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皮特问。
“那时候,他们干的活儿可真结实。”工人回答说。“我已经把门锁切断,铰链也搞掉了,但是门还是纹丝不动。”
“现在怎么办?”
“我们从上面的多普曼起重机上拉下一条钢缆。这一头拴住门,希望能解决问题。”
好几个工人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二英寸粗的钢缆拉到货舱里,拴在库门上。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用手提报话机向起重机手发出信号。
钢缆慢慢地拉直、绷紧。用不着打招呼,人们就都向后退避。大家都知道,如果钢缆一断,就会横掠过货舱,它的力量足以把一个人劈成两半。
他们从远处听到起重机的发动机在紧张地吼叫。好几秒钟没有什么动静。钢缆绷得很紧,颤抖着,巨大的重量拉得钢缆轧轧作响。
皮特不顾危险,走近一些。仍然不见动静。库门象舱壁的钢板一样牢固。
钢缆松弛了,因为起重机手放松一下,以便加快发动机的转速。接着他加大马力,重新起吊,这时钢缆嘣的一声又拉紧了。对于那些默不作声,心情焦急的旁观者来说,这个生绣的旧门经得起这巨大的拉力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可是不可想象的事还是发生了。随后门的顶端出现头发丝那么宽的一条裂继,接着两边也出现裂缝,最后是底部有了裂缝。突然间,门抗议似地哀叫着,不甘心地离开了那巨大的钢框。
黑洞洞的库房里没有流出水来。在海底深处待了这么多年,保管库却还是密封着的。
大家都一动也不动。他们望着这个方形黑洞,象是脚下生了根,又象是受到催眠,身体都僵化了。黑洞里冲出一股发了霉的恶臭。
勒斯基第一个开口说话:“老天爷,这是什么味道呀?”
“给我个亮儿。”皮特吩咐一个工人说。
有人递过一盏手提荧光灯。皮特把它扳亮,蓝幽幽的白光照进了保管库。
他们看到十个木箱,都用皮带捆得紧紧的。还看到另外一件东西,它使大家的脸色象鬼一样的苍白。那是一个男人的干尸。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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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他躺在保管库的角落里闭着眼睛,眼窝下陷,皮肤黑得象仓库屋顶上的油毡。肌肉组织干缩,贴在骨架上,从头到脚都发了霉。他看上去象是一块发了霉的面包。只有头上的白发和胡须还完整地保留下来。尸体周围一汪粘液,空气湿漉漉的,如同保管库的四壁泼上了一桶水似的。
“不管是谁,他还潮湿的呢。”肯珀面带恐惧地喃哺说道,“经过这么多年,这怎么可能呢?”
“人体有一半以上是水分,”皮特平静地回答,“只不过是因为室内空气不足,不能把这些液体蒸发掉。”
唐纳转身走开,不敢看这一种恐怖的景象。“他是谁?”他尽力忍住不呕吐出来。
皮特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具僵尸:“我想我们会发现他的名字叫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
“布鲁斯特?”西格兰姆轻声说,他那受惊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为什么不是他呢?”皮特说,“还有谁知道保管库里放着这些东西呢?”
肯珀海军上将很惊讶地摇摇头。“你们想象得出吗?”他肃然起敬地说,“当这艘船沉向海底的时候,在这个黑窟窿里等死是什么滋味?”
“我不想研究它。”唐纳说,“我可能到下个月都天天夜里作恶梦。”
“他确实可怕。”桑德克困难地说,他看看皮特悲伤的脸容,似乎显得知道内情。“你知道这件事吗?”
