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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我靠近桥梁之下的那个区域时,我否定了出现了侵蚀者的想法。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在桥面上感受到的魂力为什么那么复杂。因为我同时感受到了来自水源和风源混合的魂力气息。”
“吉尔伽美什?”幽冥神色大变。
“不是。吉尔伽美什虽然有着四象极限的天赋,但是他也只有在战斗中使用其他元素的时候,才呈现出其他魂力系统的特性。他平时呈现出的魂力状态,如果捕捉到的话,也绝对是水源属性的。而且,他不能同时呈现几种属性的魂力,也就是说,他可以用完水源魂术,立刻接一个火源魂术,然后再发动地源魂术,但是,他却不可能同时使用不同的魂术。这一点,非常关键。”特蕾娅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认真地看着幽冥。
“难道有人比吉尔伽美什还要强大?”幽冥摇摇头,他显然不接受这个推测。
“当然不是。因为我立刻就发现了,我之所以感应到复杂的魂力属性,其实很简单。因为桥下面躲藏的,不只一个人,他们几个,一些来自水源亚斯蓝,一些来自风源因德。”
“原来是这样。”幽冥点点头,不过立刻又摇了摇头,“但是,水源的人也能隐身?”
“当然不能……至少就我所知道的范围内,没有人可以。应该是那个来自风源的人将其他几个人也同时隐身了,”
“所以你才让我使用死灵镜面,他们没有办法让‘死灵’隐形,因为‘死灵’其实并没有真实的躯体,死灵只是一种能量体,能量凝聚成了被投影者的样子,”幽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我投影的时候,我站在镜面的背后,并没有很清楚的看到投影出来的‘死灵’到底是谁,你有看清楚么?”
“有。”特蕾娅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让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你可能要吓一跳了,投影出的‘死灵’有四个人,分别是鬼山莲泉、天束幽花、麒零,还有你的宝贝使徒神音。”
“什么?”幽冥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几个怎么会凑到一起?等等,刚刚你说投影出来四个死灵……但这四个都是水源的人,没有风源的人啊!”
特蕾娅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望向幽冥的眼光带着淡淡的宠溺和怜惜,高大而野性、浑身散发着雄性侵略荷尔蒙味道的幽冥,在她眼里仿佛一条温驯的大型宠物,“你终于意识到关键地方了。”
“那个风源的人已经逃走了?”幽冥问。
“不可能。我将那个区域封起来的速度,你也看见了,不超过两秒的时间,那个人如果逃跑的话,速度必须非常快,以我对‘隐身’这种魂术的了解来说要在如此高速的情况下维持隐身状态,那么那个人的魂术应该已经登峰造极了。更何况,当我把,那个区域封闭起来之后,麒零神音他们四个依然处于隐身状态,可见施术者并没有离开他们,因为如果已经逃到封闭空间之外的话,他的魂力首先要穿透厚重的冰壁,才能渗进我们的区域,而那个冰壁是依靠我的魂力在维持,他的魂力就算能穿透,也会受到我的水元素魂力的影响,而变得不再精纯,这种程度下的魂力是无法维持四个人的隐身状态的。”
“那为什么……”幽冥的神色渐渐聚拢,仿佛天空上骤然聚起了黑云。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肯定也猜到了,如果对手的魂力超越自己,那么死灵镜面是无法投影出以对手为原型的死灵的。”特蕾娅定定地看着幽冥,“那个风源的人,魂力在你之上。”
“所以白银祭司才发出了【零度哨音】召唤我们?祭司知道我们打不过他,所以才让我们停手的?”幽冥的脸色看起来像一张苍白的纸。他英俊的五官此刻竟然微微地渗透出恐惧的神色。这其实也正常,多少年以来,他使用死灵镜面都没有失败过,在今天之前的一次投影失败,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对于一直纵横亚斯蓝的他来说,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绝对不小。但是,这只是他恐惧来源的一半。另外一半,却是因为“零度哨音”的关系。 就算是他这个高位王爵来说,有生以来也只是第二次听见“零度哨音”而已——上一次听见“零度哨音”,还是在四年前的那场浩劫里……对于亚斯蓝的王爵使徒们来说,“零度哨音”绝对是至高无上的命令,远远超越“天格”系统下的任何一种“讯”的权限级别,几乎不会轻易发动,对于王爵使徒们来说,一旦听到“零度哨音”,则必须无条件、无延迟、无代价地返回白银祭司的身边。而对于不是使徒和王爵的人来说,“零度哨音”是听不见的,在他们的耳朵里,“零度哨音”就仿佛是几千公里以外,一片树叶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特蕾娅目光又转向窗外,她瞳孔里的光泽依然变幻莫测,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你说的不完全正确。虽然那个人的魂力在你之上,但是,刚刚的情形,我们两个联手要打赢他,其实很容易。”
“为什么?”幽冥问。
“你知道,虽然在魂力元素属性上,风源的魂术对水源的魂术来说,天生就是压倒性的克星。风源的魂术在速度性、灵动性、隐蔽性方面也确实是出类拔萃,无人能出其右。然而,风源也是有克星,那就是地源的魂术系统。而地源的魂术最强的,就是对空间的改变,大地坍塌,抑或是拔地而起一座崭新的山峦,对地爵们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瞬间即成的事情。所以,营造密闭空间,就成为了地源压制风源最强有力的手段。”
“密闭空间?”
