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忍不住按住额头,方锦绣那么话少刻板,她的弟弟怎么是个孩子气的话唠。

君小姐看着方承宇笑着招手。

“过来坐。”她说道。

“好,骑马也累了想坐马车了。”方承宇笑嘻嘻的说道。

你这累的也太快了吧?陈七在后瞪眼,我请你坐的时候你说什么了?

真是想不到,方家的少爷,那么老实的方锦绣的弟弟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方承宇坐在了车夫一旁,接过君小姐递来的茶,仰起头咕咚咕咚喝完。

“长高了。”君小姐含笑说道,“也胖了。”

方承宇忙握住胳膊给她看。

“还结实了。”他说道,“你走后,我每天都坚持打拳射箭。”

君小姐笑着点头。

“看得出。”她说道,拿出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方承宇笑嘻嘻的任她擦汗,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怎么跑这么远来接?家里可放心?”君小姐说道。

“总比去京城接近吧。”方承宇说道,“放心,我做事,家里都放心。”

比起一年前病初愈接触人的青涩,现在的方承宇更加的轻松自在。

相比起来他比弟弟九褣幸运多了。

他因病困居十年,九褣虽然没有病,却也被困居着,自从进了怀王府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只看到怀王府的一片天地,不知道还将关多久。

要快些让九褣脱困啊,要不然整个人也可能就废了。

“很辛苦吧?”方承宇看着她的神情,忽的问道。

做到这个当然会很辛苦。

君小姐微微怔了下,回神看着方承宇关切的眼神。

“还可以。”她笑道,“做事本来就不容易,能有机会做就不错了,不怕辛苦。”

方承宇点点头。

“是,九龄说得对。”他说道,“而且做的都特别好,很厉害。”

“家里都好吗?”君小姐说道。

虽然来往的书信上都会提到,但她还是问了。

而方承宇也立刻坐正身子。

“好。”他兴致勃勃的说道,“祖母迷上了听戏,在家里养了一个戏班子,母亲忙着给大姐二姐说亲事。”

“…大姐接手了一个分号…刚去就被老掌柜给了个下马威…”

大路上十几人的车队中方承宇的声音说说笑笑不断,煞是热闹。

远远的一座城池可见。

“阳城到了。”有人喊道。

后边车上的方承宇的声音也停下来了。

可算是到家了

陈七激动的从车上坐起来,看着面前的城池,可算是不用再受方少爷的热闹了,能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了。

“九龄,我想到一件事。”

方承宇的声音从后边的马车上又传来。

陈七打个机灵。

他又想到什么了?他这一路上都想到多少事了,从院子里的树到君小姐案头摆着的花屋檐下的鸟窝。

君小姐看向他。

“你回来我高兴,家里高兴,阳城的百姓也肯定高兴,所以我就让人告诉大家了。”方承宇说道。

告诉大家了?

陈七怔了怔,也就是说…

他的念头未闪过,就听得前方喧声如雷。

“君小姐回来了!”

“是君小姐的车马!”

城池前也出现如云的人群,向着这边涌来。

好嘛,这安排的可真是得当,出京有人相送,归家有人迎接,完美。

陈七看着后边坐在君小姐身边的方承宇,现在的少年人讨人欢心真是厉害,佩服佩服,也许他该向这位少爷学学。

宁家宅院里上上下下一片安静,这安静不似先前的闲适,而是紧张,进出的丫头仆妇都小心翼翼。

宁大夫人在宁云钊回来的那天就病倒了,请了大夫看也说不出什么。

宁云钊衣不解带的守着,谢绝了一切宴请来访。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宁大夫人并不见好转,反而屋子里的哭声总是断断续续传来。

“老爷,公子,好消息好消息。”

一个仆妇欢天喜地的跑进来,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宁大夫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消息?

在廊下屏气噤声的丫头仆妇不解的看着这仆妇。

宁云钊掀起帘子出来了。

“什么事?”他问道。

“公子,君小姐回来了。”仆妇高兴的说道。

君小姐?

