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文叫起来:“……我不行啊!”

  牛丽生全没理会:“——知道那是什么车牌?哪一部车?”“PK5489HK?”温文战战兢兢的说:“漆上红色的那一部?”“那就可以了。”

  牛丽生最后(至少在交战前)交待的就是这句话。

  他说:“可以了”。

  但没说什么“可以了”。

  ——到底是指温文足以应付,还是只要记得车牌就可以了,他也没说明。

  他做事一向不必说明。

  也不跟人商量。

  ——本来这时际就全无商量余地。

  可是温文可不是这种人。

  “不行哪,我没弄清楚……”

  “不能爱哦,嗲们也没搞清挝车上的到底是不是……”

  温文说。

  “不可以啊,我自己都没坐稳——”

  温文说。

  “不是办法呀,掠过的时间这么快,怎来得及下手——”

  温文说。

  “不得哇——……”

  温文说温文说温文说温文说温文说温文说温文说。

  牛丽生完全不管他说什么。

  他发足马力,转眼间,他连人带车已追上了车队。

  “哗——”温文只有这样叫了出来。

  车队的人本来仍兀自在大喊大闹、大谈大笑。

  但毕竟也有人发现有车子跟上来。

  有的人已开始回头望,但在谁都没有弄清楚在暗夜里后面赶上来的是敌是友还是路过的人之前,牛丽生的车子已赶上了第一部摩托车。

  他没有出手。

  所以车队里更不知他的来路。

  很快的,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不要不要不要——”温文却还在说:“不要交给我,动手我不行哟——”

  说未说完,牛丽生已赶上了第六部车。

  并且已动了手。

  他动手,一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温文没有选择机会。

  完全没有。

  牛丽生没有等温文出手,他已到了手。

  当他的车子跟那部PK54897HK并排时,他左拳就打倒了后面那么大汉(那大汉飞出车侧,撞到另一部摩托),同时间右手将那本受胁持的人一手揪了过来。

  本来交给温文的事,他一并做了。

  这时候,全两只手都没有驾车子。

  他成功地打倒了车后的人、也成功地把那给蒙面的人挟了过来,但那驾红色摩托的汉子,却立即也衣进的抽出了亮晃晃的长刀,一刀砍了过来——牛丽生两只手都在忙着。

  他没有功夫招架。

  也没有功夫招架。

  却没料到温文突然在车后垫座上站了起来飞起一脚踢飞了那所来了一刀。

  那一把本来也不该不知飞到哪里去的刀却一手给牛丽生一把迎空抄住了。

  牛丽生咧嘴一笑,猿臂一舒,已把蒙面汉子放在两人之间。

  他继续鼓足马力在前疾驶。

  这时,车队已一团乱。

  有的车子打旋,有的车倒,有的车上无人,却径自往前驰,撞到同党的车,然后在马路上打翻于地的瓜一般的滚倒一地,擦亮了蓝的红的黄的白的甚至黑的星花不等。

  超过所有措不及防的车队,牛丽生即一个急横回旋,打横着霸在黑夜婉蜒的马路上。

  然后他跨步下车。

  连一座黑夜里的山,山上的一棵大树。

  他首先用葵扇大的手指拍温文的肩膀,说了一句;“没想到。”

  就这么一句。

  就没说下去了。

  好像这一句已包括了所在意思,以及最高的赞美了。

  然后他问:“你还好吧?”

  他当然不是问温文。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就算看不见,老朋友和好兄弟的气息是闻都可以闻出来的。

  他没有救错。

  那确是他的兄弟。

  因为只有他的兄弟给救了之后第一句话就说:“干你的,来得那么迟,公报私仇么!”

  牛丽生用那把温文踢飞的刀一挥,就趁那车队仍乱一团之际,已替史流芳断了绳、松了绑。

  温文也即时知机的为他卸去蒙脸的布。

  跟牛丽生并肩横立在清冷的马路上的,便是没戴眼镜的史流芳。

  经过一阵营扰之后,那十几部摩托单车终于稳住了阵脚。

  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稳住了阵容,是因为一个青年。

  鹫眼。

  高颧。

  薄唇紧紧的向下弯,以致形成一个倒V字。

  他一站定,就迅速调整了阵容:有两架摩托车完全报销。

  有三名同党完全失去战斗力。

  还能作战的,仍有十一人。

  然后他便笑了。

  他的牙齿好白,但犬齿之任又尖,像一只禽兽。

  他环抱双臂,叉着腿,当前立于牛、史、温三人之前,不慌不忙的伸手自夹克之内,有一种颇为诡异的威势。温文有点紧张起来。

  他怕对方掏枪。

  可是对方只掏出一个银色的锌质烟盒——银亮的程度,连那么深的夜晚里和史流芳那么深的近视下,也隐约可见泛起一片银蒙色的光。

  他玩弄着银色的烟盒,像是对烟盒说话:“既然你的朋友来救你,我就没办法保住你性命了。本来你有幸是外国人,这样胡乱的把你给杀了,怕警方不甘休,只想把你给抓回去,迫使你的朋友离境就是了。可是,现在……他十分惋惜的说,“可惜,你们不知好歹。到了这个地步,只好把你们都杀了,当作是公路上常见的严重车祸了。”

  牛丽生只说(没跟这人说,而是跟史流芳道):“几级?”

  史流芳:“四级。”

  牛丽生:“犯什么?”

  流芳:“禽兽不如。”

  丽生:“这么严重?”

  史:“他们整个车队突然冲进来,撞死了张老伯,挟持住张伯母,抓住了张小愁,威胁我不许反抗。我只有束手就缚。”

  这次是温文骂道;“当真是禽兽!”

  牛丽生点点头:“那就不止该打,而是该杀了!”

  这时,那干青年飞车的队伍都已完成布署:有刀的已拨出刀子来。

  有的舞着棍子,有两支还是双节棍。

  有人拿的是铁链。

  那为首的尖齿青年手上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只烟盒。

  银色的烟盒。

  局面已一触即发。

  而且是一触即杀。

  2、一触即法

  温文一直非常注意。

  留意有没有人捡到刚才顶在史流芳背脊上的一支枪。

  短小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