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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佑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想,还是提前告诉老师吧?让老师帮我们掌掌眼,比出了事后再让老师帮忙更好。”

  练子宁握拳捶了孔佑的肩膀一下:“好好好,赶紧去告诉你的老师。有老师依靠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说话都硬气。你知道你现在的语气很像是找家长要钱的小孩子吗?”

  张琳使劲点头:“不管子宁是不是开玩笑,但我认为子宁说得对!”

  祝海程苦笑:“去给商人干活,不如直接去找太子殿下管理的皇商。我们就负责联络同榜,动员他们接受自己用工作换钱粮的事。佑之,你去寻你老师帮忙。”

  “赶紧分工行动!”练子宁劲头十足,“老被动等着别人伸手来救,我早就不满了!”

  张琳点头。

  四人像话本中写的侠士们一样,将握紧的拳头重重碰在一起。

  说干就干!

  偷懒的朱标正躺在吊床上,看常葳写的抱怨要屯田和吸引京中人的注意力,不能回京参与如此壮观一幕的信。孔佑再次来访,说明了他们的商议。

  朱标先丢给孔佑一个用凉水冰过的果子,道:“我本来也打算让你们用工作换钱粮,不会白养你们。嗯,我打算以当官前的实习的名义安排你们工作。没想到你们这么主动。”

  朱标笑了笑,道:“比起我的安排,你们的主动,会让你们有更多的成长。很好。”

  被老师夸奖,孔佑满脸红光。

  朱标继续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主动寻找工作,那我就不宜插手过多。哪怕你们在其中走了弯路,也是你们的经验。你们是整个大明这一届最优秀的三千学子,我想你们有本事好好规划未来,只是欠缺实践经验。你们把计划写好,让你的师兄师姐们帮忙参谋参谋,我等着看你们结果。”

  孔佑紧张道:“不先把最终计划书给老师看看吗?”

  朱标把信纸揣进怀里,伸了个懒腰:“不看。等你们先干了一段时间给我写工作总结,我看看有多少人还需要问我要补贴。”

  孔佑:“……老师,你这样会让他们压力非常大。”

  朱标笑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去吧,我相信你们。”

  孔佑深呼吸一下,又把自己担心同榜受资助的事告诉了朱标。

  朱标道:“你担忧的很有道理。那我还是正常资助吧,多余的钱你们自己存着。与其让其他人钻篓子,不如欠我的人情。”

  孔佑松了口气。他真的担心同榜会压力大得睡不着觉。

  “老师你的钱还够吗?”孔佑又担心道,“父亲留给我的钱……”

  “你自己拿着。”朱标道,“你师娘马上回来。她已经抄完几个家,钱管够。”

  孔佑:“……”

  孔佑默默地滚蛋了。

  他想,老师对这次输赢真是非常自信。常将军准备抄家的时候,京城的事还没结束吧?

  朱标让常葳准备好抄家的时候,确实会试还没有放榜。朱标只是从其他细枝末节,确定南北榜案已经会发生。

  无论最后他是否能以科举舞弊将其定案,大不了也就是一个“谋逆”口袋罪套上去,家是肯定能抄。所以常葳早准备好,等他信一到就动手,最大限度减少时耗,能第一时间得到热乎乎的抄家钱财。

  朝中人总说,大明的财政是他朱标支撑。其实这不尽然,看一看大明的财报收入,他朱标和老爹朱元璋的努力各占一半。

  区别是,朱标是做生意和捣鼓商税,他老爹朱元璋是各种大案抄家砍头赚大钱。

  在封建时代,抄家真的很赚钱。“藏富于官”,真的是一本万利的储蓄。

  说来,蓝玉在苏州抄家得到的钱,至少也得上交大半吧?正哥正好闲得无聊,让正哥去苏州催催。蓝玉和正哥是生死莫逆之交,他一定会对和正哥重逢欣喜若狂。

  朱标满意地点点头,在吊床上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一边拿出信继续看,一边琢磨给常葳写点什么有趣的东西,顺带让常葳带点特产回来。

  比如沿途得知举子上街发报纸后的反应,就是很好的特产。

  孔佑确实在朱标身边学到了许多。他回去之后,将朱标的话变了个花样,成了太子殿下非常支持他们,非常信任他们的能力,所以才不看计划书,让他们自己实施。

  为了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太子殿下仍旧坚持给他们资助,让他们自己赚的钱都自己攒着,说工作后花钱的地方很多,而且还能给家人买礼物送回去。

