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讶异地扬了扬眉,这个人对他似乎也存了一份戒备,“她现在不在,有什么事,你说吧。”
都没确定他是谁,让她怎么说?阿尔缇妮斯问道:“你还没有说你是谁?”
安德鲁扯了一下唇角,算是个笑容吧,虽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些胆战心惊,“我也是千色的朋友。”
阿尔缇妮斯恼得咬了咬牙,说了等于没说,她强调,“我只和千色说。”
“抱歉,在没有确定你的身份前,我不会贸然让她来接你的电话。”
阿尔缇妮斯气得都快抽筋了,这人太狡猾,清楚主动权在谁的手里。对付这种人只能单刀直入,绝对不能旁敲侧击。
“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有事要和她商量,至于是什么事,非常抱歉,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我绝对不会伤害她!”这样说,他应该明白了吧?
安德鲁有在听,可是注意力却放在了玻璃房里的千色身上,即使面对花海,她的背影看起来仍是那么沉重,好似有一种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阴影束缚着她。
“喂?”
安德鲁沉默良久,说道:“我只问一句话。”
阿尔缇妮斯松了一口气,“你说。”
“你…会带她离开吗?”
“咦?”阿尔缇妮斯愣了愣,这话里的意思她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照他这么说的话,千色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一喜,“她已经好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会穿帮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欢愉,安德鲁已经有了答案,他握着听筒的手一紧,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下一秒,电话便被挂断,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喂!喂!”阿尔缇妮斯对着电话大喊。
她只好重拨了一次号码,但一直都是忙音,这算什么?她恼怒地将手机摔到床上,过了几分钟,她才冷静下来,看来千色是指望不上了,不知道刚才的那通电话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照刚才的形势看,应该不会,否则对方也不会跟自己说那么多话,但他突然挂电话又是什么意思?她皱皱眉,看了一眼床上的手机,这种时候也只能找他了。
手指娴熟的拨着熟悉的号码,对方一接起,她便小心翼翼的开口:“萨鲁…”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先试探一下比较好。
“嗨,母妃!”接电话的是菲儿。
“你父王呢?让你父王听电话”
“嗯,父王…”菲儿证躺在自己的公主床上,吃着薯片,看着电视,对许久未见的母妃一点嘘寒问暖的意思都没有,“昨晚父王就离开海中月了。”
“离开了?去哪里了?难道是回纽约?”萨鲁要回来了吗?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的。
她心中一喜,连语气都欢快起来了。
菲儿摇头,咬了一口芝麻口味的薯片,“不是哦,父王昨晚带着近卫队,神色匆匆地就出去了,连手机都落下忘了带。”
“不是?”阿尔缇妮斯的声量立刻提高了数倍,“那去了哪里?”
菲儿还是摇头,“父王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阿尔缇妮斯在另一头恼得脸都青了,这个女儿真是白生了。
“母妃,您可以放心,我可以向您保证,父王绝对不会因为难耐寂寞去找别的女人,您也不用打电话来试探,父王可是想念您想念得紧,用餐的时候都能把汤往鼻子里送,睡觉的时候还要抱着您的枕头,所以…”
“闭嘴!”阿尔缇妮斯脸都红了。
菲儿笑道:“母妃,您还是乖乖待在纽约等父王去找你吧,我敢说不出三天,父王准飞回到您身边。”
这点她很有信心,按照她的分析,父王八成是按照她给的提示找到线索了,不过这个还是先不要让母妃知道,母妃的脾气倔着呢,还是先瞒着的好,她倾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嗯,听母妃的声音中气十足,看开过的很好,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就放心了,嘘寒问暖什么的就算了,她和母妃一样,对方是好还是坏,听语气就知道了。
被菲儿这么一闹腾,阿尔缇妮斯什么紧张感都没了,但是萨鲁到底去了哪里?
她追问道:“那你两个哥哥呢?”
