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泰坦尼克号驶过自由女神像和纽约巴特雷公园里人海一样的观众。岸上的人谈话都是轻轻的,城市里静得出奇,只有偶尔传来的出租汽车的喇叭声,才使人感到还有正常的活动,仿佛整个纽约市已经放在一座大教堂里似的。
许多观众都毫不掩饰地哭了。其中三个是很久以前发生悲剧的那天夜里侥幸生还的旅客。空气沉闷,使人喘不过气。许多人后来说起当时的情绪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一种奇怪的麻木不仁的感觉,宛如暂时瘫痪,变成了哑巴。
多数人都是这样,只有一个叫阿瑟·穆尼的粗壮消防队员是例外。
穆尼是纽约港一艘消防船的船长。他是出生于纽约的爱尔兰人,身材高大,眼神里露出调皮的神情,十九年来一直从事海上消防工作。他往罗经柜上捶了一拳,摆脱了着迷状态,接着他向水手们高声叫喊。
“别那么傻里傻气的,伙计们。你们不是百货商店橱窗里的假人。”他的声音响遍了船上每个角落。穆尼难得使用手提扩音器,“这是首次航行到达这里的一条船,对吗?我们应该用纽约的传统老方式来欢迎它。”
“可是,船长。”一个水手反驳道,“它可不象伊丽莎白女王二世号或者诺曼底号初次进入海峡时那样。它不过是一条废船,一条死船。”
“废船,你这个笨蛋。”穆尼大声说,“你看到的这条船永远是最有名的远洋客轮。只不过有点儿坏了,晚到了几天。这有什么关系?把水管对准它,拉气笛。”

  泰坦尼克号被打捞起来一事,似乎现在又重新得到了法律上的肯定,但是规模要大得多。当穆尼消防船喷射出大量水柱,它的汽笛声在市内的摩天楼间回荡时,另一条消防船也跟着那么办,接着又是一条。后来,停泊在码头边的货船也鸣起汽笛。停在新泽西、曼哈顿和布鲁克林岸边的汽车也都按响喇叭,随后是千百万人发出欢呼声和叫喊声。
从一个微不足道的汽笛声开始,现在越来越扩大,直到成为雷一般的轰鸣震动大地,使市内每一扇窗子都格格作响。这是回声响彻全世界每一个海洋的时刻。
泰坦尼克号进港了。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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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泰坦尼克号停泊的码头上挤满了成千上万来欢迎它的人。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新闻界人士、全国名流、执行警戒任务忙得不亦乐乎的警察和大批爬过船厂围墙的不速之客。任何安全措施都没有一点用处。
一群新闻记者和摄影记者冲上临时跳板,把桑德克海军上将团团围住,这时他象凯旋归来的凯撒大帝,站在从接待室通向D甲板的大楼梯上。
这是桑德克最得意的时刻,就是用一队野马也别想把他从泰坦尼克号上拉下来。他从来不放过任何机会以国家水下和海洋局的名义出头露面,这一次他要充分利用报纸每一行报导和全国电视台的每秒钟广播。他把打捞队员的事迹大肆渲染,使记者们着了迷;他对着流动摄影装置笑眯眯的,笑眯眯的,老是笑眯眯的。海军上将此时已经飘飘然了。
皮特对这种大吹大擂毫无兴趣;他此时最需要的是洗个淋浴和一张洁白柔软的床。他走过跳板,挤到码头上混进人群。他认为自己差不多已经脱身了,这时却有一个广播员跑来把话筒伸到他的鼻子底下。
“喂,伙计,你是泰坦尼克号的打捞队员吗?”
“不是,我在船厂工作。”皮特象乡下佬似的向摄影机摆着手说。
广播员马上拉长了脸。“乔,停机,”他冲着摄影师大叫着。“咱们碰上了一个流浪汉。”他转身向轮船那边挤去,嚷嚷着叫人们别踩了他的话筒的电线。

  皮特用了整整半个小时,穿过六个街区才终于找到一个出租汽车司机,这个人愿意多赚点饯,而不是愣看着那条破船。
“上哪儿?”司机问道。
皮特迟疑了一下,看看自己肮脏破大衣里的肮脏衬衫和裤子。他不用镜子也能看到自己血丝密布的眼睛和眼圈上的黑影。他轻易就能想象出自己完全象个鲍厄里街上的酒鬼。后来他又想到,去他妈的,他是刚从世界上一度最负盛名的远洋客轮上下来的。
“城里最豪华最贵的旅馆是哪一家?”
