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病房里,大家见米娅无事,松了一口气,又听了这么长的故事,都有些累了,狄克、三胞胎,还有卡奥利是雷打不动地守在床边,等米娅醒过来才能放心,其他人则打算先就近找个不用的病房休息一下。

阿洛拉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米娅的情况,确定她无事,才和米修一起离开,到走廊时,她发现丈夫出奇地安静,脸色也很难看,不禁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米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等他问了,脸色才稍好一些。“你到底怎么了?”见他着实有点不对劲,她停下脚步,扶上他的额头。

“我没事,只是想齐一些事。”

“什么事?”阿洛拉不免有些好奇。

她是他的妻子,他也不瞒她,直截了当道:“我刚才在想,药师慕容悠的左手没有废掉,安德鲁会怎么样?”

阿洛拉一想,没想到他会想这个。这倒是个有意思的想法。

她冷哼了一声,“能怎么样?死是必然的。”

经他这么一说,她心里燃起熊熊怒火,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伤悠左手的混蛋,然后千刀万剐。米修冷不丁颤了一下,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为安德鲁捏了一把冷汗。

“哼,算他走了狗屎运。”阿洛拉即使嫁给了米修,对安德鲁仍然没有好感,所以言语上没怎么留情面。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是我妻子,能不能别再仇视安德鲁,他已经够苦了。”

安德鲁是他的恩人,更是好友,他对她的淡漠颇有微词。他心里有多苦,只有他本人才清楚,那种苦足够让他这一生都无法快乐起来。

阿洛拉冷冷一瞪,戳着他的胸口道:“苦?悠就不苦吗?你搞青海粗,我爱你,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爱你,你说你是什么?”

米修发现自己是踩到地雷了,连忙谄媚道:“好,好,你说得对。不提这个了,我们去休息,忙了一整天了。”

阿洛拉听了更气,“忙什么忙?人家来了,你有帮上忙吗,还休息!亏你说得出口。”

“是,老婆大人说得对,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那你去休息,我去陪夜,好吗?”

“哼!这还差不多。”

米修想,这男人娶老婆可以,但千万别当妻奴,要不,下场很可怜的。第十二幕尸体翌日,米娅便醒来了,扑闪着-双美丽的眼睛,正疑惑自己是怎么了,见一群人宛若她死而复生似的,个个激动得对她又搂又亲,等被沾了一脸的口水,她才有有机会出声询问。所有人齐刷刷地朝狄克看去,他是她的亲爹,自然由他说比较要当。

狄克也没想隐瞒,觉得女儿有权利知道,便将事锖的始末笼统地叙述了一遍,虽说笼统,可关于慕容悠怎么被夜家欺负的,却说得格外淸楚。说完对夜家大加诋毁了一番,言词间更是充满了对夜家的憎恨,米娅听了,小嘴张得圆圆的,眼睛也就扑闪得更厉害。凤凰涅盘?凤指?夜家?她今年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因为父兄的关系,己经见过一些世面了,乍听之下,还是吃惊不小。她下意识地看自己的左手,没觉得有什么不—样啊。

“这么说,我还有个表姐喽?”这她倒是听明白了。

狄克厉色呵斥道:“你没有表姐!”

米娅从小没被狄克说过一句重话,连她要强行加入AKA829小队时,他都没这么疾言厉色过,冷不丁被吓到了,吓得还不轻,脸都白了。

自知话说得重了,狄克很澳恼,连忙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小悠,爸咪不是气你,是气夜家,那夜家实在可恶。"米娅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是小悠不对,小悠才不要当什么宗主呢,也不要认什么表姐,小悠有爸咪和哥哥就好了。”她是见识到爸咪有多讨厌夜家了,再不敢乱说话,只要爸味讨厌的,她也讨厌。

狄克甚是窝心,想起差点失去这个可爱的女儿了,搂得也就更紧,“乖,是爸眯不好,吓到小悠了。”

米娅摇头,亲昵地用小脸蹭着他暖烘烘的胸膛,“小悠不怕,知道爸咪都最爱小悠的。”