  学子们无不感激涕零,高呼要为太子殿下尽忠,然后对工作干劲十足。

  如今虽已经是洪武八年,和平已经到来八年。

  但举子们年纪至少弱冠,乱世时他们已经十几岁,记忆还很深刻。所以这一代举子既有自己是大明人的认同感,也没有被和平的生活养得天真,骨子里还存着些吃苦耐劳的传统美德。

  有的学子进了印刷厂,不仅充当校对,还当起了印刷工人;有的学子进了公学,一些人还在公学中当起了厨子,身兼两份工;有的学子进了皇商中干活,算账一把好手,卖货的口才也相当出色……

  最让朱标惊讶的是,练子宁这家伙居然耍了一手好枪,在不知道为何与四弟朱棣打了一场成为朋友后,被朱棣拉到禁军中去当新兵教头了。

  朱标得知这个消息后,差点把嘴里的冰沙喷出来:“练子宁?新兵教头?”

  替四哥擦屁股善后的朱橚前来打小报告:“岐山侯练何归晚年致仕归乡后,将练家枪和练家拳传于河南怀州故里,怀州至今仍旧尚武。虽练子宁这一支练家人为躲战乱迁居江西,但家传武学没有丢,尤其擅长练家枪,以做健体防身之用。”

  朱标感慨:“听闻练何父亲是元朝举人,为躲避战乱曾在江西四处迁徙。若身上没点武艺,他在频繁迁徙时也护不住家中妻儿和藏书。只是练子宁为何会与朱棣打起来?!照实说!!”

  “四哥和练子宁在印刷厂撞见,四哥在胡吹海侃的时候,练子宁指出四哥话中错误。四哥恼羞成怒,便与练子宁约架。”朱橚道,“我见状不对,在地上划了圈子,让他们只以木枪比试,谁先击中对方算赢。”

  朱橚看了朱标一眼,继续道:“四哥擅长用刀,说枪娘们兮兮不爱用。我早知练子宁有家传绝学练家枪,所以才定下比木枪。”

  “娘们兮兮?”因力气不如寻常武将,所以战场上惯用冷兵器枪和热武器枪的朱标挑眉,“行啊,他还说过这样的话。常葳快回来了,等她回来,让娘们兮兮的常将军和他比一比。”

  朱橚掐了自己手掌心一下,才忍住笑:“嗯。”

  朱标爱用什么武器,朱橚就用什么武器。所以“娘们兮兮”其实是朱棣嘲讽朱橚的。朱橚早就想找机会告状。今日终于找到机会。

  虽然大嫂的力气不一定比四哥强多少,但大嫂的实战经验,四哥拍马都不能及。朱橚一想到大嫂把四哥揍得满头包,就高兴得想大笑三声。

  “以后他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不用拐弯抹角。”在朱橚拿着朱标的令牌准备离开,好让练子宁正式留在军中时,朱标道。

  朱橚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转头跑了。

  故意给大哥打四哥的小报告被拆穿!溜!

  朱标忍俊不禁,摇摇头道:“猫儿这性格,在我们兄弟中也算独一份。”

  “独一份?不是和李文忠很像?”朱文正叼着树枝从旁边大树下跳下来,“李文忠就喜欢来这种阴的。”

  朱标白了朱文正一眼,抱怨道:“英哥去了长江三角洲补足没当过海军的短板,忠哥忙着向工部学习基础建设经验,就你每日无所事事。我嫌弃你了,赶紧滚去苏州,你不是想当钦差吗?”

  朱文正抱怨:“我想练禁军,你自己不让我去,还怨我不干活?说吧,让你哥我去苏州有什么特殊的命令?”

  朱标道:“蓝玉杀人杀太多了,留着些人干苦力不好吗?新南洲发现了许多露天矿,你带着人悄悄去新南洲安排一下,把狂点搭建起来。挖矿很污染环境,又是不可再生资源,先尽力挖大明本土之外的矿……”

  “你只要告诉我做什么就成,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懒得听。”朱文正打了个哈欠,“我能顺便在海上逛逛?”