“对,风源的魂术系统是建立在气体流动上面的。他们最擅长的风刃攻击,其实就是将大量的空气凝聚为细薄的狭长气流,然后以难以想象的超高速度划过敌人的肉体,从而造成类似刀刃的切割创伤,这和龙卷风能在人脸上刮出伤口是一个道理。又比如他们赖以保护自己的气盾,其实也是将空气经过剧烈的反复压缩,然后在一个小范围内高速来回反复旋转,凝聚成为高密度的一块类似盾牌的区域,这和人们不能穿过峡谷的风眼是一样的,当空气流动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穿透它,硬要装上去的话,就算是钢铁,都有可能被粉碎,至少也是被重重地撞开。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擅长的隐身之术,则是通过改变气流的方向,在空气里将光线巧妙地营造出扭曲折射,而达到欺骗人类肉眼的目的。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风源魂术,其核心,都无法离开空气的流动。
幽冥没有接话,他显然在思考特蕾娅说的这些关于风源魂术的信息。一方面,是因为他心里也有很大的疑惑,为什么特蕾娅会对风源的魂术系统了解得这么透彻?
“比如用气盾来举例好了,”特蕾娅看着幽冥的表情,觉得他似乎没有听懂,“刚才我说了,气盾是将大量的空气压缩成为一块高密度的区域,然而,当风源的魂术师处于一个密闭空间的时候,那个空间内的空气总量总是有限的,空间越小,能够使用的空气总量就越少,而能形成的空气的密度就低,那么他的气盾,也就不足畏惧。同样,气刃也是一个道理。”
“所以你一开始,就将周围的空间密封起来了。”幽冥点点头,明白了。
“是的呀。”特蕾娅抬起她精致的黑色蕾丝袖口,仿佛有点害羞地掩着嘴角,“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有一些野兽,它们天生就受不了狭窄的空间。比如电狐、冈底斯雪狮之类的,如果你将它们关在笼子里的话,它们就会渐渐的变得神经紧张、焦躁,陷入崩溃的边缘,然后就开始撕咬铁笼,无休无止,就算咬得满嘴鲜血淋漓也绝不停止,严重的情况下,他们甚至会不惜一切地从缝隙里挤出去,有时候它们甚至会拧断自己的手脚,甚至太过用力而扭断自己的脊椎……”
幽冥没有说话。他看着特蕾娅,心里又一次升起了那种面对“精神侵染”时的异常扭曲的感受。
“风源的魂术师们啊,就是这样的野兽哦。”特蕾娅微笑着,细小而洁白的牙齿发出森然的冷光,“很多年以前,我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下,就亲眼目睹过一个小小的地源魂术师,将一个风源很了不起的人,折磨得最后拧断了自己的脖子呢。”
“那这么说来,岂不是风源的人很弱?只要把他们困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就行了的话,那我们也不需要怕他们啊。”幽冥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也不是。你啊,可千万不要把风源的人想的这么没用。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正好我们在拉尔勒恒河边上,河里有用也用不完的水元素的话,我也不敢动手的。而且对方正好在隐身,吃不准我们是否发现了他们,所以也没打算移动,这样我才能出其不意地将他们用冰墙困在密闭空间里。否则,以风源的魂术师们的速度来说,没等我们把冰墙砌起来,他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不会那么傻,呆在原地等着你把他用冰给围起来。你要知道,风源的人行动起来,没有人能追得上他们。但如果是地源的话,就不一样了。无论他们在哪儿,身边都是用不完的地元素,城墙也好,旷野也罢,甚至是在大海之上,他们也能够随时把海底的陆地给升上来,他们能够瞬间做出一个巨大的密闭空间,然后再无限地缩小。对于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源的人来说,他们是最完美的猎人……”
特蕾娅一边说着,神色又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幽冥忍不住问。
“我在担心【零度哨音】,我觉得白银祭司绝对不是因为怕我们打不过对手而发出哨音召唤我们离开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种……”特蕾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幽冥非常明白,她是想说“我们这种怪物”,“……我们这种侵蚀者,我们的生死,对白银祭司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我觉得,他们之所以不惜使用【零度哨音】召回我们,是不希望我们和那个神秘的风源之人交手。”
“为什么?我觉得白银祭司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幽冥摇摇头,显然想不明白这中间的问题。
“我现在也并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有一个大概而模糊的感觉,”特蕾娅轻轻地闭上眼,脸色看起来有一些疲惫,“我只是隐约地觉得,白银祭司正在实施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计划,而刚刚我们的行动,很可能无意中会破坏掉其中某一个环节,又或者会将事态引向偏离计划的境地,所以他们制止了我们。”