狄克想到她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滴水未进,关心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米娅季巧地点头,的确是觉得饿了,肚子咕咕叫,听她说饿了,四个超鈒恋妹的哥哥,争相冲出病房,直奔WFP医学中心的餐厅,没过几分钟,他们像火车头一样冲了回来,怀里抱满了各种食品。光是牛奶就拿了不下五种口味,考成到她身体刚复原,比较适合吃流质的食物,便又拿了好多种粥品。

米娅从小被这四个哥哥养刁了,有挑食的毛病,看来看去,就挑了两样,他们当然不许,硬是让她再多挑两样,然后四人分别拿一种,围在床边,伺候她吃饭。她又不是不能动,自己能吃,可他们不许,非要喂她,她没办法拒绝,因为他们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只好乖乖张嘴。

等米娅吃完,罗马斯为了保险起见,又替她做了-些检査,发现除了体力消耗太大引起的疲倦之外,其他一切正常,休息个一天就能出院了。狄克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本来就是病号,体力也到达了极限,看上去极为惟粹。三胞胎见了,立刻就赶他回去,理由是免得到时候米娅出院了,他却进医院了。他没反对,米娅已无碍,有儿子在这里照顾,他也放心。

他亲了亲米娅的小脸蛋,嘱咐道:“要听话,知道吗?”

“嗯!爸咪回去要好好休息哦,有哥哥在,小悠没事的。”

狄克又亲了一下,这才不舍地离开。大家都以为他会乖乖回去休息,也就没人陪他一道走,哪知他根本没打算回去休息。出了病房,他的神色立期严肃起来,走得也飞快,到了电梯口,刚按了按钮,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卡尔?”

卡尔放下手,与他并排站着,一同等电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去见八老,对吗?”

卡尔脸上有着了然,认识几十年了,称不上是他肚子里的蝈虫,对他要做的事情也能猜个十之八九。只要有关悠的事情,他都会优先考虑,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她的左手是怎么受伤的。被看穿了,狄克也不见恼色,默认了。

“狄克,拜托,你不年轻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吗?”作为朋友,他不得不提醒他,再这么不顾死活地操劳下去,早晚要了他的命。或许,这本就是他想要的,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绝不容许。

“我有我自己的考虑。”说白了,就是不领情。

卡尔气不打一处来,但也不会气得破口大骂,他是什么人,笑面虎一只。“你有你自己的考虑,我也有我的,我跟着来,是要送你回家。”即使要用武力把他打晕,才能送他回家,他也会去做。

狄克眉头皱得死紧,眼神也逐渐吓人起来,一如年轻时那般狂猛。这种好像瞪谁就能把谁瞪死的眼神,卡尔是习以为常了,一点都不怕,当然了,送他回去是件十分有挑战性的事情。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两人谁也没动。

“你可别想打晕我,论搏击,我是赢不了你,可那是在你状态好的时候,现在我可以很自信地说,你准输。”

莫说打架了,估计连站稳都很费力。狄克自知无望,气馁至极,眼神不再吓人,只得恨恨地进入电梯。卡尔窃笑,跟着走了进去,按了地下车库的按钮。

电梯门合上,卡尔说道:“你先好好休息,见八老并不着急,他又不会跑,今天不见,明天也可以见嘛,你先养足精神,其他的我来安排。”

狄克正在气头上,不搭理他。

卡尔倒很自在,又道,“还有王妃暗杀案,你也先缓缓,又不是机器人,总要喘口气,办案的前提是什么,是键康!”