“第五道和第六十一街交叉口的皮埃尔旅馆,可不便宜啊。”
“就去皮埃尔旅馆吧。”
司机回头端详着皮特,皱皱鼻子。随后耸耸肩,开动了汽车。不到半小时,就把车开到俯瞰中央公园的皮埃尔旅馆前面。
皮特付了车费,穿过旋转门,走到服务台那里。
管理员显露出典型的厌恶神情,看了他一眼。“对不起,先生。”不等皮特开口就轻蔑地说,“我们这里客满。”
皮特知道如果他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要不了几分钟,一大群记者就会发现他在什么地方。他还不想遇到知名人士遇到的那种折磨。他最需要的是不受干扰地睡个好觉。
“你别光看我的外表,”皮特说,同时装出愤怒的样子,“我是R·马尔科姆·斯迈思教授,作家兼考古学家。我在亚马孙河流域干了四个月发掘工作,刚下飞机,来不及换衣服。我的下人马上要从机场把我的行李送到这里来。”
管理员顿时变得和气起来。“啊,对不起,斯迈思教授,我不认识你。可是,我们这儿确实客满了。人们都来这里看泰坦尼克号,城里都挤满了人。我想你一定明白的。”
他的表演很精采。他根本不相信皮特,也不相信他的荒诞的故事。
“我愿替这位教授作保。”皮特身后有人发话。“给他一套最好的房间,以后向这个地址去算帐。”
说话的人把一张名片扔到柜台上。管理员拿起名片看了一眼,马上变得眉开眼笑。他说了一番恭维话,把登记卡送到皮特面前,然后象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把房间钥匙。
皮特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了和他一样疲惫、一样憔悴的面孔。他的嘴角上露出会意的笑容,但是他的眼神象僵尸那样呆滞而茫然。这个人是吉恩·西格兰姆。

  “你怎么那么快就找到我啦?”皮特问。他躺在澡盆里慢慢喝着冰镇的纯伏特加。西格兰姆坐在浴室一头的马桶上。
“这可不是靠直觉。”他说,“我看见你离开船厂就跟上你了。”
“我原以为你这会儿正在泰坦尼克号上手舞足蹈呢。”
“这条船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我关心的只是保管库里的钅拜。我听说还要四十八个小时,才能把这条船弄进干船坞,把货仓里的东西全搬走。”
“那么你为什么不休息几天,玩一玩。几周之内你的问题就解决了。西西里计划不再是蓝图,而是成为可以使用的实物了。”
西格兰姆的眼睛闭了一会儿。“我想和你谈谈。”他平静地说,“我想和你谈谈达纳的事。”
“她经过这场考验后怎么样?”皮特问。
“我想还不错吧。”西格兰姆耸耸肩。
“你想吗?两天前海军用直升飞机把她从船上接走了。她上岸以后你没见到过她吗?”
“她拒绝和我见面……说我们吹了。”
皮特看着杯子里的伏特加:“这不是挺好吗?谁要她呢?”
“你不了解。我爱她。”
“上帝啊,你的话象是给安·兰德斯的情书。”皮特从瓷砖地面上拿起酒瓶,把酒杯倒满,“喂,西格兰姆,你从表面上看来骄傲自负,其实却是个挺不错的家伙。谁知道呢,也许你作为使人类免于原子浩劫的、仁慈的大科学家而能够名垂史册。你的仪表仍然足以吸引一个女人。我敢打赌说,你辞去政府职务离开华盛顿的办公室,准能成为一个阔佬。所以你的失恋不会得到我的同情。你已经把事情搞成这个样了。”
“失去了我所爱的女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皮特喝掉瓶子里三分之一的酒,全身感到热烘烘的,“这么一个女人,她突然自以为充满了青春活力,你何必因为她而自甘堕落呢。她要走的话,就让她走呗。男人会爬回去吃回头草,女人可不会。她们倔强得很。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女人都能对他倔强到死的。忘掉达纳吧,西格兰姆。天涯何处无芳草。”
“现在你自以为是弗洛伊德①啦。”西格兰姆离开马桶站了起来,“对你来说,女人不算回事。你喜欢的至多不过是玩弄她们和喝酒。你已经超尘出世了。”
【① 西格蒙·弗洛伊德(1856~1939),奥地利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医生。——译者】
“我吗?”皮特从浴盆里站起来,猛地拉开放药品的小壁橱的门,于是西格兰姆看到一面镜子正照着他,“你好好看着。这才是超尘出世的人的面孔。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这个人正受到他自己想象中的成千上万个魔鬼的折磨。你病了,西格兰姆。你把一些问题极力夸大,并且因此精神上变得病态。达纳抛弃你,只不过促使你更加极度抑郁。你并不是象你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她。她不过是一个象征,你要依靠的支柱。看看镜子中的眼神吧,看看嘴巴周围松弛的皮肤吧。你去找一个精神病大夫,而且要快。你也想想你自己吧。忘了拯救全世界的事吧。现在该救你自己了。”
西格兰姆的脸涨得通红。他紧握双拳,浑身发抖。他眼前的镜子里涌起一片烟雾,不是外面而是在里面,而且慢慢现出另一个人的脸。一个陌生人的脸,也是有着茫然呆滞的眼睛。
皮特不做一声,站在那里看着西格兰姆的表演从愤怒变为异常恐惧。
“上帝啊,不……那是他!”
