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辰月教的人?”

“是……辰月教明七暗六,明院有灰袍长老聊浅,擅于控物,墨袍长老元暗,擅于隐身,蓝袍长老异宽,擅于水法,赤袍长老济德,擅于火焰,紫袍长老林冬,擅于毒术,黄袍长老羊给,擅于操控生灵,白袍长老听泉,擅于幻术……而暗院那六位,则更是神秘人物,几乎没有人了解他们所擅长的法术是什么……如果这十三位长老一齐出现,可是说没有什么人逃得出他们的手心。他们必然也是冲着风凌雪而来,但和我们不同,他们想得到向异翅留下的辰月之变的秘密,所以他们要的是活的风凌雪。”

“难道他们会阻止我们杀风凌雪?”

“我们绝不能让向异翅留下的秘密落到任何人的手中,不论谁出手阻止,我们都一定要杀死风凌雪,将这个秘密永远消灭,不然它就会使天下大乱。”

“这么说来,本来只是我们天罗和风凌雪龙襄的对决,现在却变成天罗辰月鹤雪三派间的战争了?我们还要分一部分人力去防辰月?”

“只有冒险了。但所幸现在辰月教似乎只出现了两个长老,我已让六、七、八、九去收拾他们,等他们回来,九重天罗阵就发动,但在这之前,我们五人一定要防住风凌雪和龙襄的突围!”

这个夜晚没有月光,天幕像铁铸的穹顶,把这片大地扣了起来,正好做殊死决杀的战场,天下最强杀者的对决就要在这片山林中上演。

这一晚的战斗或许将决定未来世间的走向,将决定羽族还能否统治天空,将决定谁能掌控星辰的力量,将决定那弹指间定天下英雄王侯生死的黑暗王冠会戴在谁的头上,将决定鹤雪、辰月、天罗,谁才是一咳天下也震颤的命运书写者!

12

离草原几里外的林间。

静默的草丛间突然有了声响,像细雨落在叶片上,有几个影子飞驰而过,奔出很远,带起的风势还使草叶狂摇。

“你确定那个灰袍人就在前面么?”

“没有错,一里之外,我布的刀丝被触动了,振动直传到我的手心,他也许已经受伤了。”

“不要大意!分!呈三一乾位围过去!”

四个身影瞬间散开,有人左右包抄,有人蹿上树顶,有人低身没入草丛,转眼间便在林中消失了。

灰袍聊浅盘腿静坐在那里,身边仍然是缓缓旋转的落叶。他闭着双眼静等着什么,而他面前几尺处,正有一根细得肉眼无法看见的刀丝微微地颤着。

他知道天罗的刀丝可以连绵数十里,丝丝相连,一根被触动,几里外的所有布网人都能知道,而天罗间也常用刀丝在广布于整片山林的网阵中传递信息,他们奔到哪里,丝便布到哪里,结构之精巧,使他们甚至可以在数里外拉动不同的丝线来控制远方的网阵。天罗最可怕的便是他们这些看不见的刀丝布成的网,但他们唯一可怕也只是这些网,刀丝断了,他们便什么也不是。

聊浅的指尖轻轻地挨在地上,而一丝微弱的振动已经传来了。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终于来了么?有三个人……分成左右中三个方向,最近的一人从树顶而来,离这里只有十几丈了……

不会给他们合拢的机会……

灰袍聊浅原本握拳的右手突然猛地张开了!

在树间飞纵而来的天罗七眼前突然飞起一阵叶雨,像是前方枝头的树叶突然间全喷上了天空,伴着大群惊飞的鸟儿。天罗七一头撞进了这满天飞起的叶片中,他下意识地急停了脚步。

正这时,那四周的叶儿突然如无数利刃,飞切而下!天罗七被裹进这千百把旋舞的利刀之中!

他的惨叫声震动了夜空!血滴被甩向空中,又泼洒下来,如雨洒遍草间。

“七位失了!”飞奔而来的天罗六并不停下脚步,指间一甩,一根刀丝飞出,搭上林间原早布好的丝线,疾跑间手指轻抖,用振动把信息传了出去,“改一三留位,核在东九七南三一,收!”

她送出讯息,手将丝线猛地一扯,林间一股幽寒的风乍起,一个刀阵发动了,绷紧的刀丝从四面八方向灰袍聊浅直收而去!