狄克用鼻孔哼了哼。

“你呀都这把年纪的人了…”

“卡尔!”狄克见他喋喋不休,有点恼了。

卡尔知道分寸,闭上了嘴。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地下车库。既然有人送,狄克就不用自己开车回家,不情不愿地坐上卡尔的座驾。

关了车门,发动了引擎,狄克仍有些不甘心,“八老的事情我可以暂缓,但暗杀土耳其王妃的案子,我不能答应。”

这案子关系太大,他不管不放心。

卡尔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离了车库,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没直接反对,只说遒:“行,前提是你必须经过罗马斯同意,否则一切免谈。”即是说,他起码要休息半个月才行。

“三天!”这是他的底线。

“好啊,既然这样,我这就回去跟米娅说,你想米娅会怎么样?我笃定她会哭哦。”卡尔作势打方向盘,打算来个原路返回。他这招直击狄克的软肋。

狄克气得直冒烟,一想到宝贝女儿,硬是给忍了下来,牙齿咬得咯咯响,恨恨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卡尔知道奸计得逞,方向盘又转了回来。早这么说不就成了,作要他玩明的。

位于纽约曼哈顿岛上第五大道49一50街的华尔道夫涌店堪称世界上最豪华、最着名的酒店。自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胡佛总统下榻此酒店后,历任美国总统只要来到纽约,华尔道夫酒店几乎是首选。各国政要来纽约也大多会选择鼎鼎有名的华尔道夫酒店,只因下榻于此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WFP在安排阿尔缇妮斯和萨鲁的居所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华尔道夫酒店的总统套房,绝不会有人蠢到在这家接待过无数政要的酒店里下杀手,这里的警备足够严密,专用于接待各国政要的华尔道夫塔楼里,拥有三个卧室的总统套房拥有世界最顶尖的监视系统,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估计也很难飞进去。

这样不仅能保证他们夫妇二人的生命安全,在保护人员方面也能尽量缩减到最少,在追查上便可以有更多人参与,尽早解决此案。但,前提是她必须足不出户,知道案子了结为止,这不仅是WFP的事求,也是萨鲁的要求。对于好动的阿尔缇妮斯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只过了几天,她就有些熟不住了。

为了能确实保证她的安全,WFP不只安排了一套总统套房,而是三套全包下,每隔两天都会无规律可循地换一套,真正做到万无一失。反正不用她动手手,只要跟着走就行,她是不会感到麻烦的。

转眼又到了换房间的时间,阿尔缇妮斯很无奈地被萨鲁牵着手走,到了另一套总统套房,即使和前几天所见到的又不一样(这就是豪华酒店,同一间房,每天都摆设都不一样),她也没兴趣看,愤愤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萨鲁就不同了,他上楼下楼地来回查看,柜子、更衣间、桌子底下、门板后面,只要可能藏人藏物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看得WFP的保护人员个个脸色发黑。这个亲王每次换房间都要这么做一次,他这是摆明了不相信WFP的能力,弄得他们心里极度不爽。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明说,看在他有个漂亮老婆的分上,暂且忽略不计。房间一换好,他们赶紧走人,免得被气得口吐白沫。检查完所有可能藏人藏物的地方后,萨鲁还得环视一周,直到满意为止。

阿尔缇妮斯看了直叹气,加上心情不好,没好气地说道:“萨鲁,你还可以看一下花瓶里面。”

她指向茶几上那只雕花的银质花瓶,也就三十厘米高,十厘米宽,插满了保如利亚的玫瑰,还沾着露珠呢,可见是刚采摘下来的。她在说气话,耍耍脾气而已,花瓶里能藏什么,猫还是狗?亲王大人似乎不这么认为,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她的气话故意的,还真走到茶几旁,拿起那只花瓶作势要检查,昂贵到千金一枝的玫瑰立刻遭到蹂躏,被扔到了地毯上。

阿尔缇妮斯惊见,伸手阻止他这可笑的举动,“萨鲁,你见过有人可以藏在这么小的花瓶里吗?”

他不以为意,往花瓶里瞅了一瞅。

“我有说看人吗?人藏不进,炸弹总能藏吧?”他说得理直气壮。

阿尔缇妮斯的嘴角直抽抽,“那你看。。。。。。看到什么了?”