“他?”
“他!”他喊道,“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
西格兰姆用双拳猛敲那面镜子,碎破璃溅了一地,而后跑出房间去。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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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达纳睡眼惺松,若有所思地站在穿衣镜前仔细观察着自己。她头上的伤处已经被新式发型巧妙地盖住,只显出一点淡淡的乌青,她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软完美。她看看自己的眼睛,眼角上没有新的皱纹,眼皮也不肿胀,她比以前更加容光焕发,充满了热切的期望,那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她重又成为世界上无拘无束的女人,而且完全成功。
“要吃早饭吗?”玛丽·谢尔登在楼下问。
达纳披上带花边的柔软晨衣。“光要咖啡就行了,谢谢。”她说,“几点钟啦?”
“九点过几分。”
一分钟以后达纳走进厨房,玛丽正在倒咖啡。“今天的日程是什么啊?”她问。
“净是女人干的事——我打算到商店去买点东西。再到一家熟悉的茶室吃午饭,然后去海洋局俱乐部,找个对手打一小时左右的网球。”
“听起来满不错,”玛丽淡淡地说,“可是我劝你不要再装得象个有钱的坏女人了,你事实上不是那种人,要做个有责任心的女人,你事实上就是这种人。”
“这是什么意思?”
玛丽生气地举起手:“什么意思?首先,宝贝,你是现在的红人。也许你还不知道,三天来电话铃声都要把话筒震掉了。国内所有妇女杂志都想刊登你这一段特殊经历,我至少替你接到八份请帖,请你去作全国电视谈话节日。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你现在是头等新闻人物。你认为现在冷静下来准备接待还不到时候吗?”
“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只有我一个女人和二十个男人一路乘在漂浮着的破船上,就成了要人啦。”
“你几乎死在大海里,却把这件事说得象来看克莱奥巴特拉①的游艇在尼罗河上巡游似的。在那里不管你怎么任性,那些男人都逢迎你,这一定使你习以为常了。”
【① 古埃及皇后。】
要是玛丽知道全部事实真象就好了。但是沃伦·尼科尔森却让达纳和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发誓严守秘密,每个人都得把俄国人企图抢船的事藏在心底深处,而后忘记掉。
“在那儿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达纳叹了口气,“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
“首先,我打算和吉恩离婚。”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达纳坚决地重复道,“我要向海洋局请假一段时间,去玩一阵。只要我还是当年爱人吹捧的女人,我就可以得到补偿。个人的经历、上电视——这些能使我做到每个女孩子一生中向往要做的事。”
“什么事?”
“花钱,而且有时间去花钱。”
玛丽悲伤地摇了摇头:“我开始觉得我是从旁帮助培养了一个怪物。”
达纳温柔地捏着她的手:“不是你,亲爱的朋友。我差点儿死掉这才明白过来,我使我自己的生活走进了死胡同。”
‘我想这是从我的童年开始的……”可怕的回忆隐约浮现,达纳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的童年象是一场恶梦,长大成人以后生活上受到它的影响。连我的婚后生活也受到它的有害影响。吉恩看到了一些迹象,他和我结婚,更多的是出于怜悯而不是深厚的爱情。他对待我,不知不觉的倒象个父亲,而不是爱人。现在我不能强迫自己走回头路。我的内心里已经没有那种感情上的反应,能够建立和维持经久不衰的关系。我是个孤独的人,玛丽,这就是挂在我的脖子上的信天翁①。从今以后,我要独自承受。这样我就永远不会伤害别人了。”
【① 欧洲传说,信天翁常随着大海里的孤舟分析,杀之就要遭到神谴。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就是我的罪孽。”——译者】
玛丽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好吧,我想咱们俩算是拉平。你要离婚,回到独身的道路上,我呢,正在摆脱独身地位,参加到家庭主妇的行列里去。”
达纳咧开嘴笑着:“你和梅尔吗?”