宁云钊一怔,神情有些惊讶,她…

他还没来及问,就听得宁云燕的声音在后响起。

“她回来了算什么好消息?”宁云燕人也站过来,竖眉盯着那仆妇。

仆妇被宁云燕的神情吓了一跳。

“君小姐,是神医啊,夫人的病…”她结结巴巴说道。

话没说完,宁云燕就火冒三丈。

“滚。”她尖声喊道。

第一百零九章 谁在说服谁

仆妇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宁大夫人的宅院恢复安静。

宁云燕还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

宁云钊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向屋内走去。

宁大夫人面向里睡在床上,对于外边的事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

宁云钊在床边坐下来,端起一碗汤羹。

“母亲,吃点东西吧。”他说道。

宁大夫人睡熟一般毫不理会。

“哥!”宁云燕从门外进来,咬着牙喊道,“你真要关心母亲,想要母亲好起来,就快去解决这件事。”

“婚约的事,当然是要解决的。”宁云钊说道。

“你是要解婚约还是跟那贱…”宁云燕尖声说道。

贱字刚出口,宁云钊将汤碗放在桌子上,似乎是不经意,磕碰在一旁的茶壶上,发出清脆又有些刺耳的声响。

就像婆婆不高兴的时候重重放茶杯一样,宁云燕一个哆嗦停下了话,旋即又红了眼眶。

她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这种动作不会是不经意的,就是故意的。

婆婆看起来和蔼,其实总把她当外人,夸赞的敷衍,而不满了偏不说只是甩脸,这甩脸她看得出来,丈夫下人们也都看得出来,然后就跟着一起这样对她。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对婆婆察言观色小心伺候。

当女儿家时的肆意畅快她都要忘光了,只是这些日子总听她们提起君蓁蓁,才想起自己那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都是人人看她的脸色,根本不用半点小心,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母亲哥哥都会哄着她。

但现在就因为自己要骂那君蓁蓁一声贱婢,哥哥竟然给她脸色看,竟然还是跟婆婆一般的动作。

宁云燕的眼泪唰的就流出来了。

哥哥已经把她当外人了。

她想过哥哥成亲后会把她当外人,没想到还没成亲就这样了。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外人。

君蓁蓁。

为了君蓁蓁这个贱婢,哥哥这样对她。

“有话好好说,不要哭哭闹闹。”

宁云钊声音随之传来,依旧温和可亲,但宁云燕却再没有以前那种哥哥的骄纵的感觉。

这就是呵斥不满。

宁云燕哭声更大。

“你说谁呢?”宁大夫人从床上猛的坐起来竖眉喝道,伸手一指,“你滚出去,我这里不用你伺候,摔摔打打的,你做脸子给谁看?”

说着浑身发抖。

“我就当没有生养你这个儿子。”

旋即又躺下伏在枕头上大哭。

“我那时候身子弱怀了你,差点死过去,大夫都劝不要留,我哪里舍得,拼了命生下来,结果现在还是要被你要了命。”

看到母亲哭,宁云燕哭声更大,刚走到院门外的宁大老爷揉了揉耳朵。

“我还是待会儿再来吧。”他说道,又看着院内带这几分佩服和同情,“云钊真是不容易。”

屋子里的宁云钊在两个女人的哭声中端坐如松,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母亲,这些我都知道,你不要哭,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他温声说道,“你适才也听到了,她回来了。”

先前他总是说这件事要等君小姐回来再解决。

但是,这件事的根由根本就不是君小姐回来不回来。

男人是不懂还是装糊涂?

宁大夫人停下哭看向他。

“你要跟她怎么解决?”她说道。

“问过她才知道。”宁云钊认真说道。

“我现在不要问她,我要问的是你。”宁大夫人喝道,“不管她说怎么解决,你都还是喜欢她是不是?就算她说解除婚约,你也要非她不娶是不是?”

宁云钊笑了。

“非她不娶这个承诺太大了。”他说道,“没有人知道以后的事,这个话我也不敢说。”

说他疯了吧,他突然说喜欢君蓁蓁真的是太发疯了。

就像隔壁那个好容易得了秀才的年轻人,一家子还没来及欢喜,这秀才儿子就发疯要娶一个小寡妇。

但宁云钊又不像那个秀才发疯的喊着非她不娶要死要活。

儿子一向是个理智的人。

“云钊。”宁大夫人带着几分哀求几分棋盘拉住他的手,“是不是那个贱婢勾引了你?”