“我还是不太相信……”幽冥说,“你还是暂时别想得那么复杂吧。无论怎么说,至少白银祭司和我们,都是亚斯蓝的人,没有理由帮着风源的人来对付自己人。也许白银祭司真的是为了救我们呢。”
特蕾娅轻轻地“呵呵”了一声。她脸上绝望而无可奈何的表情,和她疲惫的声音,都清楚地表达了她对幽冥刚刚那句话的回答。
两个人在马车的空间内没有再说话,耳际只有马蹄飞驰,车轮滚滚的声响,在宁静的格兰尔特清晨里回荡着。
“到了。”
特蕾娅的声音将幽冥从刚刚的回忆里拉扯回来。幽冥显然还沉浸在刚刚来路上发生的对话里。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跟着特蕾娅来到了心脏地下的宫殿里。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座厚重的铜门面前。白银使者恭敬地弯腰:“二位王爵,白银祭司已经在里面等候,请进。”
特雷娅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两秒钟之后,她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形,但显然,她无法接受她看到的一切。她楞在门口,仿佛一座石头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西之亚斯蓝 格兰尔特近郊区域】
太阳已经渐渐升上了头顶。束状的阳光从浓密的树冠上刺穿下来,化成一道一道利剑般的光芒,刺破森林里粘稠的雾气。尘埃和水汽浮动在光线里,发出冬天冰冷的气息。这种冰冷混合着森林里浓郁的植物味道,让人的脑筋格外清醒。
但是,身体却跟不上了。
“喂,喂,”麒零回过头,看着此刻已经靠着巨大的树干坐在柔软的枯萎苔藓上的莲泉和神音,冲着阿克琉克大声喊着,“我们停一下吧,她们已经走不动了。”
麒零的声音还在静谧的森林里回荡着,本来还扛着个棺材冲在最前面的阿克琉克,人影一晃,倏的一下就站在了麒零面前。他的面容又安静又贱,邪邪地微笑着,看起来气不喘心不跳的。
阿克琉克:“你叫我啊?”麒零:“……”
“啥事儿啊?”阿克琉克几乎贴着麒零的鼻尖问。
“你走慢点好么,算你属马的行了吧。”麒零顺势在旁边的一根暴露在空气里的粗壮树根上坐下来,翻着白眼。
“我属风。”阿克琉克把棺材朝地上重重的一放,然而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好好好,你属风,你们属风的我都伤不起,好了吧。”麒零把嘴角往下一撇,嫌弃地表情看着阿克琉克说,“你跑这么快,应该去送快递呀,拉马车的扯帆船抬轿子的都失业了呀。”
阿克琉克:“我赶时间啊大哥!”
麒零猛吸一口气:“你叫谁大哥啊?我挖个坑灌上水给你照照啊,你胡子几天没刮都快遮掉你半张脸了好吗,大叔!而且你东西已经偷好了,还赶什么时间啊!”
阿克琉克跑到麒零边上,拍拍两只手套上的灰尘,挨着麒零坐下来:“偷东西的人最赶时间了好吗!偷出来了不算完,还要跑掉了才算完啊,如果被抓了可伤不起啊有没有!”
麒零:“……”
“好了,休息一下吧。是我不好。”阿克琉克抓住麒零的双手(防止他揍过来),“我知道你追我追得很辛苦。”
麒零:“……”
五个人都在森林里坐了下来。麒零走到莲泉和神音的身边,蹲下来,看了看她们俩,对于她们身上的状况,麒零可以说是束手无策,所以,他除了蹲在边上陪着叹息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神音因为爵印被封印,而鬼山莲泉则因为魂路断裂,都没有办法使用魂力,所以,此刻的她们,已经不是叱咤风云的王爵了,和一个普通的肉体凡胎没有任何区别。别说跟上阿克琉克的速度了,就连正常的奔跑,也没办法持续很长的时间。
“你先走吧,”麒零转过头,冲阿克琉克说,“我们就此别过了!反正我们也帮你偷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也带我们出来了,彼此各不相欠,再见啦!”
“那可不行。”阿克琉克突然人影一闪,已经蹲在麒零面前了,他的鼻尖离麒零的面孔也只有一两寸的距离。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神出鬼没啊!你下次再这么‘闪’过来,我保证揍你!”麒零气呼呼地朝后跳开一步,太阳穴上的筋都冒出来了。
“那可不行。”阿克琉克人影又重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然后他一边重复刚刚的话,一边缓慢而僵硬地同手同脚地走过来。
麒零:“……”
阿克琉克终于用他那滑稽的动作走到了麒零面前,然后他叹了口气,“我真的走不来慢动作。”
“为什么不行?莲泉和神音两个人,暂时都没有办法使用魂力,你不是赶时间么先生,那你就先走啊。而且你回风源,也和我们不顺路。没必要再在一起了啊。”麒零看着阿克琉克,认真地说。
“之前确实是这样的,”阿克琉克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看到你拿出‘风津’的话”
“风津?”
“是啊。这把圣剑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在风源的领域上了,现在居然在你的手里,这里面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你必须跟我一起回风源,解开这个谜团。否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