  “可以,但是不要当海盗!”朱标严肃道,“要是我听到你抢劫商船的消息,哪怕不是大明的商船,我也亲自来讨伐你。”

  朱文正使劲拍着朱标的背,大大咧咧道:“你对哥我还不放心吗?我顶多去抢海盗,黑吃黑,怎么可能对商船下手。”

  “也不要主动找海盗啊!海上这么危险,船翻了难道你认为你能游到海上吗?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你的安全最重要……”朱标开始念叨了。

  朱文正双手捂住耳朵,任由朱标怎么扯都扯不开。

  不听不听,标儿念经。

  ……

  当常葳带着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满载而归时,京中的所有学子们都找到了工作,赚到了自己第一笔工钱。

  朱标也给他们上了第一次课,并批改了第一次作业。

  这群人不需要朱标每日给他们上课,朱标只是给他们发放书本,布置作业,让他们自己思考。等一段时间,再召集他们解答疑惑,批改作业。

  朱标回到南京后,对官学的学子们也这样。

  因国子监的祭酒换成了王亮,朱标现在也会去国子监上课,把监生打击得怀疑人生。王亮天天背着手骂监生“不肖者自贤”,成为监生背地里“憎恶排序”第一的祭酒。

  “得亏有你,其他人就知道摊手问我要钱!”朱标看着常葳带来的抄家清单,热泪盈眶。若不是常葳动作快,太子家都快没余粮了!

  砍头太子,抄家太子妃,配合默契!

  “对了,常姐姐,小生要向你告个状。”朱标把好奇地去扒拉珠宝箱子的朱棣拖过来,“狗儿说我用长枪娘们兮兮,来,你给他示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娘们兮兮。”

  朱棣:“?”

  一点都不蠢的朱棣立刻大骂:“朱橚,告状狗!”

  朱橚背着手抬着下巴道:“我是猫儿,你才是狗儿。”

  “大哥,我没说你,我说猫儿!”朱棣似乎挣扎。

  “交给我。”常葳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敢说敢做,敢作敢当,别让我瞧不起你。”

  朱棣瞬间蔫了。这顿打免不了了。

  几个兄弟皆非常幸灾乐祸地大笑。朱狗儿,你平时不是嚣张吗?该治治了!

  把最近莫名猖狂的四弟交给常葳管教后,朱标继续清点抄家收入,并在脑海里打着算盘,计算支出。

  这笔钱到账,科举改革可以启动了。

  所谓科举改革,其实就效仿后世,在“国考”之前多加一道工序,那就是“高考”。

  为了让朝中势力平衡,确实每个省份都应该有名额。但这不能直接在科举中显示出来,否则会引起天然地域摩擦。

  然而在高考中“分饼”,却可以减轻一部分弊端。

  南京和北京的官学、国子监高年级可以合并为南京大学和北京大学,向全国招生,每个省都按照人口数量分配名额;

  在经济和文化较为考前的行省首府,也筹建大学,面向全国招生,增加入学人数;

  之后科举由传统科举和大学毕业生可以直接报考并重,逐渐变成大学毕业生才能报考;

  科举不限制地域,只看成绩,且以客观题为主,尽可能减轻考官个人影响……

  朱标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他只是用后世已经成熟的经验改一改,再经过大明最高智囊团体的本土化修改,再在大明推行“新”政策。

  这样的政策弊端肯定有。不会有十全十美的政策,但只要比现在全看主考官个人眼缘好,就是进步。

  路要一步一步走。说不定经过几百年的实验,后人总结出经验教训,会在他前世的那个时间点,拿出一套比他前世更好的方案。

  能让后世人站在更高的起点,就不枉他穿越一场。

第250章

  钱财到手之后,朱标就硬气了。

  他准备好了折子,第一次认认真真按照流程递折子献策。

  但他的老爹朱皇帝,把玉玺塞给了朱太子,自己带着马皇后北巡了。

  朱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睡醒,抱着铺着鹅黄绸缎的匣子,半晌没回过神。

  他爹捎带给他一个匣子,里面是离宫出走让他监国的书信,和硕大一颗玉玺。

  刘基:“回神!”

  朱标:“啊?”

  刘基:“愣着干什么?上朝去!从今天起,太子监国!”

  朱标:“啊?!!”