“唔…”他真的很用心地在看,末了,脸一板,“太深了,看不到底”,想了一会儿,对留下贴身保护他们的土耳其皇家侍卫吩咐道,“去,给我找个手电筒来。”

侍卫听了啊了一声,还没啊完,被他狠狠一瞪,吓得赶紧去找手电筒。

阿尔缇妮斯抢过他手里的花瓶,把它重新放回茶几上,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说道:“萨鲁,别闹了!”

“闹?”他的眸子比刚才还吓人,脸色也很难看,“不是我闹,是你在给我闹别扭。”

她编了缩脖子,呃。。。。。。踢到铁板了,他看出来了。看来,他真的是故意的,气她这几天憋得慌没理他,也气她总想着去冒险。腮帮子鼓不起来了,像只被放了气的气球很快瘪了回去,她坐回沙发,瞅着他一脸的郁闷,满腹的怨气也渐渐散去。

她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嘴里轻轻嘀咕道:“我是来査案的,又不是来被保护的。。。。。。”

萨鲁的耳朵简直就像狗耳朵,她说得极轻,他还是听见了,脸色更是难看了三分,又舍不得骂,又舍不得打,只能气得用鼻子直哼哼。阿尔缇妮斯到底是明事理的人,也熟悉他的脾气,知道他现在是在气头上,要再不说些甜官蜜语,他会拿旁人当出气筒。

刚才奉命去找手电筒的侍卫回来了,“殿下,手电筒。”

哈,这么大个出气简自动送上门了,萨鲁一脸不悦,直直地盯着他,就像狮子盯着猎物那般,让人心里直发毛。侍卫捧着手电筒的手都开始抖了。

阿尔缇妮斯赶紧挡在萨鲁身前,对侍卫说道:“下去吧,没有传唤谁都别进来。”

侍卫僵在那,本来动都不敢动,听到她的话,捧着手电筒撒腿就跑,跑到门口不知被什么绊倒了,没爬起来,直接滚出门外。

偌大的客厅因侍卫的离去,呈现一种沉寂状态,阿尔缇妮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让萨鲁消气。萨鲁采取主动了,不见了出气筒,他还有其他宣泄途径。他的手抚摸着她的颊,往下滑到她白皙的脖颈处,感觉那里的脉动,丝滑的皮肤带着温暖,更有一种诱惑。他就像一只吸血鬼,猛地勾住她的脖子,低头吻上那思念了几天的红唇。

阿尔缇妮斯被他吻得全身都在发热,听到他说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阿尔玛的话,忘了你算了。”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透出浓浓情欲。她听了错愕不已,什么浓情蜜意都没有了。什么意思?他后悔了?!她猛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似乎还氰氲着层层迷雾、缕缕柔情,绝不像是有后悔的意思。

萨鲁清清沙哑的喉咙,抬手温柔至极地抚触她白嫩的脸颊,轻叹道:“也免得现在这样牵肠挂肚,为你操心。”

阿尔缇妮斯的身子轻轻一震,心里陡然发酸。

他又叹,“露娜,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能熬,我能受,我能苦,只愿你是平安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见他这副模样,她心里酸得直想掉泪,赶紧双手一张搂住他,“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就在这里,乖乖等在这里,再也不想去査案了,萨鲁别这样。。。。。。对不起。。。。。。”

她哪里能想到萨鲁这一手纯粹是苦肉计,听到她说会乖乖地在这里等,他眼里精光一闪,狡黠非常。他思量着,短时间内,她是不会想着出酒店了。聪明如她,自己不想点狠招,是制不住她的,可见她被自己弄哭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到头了,还得他去哄她。于是,这一日也平静度过。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纽约的红灯区又迎来了一个糜烂的夜。照旧是安德鲁整夜包下了午夜幽香。只是今夜,他没有点一瓶酒,可这种场所不点酒,人家还有什么赚头,靠的就是这酒水钱。于是,安德鲁豪爽地开了支票,请在场所有的客人喝最贵的酒,且是论瓶算,而他却是喝茶。如此大手笔,让有心想跟他一争午夜幽香的人,也自动打了退堂鼓。

灯光昏暗的包间里,他不抽烟,也不喝酒,仅是来看人的。在那一夜有了片刻的意乱情迷后,他矛盾了。他帮她,是因为她长得像慕容悠,看着她,他就会觉得舒服,除此便没有了其他想法。而最近,他发现,他似乎有点心动了,如同死水微澜,圈圈涟漪在时间的推动下正不断地扩大。心动了,就意味着他背叛了悠,这种罪恶感,曾一度让他不敢来见她。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安德鲁也有不敢的时候。

千色见他许久未说话,又笑得那么嘲讽,不禁问道:“怎么了?”

