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尴尬地说:“姜主播,周总的秘书还没走呢。”
很快一身深蓝西装套裙的女秘书被请进来,自称是来谈节目冠名赞助的事,先是很有诚意给坐在办公桌前的姜浓递上了一份协议合同。
“姜主播,周总听说你为了拉赞助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也想尽一份薄力。”
话落间。
她眼神挑剔似的暗暗打量了下这位,脸倒是生的不错,比娱乐圈那些浓妆艳抹的女明星还要禁得住看几分,也难怪自家老板念念不忘至今。
所谓无功不受禄,姜浓不急于收下,启唇问:“周总还有什么话吗?”
果然能挤进人才济济的新闻台做主持的,就没个是蠢的,女秘书心底了然道:“周总只是想约姜主播吃一顿晚饭。”
未了,又意味深长地暗示:“就聊聊天而已,放心,什么都不会做。”
姜浓平静的视线看了她许久,莫名的让女秘书觉得后背生凉,才伸出白皙细长的指将这份合同书翻起,扫了一眼那赞助费的金额,笑了笑:“周总破费了。”
女秘书以为她能被钱买下时,却不料,姜浓毫不犹豫地将价值千金的合约撕下。
办公室气氛僵持了下来,直到她脸上微微变色接了个电话。
几秒后,又回头冷冷地对姜浓说:“周总的车已经在楼下——”
言外之意,是容不得你一个没有背景靠山的小小主持人拒绝了。
姜浓端坐着不动,很久都没有起身的意思,罕见的眉目清冷:“你确定周嘉述请的起吗?”
女秘书闻言笑道:“一顿饭而已,总不可能请得周总倾家荡产吧,姜主播,台里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我劝你还是乖乖下楼吧。”
姜浓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微凉的指尖将抽屉缓缓推开,轻声说了句:“给我一分钟,打个电话。”
女秘书也没兴趣偷听,站在一旁做出请的手势。
随便姜浓打电话求救于谁,反正周总暗地里垂涎了这么久的美人儿,今晚势在必得——
无论她把哪路神仙请来,都没有用。
第22章
*
华灯初上, 整座城市都被照得彻夜璀璨无比,从高楼的落地玻璃窗往下俯瞰,看清晰地看到最繁华地段的景色, 无声息地蜿蜒成一条漫无尽头的星河。
这所极具现代感的西餐厅内。
周嘉述选了视野最佳的位置来招待美人儿,又亲自给她倒上一杯珍藏版的红酒:“先前姜小姐被调离联播组, 周某就很想助一臂之力,可惜久等不来你的联系。”
姜浓端坐在位子上, 燃着蜡烛的光映着她一张过分清丽的脸蛋,表情很淡,也没有去碰这杯酒。
显然周嘉述是知道。
她早就将那张名片, 像今天撕赞助合同一样给撕了。
等不来联系,就主动找上门。
周嘉述毫不在意彼此间的尴尬气氛,甚至想装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模样, 与她交流:“我很好奇, 姜小姐准备今晚都不开口说一个字?”
姜浓垂眼笑, 清冷的音色溢出唇:“周总想听什么?”
“比如你缺钱的事。”
周嘉述就喜欢姜浓这般涉世未深的模样,这样才有调教的空间, 手指漫不经心晃动着酒杯, 往下点明道:“近半个月你都在约台里的赞助商, 却没有招商成功。”
做新闻行业的, 特别是节目一类。
想要能招到一些品牌公司冠名, 除了要有人脉背景外, 还得有目共睹的收视率作为战绩。
而姜浓是新人主持,本就根基不稳,周嘉述笃定她最近为了招商的事陷入困境, 才会像闻着香味来似的献殷勤。
结果他话声落地, 姜浓这边却不领情, 淡笑道:“谁传我招不到商。”
周嘉述有新闻台一手的最新消息,依旧以为她在强撑,随即,吩咐秘书拿了张巨额的支票过来,递到餐桌上:“这些够吗?”
