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九褣也出事了?

她猛地转过身沿着巷子而去,柳儿又是没反应过来,甩着酸疼的胳膊忙跟上去。

风雪里盯着君小姐的阴冷视线收回。

“为什么不能去打断她的腿?”

“是啊,打断她的腿怎么样?她的圣旨总不会随身带着吧。”

“万一随身呢。”

“竟然这样来大人门前挑衅,简直不可忍。”

“算了,暂时不管她,大人有更重要的事做。”

低低的声音散去,几个人影也再次隐没风雪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怀王病了

雪只下了一日,但雪后的天寒却让京城的人们在家躲了好几日。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啊。

定远侯府的后宅里暖香袭人,屋子里满是珠环翠绕的女子们。

定远侯夫人穿着大红折枝花丝袄,正在镜台前轻匀薄粉,身后几个丫头捧着一盘盘的珠宝等待梳头妈妈的择选。

“君小姐来了。”

门外传来丫头们的声音,紧接着门帘就被掀起了。

不待定远侯夫人允许就进来,这也是定远侯夫人早就吩咐过的,表明了对君小姐的看重。

这个待遇赶上普宁师太了,不过那可是普宁师太尽心诚心结交三四年才得到的,君小姐则只用了三天。

定远侯夫人从镜子里看着走进来的君小姐微微一笑。

“外边冷不冷?”她问道。

君小姐施礼。

“有点冷。”她说道。

定远侯夫人笑着,待梳头娘子将一只赤金菊花钗插在发鬓上转过身来。

“我听说北边的人都怕冷。”她笑道。

大概是吧,但她一直在南边,所以还好。

君小姐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话,将药箱放下。

“夫人气色很好。”她说道,一面拿出脉枕。

定远侯夫人抬手按了按脸颊,笑意满眼。

“都这样说,吃了君小姐你的丸药,我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她说道,一面自然的伸出手放在脉诊上,“大家都要求你的药丸吃呢。”

“药可不能乱吃。”君小姐说道,抬手搭脉,“而且也不是我的丸药的原因,是夫人病好了,身心愉悦寝食俱安,自然气色就好了。”

定远侯夫人笑意更浓,没有再说话看着君小姐诊脉。

屋子里安静片刻,君小姐收回手。

“夫人的身子没有问题了。”她说道,收起脉诊起身,“药以后不用吃了,安神香也不要用了。”

说罢施礼告退。

定远侯夫人有些想笑,别的人进了侯府巴不得多说话多攀扯,君小姐倒好,看完就走,除了说病症的事一概不多言。

“君小姐你先别急着走,老夫人说最近不太舒服,你正好来了给她看看。”她说道。

能给定远侯老夫人问诊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君小姐却站着没动。

“别的大夫看过了吗?”她问道。

定远侯夫人就笑了。

“君小姐,你放心吧,老夫人就是求你一句话安心,不会缠着你坏了你的规矩的。”她笑道,亲自伸手拉住她,“来来跟我来。”

君小姐只得随定远侯夫人来到定远侯老夫人这里。

冬闲无事,老人家又爱热闹,屋子里聚集了很多妇人打牌说笑。

定远侯老夫人并没有打牌,而是看几个小丫头串珠子,见到君小姐来了很高兴,又指着给几个夫人介绍。

“这是神医,不是谁都能有好运气被她诊治的。”她说道,带着几分炫耀。

妇人们显然都知道君小姐的名头,含笑看着她。

君小姐也给定远侯老夫人诊了脉起身。

“老夫人身子略有不适,但并无大碍,找个太医开几服药就好。”她说道。

定远侯老妇人瞪了君小姐一眼。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留情面,我才说了大话,你就打我的脸。”她不悦的说道。

虽然神态声音不悦,但眼里却是笑意。

屋子里的人便都笑起来。

君小姐也笑了笑没有接话,低头收拾药箱。

那边牌桌上还在继续,随着出牌夹杂着闲谈。

“…说到神医,我看太医院这次遇上麻烦了…”

“…是怀王病了的事吗?”

