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道:“原来你家庄主与那段合肥冤仇倒大得很。”
那家丁道:“他知道我家庄主在哪里有买卖,就在对面也开一家,他知道我家庄主有哪些大主顾,就不惜一切去结纳,咱们天香塘和段合肥委实仇深似海。”
小鱼儿笑道:“想不到商场竟也和战场一样,看来在商场上结下的仇人,竟比在战场上的仇人仇恨还要深。”
那家丁道:“做生意讲究本份,像段合肥用这种卑鄙手段,简直不是人。”
说话之间,赵香灵已三言两语,将那些掌柜的一一打发走,端起碗茶啜了两口,吩咐道:“去瞧瞧客人们,若已起来,请到前厅用茶。”
小鱼儿在门房外的树荫下寻了块石头坐下,喃喃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现在只怕已该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门房里传来一阵人语声,道:“相烦请把名帖送上贵庄主,就说在下前来拜访。”
门房道:“抱歉得很,我家庄主正午前从来……”语声突然顿住,像是瞧见帖上的名字吓了一跳。
小鱼儿听得那语声,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喃喃道:“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那家丁已匆匆忙忙奔上前厅,捧上名帖!赵香灵皱眉接过,但瞧了一眼,亦不禁动容失声道:“江南大侠江别鹤来了。”
铁无双耸耸然长身而起,还未说话,厅外已有人朗声笑道:“江别鹤前来求见庄主,庄主难道不见么?”
两个人大步走上厅前石阶,前面一人神采飞逸,正是江别鹤,后面跟着的却是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再后面竟还有四条大汉抬着顶绿呢软轿,轿帘深垂,也不知里面坐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赵香灵赶紧抢步迎出,抱拳笑道:“在下不知江大侠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江别鹤笑道:“在下等来得不是时候,倒要请庄主恕罪才是。”
赵香灵揖客入座,只见那美少年脸色铁青,两人目光相遇,赵香灵竟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强笑道:“这位兄台不知是……”
江别鹤淡淡笑道:“这位是花公子,花无缺。”
他故意淡淡说来,赵香灵、铁无双、罗九、罗三听见“花无缺”这三字,却都不禁耸然动容。
铁无双目光上下一扫,笑道:“这位兄台竟是近来名震八方的‘无缺公子’,果然是少年英俊,人中之鹤,当真幸会已极。”
花无缺冷冷道:“幸会幸会。”
赵香灵笑道:“这位铁老前辈,两位想必久已认得了,但这两位罗兄……”当下将罗九、罗三介绍,自然不免又吹嘘了一番。
花无缺却似完全没有听到,鼻子里似乎嗅着了什么气味,突然袍袖一拂,轻飘飘离座而起。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他竞已掠入旁边的花厅,目光又一晃,他已从花厅掠出,手里抓着一把药,面色更是惨白,嗄声道:“果然在这里。”
赵香灵道:“这些药莫非是公子的么?在下正不知是谁送来的.昨夜……”
江别鹤似笑非笑,截口道:“庄主难道真不知是谁送来的么?”
赵香灵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花无缺的面色,知道这其中必定牵涉极严重,强笑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别鹤道:“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得很,有人下毒害了花公子未来的夫人,却将市面上的解药全都搜购一空,这是怎么回事?”
赵香灵道:“这正是要绝花公子未来夫人的生路。”
江别鹤道:“不错,如此说来,搜购解药的人,是否就是那下毒的人呢?”
赵香灵道:“自然!”
江别鹤淡淡一笑,道:“这就是了。”
赵香灵想了想,面色突变,失声道:“那……那些解药莫非现在花厅之中?”
江别鹤一字字道:“正是!”
赵香灵跳了起来,道:“但……但在下委实不知此事……那些解药是昨天有人送来的。”
江别鹤道:“是谁送来的?”
赵香灵道:“在下也不知是谁。”
江别鹤冷笑道:“不知是谁?难道还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将这些珍贵的药物平白送人么?赵庄主说这话,未免将江某看成小孩子了。”
要知这件事说来的确是荒谬已极,的确是绝不可能,赵香灵既无言可辩,满头汗珠滚滚而落。
铁无双长身而起,大声道:“老夫可以身家替赵庄主作保,那药的确足别人送来的,赵庄主的确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江别鹤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赵庄主若不知道,阁下就想必是知道的了。”
铁无双怒道:“你……你说什么?”