姜浓垂着手腕不动,背是一如既往的纤细平直。
那些巨额,映在她干净纯粹的眼中,仿佛又不存在似的。
一张支票打动不了她,周嘉述又给了张,加重筹码。
就连语气,也越发显得浮浪暧昧:“姜小姐,到底多少钱才能让你陪我一夜?”
即便姜浓不给个准数,只是安静地看着手机时间。
周嘉述也也有一整晚时间跟她耗着,不紧不慢地品了口酒,直到包厢外,女秘书敲门而入,神色有异的走到耳旁低语了会儿。
虽然声音压得低,却依旧能听清几个字:“京圈、那几位……对面的包厢。”
周嘉述混投资圈的,平时连商乐行的面都难约到,何况是比这位,身份更显赫的大人物也在场,闻言自然是顾不得逼迫姜浓收下支票。
他搁下酒杯,整理了下袖扣起身说:“我去去就回,姜小姐先慢用。”
周嘉述一走,整个包厢的空气都清爽几分。
姜浓侧眸,她这边的门没关,也不知对面是不是故意的,也没关。
就隔着条安静的奢华走廊,清晰可见雕花木屏风后,坐着几位男人身影,而心急过去打声招呼的周嘉述却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他连番敬酒下来,直到走到主位那边。
傅青淮却没有碰杯的意思,桌前就一杯清水,头顶的水晶吊灯在他俊美的面容投下冰冷的光,不言笑的模样,如同寒凉材质的玉雕。
周嘉述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却想不通是哪里得罪了这位。
在旁边,商乐行似笑非笑打破诡异的气氛:“我们三哥今夜戒酒,却喜欢请人喝酒。”
周嘉述捏着酒杯:“那我喝,傅总的我一并喝了。”
包厢里的酒与平时应酬的不同,都是剧烈,跟喝酒精没有什么区别,一口下喉咙,险些没有烧起来,他
冒了汗。
在场打趣的都是旁人,傅青淮由始至终都未言半句。
那透着淡淡冰霜般扫来的视线,却让人不敢挪开一步。
也不知是这群京圈的公子哥没什么事消遣,还是天生不好伺候,周嘉述看他们你一句我一言的,聊起了他家的集团生意,渐渐地,就越听越不对味,竟聊起了收购股份这事上。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骨髓发冷,只记得今晚的时间格外漫长,险些要熬不过去。
倏地间,傅青淮侧脸看向他,语气淡得犹如没有温度:“两张支票,够吗?”
……
姜浓虽看得见对面包厢的隐隐约约画面,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她只知道手机时间跳向九点整时,服务生已经端了三次酒水进去,都是周嘉述在自罚一杯。
又过了会。
这家西餐厅的总经理,亲自给她换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还摆上瓷花瓶,有数枝洋牡丹花在瓶中柔美盛开,垂坠着的花瓣散发出幽香,不浓不妖。
姜浓单手托腮,静静欣赏了一会,指尖去触碰着。
不知过去多久,感觉连落地玻璃外的夜景都不似一开始那般繁华耀眼了。
她出神地看着,直到脸颊被冰冷的指腹刮了刮,受惊似的回过头,发现傅青淮堂而皇之的往她身边椅子落座,又转而笑了:“散场了?”
“还未。”
傅青淮低语间,伸出长臂也不打招呼,就将她从原位抱了过来。
姜浓倒不是抵抗这种亲密行为,只是怕被人看见,坐在他大腿上后,紧张兮兮地转头去看包厢,已经被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一切喧闹的杂音。
“这么热,不把外衣脱了?”
