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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压路机开路,用烈性炸药开山,再用火枪打一点猎物分给百姓们吃肉,这三个措施用出来,民心至少能稳定到明年。”朱标道,“你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强制推行井田制,如果有人反对,格杀勿论。”

  朱文正笑道:“难得见标儿说出如此血腥的话。知道了知道了,杀人的事交给我。”

  朱标很想踹堂哥一个狗啃泥。

  我这样是谁害的!

  朱标憋着气,等回到他们用大越国皇宫临时改造的元帅府后,才开始再次追打朱文正。

  朱文正哀嚎:“为什么只打我!他们呢!”

  朱标提着木棍子撵得朱文正上树爬墙:“都是你带坏的忠哥和英哥!”

  陈英和李文忠贴着墙站着,围观标儿暴揍朱文正。

  陈英哭笑不得:“标儿个头长大了,脾气和以前怎么一点区别都没有?”

  李文忠开玩笑道:“你是说他还不够成熟?”

  陈英想了想,道:“现在这样就好。”

  标儿在外已经太过成熟理智了,如果在家里还成熟理智,那一定是他们这群人都死光了。

  否则,怎么能让标儿在家里都不能开心玩闹?

  幸福的人在爱着他的家人面前,一辈子都是小孩。

  李文忠道:“我也放心了。我原本担心,我和朱文正也出远门,标儿在家里会不会没人照顾。”

  陈英挑眉:“是你们照顾标儿,还是标儿照顾你们?”

  李文忠失笑:“互相照顾不行吗?罢了,我和文正确实被标儿惯坏了。”

  以前他和朱文正打仗也是精打细算,走一步算十步、百步,考虑好每一个细节。

  有标儿管着后勤后,他和朱文正没了后顾之忧,每次打的都是富裕仗。特别是明军中普及火器后,朱文正的元帅脑子变成了“炸他娘的”脑子,火力洗地,完事。

  朱文正和他都发现了这样不好,所以才来到了遥远的南方。

  哪知道,他们还是得让标儿来收拾善后。

  真是被标儿惯坏了。

  陈英抱着手臂,轻笑着无奈道:“看来你们俩得每日写一副‘三省吾身’的大字。”

  李文忠瞥了陈英一眼,道:“你难道不需要写?”

  陈英叹气:“—起写。”

  李文忠失笑。

  朱标继续撵着朱文正上树爬墙。

  墙外的明军军士都瑟瑟发抖。

  “小军师在揍燕王?”

  “不愧是军师。”

  “习惯就好。”

  “燕王打下了这么多地方,为什么还要被揍?”

  “不懂?我也不懂。不过小先生来了,肯定会召集我们学习,到时候他会告诉我们。”

  “啊?还要学习?!”

  “不要啊啊啊啊啊,我才刚结束毕业考,难道还要返校?我不要读书做作业!”

  “死心吧,小先生来了,考试逃不掉。”

  “不!!!!!”……

  燕王惨叫的时候,明军的将士们也跟着惨叫了。

  看来,朱标“小军师”之名,完全没有“制定了军队启蒙课程大纲的小先生”响亮呢。

  朱标揍完堂兄,又叉着腰对三位哥哥咆哮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了训斥。

  朱文正非常高兴。

  咆哮归咆哮揍归揍,标儿没罚他抄书就好。

  处理完私事后,朱标开始给他们说起朝中发生的事。

  书信半年一封,朱文正、李文忠、陈英三人无法得到朝中最新的消息。

  不过在封建时代,一般半年也不会发生太多“新消息”。所以三人得知这半年发生了许多大事时,都很吃惊。

  “孔、孔家垮了?”

  “厉害厉害,满朝文臣难道不发疯?”

  “常丫头真是可怕,不愧是常遇春的女儿。”

  “又去东大陆了?这次不知道能有什么好东西。”

  “樉儿和棡儿真没用,居然受伤了。”……

  三人一边吃着热带甜甜的水果,一边锐评朝中诸事。

  这个时候北京都入秋了,他们还能光着膀子吃水果,十分惬意。

  朱文正抹了一把嘴,道:“看来我们确实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让你都亲自来了。不过我们真的冤枉啊!”

  “好了,我知道。”朱标道,“这里确实是麻烦,如果不能好好处理,就会变成泥潭。”

  朱文正犹豫了一下,道:“要不先放弃?”

