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少。”他说道,“你弟弟说就是万把两银子。”

方锦绣翻了白眼。

“我还真便宜。”她说道。

陈七嘿嘿笑了。

“不是不是。”他摆手,“是我太便宜了。”

方锦绣没说话迈进了前堂,陈七跟上去。

“哎你现在知道了,可不能让你弟弟赖账…”他说道。

“不赖帐,到时候你分给我一半。”方锦绣负手说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陈七哈哈笑了。

“锦绣,我觉得你们家的人都是好人。”他说道。

“好人?”方锦绣看他一眼,“那又怎么样?”

好人还一直被陷害了十几年,亲人丧命,自己也是个尴尬的存在。

“好人有好报。”陈七笑道,“这是公道。”

方锦绣撇撇嘴。

“有公道吗?”她问道。

陈七重重的点头。

“有。”他说道。

有公道,仇人最终伏诛,血仇已报,纵然人离开,但家人的心还是相亲相爱。

这就是公道。

那君蓁蓁她行善救人治病也是好人,肯定也有好报,老天爷一定会给她公道。

她会平安无事归来的。

方锦绣吐口气没有再说话,拉开药柜开始查看。

君小姐去怀王府之前留给她药的秘方,让她负责日常的炮制药材,两个伙计陈七和柳儿先前都被教授过分工,按照秘方几种丸药就能配置出来。

九龄堂虽然没有大夫坐堂,但药售卖不停,生意一日不停,九龄堂就一日存在。

炮竹声在京城此起彼伏。

坐在肩舆上的怀王探直了身子。

“我听到炮竹声了。”他说道。

“是啊,快要过年了,小孩子们都在玩炮竹。”君小姐说道。

怀王看了她一眼,扭过头。

“顾先生,顾先生。”他说道,“我们也能放炮竹了吧?”

站在另一边的顾先生闻言笑了。

“能啊,我都准备好了。”他说道。

怀王的脸上绽开笑容。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他迫不及待的说道。

顾先生看向君小姐。

“这个要听大夫的安排。”他说道。

怀王这才看向君小姐,不过相比于对顾先生的欢悦,他的神情端正又疏离。

九黎公主被赶走之后,每日每夜陪伴怀王的都是她,虽然怀王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但态度始终是疏离。

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太医院和皇帝送来的人吧,虽然怀王如同九黎公主一样不会对安排有任何的抗拒,但却能敬而疏离。

而对于顾先生,怀王是毫不掩饰真心真意的依赖。

这个顾先生可是陆云旗的人,陪伴真是可怕,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根本就分不清谁好谁坏。

君小姐心里叹口气,又笑了笑。

至少能先保住性命,其他的事慢慢再来吧。

“可以。”她说道。

怀王对她略颔首,转头对顾先生眉飞色舞。

“先生先生快去拿。”他说道。

“殿下不如亲自去吧。”君小姐说道,“走着去。”

君小姐现在要求怀王多走动,小孩子对于喜欢的事都有精神,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

顾先生对肩舆上大的怀王一笑,不待太监们屈身落轿就伸出手。

怀王眼睛一亮张开手。

“飞喽。”顾先生笑道,将怀王抱了下来。

怀王咯咯的笑落地拉住顾先生的手。

这场面看得真是几分心塞,怀王如今才七八岁,九黎公主被从身边赶走,小时候的记忆很容易淡忘,而和这个陪伴他成长的顾先生感情将会越来越深厚。

“还来这里放炮竹吧。”君小姐说道,指了指前方的一片空地,“这里地方大。”

而且也能走一个来回。

顾先生闻言点点头,怀王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前迈步,太监们抬着轿子,宫女们碎步跟随,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呼呼啦啦的向前。

君小姐没有跟上来,一个女官回头看了眼,见君小姐坐在了秋千架上,还轻轻的荡了起来。

君小姐今年十五六岁吧,其实也是个孩子呢。

女官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看着这群人消失在视线里,秋千上的君小姐慢慢的放慢了速度。