“明知故问。”
姜浓见他修长的食指往衣服里去,触感有点冷,恰好给她被焐热的肌肤降温,只是正经不过三秒,就沿着纤柔的腰线一直清晰地传递到了雪白胸廓外侧。
傅青淮今晚第一个笑容是给她的,却要夸她:“姜小姐真是颠倒众生。”
姜浓心想,明明颠倒众生的是他才对。
这话没说出口,垂落的眼睫下凝视着男人俊美的脸庞,渐渐的,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要换做以前。
有人这样强迫她共度晚餐,姜浓会选择报警处理,撕破了体面也不会坐在这。
而内心深处对傅青淮隐蔽的依恋,让她遇到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傅青淮则是温柔吻了吻她下意识抿起的唇角,见她只是害羞却没有躲开,连眼尾都晕染出来了一抹胭红,又吻了过去。
……
姜浓从他唇舌间尝到了淡淡花茶的清香,没有烈酒味道。
渐渐地,就在胸口心脏越发加速,连白皙的膝盖都有些发软时,忽而听见他在亲吻的空隙里,压低了声线道:“我要有一段日子不在山顶别墅,以后燕杭会接你上下班。”
姜浓被这一句话,惊得蓦然绷直了身,指尖揪着他的衬衫。
傅青淮从她眼中看到了还未掩饰好的低落情绪,笑了笑:“年底快到了,有些家事要处理。”
姜浓片刻失落,就很是理解点点头。
他这种掌管整个家族命脉的掌权人,临近年关就越忙,不能整日陪她也正常。
沉默了会儿,姜浓仰头,将被亲红的唇贴着他棱角清晰的下颌说:“那你把小蜗牛带上,替我好好养着,不许养死了。”
傅青淮看破她那小伎俩,眼底有温度笑意过于明显。
不过姜浓来不及脸红,只见他修长精致的手指落在被掀起衣摆的细腰上,顺着一侧像是研究宝物般慢慢描摹,下秒,雪白肌肤跟着感觉到细细的凉意袭
来。
她茫然地眨眼,低头顺势往下看。
发现傅青淮印着淡金色佛纹的手缠绕着一根极细的红线,沿着她纤瘦腰线系了圈,在旖旎暖黄的烛光映衬下,竟有种难以言喻的靡艳感。
傅青淮在她腰上系好红线,慢条斯理地把衣服放下:“天梵寺求来的,能保佑你开好运。”
姜浓眼眸愣神了好半会,隔着烛光又去看他。
傅青淮也学她,只是压低的声线更有魅惑力:“别弄丢了。”
姜浓突然间层层衣服下的红线会烫人,逐渐起伏的情绪漫上心头时,人也会跟着大胆妄为些,她主动地去亲他,只是那柔软的一记吻,是落在性感的喉结处。
呯砰——
几声敲门声,瞬间打断了暧昧正好的气氛。
姜浓柔嫩的唇含了下傅青淮性感喉结不到一秒,又忽地清醒过来,心知是外面有人来寻了,脸红耳赤的从他怀里离开。
整个过程快到让傅青淮都来不及拽她回来,眉骨浮着三分冷淡,看向了包厢门口。
是商乐行的声音传来:“三哥,时间到了。”
这句话意味着今晚傅青淮还有事。
姜浓也不想耽误他,抿了抿唇说:“我去开门。”
她确保自己没有衣衫不整,才将包厢打开,走廊外明晃晃的光线倾洒进来,入眼的,除了商乐行外,还有今晚在场的几位京圈公子哥。
大家都好奇看过来,似乎想认熟了姜浓这张脸。
到底正主儿长什么样,能区区一个电话,就让三哥抛下最要紧的事,跑到这里来英雄救美。
姜浓被打量得脸红,对众人礼貌笑了笑。
随后。
商乐行指骨敲了敲墙壁,引起她侧过清丽的脸,才语调透着散漫意味道:“周嘉述今晚被救护车抬走了,接下来日子不会太好过,放心,三哥不在也有我们在,他不敢来骚扰你。”
姜浓对他道谢,倒是让商乐行挑眉:“受不起。”
没等继续玩笑调侃,傅青淮已经面色如常走出来,修长如玉的手光明正大覆在姜浓肩膀,淡淡的视线警告般一扫而过,让想看好戏的,都要么看灯看墙纸,要么就是拿出手机刷。