  朱标就这样一头雾水地被罩上太子衣冠送进了宫,和群臣面面相觑。

  “啊……这……”朱标还紧紧抱着他爹留下的匣子,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他爹的遗物似的,“接下来该怎么做?”

  群臣继续面面相觑。就算太子殿下你这么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群臣也是今天一大早才得知皇帝皇后北巡的消息。

  这对夫妻离京从来不讲究排场,只带着一队亲卫,登上蒸汽船就嘟嘟嘟拉响汽笛跑了。群臣们经常被这对突然跑路的夫妻弄得一脸懵。

  “太子殿下,你不是有要事要商议吗?”刘丞相提醒道。

  “哦哦哦。”龙椅很大,朱标把匣子放到身旁,从内侍手中接过自己写好的折子,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等等,我怎么坐在龙椅上?赶紧给我换张椅子!”

  终于回过神的朱标像屁股被火烧了一样,“砰”地弹跳起来。

  刘丞相忍着笑道:“这是皇上的命令。太子监国,地位等同于皇帝,你就坐这,谁也不准改,还不准加垫子。”

  朱标:“……还不准加垫子?”

  刘丞相憋住笑,露出了严肃正经的神情:“皇上说,太子殿下老笑他龙椅太硬花纹太多,坐着硌屁股,不肯多垫几层垫子,要面子不要舒适。所以皇上就让太子殿下吃吃他受的苦。这是皇上的口谕。”

  朱标:“……”

  刘叔叔,你口中这个皇上,他正经吗?你这个传话的丞相,又正经吗!

  朱标出现在群臣面前的几次,都是一副智多近妖杀戮果断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许多对朱标不熟悉的人,第一次看到朱标被皇帝“戏耍”得一脸懵的神情。

  这样的朱标终于像是个普通被长辈坑了的小青年,让他们心中的不适减轻了不少。

  同被皇帝坑,至少现在不是只有他们焦头烂额,有个太子帮忙兜底了。

  “呃……我……”朱标使劲拍了拍脸,屁股在专门被撤了垫子的硬邦邦龙椅上挪动了一下,道,“我和你们商量一下关于官员福利问题。”

  刘基虽然知道朱标折子上写了什么,也替百官问道:“太子殿下,何为福利?”

  朱标道:“‘福利’一词古代指幸福和利益,我这里来描述官员俸禄之外应该获得的利益。”

  宋濂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这不就是皇上一直反对的潜规则?!”

  朱标解释道:“没有规定的利益,官员拿了叫潜规则;若是规定了,那就是官员应得的福利。”

  朱标的目标不是官员福利,而是科举改革。但他不可能一来就说什么科举改革,那一定会被百官反对,说不定还有较为迂腐的人会撞柱子。

  从“官员福利”入手,减轻官员的警惕心,再把话题绕到科举上,将科举平稳改革的成功率更高。这是朱标写在折子里,准备让他爹实施的计划。

  结果他爹撂挑子,带着他娘拉响蒸汽船的汽笛,嘟嘟嘟北巡去了,让他自己干。

  朱标满腹委屈。

  臭爹!从小到大就坑儿子有一手!

  潜规则说难听些,就是贪污受贿,朱元璋之前查得很严格。朱标一说“福利”,官员们吓得连连上奏是,说大家都要当清官,要两袖清风,不应该被物质利益诱惑。

  朱标伸手往下虚空一按,因他之前的积威,吵闹的百官立刻噤声,竟和朱元璋上朝时一样。

  “国之本为民,士为秀民,乃是百姓的代表,也是国家的脸面。若你们生活太寒酸,百姓看到了,对大明朝廷是否稳固恐怕会心生疑惑。”朱标说的不是他的真心话,但他知道,这不仅是大部分官员最想听的话,也是现在的实际情况。

  “我读书时总有疑惑,书中故事,贪官生活优渥,家族兴旺;清官生活清贫,甚至还让妻儿父母挨饿受冻。这不符合百姓最朴素的好人得好报的心愿。”

  朱标扫视了百官一眼,百官皆仰着头看着他,眼神中看不出心中感情。

  “如果让好官挨饿受冻,只有贪污才能让家庭美满幸福,那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显然是有问题的。好人就活该受苦吗?世间不该有这样的道理,大明不能成为这样的国家。”