“哥哥?”菲儿娇笑道,“前天哥哥想‘越狱’,结果被父王逮了个正着,现在应该被送往土耳其皇宫里去了,这时候肯定在爷爷和奶奶那受苦受累,当传说中的诉苦对象。”
阿尔缇妮斯捂额,看来这些儿子女儿一个都指望不上。
菲儿咔嚓咔嚓地继续吃薯片,“母妃,您怎么不说话?”
阿尔缇妮斯现在是被气得说不出话。
菲儿像是能猜到似的,又笑道:“是母妃说的,我和哥哥对您被暗杀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掺和。”
阿尔缇妮斯被这话给堵到了。没错,她的确三令五申的交代过,但她没交代他们不可以知道萨鲁的行踪,好吧,反正事情已经如此了,再问也没用了。
听到电话那头响不停的咔嚓咔嚓声,阿尔缇妮斯叱道:“菲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吃这些垃圾食物。”
菲儿舔了舔手指,“没有吃啊。”
“还说没有!”
“现在没有吃啊。”
阿尔缇妮斯无语,这个女儿古灵精怪,简直和她爷爷一模一样。
“小狐狸!”她忍不住喝道。
菲儿眉开眼笑地答:“曾外公听了一定很高兴。”
阿尔缇妮斯没辙,她根本说不过菲儿,既然她不知道萨鲁的去处,她再问下去也没用,便道:“你不要以为父王和母妃不在,你就可以乱跑。”
萨鲁不在海中月,两个儿子也不在,她现在岂不是无人看管了?
“不会乱跑,我和哥哥们不一样。”她才没那么傻,主动找上门去挨骂呢。
阿尔缇妮斯听到她这么说,也就送了一口气,“你乖乖在家,好好吃饭,不准再吃垃圾食品。”
“嗯”菲儿点头答应“那挂了”
“噢…”
母女俩结束了通话。
还是那海天一色的美景,尽管景物不变,但随着日出日落,海水就像一幅随时都在变化得油画,有着难以言语的色彩之美,太阳的不同位置,都会改变海水的颜色,有时是天蓝,有时是深蓝,有时是浅紫,有时又会像橘色画笔落入金色的颜料里,将金色慢慢染成耀眼的金橘色,很多人喜欢海便是为此,因为没有比海更能令人心旷神怡的东西了,它的壮阔和绚丽总能将分闹忧愁一扫而空,但是,千色即便是对着这美丽的海,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黑了,回去吧?”安德鲁握着轮椅的手把,轻声问道。
千色睁眼看着开始变得漆黑的海水,一如她的心境,海水的美只会存在于阳光下,一旦阳光没了,它就只是海水,还冰凉刺骨,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这拖下去,她一定会丧失勇气。
“安德鲁…”
“嗯?”安德鲁绕到轮椅前,单膝跪在沙滩上。
“我…”她挣扎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别过头,她不想看他的表情,“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安德鲁怔了一下。
“不…不能…要!”太阳镜已经彻底落下去,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有眼角滑下的眼泪晶莹得就像黑夜中一闪而过的流行,当它滴落在安德鲁的手臂上时,灼痛了他的心。
“决定了?”他说过,无论她做任何事,他都会支持她的。
千色不停地点头,眼泪却落得越来越凶。
“千色…”他轻叹,站起身,将她搂进怀里,“能告诉我理由吗?为什么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千色颤了一下。
“‘不想’是你自己的意思,而‘不能’是你想要,却因为某些因素而不能要,是吗?”
他说过会支持她,但是没说要支持她做会让她难过的事情。
“有什么差别吗?”结果都是她不要这个孩子。
“有。”安德鲁激动的回道,“告诉我不能的理由,我可以为你铲除它。”
“不需要。”她不是轻视他,而是boss太强大了。
安德鲁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语气更激动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说?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帮你?”