君小姐的药箱微微一顿,旁边殷勤的要帮忙的丫头不解的看着她。

“君小姐…”她问道。

君小姐已经将拿出来的手又伸进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老夫人有头疼的老毛病吧。”她说道。

丫头点点头,定远侯老夫人也听到了很是高兴,伸手要过瓷瓶。

“我的老毛病还能治?”她说道。

君小姐一一回答她的话,又对一旁的丫头仆妇叮嘱怎么用药,耳朵却一直竖着听着旁边的牌桌上的说笑。

“…说是风寒,并不多重…”

“…风寒,他可是个小孩子,又没有爹娘照顾…”

“…你说什么呢,快出你的牌…”

话题到这里立刻就打住转开,几个妇人开始说一些谁家妇人穿了什么样衣服,做了什么鞋子,宴席上摆了什么新鲜花样之类的内宅闲谈。

君小姐将话说完,背起药箱施礼告退了。

大家也都知道她的习惯,没有再挽留自有仆妇送出去。

待到打牌的人也散了,定远侯夫人亲自服侍老夫人歇午。

“母亲,君小姐的医术我不敢说是最好的,我看对待妇人孩子,她很有些本事,怀王的病…”她想到什么忽的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定远侯老夫人瞪了眼。

“这话是咱们能说的吗?”她说道。

定远侯夫人显然也知道,垂下视线。

“我只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怪可怜的。”她低声说道。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又能怎么样?”定远侯老夫人说道,“太医们都不肯踏着浑水,何苦拉别人。”

定远侯夫人听到这句话心跳了两跳。

这么说…

定远侯老夫人却闭上眼不再说话了,定远侯夫人也不敢再询问,将被子盖好,吩咐丫头们守好自己退了出去。

帐子里定远侯老夫人又睁开眼,眼神黯然。

“可怜,可怜,活着也是可怜,还不如早点解脱,下辈子别再托生这帝王家了。”她喃喃几句再次闭上眼。

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君小姐在街上疾步而行,丝毫感觉不到阴冷。

她谢绝了定远侯家的马车相送,她能稳步的走出定远侯府已经是不容易了,现在她必须走一走,让冷风吹一吹,要不然她坐在马车上一定会疯。

自从那日离开陆宅的胡同,她一直想办法打听,但怀王府在京城是个被遗忘的禁忌,怀王府的事更是半点传不出来,根本就无从下手。

还好有这些已经熟悉的高门权贵的内宅,她借着回访复诊接连走了几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定远侯府听到只言片语了。

就算是只言片语,也足够确定九褣是出事了。

病了?

那些妇人说病了?

是真病了,还是只是个由头?

紧闭的怀王府的大门,怀王的身份隔绝了一切消息,别说她的身份没办法打听,就算去打听,也没有人会告诉她。

君小姐看着前方怀王府所在的街道站住脚,按着身侧背着的药箱。

如果自己现在去怀王府门口摇铃铛说有凶兆,被请进去的机会有多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千里之外有尽心

以现在九龄堂和陆云旗的过节,被当场砍死在怀王府外的机会倒是很大。君小姐握紧了药箱站了一刻转过身离开了。

看到她进来,柳儿忙将热腾腾的药茶捧来。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很多人都伤风发寒,君小姐便配了一味药茶让大家煮来喝,自己更是不忘喝,尤其是从外边回来后。

她务必不能让自己病了。

谁都可以病,她不能。

“这么冷,还每天都出去,出去也就罢了,怎么不让马车送回来。”方锦绣皱眉说道,“你要是病了,可没人让你看病。”

柳儿听了立刻不高兴了。

“干吗咒我家小姐生病?”她说道。

“生病可不是别人咒的,都是自己的事。”方锦绣亦是不客气的说道。

听着两人拌嘴,君小姐将一大碗药茶一口气喝完了,额头上冒出汗,脸颊变得红扑扑的。

“好,我知道,我有分寸。”她看着方锦绣说道。

方锦绣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伸手接过药茶碗要进去,有人带着一身寒意闯进来。

“君小姐,少爷的信。”来人没有客套急急说道,将手里的信捧过来。

他穿着厚实,风尘仆仆,脸上手上都有冻伤,说话口音浓浓,很明显不是京城德盛昌的伙计,而是从阳城赶来的。

以往来往的信件都是票号传递过来的,怎么这次竟然让家里人直接递来了?