皮特点点头:“比加洛海军准将事先警告过我。”
桑德克猜测地打量着他,但没有说什么,却转身对一个船厂工人说:“给验尸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尸体搬出去。随后把这里打扫干净,保持清洁,直到我给你别的命令。”
船厂工人们用不着人家催促。他们都象变魔术似的离开货舱不见了。
西格兰姆用力抓住勒斯基的胳膊,使那个矿物学家吃了一惊:“好啦,赫布,现在该你登场了。”

  勒斯基犹豫地走进库内,跨过僵尸,撬开一个装矿石的箱子。他放好仪器,开始分析矿石。
人们在保管库外踱来踱去,好象过了一辈子似的,那时候他才抬起头来,露出迷惑不解而又不相信的样子。
“这些东西没有一点用处。”
西格兰姆走近一些:“再说一遍。”
“没有一点用处。连微量钅拜的痕迹都没有。”
“试一试另外一箱的矿石。”西格兰姆气喘吁吁地说。
勒斯基点点头,继续工作。可是另一箱矿石依旧是这样,下一箱也是如此,直到十箱矿石撒满一地。
勒斯基的脸色好象要发病的样子。“矿渣……全是矿渣……”他结结巴巴地说,“都是普通砂石,任何一条路基上都能找得到。”
勒斯基的语声中已经没有什么迷惑不解的口气,泰坦尼克号货舱里变得更加沉闷了。
皮特默不作声地看着地上。每个人都盯着这些石块和箱子,他们麻木的头脑竭力想理解这惊人的现实状况,理解这无可否认的可怕事实——什么打捞工作,筋疲力竭的劳动,天文数字船的开支,芒克和伍德森的死亡都是毫无价值的。钅拜,没在泰坦尼克号上,也从来不曾到过这条路上。他们都是七十六年前一次残酷恶作剧的牺牲品。
西格兰姆终于打破了静寂。他的神经病终于触发了,在昏暗的光线里他笑着,他的笑变成了鬼嚎般的哈哈大笑,在货舱里到处回荡。他冲进保管库,抓起一块石头向着勒斯基的头部侧面扔去,一缕鲜血淌到盛矿石的黄色木箱上。
他在歇斯底里的极端痛苦中哈哈大笑,一面向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的腐朽尸体扑去,把他的头颅撞向墙壁,直到它离开脖子落入他的手中。
西格兰姆把那个丑恶的东西捧在面前,突然看到那羊皮纸般的黑嘴唇裂开来,似乎在可怕地微笑着。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布鲁斯特的同样抑郁心情通过时间的迷雾传给了西格兰姆,把这个物理学家拉进疯狂的深渊,从此再也无法摆脱。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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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六天以后,唐纳走进旅馆的饭厅。桑德克海军上将正在那里吃早餐。
唐纳在桌子对面一张空椅子上坐下:“你听到最新消息吗?”
桑德克放下正吃着的炒免 “要是还有什么坏消息,你还是不说为好。”
“今天早晨我走出房门时给他们截住了。”他把一张新折起来的纸扔到蒙前的桌子上,“这是叫我出席国会调查委员会的传票。”
桑德克看也不看那张纸,就又叉起一块炒蛋:“祝贺你。”
“你也有一张,海军上将。联邦法院的执行官此刻正躲在你办公室的前房间里,等着塞一张给你呢。”
“幕后是谁?”
“代表怀俄明州的一个新上任的笨蛋参议员,他想在四十岁以前就出头露脸。”唐纳拿出一块揉皱纳手帕擦擦汗涔涔的前额 “这个蠢驴甚至一定要让吉恩出席作证。”
“这个我倒要看看。”桑德克推开盆子,身子靠到椅背上,“西格兰姆怎么样了?”
“这个病有个怪名,叫作狂郁精神病。”
“勒斯基怎么样?”
“缝了二十针,严重脑震荡。他下星期里该出院了。”
桑德克摇摇头。“我希望今生再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他喝了一口咖啡,“这件事我们怎么办?”
“昨天夜里总统从白宫亲自给我挂了电话。他说我们要有什么说什么。他最不愿意卷进乱七八槽互相矛盾的谎话之中。”
“西西里计划怎么样?”
“我们打开泰坦尼克号保管库以后,它就立即完蛋了,”唐纳说,“我们没有旁的办法,只好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为什么家丑必须外扬?这样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民主的灾难。”唐纳无可奈何地说,“什么事情都要正大光明公开出来,哪怕会向不友好的国家泄露机密也不管。”
桑德克用手捂着脸叹了口气:“好吧,我想我得另找工作了。”
“没有必要。总统答应发表一个声明,大意是说这个计划失败的全部责任由他一人承担。”
桑德克摇摇头:“不好。我在国会里有好几个对头。他们事先就嚷嚷着要逼得我辞去海洋局的职务。”
“可能不会发生这种事。”
“在过去十五年中,甚至自从我升到海军上将以来,我就不得不对这些政客使用两面手法。相信我的话,这件事非常糟糕。这件事了结之前,凡是和西西里计划以及打捞泰坦尼克号的工作多少有些牵连的人,如果能找到打扫马厩的工作就算他走运了。”
“这件事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确实感到遗憾,海军上将。”
“请相信,我也一样。”桑德克喝完咖啡,用餐巾抹抹嘴。“告诉我,唐纳,发言次序是怎么安排的?这位怀俄明州的有名参议员想让谁第一个发言作证?”