她轻叹一声,“你要帮的是你自己,安德鲁,这世界上你最该爱的是你自己。”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爱我自己了?”他显得有些生气,灰色的眸子闪着怒意。
“只要你总是想着帮我,那就代表你根本没有爱你自己。”她被泪水冲刷过得黑眸此刻显得无比坚定。
“谬论!这跟爱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嗤之以鼻。
“安德鲁,爱和喜欢是不同的,我清楚你什么都知道,我的身份,我脑子里的芯片,甚至我是杀手,你都知道,你却从来都不说,我还知道,我…”她咬了一下下唇,“我和慕容悠长得很像。”
安德鲁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眸中透着狠戾,“是米修告诉你的?”
“不…”她摇头,他这样子看起来好似马上会杀了米修一般安德鲁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好转,反而更阴沉了。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你不要胡乱猜测,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所以才会喜欢我的。”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他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许。
“你不能否认,你会被我吸引,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对吗?”若非如此,相遇之初,他根本都不会看她一眼。
安德鲁不能否认这点,他解释道:“我承认,一开始想接近你,完全是因为你像她,单丝我分的清楚,你不是代替品,从来都不是。”
“或许后来你的确是分得清楚,但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让你爱上我,你觉得自己爱我,只是因为你把对她的爱转移到了我身上。”
“闭嘴。”他大喝道千色被他吓了一跳。
“不要把你的想法变成我的想法。”他虽然跪着,却极有气势千色踹了一口气,继续道:“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那我做个假设,只是假设。”
安德鲁看着她,眉头紧锁,她还想做什么假设?
她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倘若…倘若慕容悠还活着,你要怎么选择?”
安德鲁一愕。
“不要说这是无稽之谈,我说了,是假设,假设这是真的,你该怎么办?”
安德鲁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出来。
“回答不出来,对吗?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着的是慕容悠还是我?”千色问道。
这样说,或许有点蛮不讲理,但她必须要他知道,若非她的这张脸,他根本不会对她用情到这种地步。无论自己是不是慕容悠,他和她都不可能,即便现在的她不止一次为他感动过。慕容悠永远都不会是他的,而她也会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安德鲁被她弄得心烦意乱,他没有回答千色的问题,而是问道:“好,那我来问你,喜欢和爱有什么不同?”
千色愣了愣,这问题她倒没想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告诉你。喜欢和爱,就如同这花。”他指了指花圃里的姹紫嫣红,“喜欢花的人会摘花,可是爱花的人却只会浇花。我承认,若不是你长得像悠,我根本不会注意你,也不会如此怜惜你。但是我很清楚,你们是两个人。若真像你假设的那样,我或许会矛盾,或许会纠结,或许会不知如何是好,但有一点我明白,现在的我爱的是你啊。千色,你明不明白?”
多少次,他为自己爱上她,而有罪恶感。他的心里明明只有慕容悠一个人,却又装进了她。现在,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她,是千色,不是慕容悠。
“倘若她真的还活着,你想要我再去抢一次吗?”他跪在沙滩上,晚风习习,吹得银色的头发乱舞,却吹不散他心底的懊悔。“她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开心。”这是二十二年前他就明白的事实,“我只能放开她,让她去到她爱的男人身边,除了这样,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可是你不同…”他灰色的眼里有了火热和希望,“千色,告诉我,若让你留在我身边,你会开心吗?”
千色没法回答他,在知道自己不是慕容悠前,她都无法回答他。开心,抑或是不开心,都不是现在的她能决定的。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他那种令人揪心的眼神,那样的他让她想起了濒临死亡的野兽,那么恐惧,那么绝望。
“我…”
“Boss!”她的话被急匆匆赶来的侍从打断。
安德鲁冷眼扫了过去,“什么事?”
侍从不敢靠近,站得远远地回道:“雷达显示,好像有艘船正在向我们靠近。”
“船?”安德鲁皱眉道,“海盗吗?”
不,不可能是海盗,他在这里的实力已经强大到没有哪个海盗胆敢在他的地盘撒野。
“不清楚,不过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我们根本没法阻止他们,恐怕现在他们已经登陆了。”
安德鲁虎躯一震,脸上尽是杀气,对着侍从命令道:“送小姐回房,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准靠近她的房间一步。”
不管对方是谁,惹到她,他只会让对方有来无去。他现在还无法猜到是谁,这是座私人岛屿,而且邻近的几个岛屿都是他的人,为的就是不想让闲杂人等轻易闯入。
千色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白乌鸦的人吧?见他要走,她立刻站了起来,“安德鲁,我也要去。”
安德鲁回道:“你去做什么?”