想到即将离别。
姜浓就已经开始想他了,转过身主动地靠近他说: “我还想要——”话音逐渐变轻,她脸贴近,沿着傅青淮衬衫丝绸的面料,碰到了第二颗精致纽扣。
用被狠狠亲红,还没褪去一抹艳色的唇,咬了下来。
第23章
晨曦透过薄纱的窗帘进来, 光线清白,古董瓶插着的山茶花缓缓垂下一颗剔透的水珠。
姜浓抱着蓬松的被子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侧, 是空的。
大概是被养成了习惯,突然独自躺在山顶别墅的这张大床上还有点不适应,她蓦地清醒过来几分,将脸贴在枕上,轻嗅着那股还未散的极淡梵香味气息。
直到手机响起,她伸手从冰凉的床头柜那边摸索了过来。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
时间上午九点过半, 冬至的电话打了进来。
姜浓接通, 同时也慵懒地从床边放下脚, 睡袍软缎的衣料柔滑地顺着雪白脚踝垂下,弧度极美, 踩在了长绒的昂贵地毯上, 往浴室走, 电话那边也在说:
“姜主播,台里不少赞助商一大早就来办公室找你,想冠名赞助咱们的节目。”
“嗯。”
这太戏剧化。
冬至跟姜浓汇报情况,没忍住小声吐槽:“还有两三个是拒绝过您的, 也主动找上门了。”
姜浓将手机点开免提, 轻轻搁在华丽的洗手台上,出声说:“很正常, 他们许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傅青淮那个圈的人一向都不好惹,皆是地位显赫的公子哥们。
想在沥城护谁, 只要放出点风声就好。
而这次台里的赞助商会一改态度给她送钱,看中的不是这档节目,而是她背后的靠山。
姜浓仔细地洗完脸, 拿柔软毛巾擦拭去雪色下巴的水珠,跟冬至继续说:“你去跟那些赞助商说,《倾听》已经招商成功了。”
冬至不敢耽误,立刻就原封不动地将这话传了出去。
不出所料。
大部分台里的赞助商听到没有名额了,也不敢胡搅蛮缠,只能态度良好的求下次合作。
也有些知道内情的,挂完电话,便跟身边的助理直言不讳:
“先前错过《倾听》的招商,日后怕是姜浓每一档节目,都没有我们献殷勤的份了。”
助理不理解:“郁总,她真有京圈背景?”
郁安易敲了敲桌面:“你知道周嘉述么?”
助理听说过这位,也是新闻台深度合作的冠名赞助商,据说实力雄厚,连续三年给最黄金的节目赞助了不少资金。
郁安易跟他说:“昨晚我收到一条轰炸性消息,这姓周的,还真把台里女主持人当小明星对待了,想花几个钱就能拿下,结果碰上了个有人撑腰的,被狠狠收拾了顿。”
助理秒懂:“收拾周嘉述的,就是京圈的人?”
“商乐行那群人。”郁安易将视线看向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就不知,是哪一位。”
-
到底是哪位金主爸爸给姜浓撑腰这个不解之谜,新闻台内部的同事们也都在猜测。
以至于姜浓来上班时,众人都默契地捧着水杯,往方格玻璃窗前一站,隐晦地打量着她从豪华的私家车下来时,身边有没有正主儿。
过了会。
有人看到一位休闲西服的年轻男人下了车,站姿也是一半倚靠在门边跟姜浓说话,隔着不远不近距离,双手揣进裤子口袋的模样跟没睡醒似的懒散,却还要来送人上班。
懂事点的职业媒体人已经掏出手机偷拍,拿着拍到的这张线条凌厉而白皙的侧颜照,迅速地发到了一些混圈的娱记手上问:
“快,帮忙认认脸,这位哪位豪门大户?”