“对啦,我和梅尔。”
“什么时候?”
“最好快一点儿。否则只好到幸福孕妇商店定购新娘礼服了。”
“你怀孕啦?”
“这可不是什么凭空虚构的事。”
达纳绕过桌子,拥抱着玛丽:“你有了个小宝贝,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最好还是相信。作试验的时候,他们想尽办法挽救,还加上大剂量的肾上腺素,可是没有用处。青蛙还是死了。”
“你是说用兔子作试验吧?”
“你是在什么地方啦?他们早就不用兔子了。”
“啊,玛丽,我真替你高兴。我们俩都要走上崭新的生活道路。你不觉得高兴吗?”
“当然啦。”玛丽冷冷地说,“什么事情能非常成功地重新开始,那是最好了。”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我要走一条比较容易的道路,亲爱的。”玛丽轻轻吻了一下达纳的面颊,“我担心的是你。千万不要走得太远、太快,冒险行事。”
“冒险才有趣呢。”
“记住我的这句话。要在浅水里学游泳。”
“太没劲啦。”达纳的眼神里露出沉思的样子,“我要从浪尖上开始。”
“你想干一番小小的事业究竟从何着手呢?”
达纳镇静地和玛丽对视了一下:“只要拨一下电话就行了。”

  总统在椭圆形办公室的书桌后面走过来,热情迎接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约翰·伯迪克。
“约翰,见到你很高兴。乔赛和小家伙们都好吗?”
伯迪克是一个细高个儿,一头蓬松的黑发,很难得用梳子梳一下。他和善地耸耸肩。“乔赛很好。你总知道那些小家伙。就他们来说,一个老爸爸只不过是棵摇钱树。”
他们坐定以后,就谈起他们在预算方案上的分歧。尽管这两人是敌对党派的领袖,在公开场合中一遇机会就相互攻击,但在私下里却是很要好的密友。
“国会开始认为你已经发疯了,总统先生。过去六个月当中,你把国会山送给白宫的每一个支出经费的法案都否决了。”
“我还要继续否决,直到我最后一次走出这个房门。”总统停下来点着一支细雪茄,“让我们面对冷酷的现实吧,约翰。美国政府破产了,它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就破产了,可是谁也不承认这一点。我们一直兴高采烈地增高国债,到了不能理解的地步,幻想到了某个时候,在下次选举中击败我们的那个倒霉的王八蛋会对以往五十年挥霍胡花的钱承担责任。”
“你希望国会干些什么呢?宣布破产吗?”
“迟早可能只好这样做。”
“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国债的债主是国内一半保险公司、储蓄金、债券和银行。这一切,一夜之间就得统统完蛋。”
“那有什么新鲜的?”
伯迪克摇摇头:“我拒绝接受。”
“该死,约翰,你总不能把这一切都掩盖起来。你明白不明白,五十岁以下的每一个纳税人再也不会知道什么叫社会保险津贴。过十二年,连三分之一能够领救济金的人的费用都绝对支付不起了。这是我要提出警告的一个理由。这等于是荒野里微弱的呼声,我只能遗憾地承认。但是在我任期的最后几个月里,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要对这种走向毁灭的命运大声疾呼。”
“美国人民不喜欢听坏消息。你不会很得人心的。”
“我根本不在乎。我对别人怎么想根本不在乎。争取民心是自私自利的人干的事。从现在起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坐上双桅船到斐济南面什么地方安安静静地航行去了,那时候让政府见鬼去吧。”
“听你这番话我感到遗憾,总统先生。你是个好人。就连你的不共戴天的敌人也会承认这一点。”
可是总统还要继续说下去:“过去一段时间我们有过一个伟大的共和国,约翰,可是你、我和所有其他律师把它搞得一团槽。政府是个大企业,不应该让那些律师担任公职。只有会计和搞供销的人才配当国会议员和总统。”
“需要律师来管理立法机关。”
总统疲倦地耸耸肩:“有什么用?不管我制定什么方针都无济于事。”随后他在椅子里挺直身体微微一笑:“请原谅,约翰,你不是到这里听我演讲的。你考虑着什么问题?”
“贫苦儿童医疗法案。”伯迪克热切地凝视着总统,“这个法案你也要否决吗?”