看样子还很急。

“小莫。”方锦绣认出来人,这是原来票号的伙计,被方承宇选为近身使唤人,很受器重。

看到他竟然来了,方锦绣的面色不由紧张。

“承宇还好吧?”她脱口问道。

“少爷很好。”小莫对她憨憨一笑。

君小姐已经接过信打开,只看了一眼面色就微变,转身疾步向内。

方锦绣和柳儿都没反应过来,君小姐走到门口又停下脚。

“柳儿给小莫煮茶,给他擦伤冻伤膏,安排他歇息。”她回头说道。

柳儿应声是,小莫忙道谢,君小姐已经进去了。

落下的门脸挡住了视线,方锦绣神情复杂。

君小姐坐到屋子里看着手里的信,神情也很是复杂,这封信按理说应该迫不及待的打开看,因为适才她一眼扫过其中提到了怀王,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有些不敢打开。

远在阳城的方承宇怎么会提到怀王?

还是在这么巧的时候?

君小姐深吸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看就不存在了吗?她打开信认真的看去。

方承宇的确是说怀王的事。

而且开头便点明,怀王病了,且很棘手。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是通过看账册。

京城的账册因为君小姐的到来,被要求十天提供一次,当君小姐开了医馆后,方承宇的要求又多了两条,一个是京城大夫们在票号的动态,一个是药商们的动态,都要详细的注意标记。

就在十天前方承宇如常接到了京城的账册的,看到了几笔入账出账。

这是几个太医局大夫的银票,数额很大,就好像把全部家产都入账,管事跟其中一个太医很熟,虽然他们行规不过问客人任何事,但这个太医主动感叹京城可能待不下去了,因为接诊了一个比较棘手的病人,管事的旁敲侧击几句,就得知了病的极可能是怀王。

怀王,的确是一个很棘手的存在。

而更棘手的是,君小姐提到过怀王。

“九龄,我记得你提过怀王府。”

看到方承宇信上这句话,君小姐微微皱眉。

他记得吗?可是她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重生以来她只提过一次怀王府这个名字…

“…你不在家,我闲闲无事,便喜欢听大家说你曾经的旧事…”

“…你曾经问高管事京城事,还提到了怀王,当时把祖母和母亲吓了坏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一件事。

方承宇坐在几案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屋子里温暖如春,他坐的地方就是当初君小姐的书房,现在被他当做书房。

当然只是暂时,等她回来,他就还给她。

如果她还会回来的话。

方承宇抚了抚案头摆放的盛开的金盏玉台,这是名贵的漳州品种,在冬日的室内盛开花气清香。

他想起有那么一次,在浴室里她猛地转过身。

承宇,我想起一件事。

她说道,但后来她又咽了回去,她没有再说。

因为不能说或者说了也没用吧。

她要去京城,一直都想要去。

一直想去的地方一定是因为有牵挂的人或者事。

她开了医馆,她不为苍生治病,她宁愿传授技艺给其他大夫,也不为民众治病,一心只专精贵,一心只往那精贵的地方去。

方承宇提起笔。

“…太医说怀王的病很棘手,他们都变了家产为银票,以方便提取转走…”

他写到这里又停下来。

他想写你不要插手,但又觉得这样说很不合理,九龄堂再有名,怀王的病情也是太医院负责的,太医院可不会来找一个民间大夫,还是一个名头有些哗众取宠的女孩子大夫。

但是,如果她想要插手呢?

方承宇轻叹一口气,落笔。

“…按照太医的描述,怀王是病,原本非重病,但反复过多成为沉疾…”

笔到这句停顿下,但片刻之后带着几分决然又落下。

“…九龄,治病容易,治命难,你且小心…”

君小姐看完最后一行,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这世上怎么会有机敏近妖的孩子?又或者说,自己一直以为的稳妥其实在有心人眼里是漏洞疑问杂多吗?

她拿起信投入火盆里,看着其慢慢的化为灰烬。

惹到陆云旗多可怕,人人都知道,但他给她送来了方家保命的圣旨。

去接近怀王府多危险,人人都知道,但他给她打听了病情,只说了一句小心。

这是因你而生,所以也因你而死也不惧吗?

这个冬天很冷,但又很暖。

冬日的皇宫里更显得肃穆。

哗啦一声脆响。

让站在屋外廊下的太监们再次将头低了低。

陆云旗神情无波听着其内传出皇帝愤怒的呵斥。

“…怎么就不太好治了?不就是个风寒吗?你们这群废物连个风寒都治不好了吗?顶着太医这个名头羞不羞啊?”