宁云钊笑了。

“母亲,你还不知道你儿子我啊。”他说道,“我是那种能被人引诱的人吗?”

宁大夫人被说的一怔,顿时又满嘴的苦涩。

她宁愿不知道!

她愤怒的甩开宁云钊的手。

“总之,你绝不能喜欢她,就算喜欢,现在以后都不许喜欢了。”她喝道,“我再给你找一个好姑娘,你也说了没有人知道以后的事。”

“母亲,喜欢不喜欢这种事哪有这么容易。”宁云钊笑了,揽着宁大夫人的肩头。

所以说了半天,等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不是什么都没说,他一直在说服自己。

宁大夫人心凉如冰。

自己都病倒躺下绝食了,他看似孝顺的伺候着,却始终还在说服自己,没有半点的要顺着自己。

自己在他眼里还不如那个贱婢!

“滚出去!”她哑声喊道,推开宁云钊,“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宁云钊依旧不急不恼,轻叹一口气。

“母亲息怒。”他说道,“我听你的话,你别生气,我先出去了。”

说罢退了出去。

这时候就又听她的话了?

看着走出去的宁云钊,宁大夫人将桌上的汤碗一巴掌扫落在地上。

“娘,怎么办啊?”宁云燕哭道,“哥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

宁大夫人攥紧了手面色灰白。

“除非我死了。”她咬牙说道,“我就不信他真敢为了那贱婢不要我这个娘。”

只要母亲还坚持就好。

宁云燕稍微松口气,父亲是靠不住了,宁家其他人更是可恨,这几日走出去,竟然还有人欢喜的问她君小姐什么时候过门。

真是不要脸,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竟然跟捡了宝似的。

“母亲。”她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从一旁的小抽屉里拿出几块点心,“你快吃点,别真饿坏了,那就让那贱婢如意了。”

绝食当然是假的。

宁大夫人沉着脸伸手接过。

第一百一十章 今已非昔比

“云钊云钊。”

院子外看到宁云钊走出来,坐在凉亭里喝茶的宁大老爷对他招手。

宁云钊走过去喊了声父亲。

“也是为难你了。”宁大老爷说道,带着几分同情,一面示意宁云钊喝茶,“你母亲一向脾气挺好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这样的执拗。”

相比于宁大夫人,宁大老爷以及宁家的其他人对这件婚约的事态度都好很多,没有宁大夫人这般反应激烈。

“这件事是我做的太突然,没有跟母亲说,她生气也是应该的。”宁云钊说道,端起茶喝了口。

而且关键是宁大夫人生气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自己说的那句喜欢君小姐。

宁大老爷摇摇头。

“不是说了那时候情况危急嘛,你怎么跟家里人说。”他说道,“这种鸡皮蒜毛的事女人就爱计较。”

宁云钊当然不会跟着父亲说母亲的不是,闻言再次重申是自己不对。

宁大老爷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妥,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一下。

“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不是什么坏事。”他又整容说道。

宁云钊的脸上散开笑意。

“是啊,父亲明智。”他说道,“这门亲事对我们宁家来说,真的是好事,至少阻绝了有人说我们背信弃义,反而博得了好名。”

宁大老爷早知道自己明智,对于这个事实被称赞并没有多欢喜,闻言只是笑了笑。

“这个人人都知道。”他浑不在意的说道,“我说的是君小姐这个人。”

宁云钊的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也明亮了几分。

“父亲也说好啊。”他说道。

宁大老爷捻须。

“当然是好,种痘这般神技,是要留名青史的。”他眼睛亮亮的说道,“你想,宁君氏,这多荣光。”

宁云钊哈哈笑了。

“不过,父亲,应该写九龄堂吧。”他又认真的说道。

宁大老爷啧了声。

“那也是九龄堂宁君氏。”他说道。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多谢父亲。”宁云钊收了笑,神情诚恳的说道,“没有让儿子觉得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宁大老爷轻咳一声。