不等回复。隔壁已经有人眼尖认了出来:“他不是燕氏集团的太子爷吗?”
“你认识?”
“九街区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据说他是燕氏董事长唯一的独子,将来是有数不清的巨额财富继承的,有这位爷在,姜浓缺什么赞助费啊。”
“他爹能让他胡作非为,为了区区一个主持人,在外疯狂得罪人?”
“不然谁能使唤的动这位少爷,给姜浓当司机啊?”
……
在场八卦的各位都沉默了会儿,直到有人突然来了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姜浓的靠山是燕杭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另有其人。”
即便都好奇姜浓到底睡了什么人,能从一位毫无背景靠山的新人变成台里赞助商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也无人敢当面去问。
新闻中心大楼外。
姜浓等燕杭开车走远,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低头避着风雪往台里走去。
五分钟后。
她来到属于自己的简洁办公室,没有去理会外面时有时无的窥探视线,将毛呢大衣脱了搁在旁边,室内暖气足,仅穿着霜色的丝绸上衣和裤子,将腰掐的很细,连带乌锦般的秀发也松散了下来。
走到办公桌前落座,姜浓就让冬至进来。
《倾听》这档节目,她不像台里其他同类型节目一样请的都是名人,而是专门请那些默默无闻的铁血记者,用纪录片的方式来播报他们手上不为人知的社会新闻。
姜浓将抽屉一叠资料拿出,白皙的指尖从里面抽了份,缓缓递给冬至:“这期的选题已经通过了,把这个给幕后团队。”
冬至赶忙接了过来。
随后,她又说:“帮我泡杯苦咖啡。”
如今招商事情解决,姜浓自然是比谁都要忙,况且这是她第一次挑大梁做的节目,不管是哪一步都是亲力亲为的盯着。
便习惯用苦咖啡撑着,这样可以超负荷工作,连续几天都不用睡几个小时。
不过团队里谁都知道。
她手机从不离身,只要有个神秘电话进来,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得推后个十分钟。
忙到又是一个深夜。
姜浓搁下笔,指尖揉了揉眉心,正想抬手去摸冷掉的咖啡杯。
搁在旁边的手机,倒是先一步响起来电。
她卷翘的眼睫柔软地垂下几秒,重新抬起时,对办公室里的冬至和团队人员嘘了声:“暂停会,我接个私人电话。”
*
姜浓在接通前,先走出去,顺手将玻璃门给关上。
这边走廊离楼梯间就几步路的距离,她脚步未停,指尖在屏幕轻轻一划,连呼吸也轻了:
“喂?”
同时,傅青淮那边好听的声线也传来:“听燕杭说,你今晚还没下班?”
姜浓最近一忙就忘记要回山顶别墅,记起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怕燕杭冒着风雪在外白等,就会事先通知他别来,见傅青淮问起,便启唇说:“再过一个小时就下班了,你呢,今晚是不是又失眠了?”
傅青淮要靠烈酒助眠这个习惯,姜浓是清楚的。
她看了眼时间都快凌晨两点半了,而电话里的男人嗓音毫无倦意,半带着玩笑说:“要我提供哄睡服务吗傅总?”
话声一落地。
傅青淮那边反倒是没了动静,也不知是她走到了空旷的楼梯间里,四周显得格外静,还是耳朵略敏感,总觉得他呼吸的频率略沉下一分。
姜浓伸手去揉了揉耳朵尖,刚放下,就听到他问:“背过滕王阁序么,念一段来听听。”
滕王阁序还真会背。
姜浓不疑有他,想了想开头的词,清柔的音色慢慢溢出唇。
只是不到片刻,傅青淮那边隐约有些异响,会偶尔打断她思绪。
姜浓略停下,突然间就记不起下句了……
换了只手握着手机,衣袖顺势滑下,露出一截雪白手腕。
腕间还系着线,一枚精致的纽扣垂落着,在冷光灯照映下格外好看。
“佩玉鸣鸾罢歌舞——”傅青淮那端替她说,嗓音有些微微泛哑,就跟能往她耳朵里进似的,连咬字,都莫名的让姜浓红了脸。
像是知道她此刻猜着什么,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不继续哄睡服务么?”
