可思议。

  “明白了吧,你们没有必要随身带着俑像。你们还年轻,还可能生孩子。生下的孩子中还有可能有翅膀。

  软骨手臂的那个虏囚补充了一句:“孩子中也许有的生下来就像我们一样是残废的,有的生来就很健康。”

  “你们这种样子真是令人作呕,”哈里斯也对他们感到怨恨。

  “你们这个样子真吓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因为我们知道所有事情,”虏囚首领的小头抬了起来,说话声音沙哑,“长得是不是标模标样并不碍事,重要的是要懂事。我们不能像正常人走动,但我们会想问题。在这‘真正世界’生活的人都高人一等。我们知道在各种情况下思考的价值。因此我们可以主宰一切。”

  弗萝和莉莉·约嘀里嘟噜了一阵。

  “照你说,你们这些可怜的虏囚就主宰这个‘真正世界’?”莉莉·约最后问道。

  “是的。”

  “那你们怎么会是虏囚呢?”

  耳垂和大拇指相连的那个飞人接连作了小手势表示不服气,第一次以圆润而压抑的嗓子说道:“女人们,主宰就意味着服务。有权势的人是权力的奴隶。只有超脱的人才自由自在。正因为我们是虏囚,我们才有时间发表议论、思考问题、策划并了解周围一切。了解一切的人才能指挥他人的刀枪。尽管我们不是依借权势来主宰世界,但我们威力无比。”

  邦德·艾巴·鲍迪说道:“莉莉·约,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们和我们一起生活,会喜欢这种免遭祸害的生活。”

  “不!”虏囚首领两个嘴同时说道,“这个抓来的男人显然毫无用处。你莉莉·约要喜欢和我们一起生活,你和你的同伴弗萝就得先帮我们做件大事。”

  “你是说我们得把入侵的事情告诉他们?”鲍迪问道。

  “为什么不呢?弗萝、莉莉·约,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你们对‘阴沉世界’的经历以及未开化的生活习俗依然记忆犹新。我们需要你们作一番此类回忆。所以我们想让你们回去执行一项我们已策划好的事情。”

  “回去?”弗萝喘了一口气。

  “对,我们正计划袭击‘阴沉世界’。你们必须把我们的作战人员带到那里去。”

 

 

 

 



第六章

永恒不变的漫长午后时光渐渐消失,午后金色灿烂的路必将在一定时候把人们引入永久黑暗之中。这里一切都在运动之中,其中有些事情由于有生物参与显得至关重要,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除此之外,并无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对于莉莉·约、弗萝和哈里斯来说却遇上许多大事。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学会飞行。

  新长出的肌肉和筋变得坚韧有力,令人不可思议。与此同时,翅膀的痛楚不久就消失了。在地心引力较小的范围内飞起来渐渐成为一种享受。飞人在阴沉世界中笨拙扑击的动作丑态百出,在这里却见不到。

  他们起先是集体学飞行,随后就集体去捕捉食物。经过训练终于学会了能执行虏囚的策划的使命。

  起先把这几个人放到火树果中送到这一新环境来,遇到的一系列幸运的事情,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感到是件幸事,因而逐渐更能适应“真正世界”的生活,他们更能学会生存,对自己能战胜大自然的力量更有信心。所有这一切表明,在这“阴沉世界”中一切生存环境只有对植物有利,而对于其他一切生物都越来越不利。

  至少莉莉·约很快就明白在这一新环境中生活得多么轻松。

  她和弗萝以及另外十几个人坐在一起吃着捣成酱的堇堇草皮,而后就到“阴沉世界”去执行虏囚下达的命令了。

  她的感受难于名状。

  她指着一片绿地说道:“我们在这里很安全。”这片绿地在银丝的网络下显得异常闷热。

  “是啊,只是不要又碰上虎头峰。”弗萝附和道。

  她们俩坐在光秃的山顶上,由于空气稀薄连巨大卷须蔓草都长不到这里来。一片野草在她们脚下延伸。尽管这片绿草处处受到岩层抑制而无法连成一片,但给莉莉·约的感觉似乎就生活在地球上。

  “这地方小了,”莉莉·约说道,尽力让弗萝明白自己脑中所想像的东西,“在这里我们的个子大些,不需要那么使劲拼。”

  “我们过一会儿就要去拼了。”

  “我们还可以回来。这里是个好地方,没什么凶暴残酷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天敌。大伙儿可以无所畏惧在这里生活下去。无论是维吉、托埃,还是梅依、格伦,所有小孩子都会喜欢上这里。”

  “他们碰不上蜘蛛树把他们送到这里来。”

  “我们再也碰不到这种树了。好在我们有翅膀。一切事情习惯了就成自然。”

  她们是躲在岩石背影下进行这番交谈的。头顶上紫红色天空映衬着一朵朵银灰的白云。蜘蛛树飘浮不定,在自己结的网上来回爬行,偶尔也会伸到下面一片芎藭树上。莉莉·约俯身观看这一生物时,脑子里却在考虑虏囚所策划的大事。一个生动的场面在她眼前晃过。

  是啊,这几个虏囚是很懂事。他们能预见未来,可她自己不行。她和周围的人以往都只是像花草树木一样的生活,只能做些现成的事。这些虏囚可不是花草,就其本能他们比外界的人见识要广。

  这些虏囚知道到了“真正世界”的人很少生孩子,不是因为他们年岁大了,就是因为使他们翅膀闪出光的射线会杀死他们的精子。而这点在这里更有好处,人多不如人少好。在这里要想孩子多一些,也只有从“阴沉世界”带婴儿小孩来。

  这种做法已进行无数次了。胆子大的飞人都会回到其他的地方中去偷婴儿和孩子。上次莉莉·约一伙人爬上圣顶时,飞人来袭击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把贝莹带到了“真正世界”放在火树果中,此后再也没听说她的下落。

  二次长途跋涉中会遇上许多危险和不幸。人出去了回来的常常是所剩无几。

  现在这些虏囚正策划更周全、更大胆的行动计划。

  “蜘蛛树飘过来了,”莉莉·约在想着自己的事,被邦德·艾巴·鲍迪一句话惊起,“我们准备出发了。”

  邦德·艾巴·鲍迪走在前面,后面跟着11个经过挑选专门来干这桩事的飞人。他是这一伙人的头儿。莉莉·约、弗萝和哈里斯都来帮他,此外还有三个男的,五个女的。这其中只有一个还是小孩时由邦德·艾巴·鲍迪带到“真正世界”来的,其余的都和莉莉·约一样,是到了成人后被抓来的。

  这伙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伸开翅膀,他们就要从这里出发去冒一番风险。他们心中并不感到恐惧。他们之间大概除了邦德·艾巴·鲍迪和莉莉·约外,谁也无法像虏囚一样会预测到事后情况。她说一句“就只有这么办”来坚定自己的毅力。接着他们都伸开双臂,腾空去迎合蜘蛛树。

  蜘蛛树已经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