“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他说道。

宁云钊自小聪慧,宁大老爷是经营家里庶务,对于读书并不在行,所以宁云钊一直跟着宁炎,他这个当父亲跟儿子相处并不多。

不知道是因为从小相处少,还是儿子太聪慧,他心里多少有些莫名的疏离。

但这一刻看着儿子的笑脸,他觉得跟儿子之间的疏离一下都没了。

宁云钊再次笑了。

“多谢父亲。”他说道。

“谢什么,也是这君小姐有出息,做出如此成就。”宁大老爷说道,带着几分感叹,“没想到君家是小门小户,却做得都是大恩大义之事,君老太爷济世救民在汝南有名,君老爷为国尽忠捐躯,君小姐又做出种痘,解救万民之苦,真是令人敬佩。”

是啊,宁云钊眼里笑意散开,她真是令人敬佩。

所以叔父会不得不考虑斟酌怎么应对,所以父亲会态度急转,对于她与宁家的亲事没有了不满和反对,反而很高兴的接受,而宁氏一族中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哪里还有先前的鄙视瞧不起,一个个为家里将要有一个神医而激动不已。

这并不是他做到的,而是君小姐自己做到的,是她自己让大家不得不折服敬佩。

“怪不得父亲当年会写下婚书。”宁大老爷感叹道。

估计也是被君老太爷的气度折服。

至于后来为什么后悔绝口不提这个就不考虑了。

“父亲,过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这门亲事说到底还是假的。”宁云钊含笑说道,“母亲当真生气,父亲也不要当真将来也生气。”

宁大老爷捻须笑了。

“亲事是假的。”他说道,“你的心意,总是真的吧?”

他的心意从来都是真的,也不惧对人承认。

宁云钊笑着点点头。

“现在她回来了,假的也说不定能变成真的嘛。”宁大老爷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又是一笑。

“儿子你不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吧,君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欢你的。”

那是以前。

宁云钊笑了笑,事实上他很怀疑这个以前。

自从接触君小姐以来,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喜欢他这一点,最多是不讨厌,以及后来的相识相熟,朋友相待。

喜欢,是什么样的表现?

时时刻刻想见,时时刻刻想念,见到了眼里会亮光,不见了心里总是缺一角,就像他这般。

然而很明显,她并没有像他这般。

至于试试,他已经试过一次了。

要再试一次吗?

宁云钊站了起来。

“对了,她怎么从京城突然回来了。”他说道,“明明之前说不回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此时的方家大宅里站满了人,与外界的喧闹不同,这些人很安静。

虽然神情都很激动,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更没有神医君小姐等等此起彼伏的喊声。

自己家人,当然不用那么见外。

只是自己家人,感觉有些陌生。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孩子,神情有些恍惚。

将近一年没见了吧,这女孩子长高了许多,眉眼也长开了,先前的少女的娇憨褪去了,含苞初放的光彩渐生,只是眼底神情沉静让这份光彩变的柔和,不那么的咄咄逼人。

跟那个从抚宁来的女孩子,真的觉得没有一点相似了。

“怎么,这么久不见,大家对我生疏了?”

君小姐笑道,将披风解下。

一旁的方承宇立刻伸手接过。

柳儿瞪了瞪眼,对于自己该做的事被抢很不高兴,毫不客气的从方承宇手里将披风拿走。

方老太太还没说话,方玉绣先笑了。

“怎么会。”她站在方老太太身边,看着君小姐神情认真,“我们可是天天听你的事,跟在家一样,天天吓的一惊一乍的。”

这一句话让大家想到了,从抚宁接来这个女孩子进门的那一天起,家里就真的没有再安稳过,时不时的鸡飞狗跳。

从阳城闹婚约开始,到京城闹婚约为止,兜兜转转的她还是她。

随着这一句话,先前的陌生疏离顿消,眼前的女孩子又成了她们熟悉的那个人。

看着似嗔怪又关切的一张张脸,君小姐笑了。

“我还以为都习惯了呢。”她笑道,向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走去,一面屈膝施礼,“外祖母,大舅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家是心安之处

因为长途归来疲惫,方老太太并没有大办宴席,甚至没有留君小姐吃饭。

“简单的吃一口就快休息吧。”方老太太说道。

“祖母,不让大家叙叙旧吗?”方玉绣笑道,“表妹做出这么多事,大家可都想要知道呢。”