  宋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官服上的补丁,若有所思。

  “管子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能在任何情况都坚定道德理念的人是圣人,而圣人百年难遇啊。我自己就不是个圣人。我很确信,如果我的亲人即将饿死冻死,我恐怕什么礼义廉耻都不顾,只想让他们活下来。”

  “所以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为何要拿来考验别人?”朱标苦笑着摇摇头,“我相信正常的人,心中都有良知。官员不贪污也能丰衣足食,老有所依幼有所养。那么他们贪污就只是为了超出舒适生活之外的东西,一些……脸面和虚荣。有良知的人,想要控制住贪念,或许会更容易。”

  季仁寿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再者,不贪污就能生活得很舒服,贪污了可能会砍头抄家流放,就算纯粹以利益论,贪官们心里也会掂量掂量这得失。”朱标的语气变得冷酷,“朝廷仁至义尽,他们再贪,杀起来也更理直气壮一些,对吗?”

  百官们的神情终于发生了些许动摇。

  他们思索着太子话中的含义,居然有些被说服了。

  清官的故事中,不是自己饿死病死累死,就是家人饿死病死累死,死了还没有钱买棺材板。

  好人就活该受苦吗?这句话问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其实现在大明的官员待遇不算差,至少比元朝规定的好。

  历史中,朱元璋给官员们规定的俸禄是按照富农的年收入算,规定的假期每年一共十八天假,都比元朝强。

  元朝官员的假期一整年只有十六天。不过因为元朝皇帝更换频繁,几乎都在内斗。皇上不管事,官员也基本没活干,所以这短暂的假期不会对官员造成“困难”。

  大明官员的待遇远不如唐宋。在官员们的抗议下,明朝中期,大明官员的假期逐渐增加到了每年五十多天。官员的俸禄也由各种潜规则补足。

  朱标还不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时候,帮朱元璋算过当官需要的包括排场在内的基本支出。这个时空的大明官员目前工资水准比历史中的大明要高一些。

  南京还是应天的时候,举办的第一次有烟花的元宵节让朱元璋印象深刻。朱元璋提前把元宵节加入了大明的法定节假日,规定放十天。现在大明的假期一共有二十八天。

  所以大明现在百官的生活不算差,只是仍旧比不上宋朝。

  朱标原本以为这样够了,朱元璋更是以为自己是个仁慈的好皇帝。

  当朱标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官之后,才发现了其中有很大问题。

  首先,南京北京的房价节节攀升,官员们看似丰厚的薪水在交了房租后,就不剩多少;

  再者,封建朝廷的“官”和“吏”是两个系统,读四书五经科举入朝的官员大多不通庶务,必须自己花钱聘请更多的“吏”和“幕僚”,比如地方官的“师爷”,否则就无法完成官员的本职工作。这请人又是一大笔支出;

  其次,这个时代不可避免有很多人情来往,逢年过节都要送礼,偶尔还要互相请客。官员那点钱够买菜在自家做饭,去酒楼饭馆就捉襟见肘了……

  很多在朱标和朱元璋看来不必要,但在这个时代现实中都需要的排场和礼节,让不拿潜规则钱的清官日子变得拮据。

  朱标知道自己是太子后,拉着他爹一同反省。

  他们犯了孤立、片面、没从实际出发看问题的大错误。封建时代的官员是统治阶层,如果不给他们相应的待遇,仅凭刑法和道德去强迫他们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只有失败这一条路。

  要让大明的官员少对百姓伸手,就需要朝廷补贴。

  朝廷补贴之后,想不造成宋朝冗官的问题,就需要改革官制。

  改革官制,科举就要进行相应的改革,才能适应新的官制。

  环环相扣,朱标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官员们得到了实惠,皆大欢喜。

  朱标开始向百官诉说“福利”。

  为了“不让金钱腐蚀”官员,所以朱标制定的是“普通薪酬高等福利”。

  他会兴建后世小叠野一样的官邸,打造一个“园林小区”,有职位的官员就能免费居住,减轻官员房租压力;

  加大食堂建设,皇商旗下商店酒楼逢年过节都发折扣卡、购物卡,让官员们吃饭应酬无忧;