她的气色并不很好,显得有些憔悴,这一点安德鲁早就注意到了,只是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她,只想好好看看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看着看着就忘了。

听她说了话,这才想起,便说道:“你脸色不好!”

“是吗?可能最近睡得不好。”

最近,她的确有些无法入眠,一半是由于那夜WFP元帅给予的惊惧,另一半则是她手腕上的伤。快好了,却是因为破皮新长,痒得难受,为了不让他发现,更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特地穿了长袖的连衣裙。

“不想和我说说为什么吗?”对她的感觉矛盾归矛盾,他却开始希望能更了解她一些。

他和她,除了在这里谈些不知所谓的话题外,不曾有过更进一步的交往,他对她的了解也只限于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而她也从未问过他是谁,身份又是什么,每每想起,他竟有些生气。见他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借拂头发的举动来掩饰。却不知,她这样自然优雅的动作,更令人怦然心动。真是芙蓉面,杨柳姿,说不尽的风情,看不厌的绝代风华。除了美,她还有更加深刻的内涵,她淡然,高贵,还有一种神秘。

安德鲁脸色虽然波澜不惊,可眼神是火热的。她的袖子虽长,但抬手间,还是露出了端倪,尽管灯光昏暗,安德鲁还是发现了。那带着炙热温度的眸子,顷刻间冷了下去,伸手将她未来得及放下的手抓住,力道很轻。“你的手怎么了?”他皱眉,拉高她的衣袖。

他曾不止一次在心里赞叹过她的手,如玉如丝,柔若无骨,兰指粉甲,皓腕纤细,像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然而一圈淤青却让这只手显得骇人。千色讶然,连忙抽回手,将衣袖拉回,再用另一只手捂住。

“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已经快好了。”

安德鲁似乎还能感觉到先前触碰她那只手时沾到的余温,乍然被她抽回手,那余温变成了一丝空虚。他握拳,眉头皱得更紧。“别老是说我,说说你吧。”她将温好的茶,放到他面前。

安德鲁却是森冷的一句,“你当我是傻子吗?我问你,你是怎么弄伤的?跌伤?烫伤?”

那分明是被人以指捏伤的。

千色见他纠缠这个问题不放,心里直发憷,脸上却未表现出来,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结束,“我不想说。”

淡然一句,让安德鲁有失望,也有怒气,他本就是个极为强势的人,眸子顿时冰冷。

“你不想说便不说,可女人太要强,苦的最终是自己。”

若是以往,有人惹他生气,他再气,也不过抿嘴不语,阴冷一笑,但对着这个女人,他却是气得想吼人,千色原以为他是个生气也不露声色的人,怎知他也会因生气而喋喋不休,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回应。

见她仍不语,安德鲁抬脚踹开包房的门,大步走了出去。他明明是只狼,如今却像狮子一样暴躁。出了包间,保镖也不敢多问,紧跟在他身后,过了片刻,又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就听闻老板扯着嗓子在号:“我的大门!”

千色坐在沙发上,耳边还回荡着他冰冷的话语。她无奈一笑,若是不要强,她如何能活到现在?戏子戴着面具是为了唱戏,她戴着面具却是为了活。戏中的喜怒哀乐皆是戏,博人笑,取人怜。她面具下的喜怒哀乐呢?谁能看见?又让她情何以堪?