姜浓的美人音,生生卡在了喉咙半响。
最后说话,不自觉地颤悠悠的:“你要多久才好?”
傅青淮低笑:“不好说,你继续念。”
姜浓挂电话又舍不得,只能脸红着,尽量不去管他那边越发清晰在耳的低沉喘息,满脑子都一遍遍想着滕王阁序的内容。
念到结尾,忽而听见傅青淮叫她名字:“浓浓。”
“嗯?”
……
一句浓浓,就没下文了。
姜浓安静等了片刻,感觉手机连带指尖,都在隐隐发烫。
直到傅青淮那边似乎是下床倒杯烈酒喝,离远了手机,有些模糊不清,嗓音倦意也浓几分:“不要睡在新闻台办公室,我让燕杭来接你到附近酒店,不会耽误工作。”
姜浓卷翘的眼睫终于落了下来,压着紊乱的心绪,很小声说:“好。”
她这次接电话,整整四十几分钟才回来。
团队的人都好奇那位神秘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奈何冬至也不清楚,只能暗暗打量着推门而入的姜浓,在明晃晃的灯光照映下。
不知是深夜错觉,还是她在外面吹寒风了。
姜浓肌肤本就白净,一点点胭脂色,都会显得格外明显。
“姜主播?”
“嗯?”坐了会,姜浓已经完全不在工作状态,抬眼望向陪着加班熬夜的几位,静半响,说:“会议就先到这吧,冬至,你带旭哥几个去找家店吃夜宵,我来报销。”
“姜主播万岁!”
——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也没了人影。
姜浓独自靠在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的摸着垂在雪白腕间的微凉纽扣,灯光亮的脸颊持续发热,她坐了会,直到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才拿起外套出去。
新闻中心的大楼下。
燕杭的车已经提前停驶在了空旷冷清的街道旁,夜色朦胧笼罩着,他半降车窗,遥遥地看到姜浓一抹纤柔的身影走来,就自觉地迎了过去。
姜浓弯腰上车,对他微笑:“劳烦了。”
毕竟燕杭显然是从被窝里,被傅青淮一句话就给逼出家门。
他穿的这身浅蓝色的绒料西装,连领带都忘记带,倒是记得把纽扣系好,启动车子时,嗓音懒洋洋的:“那位主儿,还叫我给你准备暖嗓子的补汤,仙子妹妹,你都没午夜直播了,嗓子还哑啊?“
姜浓被他一提醒,才发现身旁还有个保温瓶。
而燕杭不走心的话,让她略尴尬。
“你节目是不是什么新闻都会报道?”燕杭没观察她表情,忽然这样问。
姜浓将保温瓶小心打开,丝丝的水蒸气染着她卷翘睫毛,略疑惑说:“嗯?”
“之前我爹就被新闻报道过疑是有私生子,我怀疑是真的。”燕杭接送这段日子,和她也算是很熟了,颇为有理有据地分析起家丑来:“否则这老头怎么会狠心大义灭亲,把我往傅青淮手上送?”
“那你要?”