  养老金和公积金制度,官员退休和返聘制度等一系列现代科学化的福利制度,确保官员们老有所依……

  朱标一条一条将福利抛出来,让文武百官一条一条地斟酌。

  现代福利制度有很多不适合大明的地方。面前可是大明最顶尖的聪明人,朱标要做的只是抛砖引玉,让他们自己一点一点磨出他们想要的福利。

  到后来,朱标捧着内侍端上来的蜂蜜水发呆,百官们争论得面红耳赤。

  百官们吵得激烈,脸上的笑容也十分浓烈。

  有一个“暴君”的大明官场,对大部分百官而言还是太压抑了。他们第一次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利益,第一次听到坐在上面的人直白的关心,忍不住有些激动过头。

  朱标又抿了一口蜂蜜水,轻轻长舒了一口气。

  慵懒,惬意。

  朝堂偶尔还是要气氛轻松一些,坐在上面的人心情也会好一些。大家心里的弦不能一直绷着,有福还是得享。

  把潜规则放到明面上,给官员们作为福利,钱还是耗费那么多,这不就变成皇恩浩荡了吗?

  爹就是抠门,和他说了其中利害,他也捂着胸口满脸不乐意。朱标腹诽。

  “福利”只争吵一日,争吵不出结果。官员们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回家,继续思考该给自己定下怎样的福利。

  朝中相公们和一些勋贵大臣留了下来,趁着朱元璋不在,去蹭朱标亲自做的饭。

  “事没吵出个结果,居然可以回家了?”汤和满脸不适应,“我上了这么多次朝,难得一见。”

  “今日不可能拿出结果,在这吵和回家思索没什么不同。何况,我不想加班。不是人人都能像我爹那样,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朱标摸了摸屁股,“真的不能换张椅子吗?好歹加个垫子啊!”

  朱标的长辈们忍俊不禁。

  刘基开玩笑道:“凳子不能换,可以给你加垫子。主公闹你,你就说是中书省参政们一同商议决定。”

  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未笑,刘基自己率先笑了起来。

  朱标揉着鼻子道:“爹怎么突然跑了?难道他真的因为不想花钱,太过心疼,所以撂挑子不干?”

  “有可能。”李善长拄着拐杖,笑着道,“不过主公除了心疼,还有其他目的。你之前把百官吓坏了。这等施恩百官的事,还是由你主导更好。”

  朱标没好气道:“爹在信里也这么说,他说和我约好了,我当仁君,他当暴君。我什么时候和他约好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胡扯!!”

  听着朱标满口抱怨,众人再次大笑。

  主公知道标儿会骂他,所以才连夜带着马皇后跑路吧。如果被标儿撞见,标儿绝对会把主公硬留下来,让主公做这个施恩百官的人。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出来,你的目的不是给他们福利,而是改革科举。”叶铮捋了捋胡须。

  朱标纠正道:“给他们福利也是我的目的。让好人好官也能过得舒服,重要性比改革科举还要高一些。我相信,让好人好官过得更好才能引人向善,而不是宣传当了好人好官就得受苦。”

  季仁寿笑得开心极了,轻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标儿说得对。”

  汤和揉着肚子叹气:“别聊了,我都饿了。嘿,徐达和周德兴两个家伙陪着老大偷溜不带我,我蹭标儿的酒菜也不带他们!”

  王袆没好气道:“汤将军,你没和主公一同出门,难道不是因为你喝醉酒后又吹了风,身体不适吗?”

  汤和加快脚步:“赶紧赶紧,饿得肚子都咕噜叫了。”

  朱标忍不住笑出了声,小跑两步跟上汤和。

  ……

  朱元璋亲自开着蒸汽船,嘟嘟嘟来到了辽东半岛,住到了燕乾府中蹭吃蹭喝蹭住。

  他抖了抖从南京运来的报纸:“从每月五日休沐变成每旬休两日?!那群大臣的脸皮也太厚了吧?!一群懒骨头!!”

  戴着老花镜的马秀英一边给儿子们绣着冬装,一边道:“你不满就回去阻止标儿,在这抱怨什么?”

  朱元璋闷闷不乐道:“我这不是知道我在南京肯定会阻止他,所以才出来。”

  说完,他再次骂骂咧咧,把官员福利制度批了个体无完肤。

  他还拉着燕乾,问燕乾是不是也认为这官员福利制度就是在养懒骨头,这群大臣是吸他朱家的血。

  “他们就仗着标儿有钱,让标儿养他们!不要脸!”朱元璋破口大骂,“都该杀!”