处在网阵中的树木先被切开了,几十棵方才还静立的树木,突然之间就碎成了百千块,垮塌下去,聊浅本来在林间,转眼身边就一片空旷。刀阵收到只有数尺方圆时,近百根丝线间的空隙密得连手都伸不过去,如果它们在聊浅身体间交叉绞过,聊浅就会像那些树木一样,变成上千个细块。

聊浅方才还盘腿正坐,突然间身体就弹起在了空中,并没有看到他任何的纵跃动作,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把他提了起来。他身形在空中一转,四周本来缓缓旋舞的树叶忽然间全都急旋着迸飞了出去,像是被甩出的水珠,他的身周有上千个点同时爆飞出叶的碎片,那是树叶撞上了刀丝,在法术下如利刃般坚硬的叶子被力震成了碎片,而刀丝也迸断了。

聊浅旋转一周轻轻落地的时候,无数的碎叶也在他身边纷扬落下,无声无息,仿佛他只是在独自舞蹈,常人根本看不出刚才发生的一切需要多么高深的术力与多么精确的计算。

天罗六手一抽,那绷断的刀丝忽地就全部缩了回去。这次她没有用丝的振动传讯,而是直接喊了起来:“五二经七一纬、六一天四三地,出!”

转瞬之间,刀丝又从四面喷了出来,在聊浅的四周重新飞织布网。

聊浅大笑道:“天罗小儿,你们的把戏吓吓鹤雪可以,对辰月可是无用!”

天罗六隐到离聊浅七丈处的树后,背紧贴树干,转头说道:“灰袍聊浅,你杀了天罗七,今天你别想活着出去!”

聊浅冷笑,“来找死的是你们。想抢在我辰月之前毁掉那个秘密,你们管得也太宽了。”

“我们天罗永远靠手中的刀丝,不需要什么星辰的秘密,但我们也不会让鹤雪和辰月拥有它。今夜你们聚到一起,那就正好一网打尽!”

“真的?”聊浅话音未落,突然间树上一阵叶雨就疾射向天罗六。她疾翻出去,刚才所靠的树干上顿时被叶片钉满。

聊浅哈哈大笑,双手挥舞,林中仿佛起了旋风,狂叶呼啸漫扫,天罗六像在暴雨间惊慌的兔儿,纵跃翻腾,躲避着叶刃的追击。她的身上很快出现一道道细长的伤痕,猛地有叶刃钻入她的小腿,她惨呼一声摔倒在地。

一旁伺伏的天罗八忽然纵了出来,不顾叶刃切削过自己的身体,手中刀丝直射了出去,卷住了聊浅的手臂。

聊浅一愣,天罗八手一抖,丝线登时绷紧。聊浅惨叫一声,左手已经离开了身体。

天罗八兴奋地喊:“六儿,我……”他突然看见自己腰间血花绽开,一把剑剖开了他的身体,而那把剑,竟然悬浮在空中。

他直直地向前扑倒,在他的身边,像是暗处渐渐亮起的光,一个人影慢慢凭空出现了。

使隐身之术的黑袍者看着抱着断腕在地上痛呼翻滚的聊浅,摇了摇头,“聊浅长老,不是说不用我帮你的么?狂妄自大,丢了手……就算是教训吧。”

天罗六潜在树后,忍住浑身伤痛,将丝一抽,又一个网阵发动了,收向那黑袍人。

可黑袍人披风一挥,身形又消失了,网阵落空,再也看不到他在哪里。

天罗六剧烈的喘息着,她的心跳急速,这作为一个杀手太不应该,但刚才躲避灰袍聊浅的进攻已经花费了她几乎所有的体力。林间只有聊浅的痛呼声,而黑袍元暗却好象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她突然想到,元暗可能已经潜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再不敢停留原地,忍痛一拐一拐地奔向另一个布网之处。

奔出数百步,聊浅的惨呼声已经听不见了。她伤痛难忍,靠在树根下平复气息,手中却不敢停下,急急射出刀丝将四周的网阵补全,围出一小片地,好使那黑袍元暗无法靠近。

觉得刀阵足以使人不能走近后,天罗六才低身去收拾伤口,咬牙将伤处的树叶拔出,然后包扎。

忽然,近处似乎有什么响了一下,像是地面的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天罗六惊站起来,看着声音传来之处,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天罗六知道,黑袍元暗已经进到网阵内部了。

她因为恐惧和疼痛而身体颤抖,浑身发冷,她明白这时候自己不能停下,双手连挥,刀线在阵中飞掠,几乎扫遍了每一寸空隙,但是——没有切中任何东西。

天罗六正惊讶时,一只手从后面扼住了她的咽候,然后她的腹间一凉,一把剑穿了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从剑尖淌滴下去……剑猛地抽回,她跪坐在地上,然后向前扑倒。

13

黑袍元暗再次现出了身形,擦着剑上的血,“三个天罗阵主,全干掉了……来得太少了点。”

突然间,四周的刀阵全部收去了,刀丝飞缩进了密林深处。此时,谁还在操纵它们?