万一对方来意不善,打了起来,她绝对没有办法应对,他自然不能让千色去。他想到了一个线索,莫非和那通电话有关系?难道是那个女人来了?如果是这样,他更不能让千色去。
“带小姐回去!”他命令。
“是!”侍从赶紧将千色拉住,“放手!”千色想扯开侍从的手。
“小姐,请不要为难我,Boss的命令,我们从来都不敢违抗。”他说得很是谦卑,因为清楚她对Boss的重要性。
安德鲁大步走向主屋,里头早已训练有素的下属准备好一切。他将下属递来的手枪握紧,领着他们往码头走去。没走多久,他便依稀看到一艘大船靠近,上头冲下很多人,已经和护卫打了起来。枪支鸣响的声音,在暗夜里尤其响亮。
他朝天空开了一枪,接着喝道:“全都给我停手!”
萨鲁没想到来人会如此震慑人心,只是视线相对,他便清楚,这个男人绝不是一般人,他应该就是WFP元帅的兄弟,那个人称魔王的安德鲁吧。
“你是谁?”魔王永远都不会被动地出手。
而萨鲁这个虽没有被人称呼过魔王,但却曾是真正的魔神的男人,又怎么会被他震慑住?
“萨鲁?姆尔希理!”他自报家门。
安德鲁还来不及说话,挣脱侍从的千色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她万万没想到来人会是他,惊讶道,“亲王殿下,你怎么会来?”
对于这个女人,萨鲁绝对有理由咬牙切齿,“为了我的露娜!”
“王妃?”千色心下更是一惊,看他狠戾的表情就知道,他恨不得吞了她,“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好,不过怀孕了,因此你必须得跟我走。”只有她回去了,露娜才会跟他回希腊。
“怀孕!”千色听到这句话,差点站不稳。
安德鲁在她出现的时候,早已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立刻伸手扶住她,“千色…”
此刻,千色全身都在发冷。她竟然也怀孕了。
她仓皇道:“她怀孕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萨鲁觉得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人今天他一定要带回去,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查到她的下落,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溜了。
他冷冷道:“你只要跟我回去,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重要。”
不重要?!千色全身血液都快冻结了。阿尔缇妮斯现在的身份是千色,她怀孕了,Boss不可能不知道!一时间千色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
“千色!”安德鲁惊恐地大吼。
萨鲁没想到她这么虚弱,但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带她回去。他挥了一下手,土耳其的精兵立刻冲了上去。安德鲁因为千色突然晕厥,心下已是惊恐不安,哪还顾得上萨鲁,他一把抱起千色往回走。
“米修!”他象疯了的狮子一样吼叫。
被关了几天的米修听到他的吼叫,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另一边,正发动攻势的萨鲁却被晾在了海滩上。这算什么?要抢的人不在了,他还打什么,只好带着人紧跟其后。
这里是乱成一团,而纽约的WFP也一样,因为“千色”又很不小心地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当然,这是某个人唯一能想到的缓兵之计。
第五幕凭证如何让孕妇假装摔下楼梯,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不能伤了身体,但又不能让人觉得摔得很假。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准备好一个纸箱,纸箱里放上重物,纸箱外观不能太出挑,不能让人觉得它的存在很突兀,然后找一个不太有人走动的楼梯,注意是楼梯不太有人走动,但周边必须要有人。一切准备好后,请伸出脚,将放有重物的纸箱踢下楼,当箱子发出滚落楼梯的声响时,请开始尖叫,接着,请迅速地走下楼梯,躺在箱子旁边,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为了达到效果,请一定准备好喷雾,朝额头多喷点,看起来好像流了很多冷汗。当这一切都做完以后,请耐心等待,周边必定会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发生什么事了?”
看吧,这不就有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