  燕乾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还好朱元璋也没想让燕乾回答,只是找个人听他骂人。

  随着南京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朱元璋脾气越来越暴躁。

  当朝中决定改吏为官,由官员自己养吏,将吏变成七品以下“无品级”官员,以容纳更多的士子,朱元璋气得晚上少吃了一大碗饭。

  大明的国库官员俸禄支出这下至少涨十倍!

  即便朱标告诉他,这些养吏的钱其实也是官员从国库里扣出来的,他只是把其放在了明面上,又减轻了宋朝冗官的威胁,这是好事。

  宋朝冗官是官员太多,职责交叉,养的官没用。朱标改吏为官,还是原本那么多坑位,只是让需要投靠官员的士子们变成了国家任命。

  接下来,朱标还会进一步细化地方职权,将捕盗权、审案权等从知府、知省等官员手中分出去,交由武官和大理寺官员管理,并在地方建立相应的下属机构。

  大明现在在高速发展,官员们的事会也来越多,不再是“无为而治”,能收上来税就算完成本职工作。大明官员的高福利不是这么好拿的。

  朱元璋理智上都知道,但心里还是疼得厉害。

  正好内乱至今的高丽不小心打过了界,跑到了辽阳行省的土地上。

  朱元璋满肚子气需要发泄,立刻重新披上战甲,领着自己从京中带来的护卫,用皇帝令牌拉走了燕乾的兵,又叫上了无所事事的徐达、周德兴,和正在附近屯田的常遇春,四个老将一起杀进了高丽。

  燕乾得知此事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光棍元帅。

  燕乾不敢置信:“皇上去高丽,为何不叫上我?!”

  戴着老花镜的马秀英一边帮朱元璋批改丢下的文书奏折,一边道:“他担心标儿说他,留着你帮他向标儿解释。标儿是你老师,可能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少说他两句。”

  燕乾:“……”我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硬着头皮给正在南京撸起袖子热火朝天给官员们送福利的太子朱标写密信,告诉可怜的太子,太子殿下那不安分的皇帝老父亲,带着他的老兄弟们跑去高丽了。

  朱标此时刚定下了“官学、翰林院、国子监合并成大学”、“大学替代翰林院的功能,进士及第后要在大学进修合格才能授官”和“大学学生毕业后经过考核可以直接授官”的政策。

  用满满的福利糊住了文武百官的眼睛后,他终于结束了他认为漫长、但其他人都认为非常迅速的科举考试改革拉锯战,正准备和老爹报喜。

  没想到,他爹先给他报了“喜”。

  朱标捏着信,声音颤抖:“我爹领兵去了高丽,还厚颜无耻让我写圣旨封他为征东大元帅?!他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脑子坏掉了!!!”

  听着太子超大声咆哮,当着朝中重臣的面怒骂当朝皇帝,朝中重臣都沉默了。

  朱标大声咆哮之后,当场表演了何叫暴跳如雷。

  他先踹了一脚桌子,没踹动,就把椅子踹翻;然后他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把椅子扶了起来,准备把桌子上的东西拂到地上;但他手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祸害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和奏折。

  最终,朱标从暴跳如雷变成了无能狂怒,捏着信纸在御书房使劲转圈圈。

  朝中重臣皆沉默。

  了解朱标的人心里已经跟着在骂朱皇帝;不了解朱标的人第一次发现,太子摊上这么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父皇,好像有点“可怜”。

  “我亲自去接他!”朱标终于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我亲自把‘征东大元帅’的任命状交到父皇手中!”

  刘基等人夸张地叹气,闭上眼睛。

  夭寿哦,主公气得标儿都喊“父皇”,不喊“爹”了。

  “太子殿下,你还需要亲自考核那三千学子,为他们授官。”叶铮提议道,“何不派燕王去?”

  他听闻,燕王去监督蓝玉后,已经快把他弟子气死了。他试图拯救可怜的弟子。

  “除了我,没人能把他绑回来。”朱标扶额,咬牙切齿道,“快到深秋了,高丽那地方气候不好,他早年打仗身体不好,我怕他生病。那三千学子我带着一起去,爹、徐叔叔、周叔叔、常叔叔亲自去了高丽,等我到高丽的时候,高丽恐怕已经废藩立省,正好需要官员。”

  还考什么?全体拉去高丽当扶贫干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