“据我了解,他打算先了解打捞泰坦尼克号的情况,顺藤摸瓜把米塔处拉进来,最后涉及到总统。”唐纳拿起传票,塞进上衣口袋里,“他们很可能让德克·皮特第一个作证。”
桑德克看着他:“你是说皮特吗?”
“对啦。”
“真有趣,”桑德克轻声说,“非常有趣。”
“你使我感到莫名其妙。”
桑德克把餐巾整齐地叠好放到桌子上。“你不知道,唐纳,你也不可能知道,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刚把西格兰姆抬出泰坦尼克号,皮特就无影无踪了。”
唐纳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肯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的朋友们知道吗?乔迪诺知道吗?”
“你以为我们在设法拉他吗?”桑德克嚷道,“他走啦,不见啦,好象钻到地里去啦。”
“可是他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
“他倒是说过一些话,可是没有什么意义。”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去找索斯比。”
“索斯比到底是谁呢?”
“我要知道才怪呢。”桑德克说,“我要知道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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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皮特驾驶着租来的罗佛轿车,小心翼翼地在雨后滑溜的狭窄乡间公路上驶去。夹道种着的高大山毛榉树似乎蜂拥而来,从它们树叶上掉下无数水殊,敲打着汽车的铁顶。
皮特很疲倦,累得要命。他已经开始作一次冒险旅行,但不知道自己可能找到些什么。他和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以及他的矿工们一样,从苏格兰阿伯丁的码头出发,顺着他们沿途点缀着死亡的道路穿过不列颠,几乎到达南安普敦古老的远洋轮船码头。泰坦尼克号就是从这里出发首次航行的。
他目光离开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的刮水器,向下看了看座位上放着的一本羊皮笔记本。这里面记满了日期、地点、一些杂事和沿途搜集的剪报。这些过时的旧资料对他没有什么帮助。

      发现两具美国人尸体

  一九一二年四月七日格拉斯哥报纸的第十五版上这么说。这篇报导没有提供细节,就象科罗拉多人约翰·考德威尔和托马斯·普赖斯的尸体深深埋在当地公墓里一样,使它的真相完全湮没无闻。

  皮特在一个小公墓里找到了他们的墓碑,上面除了他们的姓名和死期以外什么都没有。
查尔斯·威德尼,沃尔待·施米特和沃纳·奥德明的情况也是这样。皮特找不到阿尔文·库尔特的踪迹。
最后留下的是弗农·霍尔。皮特也没找到他的坟墓。他死在什么地方?他的血洒在整洁的风景如画的汉普郡丘陵地带上,还是洒在南安普敦偏僻街道上呢?
他从眼角上看到了一个路标上面写着离那个大港口还有二十公里。
皮特机械地驾驶着汽车。公路拐了个弯,然后又和微波荡漾的美丽的伊钦河并行,这条河有好斗的鳟鱼,在整个英国南部都很著名,可是他并不在意。前面远比在海滨平原翠绿农田的那一边有一个小镇,他决定在那里吃早饭。
皮特心里突然一震。他急忙刹车,但是用力过猛,后轮一打滑,汽车足足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车头依旧对着南方,但是陷在路边水沟的污泥里,陷得相当深。
皮特不等车子停稳,就打开车门跳出车外。他的鞋子陷到泥里拔不出来,但他拔出脚,光穿着袜子顺着公路往回跑。
他在路过一个小牌子那里停住。一部分字迹已被旁边的一株小树遮住。他仿佛害怕自己的希望重又破灭,得到的只是失望,于是他慢慢撩开树枝,突然间,一切都清楚了。
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和钅拜的谜底就在他的前面。
他站在那里,掉下的水珠落在他的身上,这时候,他却意识到过去的一切是值得的。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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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马加宁坐在大剧院对面斯维尔德洛夫广场喷泉旁的长椅上看报。他感到椅子微微一动,不用看也知道有人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这个胖子穿着一件满是皱纹的上衣,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啃着一个苹果。“祝贺你高升,中校。”他一面咬一面咕咕哝哝地说。