皇帝一向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多么的生气和着急了。

“陛下。”江友树的声音从内传来,带着几分疲惫,“王爷如今已经不单单是风寒了,病情反复过久,如今着实难医。”

“反复,反复怨谁啊?还不是怨你们,一开始给他好好治,又怎么会成了沉疾。”皇帝气道。

“皇帝,也不能全怪大夫们。”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

这是太后。

陆云旗依旧目视前方,听着太后的声音继续。

“…小孩子本就容易得病,病了又跟大人一样,不好吃药,稍微好点就乱蹦乱跳,不懂事,今年冬天也冷,犯病的人多得很,咱们宫里好几个。”

“这些怀王府的下人们都是废物,怎么照顾怀王的?都问罪。”皇帝又说道。

“先别说问罪的事了,还是好好的治病吧。”太后说道,“发脾气有什么用,哪个大夫不想治好病人,可是有时候这病可不由人啊,皇帝你这样就苛刻了。”

也就是说治不好不能怪罪太医。

屋子里响起呼啦啦跪地的声音。

“臣有罪。”太医们的声音齐齐响起。

皇帝仁孝,对于太后的话自然不会辩驳,屋子里沉默一刻,响起一声长叹。

“你们,要记着,怀王,是先太子唯一的骨血了,你们,要尽心啊,若不然,朕有愧于先皇和太子啊。”

不知道是不是陆云旗自己的幻觉,当这句话落后,天地之间似乎静谧一刻,旋即一切又恢复如常。

耳边响起叩头声。

“臣等必当竭心尽力。”

第一百九十章 这是不治之症

陆云旗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内宅里灯火通明,但因为太过于安静而显得冷清。

他站在院门前的时候微微停顿一刻才迈进去。

屋檐下的红灯笼照着静立的九黎公主,裹着斗篷,很显然在外站了很久。

看着陆云旗走过来,她并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愤怒焦急,只是上前一步。

“他怎么样了?”她问道,声音平静柔和。

陆云旗看着她。

“不太好。”他说道。

九黎公主哦了声。

“不太好啊。”她说道,像是感叹又像是怅然。

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

但见惯了听惯了痛苦愤怒哀伤的陆云旗却觉得这一声感叹难以忍受。

“公主,你可以去看看王爷。”他说道。

九黎公主柔和的脸上一瞬间亮起来,她看着他再次上前一步。

“可以吗?”她问道,声音里终于有一丝激动。

陆云旗看着她点点头。

“可以。”他声音微微沙哑的说道。

九黎公主笑了。

“那太好了。”她说道,“真是多谢你了,不管怎么样,人最终都是要去一个归宿的,只是临别前能有亲人在身边相伴,总归是很幸福的。”

只要临死前能见到亲人,就是幸福的吗?

那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个人,是多么的不幸。

陆云旗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方锦绣没有听到惯常的击打木桩的声音,她起身出来看到君小姐站在木桩前。

君小姐背对而立不动,看上去像是发呆又像是冻僵了。

穿的那么少,还一大早站着不动,方锦绣的眉头皱了皱。

“累了就别打了。”她说道。

君小姐回过头对她笑了笑,抬手击打在木桩上。

如常的击打声在院子里响起。

方锦绣在院子里走动转圈,待君小姐停下她也停下,活动了下身子。

“今天还要出去吗?”她问道。

君小姐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摇摇头。

“不顺利吗?”方锦绣又问道。

不是不顺利,而是不可能。

这几日走的这些人家,虽然可以谈论几句怀王的病情,但是也仅仅是谈论几句就丢开了。

没有人会想到要推荐她给怀王治病。

不,应该是很多人都想到了,但她们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怀王是个禁忌,谁肯去碰。

君小姐嗯了声。

“所以我今天不出去了。”她看着方锦绣说道。

这回答不仅是回答那句今天出不出去,还回答了不顺利,也承认了她这样连日出门是有原因的。

方锦绣想要问最终也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别急,再想想别的办法。”她说道。

君小姐含点点头。

“我想到办法了。”她说道。

想到了?

