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人银铃般娇笑道:“这就开了。”
群豪先是惊讶,后是奇怪,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小鱼儿都几乎忍不住要笑起来,但听见那银铃般的娇笑声,他实在笑不出。
慕容姐妹眼睁睁瞧着花无缺走进车门,也呆住了。
只听花无缺在车厢里笑道:“在下并未违背夫人们的规矩,已走进马车来了,夫人是否同意在下已胜了?”
慕容姐妹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花无缺用的这法子,竟比慕容姐妹和小鱼儿所想的还要聪明,还要荒唐,在他等到最后才用出来,群豪已非但不会对他轻视,觉得失望,反而只有更佩服他的机智,一个个纷纷欢呼道:“花公子自然该算是胜了,谁也没有话说。”
慕容珊珊再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没法子了。
她跺了跺脚,转身走上轿子,慕容双也跟着她,小仙女狠狠瞪了江别鹤一眼,狠狠道:“你莫要得意,我不会有好日子给你过的。”
江别鹤微笑瞧着她,也不说话。
十八条大汉又抬起了三顶大轿,三顶小轿,逃也似地走出了这山谷。
江别鹤笑道:“花兄的机智与武功,当世已不作第二人想,小弟当真叹为观止了。”
群豪欢声雷动,花无缺自车厢中抱拳答礼,于是这辆马车也在这欢呼喝彩声中,驶了出去。
小鱼儿瞧着这辆马车,想到车厢里的铁心兰,竟呆住了,一颗心像是手巾似的被绞住,过了半晌,突又呼道:“我几时对她这么好的?我为何要为她痛苦?这不是活见鬼么?”
铁心兰在他身边时,他丝毫也不觉得什么,但等到铁心兰到了别人身旁,他竟突然觉得铁心兰比什么都重要。
小鱼儿呆了半晌,突见人丛里走过两个又高又大的胖子,他这才想起已答应过屠娇娇的事。
他跃下树,挤了过去,轻轻拍了拍那“罗九”欧阳丁的肩头。欧阳丁霍然回过头,脸色已变了。
小鱼儿笑道:“你总是如此紧张,为何还不瘦,倒也是件怪事。”
欧阳丁认出了他,面上这才露出笑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在下总无美人之恩可以消受,只有以吃来打发日子,自然要越来越胖了。“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笑道:“两位原来早已知道是我将那位姑娘带走的?”
欧阳丁笑道:“除了兄台之外,她还会跟着谁走?”
欧阳当笑道:“只是小弟却想不到兄台竟对那傻丫头也有兴趣,居然将她也带走了。”
但两人这一次算盘都没有打对,更未想到那“傻丫头”竟是屠娇娇,以为那“傻丫头”也是被小鱼儿带走的。
小鱼儿自然也不说破,笑道:“有总比没有好,两个总比一个好,是么?”
谈笑间三人已走出山谷,快走到屠娇娇的马车前。
小鱼儿突然停下脚步,道:“两位请走吧,晚上再见。”
欧阳丁笑道:“兄台莫非又要去会佳人了么?”
小鱼儿神秘的一笑,道:“也许是……”他有意无意间,往那马车瞟了一眼。
欧阳丁眼珠子一转,大笑道:“在下等反正无事,正想陪兄台聊聊。”
小鱼儿故意着急道:“我还要到别处去,两位……”
欧阳当大声道:“兄台只怕不是要到别处去吧!”
欧阳丁已冲到那马车前,一把拉开了车门,拍手笑道:“我猜的果然不错,佳人果然就在这里。”
这兄弟两人一个拼命要占便宜,一个宁死也不吃亏,见到自己寻到的“美人儿”被别人弄走了,越想越觉得这亏实在吃得太大了,不占些便宜回来,以后简直连觉都睡不着,兄弟两人竟不约而同,坐上了马车。
欧阳丁笑道:“兄台也请上来吧。我兄弟两人反正是打不走的了。”
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你这‘宁死不吃亏’,看样子今天已经是非吃亏不可的了。”
他愁眉苦脸的坐上马车,叹道:“早知如此,方才我就该避着你们才是,怎地还跑去招呼……唉,这只怕是瞧热闹瞧得晕了头了。”
于是车马启行,向前直驰。
欧阳兄弟笑得更是得意,在那又厚又软的车座上舒服的坐了下来,却不知对面坐的就是要命的瘟神。
屠娇娇低垂着头,仿佛羞人答答的模样,其实却是不愿这张脸被对面的人瞧得太清楚。
欧阳丁大笑道:“一日不见,姑娘怎地变得更漂亮。”
欧阳当笑道:“新承雨露,花朵自更娇艳,你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懂。”
这两兄弟虽然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别人,但此刻在这马车里,背后就是车壁,他们还有什么好提防的。
小鱼儿虽然知道屠娇娇要骗这两人上车,必定是要向他们算账了,但也想不出她要如何下手。
只见屠娇娇始终羞答答的坐着,并不急着出手,也没有找小鱼儿帮忙的意思,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小鱼儿只觉这热闹比方才还有意思,简直等不及地想瞧瞧屠娇娇如何出手,欧阳兄弟又是如何对付。
这时马车越走越快,已远离人群,转入荒郊。
欧阳丁忍不住问道:“兄台的香巢,怎地这么远呀?”