总统把背靠在椅子上,看着他的雪茄。“是的。”他直截了当地说。
“这是我的提案。”伯迪克平静地说,“我费尽心机使它得到参众两院的通过。”
“我知道。”
“你怎么能否决一项造福儿童的法案呢?要知道他们的家庭无力使他们得到适当的医疗。”
“为了同样的理由,我否决了为八十岁以上的公民增加福利费用,给少数民族的联邦奖学金以及其它十来个福利法宝。让什么人为这些法案拨款去吧。过去十年,税增加了百分之五百,已经把国家的支柱工人阶级逼得无路可走了。”
“为了仁慈么,总统先生?”
“为了预算平衡,参议员。你想实施你的法案的钱哪里来呢?”
“你可以先削减米塔处的预算嘛。”
原来是这么回事。国会里爱管闲事的人终于突破了米塔处防卫圈。这件事反正迟早总要发生。现在至少已经是晚了。
总统决定装得不知道的样子:“米塔处?”
“几年来你一直养着的一个高级智囊团。我当然不必向你说明它的活动吧。”
“不必了。”总统心平气和地说,“不必说了。”
随后是尴尬的沉默。
最后伯迪克单刀直入地说:“我的调查人员花了几个月功夫进行查核。你把经费支出掩饰得非常巧妙,但他们终于追查到打捞泰坦尼克号经费的来源,追查到一个绝密机构以米塔处的名义进行活动,最后追查到你这里。天啊,总统先生,你批准拨出七亿五千万美元左右的钱,来打捞这条毫无价值的破船,然后撒谎说花了不到半数的线。为了实施儿童医疗法案,我只不过要求拨款五千万。我也许能这么说,总统先生,你对于轻重缓急的古怪理解简直是大大的有罪。”
“你想干什么,约翰?对我进行讹诈,逼我签署你的法宝吗?”
“坦率说是这样。”
“我懂啦。约翰,假使我仍然拒绝签署你的法案那又怎么样?”
伯迪克举起两手:“那么你就逼得我无路可走,只好把你偷偷使用公款的事公布出去。这样一来,恐怕你的这件丑闻会使得以前的水门丑事象是小巫见大巫。”
“你会这么干?”
“我会。”
总统的脸色冷冷的,非常镇定:“在你冲出房门,为了我在财政支出上耍花招的事召开国会听证会而花费更多纳税人的钱之前,请你先听我亲口说说米塔处是怎么回事,他们对我们为之服务的国家的防务作出什么贡献。”
“我听着呢,总统先生。”
“好吧。”

  一小时以后,约翰·伯迪克参议员心悦诚服地坐在办公室里,小心翼翼地把有关米塔处的秘密文件投入废纸粉碎机里。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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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泰坦尼克号巍然耸立在于船坞的巨大船台上,看来是令人吃惊的。
船上已经有了嘈杂的喧嚷声。焊工在奋力打通堵塞的通道。铆工在挥锤敲打那遍体鳞伤的船体,加固吃水线下在海上临时修补的裂缝。头顶上空,两台高大的起重机把下巴伸进漆黑的货舱里,不一会儿就用钢牙咬起一堆杂乱的零碎东西。
皮特看了一下健身房和上层甲板,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它们了。恰象除夕之夜对生活中的某件往事依依惜别似的,他站在那里沉溺在回忆之中。打捞时流的汗水,船员们的流血牺牲,还有那鼓励他们度过最后关头的一线希望。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最后,他摆脱幻想,顺着大楼梯下去,走到D甲板的前货舱。
他们都在那里,戴着银白色硬盔,看来显得特别的陌生。
吉恩·西格兰姆面容憔悴,浑身颤抖,正在踱来踱去。
梅尔·唐纳擦着下巴和脖子上的汗水,不安地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西格兰姆。
赫布·勒斯基,米塔处的矿物学家,带着分析仪器站在旁边。
海军上将桑德克和肯珀挤在阴暗舱房的角落里,在小声交谈着。
皮特小心地绕过舱壁的弯曲支柱,走过起伏不平的甲板,来到一个船厂工人的身后,这个工人聚精会神地用吹管切割保管库门的巨大铰链。皮特阴郁地思索着,再过几分钟,保管库里的秘密就要真相大白了。他突然打了个寒战,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冰冷的,他开始害怕打开这个保管库了。
阴湿货舱里的其余人仿佛都有那种不安心情似的,带着焦急的情绪默默聚集在皮特身边。
工人终于关上那喷着蓝色火焰的吹管,掀起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