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姑拉慈咕拉几噜”——就像一只夤夜荒山的怪鸟突如奇来的叫了几声。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那么严肃、认真且一向持重的陈剑谁,竟会叫出这种几近粗糙、幼稚、原始、而且毫无意义的声音来。
不,意义,那是有的。
骆铃立即转了方向。
然后她就发现了那伏在地上的女子。
她马上掉了过去。扶起她,然后她就几乎是马上地、立即地、而且同一时间地,听到了一声划吸夜空固体的尖叫,然后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黑火……红电……白色的女人!”
然后她又重复这“句”话。
这句不是“话”的话。
不错,她确是张小愁。
就算没一点灯火,坦依稀可以想像得到;她不但乱发披脸、全身发抖、而且脸色惨白。
不过,她再怎么惊慌、扭曲、龌龊,她仍一定是张小愁。
——她的气质仍是别人所模仿不来的。
所以陈剑谁很放心。
——至少,那不是冒充的。
如果是冒充的,骆铃就危险了。
——最少,张小愁仍然活着。
只要她仍活着,就可以知道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骆铃按亮了手电筒。
“熄掉!”陈剑谁疾叱:“伏下。”
其实,不但骆铃要照清楚: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小愁到底怎么了?
不过,陈剑谁绝对不会亮灯。
像骆铃。
骆铃却不理会这些。
她想到的就去做。
但她听话。
她不是个听话的女孩。她甚至连父母的话也不大听。可是她向来却听一个人的活。老大“大肥鸭”的活,她是从来都听、也不敢不听的。因为她一向佩服他。
幸亏她听话。
要不然,骆铃的故事,就到这里为止。
因为她的一生,也到这儿为结。
她一听,脑里仍未加分(一加辨析;以她的性子,便大多数不会照办的),但立即熄了电筒,往下一趴。
“啪”的一声,手电筒剧烈的足了一震,几乎爆炸。
手电筒当然不会无端端的暴炸。
除非是给暴炸物击中。
那当然是子弹。
也就是说,有人伏在暗处,一见光,就开了枪。
幸亏没有打中。
没有打着的原因,是因为骆铃的电筒熄灭得快,也伏下得快。
主要还是因为陈剑谁的命令下得快。
骆铃伏在地上,张小愁则要挣扎起来。
“快伏着,伏着!”骆铃急促的喘着气、刚才的惊除,可不到她不怕。
何况,枪手仍然在暗处。
她的手上没有枪。
——来这国家,她根本不会带枪,也不能带枪。
敌人知道她在哪儿,她可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所以她只有挨打的份儿。
可是张小愁还是要上来。
要起来。
骆铃竭力按着她,低声疾叱:“你要死了吗?想死啊?有人开枪,别开枪,别起来……”
却听张小愁只一味反复的说:“白色的女人……红电……黑火……”
“什么?别响!”骆铃骂着简直要箍着她的头顶:“危险啊!你疯了么!?”
张小愁兀目在说:“……黑火……”
骆铃心下一凛:“你疯了?”
就在这时,“扑”的一声,她身旁三尺左右的一块木板,啪的裂了开来。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可是骆铃知道。
第二枪已经发出来了。
就打在那木板上。
她又紧紧压着张小愁,伏得紧紧贴在地上,张小愁径自说:“……黑火……黑火……黑火……四幸……四幸……四幸……”
每停一下子(约莫一下脉搏的时间),又这样哀哀的呼唤一声。
“啪”!第三声微响又来了。
那绝对可以肯定是枪声。
是装上减声器的枪所发出来子弹的微响。
她虽然看不见那枪手,但枪手肯定可以清晰的看见她。
——对方一定有类似红外线瞄准器的装置。
张小愁犹在喃喃的说:“……黑……火……四……幸……”
——怎么办!?
第三枪几乎只自发际上掠过,射着的地方距离不到两尺之远。
——怎么办是好!?
就算自己冒险滚上前去一博,但张小愁看来神志不清,难保她不站起来,她一站起来,身上就处要开透明窟窿了!
自己总不能丢下她不顾不理啊!
就在这危险关头。忽见黑暗处冒起竟其辉亮的火光。
那只是比一瞬间还短促的电光火石。
骆铃第一个反应就是:
糟了。
——杀手已开第四抢了,不知会不会击中……
但随即她马上惊觉火光是打侧的、倾斜的。
也就是好:子弹是侧射了去的。
——枪口不是向着自己,当然便打不着他或张小愁了。
她心中一喜,又随而担起另一个心:
不是射向自己,难道是射向大肥鸭,那大肥鸭岂不是——!?
那枪口光亮起的同时,只听“嗖”的一声,然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这时却传来“大肥鸭”的声音。
依然是那么稳重、沉着、冷霞而有说服力:
只一句:“我没事。”
然后是;“支咕噜支咕。”
——后面那句暗号,说明了:是真的没事,而不是在被挟持、受威迫的情形下说的。
骆铃高兴得真想大喊:“大肥鸭万岁!”
他强自抑住了。
因为她不只是一个人。
她臂弯里的张小愁还是在来来去去重复着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和那三件无头无尾的事物;”……黑……白……红……黑色的火……红色的电……白色的女人……”
到底,她曾发生过什么?
究竟,她又遇到了什么?
——恐怕,这儿除了张小愁之外。只有在她上面的夜晚才能知道了。
3、在我下面的她
只听陈剑谁沉稳的话音说:“电筒。”
那声音就自刚才有枪火进现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