日子显得有些平静,米娅出院,狄克休养,阿尔缇妮斯安分,就连安德鲁也没出来吓人。

却是平静得诡异。

这日是WFP总部的弃物日,所谓弃物日,指的就是将不用的物品清理、打包、封箱,因为即使是废品也有可能会影响WFP的权益,所以这些东西都会送往专属地直接焚化,这种时候,WFP警员都会整理自己的物品,将不要的东西打包好,然后放进每个部门统一的大箱子里,等着焚化公司的人来搬走。今天的箱子似乎比往年多不少,焚化公司的搬运工搬得气喘吁吁的。有六个箱子特别沉,又大,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经济不景气,公司因此栽了不少人,以往是十人负责一层,现在一半都没有,两个人搬一个箱子,上上下下地跑,没多久就疲乏了。下楼梯的时候,前头的人一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后头的人来不及护住箱子,箱子直接沿着楼梯滚了下去,两个搬运工赶忙跑下去,箱子滚了一层,总算卡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两人慌忙将它抬起,却不料箱子有个角破了,反正是不要的东西,破了就破了,也无所谓,哪知一晃动,里面的东西滚向了破损的角。其中一人不经意问看了一眼,顿时惊恐失色。那是一张苍白的人脸,不是人体模型,那里面装的竟是一具尸体!吓得他们赶紧松手,那箱子又滚了下去,因为摩擦,破损处也就越来越大。直到无法承受尸体的重量,将它摔出去。那尸体已经僵硬,滚落在楼梯通道一隔,惊恐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幢WFP大楼。

第一时间赶来的是卡尔和娜娜,因为楼层离他们的办公室最近,一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一见这情景,卡尔直接僵在那里,不是因为怕尸体,而是因为死者正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那失踪六人之中的一个。他们查了那么久没查到,却在自已的大本营发现了,还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卡尔顿觉不妙,立刻封锁整个WFP大楼,把装废弃品的所有箱子全部打开。惊悚的事情又发生了,还有五个箱子,装着五具尸体,加上最早发现的一具,那失踪的六人算是全部找到了,消息一传开,整个WFP笼罩上一层阴影。

是谁如此大胆,又是谁如此神通广大,能将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装进箱子?若是那两个搬运工没有不慎将箱子弄破,这六具尸体将会直接焚化,连渣滓都不会剩下,真正做到了毁尸灭迹。

狄克不在WFP总部,地位最髙的就是卡尔,他立刻下令彻查此亊,六具尸体被移到了专用的房间。他们的死让案子变得更棘手,这些各国政要委托保护的人,死在WFP的总部,WFP警员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这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这甚至是在公然挑战WFP.卡尔想着当务之急就是解剖尸体,查出蛛丝马迹,时间一长,有用的证据便可能会消失,WFP虽然有法医,但这样国际性的案子,不能光有WFP的法医,还需要有鉴证法医,也就是确保WFP不会为了私利,隐瞒可能会影响到WFP的证据。如果去找鉴证法医,第一选择就是FBI,但是就算现在马上就去,按照流程,最快也要两个小时,这六具尸体明显有被冰冻过的痕迹,在常温下已经开始腐烂,两个小时后,成许有效的证据就会消失也说不定。卡尔再冷静,这下也有点急了。

娜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卡尔,有一个人绝对有资格充当鉴证法医。”

“谁?”

“阿尔缇妮斯,她就是法医,还是哈佛大学法医学专业破格录取和最小年龄通过考核的人。”

卡尔顿时睛一亮,他怎么忘记这位土耳其王妃了?事不宜迟,他立刻联系保护她的WFP警员,让他们飞车赶到这里。阿尔缇妮斯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萨鲁原本不许,但她说,若是没有她在旁边,他们错过了最有可能破案的证据怎么办。萨鲁是了解是了解她的能耐的,这个理由太充分,他根本无法反驳,便与她~起急匆匆赶到fVFP解剖房。