黑袍元暗一惊,“谁在那里?”

一个声音在暗中冷冷地道:“做得好啊。”

随着这声音,一个身影慢慢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显然也是天罗之一,他的脸色发青,手指细长,好像并不因为他同伴的死去而动容。

“原来还有一个。”元暗笑着,“我们居然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还以为只来了三个人……可惜你来得太晚了,初战你们就折了三人,九重天罗阵布不成了。”

“只要有我在,九重天罗阵就在。”年轻人的声音缓慢而冰冷。

元暗点点了头,“那么……你不是阵心天罗一,就是阵眼天罗九了。我知道你们天罗九位阵主若有死伤,会立刻有人补上,不过临时补缺之人,又怎么可能再发挥原有的威力?”

年轻人望向地下,“你不了解天罗……我其实也只是个补缺者,原来的天罗九被风凌雪折断了手指,再不能控网,我就补了他的缺。其实我控丝和行位的技术,比原来的天罗九差了许多……”

元暗大笑,“那么你们天罗看来是要一代不如一代了,衰败就在今夜。”

天罗九慢慢抬起头来,“他们不喜欢我,因为我比较异类。”

“异类?哦?莫非你不爱布丝反倒迷上织布了?”元暗放声大笑。

“他们不喜欢我……因为……”天罗九的双手五指缓缓伸开,“我不喜欢与人合作,我喜欢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

他左手一挥,五根刀丝就扫了过去,但速度相比天罗六却慢了许多,那丝几乎是软软地扬了过去。元暗披风一挥,身形再次不见,那刀丝自然是落空了。

元暗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来:“自不量力!告诉你,老夫走十九步,十九步后你就会死,你可以心里数数你最后的时间。”

天罗九却并没有对声音传来处出手,只是点点了头,“十九步是么?那么我也告诉你,你会在第七步的时候就死。”

他话语落地,右手轻轻一挥,仿佛漫不经心地,丝又扬了起来。

他像是完全不知何用力似的,那丝只是在空中软软地游动,像是随着林间的风飘舞,而完全不像其他天罗士射出的丝那样总是绷直的,他控丝的动作显得笨拙无比,连元暗在隐没处看得都忍不住想笑了。

但突然间天罗九手指急速颤动,空中的刀丝像是突然有了生命,游蛇般飞纵而出,啪的一下,空中血花溅开,一面披风被那丝扯飞了出去。

血滴在地上,元暗的身体慢慢现了出来,从额头到腿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你……”

那丝线从完全无力到击中他,只有一刹那,就像空中的飞蝇看不见青蛙是如何吐舌,元暗也没有看清天罗九是如何做的,只记得那丝像是个可怕的活物,嗅到出他的所在,就猛地扑出。

如果有人一拳打向你,你会本能躲闪,但如果他只是将手在空中随意地轻轻挥动,你不会想到你会先感到痛,然后才发现他的手已经插入了你胸口,掏出了你的心脏。

天罗九慢慢地说:“记住——谁——才是操纵生死的人——是天罗,而谁——是操纵天罗的人——是我。”

他将右手一收一挥,像是凌空挥动鞭子,又一根丝嗖的划过元暗的身体,把他截成两段,再甩回来,又是一道切口。他狠狠地挥甩着刀丝,元暗看见丝从自己的身体中越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疼痛,只是身上多了一道血痕,随着天罗的九的手不断挥舞,他知道自己正在变成越来越多段。最后天罗九手指弹动,五根刀丝在空中发出低沉的嗡鸣,瞬间抖舞着将元暗细密切分。黑袍人看着自己身上出现了网状的伤痕,然后血从里面慢慢地渗出来,这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碎成了数百块,先碎落下去的是手臂,然后是头颅,最后整个身体都消失了,只剩下地上一片血肉。

天罗九收回了刀丝。

“隐身术?好无用的技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