方锦绣看着她。

虽然天刚亮,但太医院内来回走动的人并不少,有一行人从外边走进来,带着几分疲惫。

为首的是江友树,面色沉沉,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几个学徒弟子忙上前伺候。

屋子里众人用热毛巾擦了手脸,喝了热茶舒缓了几分疲惫。

“真是没想到怀王这病这么棘手。”一个太医说道。

“该想的办法都用了,这药就是不起效,又有什么办法。”另一个太医说道,他的脸上几分不安,“我看,就这几天了。”

此话一出在屋子里的弟子们忙都退了出去,在门外守好。

江友树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大家再研究下再想想,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治不好丧了命说出去我们也没面子。”他说道。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

“因为风寒丧命的也多的是。”一个太医说道。

“但这个人是怀王。”江友树看着他说道。

别人死了就死了,除了自己的家人谁会理会,但怀王活着没人理会,死了全天下人都看得到。

没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不知道又要引起多少胡言乱语。

虽然太后已经开口维护太医们,但这是皇帝母子唱红白脸,他们的命运说白了还是不稳妥。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就要做替罪羊。

如果不想做替罪羊,那就必须让怀王的病合情合理,而不能是简单的风寒,风寒的确有很多种,风寒也的确能致命,但这对民众们来说还是太难解释,也很难接受。

一个太医捻着胡须的手放下来。

“我觉得这不是风寒。”他说道。

怀王府里,比起以前,怀王府里的人明显多了很多,寝宫里宫女太监端着热水汤药进进出出。

屋子里满是浓浓的药味。

九黎公主从宫女捧着的水盆里拧了拧手巾,小心的放在九褣的额头。

相比于出嫁前,九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色青白,双目紧闭,呼吸急促。

“公主。”一个宫女捧了药碗过来。

九黎起身到床头,将九褣抱起来在怀里,一面拿起汤勺喂药。

九褣并不张口,药顺着口角流下,宫女忙擦拭。

“公主,不行的,用壶灌药吧。”她说道。

就在昨日喂药还能吞咽,今日就不行了,九黎看着怀里九褣青白的脸,伸手抚摸一下。

“好。”她柔声说道。

不管九褣的病看起来多严重,自从来了后,九黎公主没有哭也没有慌乱,更没有责问太医们,她只是守在九褣身边,喂药擦拭更衣日夜不离。

太医们就在隔壁,宫女忙去取灌药用的鹤嘴壶,九黎公主将九褣揽在怀里,轻柔的抚着他的脸。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宫女神情慌张的跑进来。

“公主公主不好了。”她们说道,“太医们说王爷是的了痘疮了。”

痘疮?

九黎公主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怀里的九褣。

九褣的脸虽然瘦了一圈,但面皮白净,不止面皮,身上也是如此。

痘疮。

九黎公主的嘴角浮现一丝笑,继续抚摸着九褣的脸额头。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她柔声说道。

怀王府里无数用白巾蒙着口鼻的太监们拎着药桶到处泼洒药水,另有不少太监宫女被驱散,哭声喊声不断,嘈杂而混乱。

“快告诉宫里…”

“皇子公主郡主们都不要再来探望…”

“那些探访过的人都要说道,快些用药…”

陆云旗站在大门外,看着不断从内涌出的人从身边穿过,肃立一动不动。

“竟然是痘疮。”

“怪不得风寒怎么治也治不好,高热不退,原来是痘疮。”

“这可完了完了,那可治不了。”

太医院里也得知了最新的消息,几个门吏在门前低声议论,忽的有清脆的铃铛声传来,几个门吏原本不在意,专心的谈论这最新的消息,但这铃声越来越近,他们不由抬起头寻声看去,见街的一边有两人正慢慢的走来,然后停在了太医院门前。

门吏们看向她,扫过她背着的药箱,手里的铃铛,以及旁边小丫头举着的幡儿,顿时恍然。

这就是九龄堂那个铃医。

虽然满城的民众和大夫都对她推崇,但太医院这边可没有。

“你来这里干什么?”门吏们沉脸带着几分倨傲说道,一面不耐烦的摆手,“快走快走,这里可没人求你看凶兆。”

“我不是来看凶兆的。”君小姐说道,“我是来找江太医的。”

门吏愣了下。

“你找江大人干什么?”一个门吏忍不住问道。

君小姐微微一笑。

“江太医曾与我有约,他治不好的人我来治。”她说道,“现在我来应赌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