她带着怀王已经在这里活动七八天,终成大家认为的习惯。

顾先生的住处距离这里走路要一盏茶的功夫,虽然怀王玩炮竹心切,但顾先生一定不会让他走得太快,这样算下来来回就有两刻钟。

因为痘疮的缘故,怀王府的宫女太监少了很多,这不多的人要么追随着怀王而动,要么在怀王寝宫,凝萃园这边没有人。

陆云旗适才已经出门离开。

今时今日终于等到最合适的时候。

秋千停下,君小姐拎起药箱疾步奔向古树,转到树后跪下来打开药箱按着某一处,一个格子弹出露出一个小铲子。

君小姐拿出小铲子飞快的挖着地面,冬天的土冻的僵硬,震的手麻,一下一下的用力的挖下去。

君小姐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快点快点再快点,她的耳朵竖起听着八方,眼角的余光也看着四面,她似乎听到鸟鸣,看到枯枝叶落。

终于锵的一声,手中的铲子被阻隔震动。

君小姐大喜忙挖着四周,很快一个铁皮匣子出现在眼前,她顾不得拿出来就这样打开。

四年前她刚进怀王府的时候,在一个月夜将匣子埋在这里,从此后再也没有打开,甚至已经忘记了。

她以为那些过往那些记忆都是没用的,可以抛弃舍弃的,却没想到这些过往竟然能左右她的命,且不止是她的命。

君小姐扫过匣子里堆放的一些小物件,那些都是她走江湖时师父送给她的防身之物,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

这个册子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拿出来将书册放进药箱里,要再去拿匣子里的其他东西时,耳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同时下意识的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甬路上。

陆云旗。

君小姐顿时浑身发麻。

本卷终

第一章 唱一首过去的歌

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这时候回来也没什么奇怪,毕竟他将怀王盯得很紧,就像当初盯着自己那般,几乎是时时刻刻不离。

不过他回来怎么来这边了?他肯定知道怀王在哪里,怎么不先去看怀王,或者说他更要盯着的是自己?

这要是被他发现,就更落实了他对自己接近怀王接近九黎公主心怀不轨。

那在这里肯定当场要被陆云旗杀死,在怀王府里可不会有朱瓒出现。

这时候想朱瓒干什么,就算没有他,自己也能不被陆云旗杀死,反而能将陆云旗杀死。

只不过这辈子就别再想进京城,更别想再保护姐姐和弟弟了,说不定还让皇帝趁机处死姐姐和弟弟。

怎么办?

虽然躲在树后,但只要他走过来就能发现,说不定现在就发现了。

只要拿到师父的手札就可以了,君小姐稳住手脚快而不乱将铁匣子盖上,一层一层的土推上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

但是再快也不可能将这里恢复原状,只要他过来就会发现这里的异样。

现在的关键不是不让他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而是怎么解释自己这样做。

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他才不会生疑?

或者阻止他去想?

君小姐的铲子飞快的推掩着土,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越来越急促,很显然他发现了自己,他加快了脚步,他的眼神肯定变得更加阴冷,他的手大概已经握住了腰刀。

君小姐猛的抬起头。

“花娘娘,草娘娘,土娘娘,石娘娘。”她说道。

声音拉长轻柔,如同吟唱。

她真的吟唱出来了。

“哪个娘娘来,哪个娘娘去。”

她轻松的低声吟唱,声音在安静的树下散开。

身后已经接近的脚步声猛的停下来。

她将铲子在地上戳着撩着,就好像孩童在玩土。

“紫娘娘,白娘娘,绿娘娘,黄娘娘。”

“哪个娘娘来,哪个娘娘去。”

她哼唱到这里将铲子用力的插在土里,同时身后传来醇厚的男声。

“你在做什么?”

“我在挖虫娘娘。”君小姐随口答道,同时起身转过头,“你知道什么是虫娘娘吗?”

她神情含笑,眉头飞扬,微微抬着下颌,将手扶在腰里看着眼前的人。

视线与陆云旗的视线相撞。

她的神情一僵,原本轻松舒缓的身子瞬时绷住,手放下来肩头垂下站直。

“陆大人。”她说道,声音柔和但漠然,又带着几分僵硬,她后退一步,将脚踩在被捣过的泥土上,似乎试图用裙子遮住,“我在等殿下和顾先生过来,他们去…”

她的话没说完几步外的陆云旗大步跨过来,将她一把揽住按在了树干上。

君小姐猝不及防惊叫一声,人已经被陆云旗箍住,他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眼睛看着她的眼。

他的脸冰凉,几乎没有呼吸,就像一条真正的蛇。

君小姐则因为受惊瞪大了眼,胸口剧烈的起伏,急促的呼吸着。

“你在做什么?”陆云旗看着她声音醇和的问道。

君小姐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

“你在做什么?”她也说道,只不过声音尖利,同时抬手对着陆云旗胡乱的打去,就像一只受惊的鸟儿。

陆云旗轻而易举的按住了她的胳膊。

“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他看着君小姐再次问道。

他日光投影斑驳的树枝下瓷白的脸忽明忽暗,一向阴寒的眼神变得柔和而真挚,但这眼神出现在他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君小姐的神情惊恐又愤怒。