“上节目重金寻一下我爹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姜浓默默地低下头,用精致银勺搅拌了下瓶里的补汤,还很烫,都有些桂圆雪梨之类的,在这深冬的夜里她胃口不佳,也没喝几口,却一直拿来暖手。
燕杭听从傅青淮的指令,在附近选了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连办理入住,都要最贵的那间。
按照姜浓的意思,能住人就行。
燕杭微扬起线条凌厉的白皙下颚,却说:“放心住,明天傅青淮肯定要来控股这家酒店,就当提前回家了。”
姜浓:“——”
念在后半夜份上。
到底是没有跟燕杭因为一间房长时间站在奢华冰冷的大厅里,办理好入住手续,姜浓也累了,进房后,随意洗了个澡出来,裹着浴巾就往白色柔软的床上躺去。
轻轻闭着眼,快陷入睡眠时,手指自动的沿着浴巾缝隙,摸索到了腰间那条红线。
也令她格外安心。
-
可能是天梵寺的神仙保佑人,傅青淮给她系的那条红线真能开好运。
姜浓主持的这档新节目顺利通过审片的环节,就等定档日期下来,恰好是卡在了临近年底的时候,她便拖着整个团队都在昼夜不分的忙着。
随着深冬季节越发寒冷,还持续下了一场皑皑大雪。
姜浓为了预防感冒,每天早间起来都会习惯喝一杯热水和半片感冒药。
可惜陪摄像那边出外景,被风一吹,还是中奖。
她没有空去医院输液,从白天到深夜时分才回到新闻台,懒得上楼拿笔记本了,让冬至代跑一趟,自己则是在大厅的沙发先坐着,旁边还跟着团队里新招的助手。
姜浓将围巾往下巴裹了一圈,卷翘的眼睫微闭,润着水光。
她刚吞了药,舌尖是苦涩的,昏昏欲睡几分钟。
想着等冬至拿了笔记本下楼,就要去约下导演谈事,晕沉脑子里是混乱的,还记得工作事宜……
大厅的玻璃门忽而被推开。
外面寒风裹挟着冷欲的梵香卷入,进来了一个男人。
助手本来是坐旁边玩手机的,抬头瞧见有人走过来,还是个神颜级别的,没等反应过来是找谁。
或许是过去三秒
只见他缓步站定在姜浓面前,被冷光灯照得毫无波澜的淡色眼眸端详了她全身上下许久,直到见她脑袋轻轻一垂,眼见着要往前倾时。
他伸出骨节清晰有力的手,像是对待易碎珍品似的,接住了她。
第24章
姜浓的脸就顺势紧贴上了他修长脖颈, 微微带颤的鼻息刹那间落在喉结旁边,很轻, 透了点潮意。
“浓浓?”
傅青淮接住她后, 用御寒的深灰色羊绒料大衣裹着,自上而下的角度,凝着她雪白的脸色, 似乎是感冒药效的散发作用下已经倦得连眼睫都没力气睁开, 密密麻麻地压着。
过许久,才转醒似的, 还有股子迷糊劲:“嗯?”
傅青淮手掌落到了她额前, 又顺着一侧抚摸到发热的脸颊, 低声问:“有去过医院?”
姜浓呼吸微重些,嗅到了熟悉的冷欲梵香气息,分辨不清是从哪儿来的, 也不太愿意搭话, 本能地越发往他胸膛前贴。
奈何耳边有声音, 不停歇问她情况。
列如有没有去过医院, 吃了药没, 感冒了多久了。
姜浓似嫌烦了,索性就埋头不理。好在很快旁边有人规规矩矩的替她回答上。
助手紧张到都憋红了脸,别说有没有去看病了,就连姜主播一整天下来喝了几口水, 都老实跟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交代清楚, 没胆子多问, 只见他面色淡漠点点头, 抱起姜浓变往外走。
玻璃门的寒风一吹。
愣是没把助手吹清醒, 还痴呆状看着那抹惊鸿一现的男人身影。
直到冬至抱着笔记本下楼, 扫视一圈也没看到姜浓,推了推她肩膀:“主播人呢?”
助手抖着指向外面,中文系毕业的她,破天荒的竟词穷了:
“有个比内娱明星还神颜的男人,把姜主播抱走了。”
-
豪华酒店套房内,顶上的水晶吊灯没开,只亮着床头柜的暖黄色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