方老太太哼了声。

“想知道什么,又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些事她做了就是她做了。”她说道,“她做了就是该做的,做的就对。”

不管什么事,她做了就是对的,就是应该的,不用询问不用猜测更不用指责。

这话护短护的理直气壮不讲道理。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君小姐也笑了。

“好了快去休息吧。”方大太太含笑说道,“到家了,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

一面看着仆妇。

“君小姐的屋子…”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方承宇接过。

“都收拾好了。”他说道,“饭菜也准备好了。”

方大太太看着他,笑了笑。

“那你们去吧。”她说道。

“祖母母亲姐姐你们也快歇息吧。”方承宇笑道,“行路的累,等候的也累。”

方老太太笑了笑,摆手催促。

君小姐再次施礼,跟着方承宇离开了。

“你们也都散了吧。”方大太太对屋子里的人说道。

方云绣和方玉绣施礼告退。

热闹的屋子转眼安静下来,只剩下方老太太婆媳二人。

“平安回来就好。”方大太太扶着方老太太坐下,“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有事也不怕。”

方老太太嗯了声,很明显的也松口气。

这口气也是提的时间不短了,从君小姐传来回阳城的消息,从方承宇离家前去迎接。

元氏从外疾步进来。

“你怎么来了?虽然她不喜欢人伺候,但至少等她吃完饭。”方大太太看着她皱眉说道。

元氏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太太,君小姐在少爷那边歇下了。”她说道,“少爷好像在那边也给君小姐收拾了屋子。”

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这个小子!自己收拾院子的时候不言不语,竟然偷偷摸摸的也准备了屋子。

方大太太握了握手。

“这样不好吧。”她说道,“与宁家有婚约呢。”

方老太太哼了声。

“那是假的嘛。”她说道,“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方少奶奶也是假的呀,还去方少爷那边同寝共宿,岂不是更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承宇的心意可是真的。”方老太太说道。

承宇的心意何止是真的,简直都不管不顾了。

方大太太想到儿子的种种,叹口气,她也说不上什么心情,觉得生气又觉得不安。

生气儿子对一个女子这般的痴心,不安儿子这痴心落空。

“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她说道。

方老太太和元氏有些不解。

“什么事?”方老太太问道。

方大太太松开握紧的手。

“她到底嫁给谁。”她神情坚定的说道。

君小姐并不知道方大太太又开始考虑她的亲事,对于她来说,目前最需呀解决的事是吃一碗饭就结束,还是再多吃半碗。

“我觉得可以吃。”方承宇也一脸认真的说道,“我问过厨娘,一次多吃些不会长胖。”

君小姐哈哈笑了。

“这不是长胖还是不长胖的事。”她说道,“这是理性与贪欲的事,我明明已经饱了,却还要贪嘴多吃半碗,怕晚上睡不好。”

“那的确是个问题。”方承宇也再次认真的皱眉思考,然后一拍手,“那干脆这样。”

他说着伸手将君小姐的饭碗了添了半碗饭,然后又分出了一半。

“这样应该比都吃了强一些。”

君小姐再次笑了,没有再犹豫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柳儿也松口气,对这件事这样解决很满意。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只怕会无聊的要傻掉,也只有这三个人能把这么无趣的事当正经事对待。

饭菜吃完,君小姐掩嘴打个哈欠。

“快去睡快去睡。”方承宇立刻催促道。

“我家小姐就睡这里啊?”柳儿看着隔扇后的罗汉床,不满的说道。

这里是先前君小姐的书房,虽然布置的亦是豪华舒适,但相比于方大太太收拾出来的原先君小姐住处要逼仄的多。

他自作主张的将她带到这里来,是不太好吧。

毕竟他们也不是夫妻了,而他也不是用照看的病人了。

方承宇低头捏住了手指。

“怎么也得睡正屋啊。”柳儿的声音继续。

这话传入耳内,方承宇眼睛一亮抬起头。

“好啊好啊。”他忙不迭的点头,“都收拾好了,都是换的新的,快去快去吧。”

这还差不多,柳儿满意的哼了声,转头对君小姐笑颜如花的做请。

“小姐你快去休息。”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