“陆大人,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她挣扎着喊道。

在陆云旗的手里她就像一只可怜的蚂蚁,这挣扎毫无用处。

“我只是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陆云旗将声音再次放缓,同时看了眼脚下。

被挖过的土松散着,又被他们的脚踩过印上了脚印,小铲子也被踢到了一边。

君小姐竭力的让自己平复下来,似乎终于明白他问的什么意思。

“我没做什么,我就是等着殿下过来闲着玩。”她说道。

“玩挖土吗?”陆云旗看着她问道。

“不是,就是挖一种虫子,这种虫子白白胖胖的,可以入药。”君小姐身子紧贴在树上,要避开贴近自己的男人的脸,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

远处有乱乱的脚步声传来,伴着怀王的笑声。

君小姐的脸上更加焦急窘迫,眼里泪光闪闪。

“你放开我。”她声音里也带了哭意。

这一次陆云旗应声松开了手站开。

君小姐立刻踉跄的站开,差点被脚下的土以及自己的药箱绊倒,神情愤怒又惊恐。

怀王一行人出现在视线里,伴着啪啪的炮竹响。

君小姐如同看到了救星,拎着药箱急急的向他们跑去,身后一道视线如芒在背。

她的步伐有些慌乱,但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松口气。

赌赢了。

她不用回头也不用担心了,陆云旗再也顾不得那脚下的土有什么可挖的,或者去猜测为什么要挖土。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曾经有个人也这样做过。

君小姐看着被顾先生牵着的怀王,脚步匆忙。

那应该是她和陆云旗的第一次正面单独的相见,她那时候已经在怀王府了,因为困居无聊,一日闲来无事就蹲在院子里挖虫子,想着师父还把这种虫子烤着吃,真是想想都刺激和恶心。

这刺激和恶心让她觉得很开心。

她开心的哼唱着师父挖虫子时随口编的小曲,一面用小铲子戳着土。

陆云旗就是在这时候站在门口,他站了很久,似乎有些踌躇又似乎想要走。

自己那时候早就看到他了,只不过没有在意也懒得理会,只认为是一个监视她们的护卫罢了。

最终他先忍不住了。

“你在做什么?”他问道。

她那时候也蹲的有些累了,便起身转头。

“我在挖虫娘娘,你知道什么是虫娘娘吗?”她随口说道,看着陆云旗。

那是他第一次到怀王府来,然后第二次就是半年后迎娶她过门。

君小姐走到了顾先生等人身边。

顾先生对她笑了笑,怀王依旧并不理会,只是开心的玩着炮竹。

“君小姐,你没事吧?”女官问道,看着她的脸色。

君小姐对她摇摇头。

“没事,没事。”她说道,神情竭力的掩饰不安。

女官当然不会相信,她看了眼那边秋千下站着的陆云旗。

估计是女孩子玩秋千被陆大人撞到了,身为一个大夫没有紧紧跟随者怀王,反而在这里玩肯定被训斥了。

陆大人就是不训斥人都是很可怕的,这君小姐难怪如此惊慌。

女官笑了笑没有再问,继续看着怀王。

君小姐也看着怀王,似乎竭力的让自己放松平和下来。

虽然没有看那边一眼,但她能感觉陆云旗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那种眼神她曾经很熟悉,也曾经为之而欢喜心安。

但此时此刻她却只有厌恶。

第二章 不得不离开

夜色渐深,怀王寝宫里的灯暗下来。

“殿下你该睡了。”君小姐看着坐在床上还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怀王说道。

怀王哦了声躺下来,眼睛却依旧睁着。

这是乖巧的敷衍。

他这把戏她还不清楚。

“殿下,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君小姐在床边坐下说道。

怀王立刻向内挪了下。

“不。”他说道,声音客气而疏离,“不用。”

君小姐看着怀王,又看了看寝宫里退下的宫女太监。

“殿下,你要不要听在山里打虎的故事?”她向前挪了挪,看着怀王眉头微微一挑低声说道。

这是以前怀王最爱听自己讲的故事。

百听不厌,每次听到都会兴奋激动。

不知道这样说,他能不能对自己有些感触?不是说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这个会和他姐姐说一样故事的女孩子,会不会让他惊讶激动?