“看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马加宁照样拿着报说,“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只能这么办了。”
“没有普雷夫洛夫挡路……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这位好上校失败了,我就自然而然代替他,当上了国外情报分析处的处长了。这是个明摆着的结论。”
“我们多年辛劳得到了这么多的红利,可真不错啊。”
马加宁翻了一页报纸:“我们刚打开门,红利还没到手呢。”
“现在你的行动可得比以往更加小心。”
“我会当心的,”马加宁说,“这一次普雷夫洛夫事件大大伤害了克里姆林官对苏联海军的信任。海军情报部里每一个人在政治上的可靠性都再一次受到严格的审查。要象普雷夫洛夫那样得到完全的信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它快一些。”胖子假装把一大口苹果吞下去,“你离开这里以后,在对街地下铁道进口处混到人群里,我们有一个擅长摸钱包的人,他会反过来把一个信封小心地塞进你上衣里面的口袋。信封里装着最近一次美国海军参谋长和舰队司令会议记录。”
“这份材料可真带劲。”
“会议记录已经修改过了。看起来好象很重要,实际上为了迷惑你的上级,里面的词句已经周密地改写了一下。”
“递假情报,对我的地位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吧,”胖子说,“明天这个时候,克格勃的一个工作人员将拿到同样的一份材料。克格勃一定认为这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因为你送去的情报比他们早二十四小时,斯罗尤克将军一定会感到骄傲。”
“真狡猾,”马加宁看着报说,“还有别的吗?”
“要分手啦。”胖子喃喃地说。
“分手?”
“对啦。我作为你的联系人时间很长了。太长啦。我们,你和我接触太多,成了我们安全中的一个缺点。”
“我的新联系人是谁?”
“你还住在海军营房里吗?”胖子反问道。
“还住那儿。我不想学普雷夫洛夫,花钱如流水,住豪华的公寓,引起别人怀疑。我继续用苏联海军的工资过简朴的生活。”
“那好。代替我的人已经指定了。他是你们营房里打扫军官宿舍的勤杂工。”
“我会想念你的,老朋友。”马加宁慢慢地说。
“我也会想念你。”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最后,胖子压低声音说:“上帝保佑你,哈里。”
马加宁叠起报纸放到一旁时,胖子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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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从那儿往右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直升飞机驾驶员说,“我要从公墓那儿穿过大道在草地上降落。”
桑德克望着窗外。那是—个灰色多云的早晨。薄雾象绒毯一样在小村庄的低洼地区上飘荡。一条静悄悄的小路蜿蜒穿过几幢别致的房子,路两旁排列着石砌的美丽院墙。当驾驶员绕过教堂尖顶急剧倾斜着下降时,他挺直了身体。
他看了看身旁的唐纳。唐纳正注视着前方。在他前面,紧挨着驾驶员坐着的是锡德·科普林。他们把这位矿物学家叫了回来,为米塔处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因为赫布·勒斯基的身体还未复原,不能作这次旅行。
当飞机滑橇触到地面时,桑德克感到微微一震,过了一会儿,驾驶员关掉机器,螺旋桨慢侵停止转动。
从伦敦飞到这里以后,现在突然出现一片寂静,因此驾驶员说话时的嗓门显得特别高:“到啦,先生们。”
桑德克点点头,跨出舱门。
皮特正在那里等侯,这时他伸着手向桑德克走来。
“欢迎你们到索斯比来,海军上将。”他微笑着说。
桑德克微笑着握住皮持的手,但是脸上没有高兴的样子:“下次你不跟我说一声就溜走,我就开除你。”
皮特装出伤心的样子,然后转身跟唐纳打招呼:“梅尔,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一样。”唐纳热情地说,“我想你和锡德·科普林已经见过面了。”
“那是偶然相逢。”皮特说,“我们从来没有经过正式介绍。”
科普林双手握着皮特的手。这时的科普林跟皮特在新地岛雪地里找到的那个快要死的人完全不同了。科普林的握手是有力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因为情绪激动,嗓音显得低沉:“我最大的心愿是有一天能亲自向救我命的人道谢。”