阿尔缇妮斯见到这些尸体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诡异至极,连续七小时的密集解剖,饶是她这个见惯尸体的人也被吓到了。不是因为尸体的腐烂程度,也不是因为尸体的破损程度,吓到她的是他们的死因。她从解剖房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惊魂不定。萨鲁以为她累了,急忙上前扶她。跟在他身后的WFP法医样子比她还难看,都像经历了最恐怖的事情。其中有一个像是突然精神崩溃了,尖叫着迷离。

被萨鲁抱在怀里,阿尔缇妮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的共同点了。”

她所说的共同点是指为何她会和那些人一样遭到同一批歹人袭击。

“是什么?”卡尔谨慎地问。

阿尔缇妮斯发抖道:“是大脑,活着的大脑。”

这些人全是一个死因,在活着的情况下被麻醉,活生生地被人用手术刀切割脑壳,将完整的大脑取出来,然后还被缝合,冷冻。凶手是想要大脑,这是确定无疑的。这些大脑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所有者全部是这世界上高智商的人。这太恐怖了!是谁如此残忍,将活人的大脑完整取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听她解释完,所有人都惊恐万分。

阿尔缇妮斯猛地感觉到手上一紧,萨鲁正大力地握紧她的手,她吃痛,回望他。

他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露娜,从这一秒开始,你半步都不准离开我。人类的大脑只有1400克,包含着大约500亿个神经细胞,每秒钟就有2兆次的电脉冲在反复来回,掌控着人类的行为、感情、意识、记忆,但一个正常的人类对大脑的开发和利用仅有10%,即使像爱因斯坦这类的科学精英,大脑的开发程度也只达到13%左右。多少年来,人类的大脑一直是科学家们不懈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

但即使在人类的科技足以登上外太空的今天,大脑仍是一个未知的器官,它的潜在能力也依然是个谜,对于大脑未开发的部分,100%称其为大脑的“天才区”。曾有科学家表示,若有人能够将大脑使用率提升到100%,那么这个人将不再是人,而是神。即是说,一个人智商越高,大脑的使用率便越高‘甚至活化了大脑的天才区,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WFP发现的六具无脑尸体,活着的时候便是不同领域的天才,他们的大脑自然非同一般,假设他们就是因此被活生生地取出大脑而死亡,那么哪种人会有这种动机呢?阿尔缇妮斯猜测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同样高智商的科学家,因为一般普通人是不会对这“圆形的粉色豆腐”有兴趣的。这一点,得到了狄克为首参与此案件调查的WFP警员的认同。但,似乎还有一点奇怪。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这是来自阿尔缇妮新的小小疑惑。

事发已过去七十二个小时,除去转移尸体、解剖尸体、搜集证物、采听证言花去的五十个小时,剩下的二十二个小时,所有人都在这闻会议室里度过。

狄克是最后才到的,事发后,卡尔曾第一时间联系他,但他被罗马斯拖到了CT共振室,关了手机,一直都联系不上。等联系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会议室等他,一知道此事,他就先拿卡尔开刀。因为卡尔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切都可以交给他,绝不会有问题,结果呢,不仅出了问题,还是个天大的问题,卡尔很是惭愧,再不敢以他身体不好为理由,将他踢回去休息,大权又重新回到狄克的手里。

这个案件谜团甚多,几乎牵扯所有WFP警员,那些箱子是谁的,哪个部门的,也成了调查的重心,查是很快查到了,可被怀疑的人有充分的证据显示原本的箱子被人换走了。可到底是谁,又用了帅妈方法把原本装满弃物的箱子换成了装尸体,真的是毫无线索。WFP有内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个内奸是谁,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调查的出来的。案子又回到了最初,所以大家决定开一次调查会。

会议室里除了AKA829新老队员外,考虑到阿尔缇妮斯不仅是个法医,更是本案的重要保护对象,她的参与是必然的,既然她在,萨鲁也一定会在,她的疑问一提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解释道,“若真是因为聪明的头脑是我们的共同点,世界上有这种共同点的人实在太多了,对于凶手而言选择也就很多,为何一定是我们?”

狄克有些明白了,“你是指你们明明受到了严密的保护,下手极为困难,但凶手还是不畏险阻,执意要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