君小姐抑制着紧张看着九褣。

九褣啊,是姐姐啊,是九龄姐姐又来给你讲故事了。

“不。”怀王没有任何反应,干脆利索的说道,同时人再向内挪了挪,“你能起来一下吗?”

他还说道,指了指被君小姐坐在身下的被子。

“你压到本王的被子了,本王这样睡不好。”

他不像别的孩子那般哭闹撒泼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连表达厌恶也很有礼貌,带着贵族子弟高傲的风范。

小孩子是敏感的,自从成为怀王的那一天,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再加上九黎公主的教养,让他像九黎公主那样用平静来保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小孩子又是小孩子,他只看到他看到的,你是他的姐姐,他全心全意的亲近依赖,你是另外一个人,就算说再相似的话他也不会接近半分。

这臭小子,君小姐吐口气,想着再说句什么来吸引他,门外有人走进来,她顿时身子一僵,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陆云旗进来了。

“殿下今日玩的累了,早点睡,这样明日才有精神接着玩。”她说道,从床上站起来,放下了帐子。

陆云旗并没有走进来,而是在外间的坐下来。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

自从九黎公主离开,他并没有离开,依旧夜夜宿在怀王寝宫里,丝毫不介意也没有回避同样在这间屋子里的君小姐。

在他眼里君小姐只是一个大夫,或者是个嫌犯,甚至是个死人。

君小姐很清楚这一点也并没有什么介意。

但今日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寝宫里的灯晦暗,夜色里一道视线始终停在她身上。

而这视线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当然是因为今日自己说的那句话做的事。

君小姐在卧榻上躺下来,有些庆幸度过了这个危机,但心里又有些焦躁。

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得干什么。

再想到那间宅子里众多的如同拼凑出自己的女子们,她又是一阵恶心。

她在床榻上翻个身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起。

做出那些恶心的事,恶心的样子,他想干什么!

冬日的日光投过在室内,明亮而温暖,几扇窗半开着,屋子里弥散着淡淡的清香,丝毫没有一个月前浓烈的药气和沉闷。

寝宫里也比先前多了很多人,穿着官袍的太医们神情关切的看着正在给怀王诊脉的江友树。

江友树神情肃重,诊完了左手又诊了右手,好一刻才收回手。

“怎么样?”太医们迫不及待问道。

江友树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了。”他说道。

太医们的神情有些复杂。

竟然真的治好了。

江友树站起来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

“皇上和太后终于可以放心了。”他感叹说道,又看着君小姐神情真挚的施礼,“君小姐,江某甘拜下风。”

对于江太医的诚恳,君小姐没有什么感动,她只是点点头。

这番姿态在太医们眼里很是倨傲,又添了几分不满。

君小姐并不在乎他们的不满,而江友树的谦逊认输她也没有什么感觉,江友树这种人她又怎么会信。

对于江友树来给怀王诊脉,君小姐唯一的反应是她也要被赶出怀王府了。

但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

怀王府没有秘密,怀王的身体好转皇宫里知道的很清楚,虽然她有很多办法让怀王身子表现的病重,这样可以多留在怀王身边,但怀王的身子不合适。

她看着坐在床上精神奕奕的怀王。

不怪江太医他们对外宣称怀王是痘疮难医,怀王这次的风寒的确凶猛,身子几乎掏空。

她不敢也不能再让怀王用药来掩饰好转。

她虽然很想留在弟弟身边,但并不是要以伤害弟弟身子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也要过年了,我回宫向皇帝复命,君小姐也可以回去安心过个好年了。”江友树含笑说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对他略一施礼表示道谢。

对于君小姐的态度江友树没有不满,含笑离开了,而太医们则留了下来。

“君小姐,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就告诉我们啊。”一个太医似笑非笑说道。

“我没有什么要告诉你们的。”君小姐立刻答道,看着他笑了笑,“殿下我是治好了,再有什么事就是你们的事了,到时候不要推到我的头上就行了。”

这叫什么话!太医们面色铁青。

“你大胆,你这是诅咒怀王殿下吗?”一个太医竖眉喝道。

君小姐笑了笑。

“没有诅咒能让人生病,只有庸医推卸无能才能让病不治。”她说道。

这女孩子!简直!