“看到你身体健康我很高兴。”皮特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话,咕哝地说。他紧张地望着地面。
老天爷,桑德克暗自想道,这个人真的感到难受了。他从来没想到有那么一天皮特会变得这么谦虚。海军上将为皮特解了围,他抓着皮特的胳膊,拉着他向乡村教堂走去。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桑德克说,“英国人不喜欢居民发掘他们的坟地。”
“总统直接打电话给首相,避免了为挖掘尸体的一切官僚机构的层层手续。”唐纳补充说。
“我想你会发现,虽然麻烦但还是值得的。”皮特说,他们走过大路,经过一个古老的大铁门,进入教区教堂周围的公墓。他们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看着风雨剥蚀的碑文。
桑德克朝着小村庄打了个手势:“这里是那么冷僻的一个地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全凭运气。”皮特回答说,“我从阿伯丁开始追踪那些科罗拉多人,我根本不知道索斯比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记得的话。布鲁斯特的日记里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多么渴望回索斯比呀。’还有按照比加洛海军准将的说法,布鲁斯特在进入泰坦尼克号的保管库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上帝,幸亏索斯比。’。当时我仅有的一点模糊想法是,索斯比有点英国味儿,因此我开始尽可能紧跟着那些矿工走过的路到南安普敦……”
“一路追寻他们的坟墓的标记。”唐纳替他把话说完。
“它们看上去象路标。”皮特说,“根据这个,还有布鲁斯特日记上记载的那些人死亡日期和地点,只除了阿尔文·库尔特和弗农·霍尔两个人。库尔特的坟墓在什么地方仍然是个谜,但是霍尔埋在索斯比村公墓里。”
“于是你在地图上找到它了。”
“不,这个村庄太小了,连米什林导游指南上都找不到。我只不过偶然看到路边一块手写的旧牌子,这块牌子是一个农民几年前出售一头奶牛的广告。那上面标明了,另一条通往索斯比的乡村小路以东三公里,就是这个农民住的地方。于是七巧板的最后几块就凑起来了。”
他们不作一声地走去,到了三个男人站着的地方,其中两个人穿着当地农民的标准工作服,第三个穿着乡村警察的制服。
皮特简单地介绍一下,唐纳就庄重地把挖掘尸体的许可证递给警察。
他们都向下看着坟墓。一块大石板盖住坟地,一头上立着一块墓碑。
石碑上简短地写着:

       弗农·霍尔
死于一九一二年四月八日
但愿他安息

  在平放着的拱形石板中央工整地刻着一条老式的三桅帆船。
“……我们拼死拼活劳动,从那个该死山区里开采来的珍贵矿石已经安全地放在船上保管库里。只有弗农将留下来说明整个情况,因为我搭乘白星大汽轮……”皮特背诵着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日记里的话。
“是埋葬弗农的墓穴①。”唐纳象在作梦似的说,“他指的就是这个,不是泰坦尼克号的保管库。”
【① 墓穴一字原文为Vault,这个字有几个解释,既可解作“墓穴”,也可解作“保管库”。——译者】
“这不象是真的。”桑德克喃喃地说,“钅拜可能埋在这儿吗?”
“再过几分钟就水落石出了。”皮特说,他向两个农民点点头。
他们就开始用杠子撬石板。把石板撬到一边以后,就动手挖土。
“可是为什么要把钅拜埋在这儿?”桑德克问道,“为什么布鲁斯特不到南安普敦把矿石装上泰坦尼克号呢?”
“理由多着呢。”皮特说,他的嗓门在这寂静的坟地里显得特别大,“布鲁斯特象条丧家之犬,筋疲力尽,已经到了人所不能忍受的程度。他的朋友们一个个在他眼前惨遭杀害。他被逼得发了疯,就象吉恩·西格兰姆在即将成功之际突然失去成功的希望因而发了疯一样。再加上布鲁斯特身在异乡,孤立无援,死神无时无刻不在追逐着他。他带着钅拜逃回美国的唯一希望是那条船,它却停在几英里以外的码头边。”
“据说疯狂出奇智。也许布鲁斯特的情况就是这样,也可能他被自己的错觉引入了歧途。他认为——后来证明这种想法错了——他绝不可能单枪匹马把钅拜安全地带到船上。因此他把矿石埋在霍尔的坟里,在原来装矿石的箱子里换上一钱不值的石块。后来他可能把日记留给教堂的牧师,请他转交给驻南安普敦的美国领事。我猜想他那篇隐晦的文章是出自疯狂,疯狂已经使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连一个乡村老牧师也不相信。他也许认为自己被暗杀后,陆军部里那一个理解力特强的人能够看懂他那篇胡言乱语的文章的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