江别鹤冷冷一笑,再不瞧他,也不答话。
第四十七回 计中之计
这时那花无缺才自轿中缩回头来,原来那轿中正是铁心兰,他已将解药喂入铁心兰嘴里。
如此生吞解药,药力虽不能完全发挥,但总可稍解毒性,再加上花无缺以高深的内力相助,果然过了一会儿,轿中便有呻吟声传了出来。
花无缺松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子,目光缓缓自众人面上扫过,那目光正如厉电一般,直瞧得众人背生寒意。
花无缺一字字道:“是谁下的毒?”
赵香灵抹了抹汗,道:“在下的确不知。”
铁无双厉声道:“这必定是有人栽赃!”
江别鹤瞧了罗九、罗三一眼,忽然问道:“这药难道真不是铁老英雄与赵庄主买来的?”
罗九、罗三对望一眼,罗九缓缓道:“我兄弟什么都不知道。”
铁无双怒道:“但你们明明知道,昨夜你们也亲眼瞧见的!”
罗三道:“我兄弟只瞧见药自己来了,却不知是谁送来的,说不定是张三,说不定是李四,也说不定是……”
瞧了铁无双一眼,住口不语。
江别鹤道:“也说不定就是铁老英雄的门下,是么?”
罗九、罗三对望一眼,也不答话,竟无异是默认了。
江别鹤目光凝注铁无双,悠悠道:“阁下还有何活说?”
铁无双却怒目瞧着罗氏兄弟,厉声道:“你两人怎敢如此?”
罗九道:“我兄弟只是说老实话。”
江别鹤道:“贤昆仲当真是信义之人,在下好生相敬,但铁老英雄么……嘿嘿。”
铁无双须发皆张,怒喝道:“老夫怎样?”
江别鹤不再答话,却走到软轿前,唤道:“铁姑娘!铁姑娘醒来了么?”
铁心兰的语声在轿中呻吟着道:“嗯……我冷得很!”
江别鹤道:“铁姑娘可知是被谁下毒的么?”
这句话问出,厅中人俱都紧张了起来。
只听铁心兰道:“我……我是中毒了么?我也不知道是谁下毒的……”
赵香灵刚松了口气,铁心兰已接着道:“我只知吃了铁无双送来的两粒枣子,就全身发冷,直打冷战,不到片刻,已晕迷不省人事了。”
这句话说出来,人人都变了颜色。
铁无双顿足道:“你……你为何要血口喷人?”
江别鹤道:“阁下此刻还想狡赖,未免不是大丈夫了。”
铁无双怒道:“放屁!老夫与她一不相识,二无仇恨,为何要害她?”
江别鹤道:“花公子,你听这话如何?”
花无缺究竟不是常人,到此刻竟还能沉得住气,脸上神色虽更难看,但居然还是动也不动,只是缓缓道:“我等出手之前,总得要人口服心服。”
江别鹤笑道:“正该如此。”
突然向那抬轿的轿夫招了招手,道:“过来。”
那轿夫应命而来,躬身道:“江大侠有何吩咐?”
众人正不知江别鹤在这紧张关头,突然令这轿夫前来是为了什么,江别鹤已微微一笑,道:“铁老前辈方才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那轿夫道:“小人听得清清楚楚。”
江别鹤道:“你说他是否有加害铁姑娘的道理?”
那轿夫道:“没有。”
这时大厅中人人面面相觑,有的认为江别鹤故弄玄虚,有的认为江别鹤弄巧成拙。
江别鹤却不动声色,反而笑道:“那么,这毒不是铁老英雄下的了?”
那轿夫道:“是铁老英雄下的。”
江别鹤道:“你为何又说是铁老英雄下的毒呢?”
那轿夫道:“只因他虽无相害铁姑娘之意,却有毒杀花公子之心。
他下毒本是要害花公子的,只不过铁姑娘首当其冲而已。”
江别鹤故意皱起眉头,问道:“铁老英雄与花公子也素无冤仇,又为何要害花公子?”
他话未说完,铁无双又怒喝道:“正是如此,老夫为何要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