屋子里的太医们神情愤愤,原本要强做出的欢喜佩服也都舍弃了。

站在一旁的顾先生则笑了笑,看向君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君小姐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走到怀王面前,她矮身蹲下来看着坐在榻上的怀王。

“殿下,你现在病好了,我要告辞了。”她柔声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乱吃东西,不要…”

她的话没说完,怀王就含笑冲她点点头。

“多谢你了。”他童音清亮,神情和善的打断了她,“本王会感激以及赏赐你的。”

君小姐看着他要再说话,怀王却已经冲顾先生招手。

“顾先生。”他高兴的喊道,一面从榻上跳下来,“我现在病好了,可以继续读书了。”

他疾步向顾先生走去,顾先生也迎过来对他含笑点头。

“不急,不急。”他说道。

“要急的,我耽误很多功课了。”怀王带着几分认真又几分苦恼说道。

太医们都笑起来。

“殿下真是用功。”

“殿下聪明伶俐,很快就能补回来。”

他们纷纷笑道,屋子里气氛热闹而欢悦。

半蹲在榻前的君小姐如同被遗忘,她慢慢的起身看了眼对着顾先生露出欢悦笑容的怀王,大约是察觉了她的视线,顾先生抬眼看过来,他的眼里含笑,又似乎几分意味深长。

君小姐垂目对着他施礼,拎起药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时隔一个多月走出怀王府,街上已经是浓烈的年味。

不管怎么样,心愿都已经达到了,九褣的病治好了,师父的手札也顺利的拿到了,君小姐拍了拍药箱,可以过个好年了。

马蹄急响,陆云旗在一群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门前,勒马居高临下看到过。

君小姐淡然看他一眼,收回视线越过他沿街而去,并不理会如芒在背的视线。

第三章 遇见便是缘

君小姐的归来让九龄堂里顿时热闹起来。柳儿摇着君小姐的胳膊又是笑又是喊,陈七也笑着问东问西,方锦绣虽然一如既往不言不语,神情也是愉悦了几分。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去接你。”闻讯来的柳掌柜也是欢喜不已,又带着几分埋怨。

“也没多远,闷了一个月,想走走。”君小姐笑道。

“我是说提前说了,我们就能更早的把信给家里送去。”柳掌柜笑道,“也免得少爷一天接一天的问。”

君小姐笑了又有些歉意。

她在怀王府见到九褣,纵然病情很重,但因为能亲眼看到亲手诊治一切尽在掌握中,心反而落地,而那些关切她的人因为看不到听不到必然是很辛苦。

“我亲自给他们写一封信,正好一起送去。”她说道,又对着大家施礼,“让你们担心了。”

柳掌柜笑而不语,陈七则拍着胸口。

“不担心,我们就知道你一定能治好的。”他说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大夫的就是治病。”方锦绣说道。

话虽如此,君蓁蓁本不该当大夫的,而这些人也不该来到这里。

君小姐看着他们关切又欢喜的面容,心中很是感触。

当初她是要搭乘一下方家的船,所以才帮他们修补了一下破漏,没想到牵绊越来越深,这条船估计是下不来了。

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这句话她不仅想了,还写在了信上。

信是用快马日夜不停用了四天送回阳城的。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欣慰。”方玉绣看着信说道,“君蓁蓁终于知道她的存在对咱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幸了。”

方玉绣噗嗤笑了。

“别胡说。”她嗔怪道,将信拿过来认真的看一遍,拍拍心口松口气,“还好,一切顺利。”

说着又看向方承宇。

“这下小弟不用担心了。”

方承宇正笑吟吟的自己斟茶,闻言抬头。

“我不担心啊。”他说道,“我可是走过生死关的人,死里逃生之后这世上的一切事都是顺利的,都是幸运。”

死里逃生的走过生死关的何止他,整个方家都是。

“如今的日子过的真是提心吊胆。”方玉绣说道,将手也在心口按了按。

方云绣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

小弟的心思家里人谁不知道,那是半点也容不得别人说君蓁蓁不好。

而她们又自然是舍不得小弟半点不高兴。

承宇都这样说了,很明显是不允许指责君蓁蓁惹麻烦。

方玉绣没有理会方云绣,手在心口拍了拍。

“可是总好过心不跳胆不吊。”她说道。

方云绣噗嗤一声,抬手拍了她肩头一下。

“就不能好好说话。”她嗔怪道。

方玉绣顺势斜依在凭几上。

“这可不怪我,谁让她先不好好说话的。”她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说这话岂不是不把我们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