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的心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这种血和汗的气息,已感动到她灵魂深处。
她已忘了自己是完全赤裸的。
她已忘了一切。
屋子里和平而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波波才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轻轻抚摸,也不知抚摸了多久。
他的手和罗烈同样粗糙,同样温柔。
她几乎也已忘了这究竟是谁的手。
然后她才发觉他们已回到她的房间,已躺在她的床上。
床柔软得就像是春天的草地一样。
抚摸更轻,呼吸却重了。
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她已完全没有挣扎和反抗的力量。
他也没有说:“我要你。”
可是他要了她。
他得到了她。
屋子里又恢复了和平与黑暗。
一切事都发生得那么温柔,那么自然。
波波静静的躺在黑暗中,静静的躺在他坚强有力的怀抱里。
她脑海里仿佛已变成一片空白。
过去的她不愿再想,未来的她也不愿去想,她正在享受着这和平宁静的片刻。
风在窗外轻轻的吹,曙色已渐渐染白了窗户。
这岂非正是天地间最和平宁静的时刻?
黑豹也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说话。
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是不是在想着罗烈?
“罗烈,罗烈……”
草地上,三个孩子在追逐着,笑着……两个男孩子在追着一个女孩子。
“你们谁先追上我,我就请他吃块糖。”
他们几乎是同时追上她的。
“谁吃糖呢?”
“你吃,你比我快了一步。”这是小法官的最后宣判。
所以他吃到了那块糖。
可是在他吃糖的时候,她却拉起了罗烈的手,又偷偷的塞了块糖在他手里。
傻小子并不傻,看得出那块糖更大。
他嘴里的糖好像变成苦的,但他却还是慢慢的吃了下去。
一样东西无论是苦是甜,既然要吃,就得吃下去。
这就是他的人生。
风在窗外轻轻的吹,和故乡一样的春风。
波波忽然发现自己在轻轻啜泣。
她忽然想起了许多不该想,也不愿想的事,她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一个人。
一个最信任她的人。
“我一定回来的。”
“我一定等你。”
可是她却将自己给了别人。
她悄悄的流泪,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他已发觉。
“你后悔?”
波波摇头,用力摇头。
“你在想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有想。”
“可是你在哭。”
“我……我……”无声的轻泣,忽然变成了痛哭。
她已无法再隐藏心里的苦痛。
黑豹看着她,忽然站起来,走到窗口,面对着越来越亮的曙色。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当然知道,也应该知道。
天更亮了。
他痴痴的站着,没有动。外面已传来这大都市的呼吸,传来各式各样奇怪的声音。
他没有动。
波波的哭声已停止。
他还是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他的背宽而强壮,背上还留着铁钩的创痕——他心里的创痕是不是更深?
波波看着他,忽然想起了那块糖。
那次的确是他快一步,但她却将一块更大的糖偷偷塞给罗烈。
她忽然觉得她对他一直都不公平,很不公平。
他对她并不比罗烈对她坏,可是她却一直对罗烈比较好些。
在他们三个人当中,他永远是最孤独,最可怜的一个。
可是他永无怨言。
在这世界上,他也永远是最孤独、最可怜的一个人,他也从无怨言。
无论什么事,他都一直在默默的承受着。
现在她虽然已将自己交给了他,但心里却还是在想着罗烈。
他明明知道,却也还是默默承受,又有谁知道他心里承受着多少悲伤?多少痛苦?
波波的泪又流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的并不是罗烈,而是这孤独而倔强的傻小子。
“你……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想。”黑豹终于回答。
他还是没有回头,但波波却已悄悄的下了床,从背后拥抱着他,轻吻着他背上的创伤。
“傻小子,你真是个傻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想错了。”
她喃喃轻语,扳过他的身子,“现在我除了想你,还会想什么?”
黑豹闭上眼睛,却已来不及了。
波波已发现了他脸上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