小鱼儿笑道:“你若想吃李子,就该沉住气。”
欧阳当大笑道:“是极是极,只不过……”
屠娇娇突然抬起头来,娇笑道:“只不过那李子酸得很,你们只怕吃不下去。”
欧阳兄弟齐地怔了怔,似已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欧阳丁哈哈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屠娇娇笑道:“很久了,大概已经有二十年了。”
欧阳兄弟脸色又变了变,两人已准备冲下车去。
小鱼儿瞧得暗暗皱眉:“屠娇娇做事怎地也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她这两句话说出,也不怕打草惊蛇么?……”
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那宽大的车座下,又厚又软的垫子里竟突然伸出四只手来!
两人只觉肘间一麻,双臂已被这四只手捏住,有如加上了道铁箍,痛彻心骨,再也动弹不得了。
欧阳丁惊极骇极,颤声道:“兄……兄台,你……你为何如此?”
小鱼儿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这不关我的事,你们莫要问我。”
欧阳丁转向屠娇娇,道:“难道这……这是姑娘的主意?”
屠娇娇笑道:“不是我是谁呢?”
欧阳兄弟听得这语气,脸上吓得更无一丝血色。
欧阳当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屠娇娇笑道:“你方才认不出我,是真的,现在还认不出我,就是装佯了。”
欧阳当道:“我……我兄弟怎会认得姑娘?”
屠娇娇道:“你不认得我,为何会如此害怕?”
欧阳丁强笑道:“害怕?谁害怕了……”
欧阳当咯咯干笑道:“我兄弟自然知道娇姑娘这是开玩笑的。”
屠娇娇叹了口气,道:“欧阳丁,欧阳当,你们再装佯也没有用了……”
欧阳丁道:“屠大姐,你也觉得有趣么!瘦子竟会变得如此胖了。”
屠娇娇笑道:“你们只怕是吃了发猪菜。”
欧阳丁道:“不错不错,我兄弟真像是吃了发猪菜了,哈哈。”
屠娇娇眼睛一瞪,冷冷道:“现在已经到了你们将发猪菜都吐出来的时候了,是么?”
两人嘴里不停地打着“哈哈”,却连什么话都不说,小鱼儿知道这两人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突听车垫下一人笑道:“欧阳兄弟这二十年来除了养得又白又胖外,不想还学会了你这打哈哈的本事,我看不如收他们做徒弟算了。”
阴阳怪气的语声,竟是白开心的。
一人大笑道:“哈哈,我若是收了这两个徒弟,只怕连裤子都要被他们算计去,只能光着屁股上街了,哈哈。”
这两个“哈哈”声音又宏又亮,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笑里藏刀小弥陀”哈哈儿来了。
欧阳兄弟本来还在打着脱逃的主意,一听藏在车垫下的竟是这两个人,他们还有什么希望逃得掉。
欧阳丁干笑道:“小弟不想竟将两位兄长坐在屁股下了,真是罪过。”
白开心在车垫下笑道:“那倒无妨,屠大姐将这下面弄得比我家的床都舒服,还有酒有肉……”
哈哈儿接着笑道:“只是我想到你们两张肥屁股就在头上,却有些吃不下了。”
欧阳当道:“两位不放开手,小弟便无法站起来,小弟不站起来,两位便只能在下面蹲着……屠大姐,你说这怎么办呢?”
屠娇娇笑道:“这还不容易办么?只要你们把发猪菜吐出来,他们立刻就放手。”
白开心道:“再不然就将你两人宰了也行。”
哈哈儿道:“哈哈,这主意倒也不错。”
欧阳丁叹了口气,道:“屠大姐交给我兄弟的东西,我兄弟早就想送到恶人谷去的,只是……”
屠娇娇冷笑道:“只是东西却不见了,是么?”
欧阳丁哭丧着脸道:“屠大姐猜的一点也不错,你们入谷的第二年,那批东西就全都被人抢走了,我兄弟生怕屠大姐怪罪,所以只好……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