  朱标摇头:“大越国都对我们动手了,我们不灭掉他们,打完就跑,等他们重建之后再打我们吗?既然已经打下来,就好好治理。湄公河平原能一年三熟,是很重要的水稻产粮地;南边海峡是欧洲到我们大明海上贸易的交通要道,宛如北方关口。好好经营这两个地方,要维持百姓生计不难。”

  “只是要你亲自来才做得到,是吗?”陈英苦笑,“标儿你离开了北直隶,北直隶怎么办?北直隶比这里更重要。”

  朱标挑眉:“我给爹写信,让他派朱国瑞去当北直隶知省,弟弟们辅助他。”

  三人先呆滞,然后朱文正大笑不止,李文忠和陈英苦笑不已。

  “北边是我和文正平定,南方是我、文正、阿英打下来。北直隶由标儿你治理成如今繁荣的模样,现在安南行省仍旧由标儿你治理,北直隶还交给舅舅……”李文忠按着额头苦笑,“朝中看我们不惯的人,现在可找到借口弹劾我们了。”

  陈英皱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是不是暂时把北直隶交给义父其他心腹更好?”

  朱文正大笑:“等他们弹劾,最好他们说灭朱国瑞满门,哈哈哈哈哈。”

  李文忠和陈英毕竟是外姓,考虑得比较谨慎。真的姓“朱”的朱文正可一点都不担心。

  朱标沉稳道:“我知道让陈麟暂代知省,或者随意让哪个知道我身份的叔叔当知省,我在北直隶安排好的政策都会继续执行。但我故意让爹派朱国瑞当知省。”

  朱标解释自己如此做的目的。

  安南行省很重要,就算会暂时给大明带来麻烦,朱标也要安抚好这里。

  永乐年间,中南半岛不是大明的布政使司,就是大明的属国,大明的海军就驻扎在旧港,当时是世界上第一强大的海军。

  永乐敢年年用兵,郑和下西洋所带来的财富必不可少。

  朱标不清楚永乐其他国策和打仗、吏治相关的事,但永乐年间的海上贸易是经济学必学知识,他当然知道。

  为何说郑和下西洋耗费巨大,没有收入?因为这些收入进的皇家私库,和直接海军使用,没有进国库。

  永乐几乎年年对草原用兵,哪来的钱养海军?这都是海军自己赚的。

  后来明宣宗在阁老们的劝诫将明朝势力撤回国内,海军直接废弃,连船和图纸都被被烧了,硬生生毁掉了那一支世界第一的海军。

  朱标不是什么军迷,看到课本上这一笔带过的记录,也忍不住心痛。

  永乐年间,倭患基本不成问题;海军废弃后,再想抗倭,就要在大明的土地上打仗,就算战胜了也会给大明带来极大损失。明中期后,倭患才越演越烈。

  大明拥有极其广袤的海岸线。要御敌于国门外,没有海军怎么行?

  而要养海军,没有安南海峡怎么行?

  “安南行省和安南海峡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既然他们胆敢主动进犯大明,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就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否则后世万代都会指着我们骂。”朱标神色有些淡漠,“所以,我需要用一件事来转移朝中大臣的注意力,让他们不干涉安南的事。”

  为了不让朝臣在安南行省上使绊子,给自己安抚安南的时间,朱标把“朱国瑞一家”抛出去当诱饵。

  对朝臣而言,“朱国瑞一家功高盖主、权势滔天、虽目前没有谋反但完全可以套用‘莫须有’的罪名”,比一个区区安南蛮荒蛮夷之地重要多了。

  三人看着朱标淡漠的神情,不由又是心痛,又是懊悔。

  他们明明可以徐徐图之,像之前那样一边打一边屯田,用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将安南消化。但因为一时急躁,再加上迷路等巧合,他们立下了很大战功,也打乱了朱标的计划。

  朱标一向不喜欢用阴谋诡计。

  虽然阳谋和阴谋都是谋略,但他们的标儿心软,道德感很高,不喜欢用“欺骗”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这次“朱国瑞权势滔天”的计谋,显然是很纯正的阴谋诡计。

  朱标这一手,针对的不仅是想要砍掉朱国瑞一家这个洪武皇帝臂膀的大臣,也玩弄了大明真正的忠臣的感情。

  这些大明忠臣可能明白朱国瑞是听从朱元璋的命令,没有谋反的意思。但在他们看来,朱元璋不应该把权力集中在朱国瑞一家身上。至少,应该文武分开,不能让朱国瑞家的文臣去辅佐朱国瑞家的武将。

  谁都知道官员任命要“避亲”。北直隶和安南,岂不是朱国瑞一家的“藩国”了?

  他们的矛头并非对向朱国瑞一家,而是对向皇帝。劝谏皇帝人心会变,朱国瑞一家虽然现在还忠心耿耿,但已经有了“谋反”的实力。

  就算朱国瑞一家忠心不变,人言也可谓。如果他们权力和声望太过,皇帝今后突然容不下他们了,岂不是枉杀忠臣?

  哪怕开国皇帝容得下他们,太子又能容得下他们吗?

  太子可没有皇帝那样的声望。史书中这样的悲剧还不够多吗?

  朱标知道,朱标都知道。

  但他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用了这则阴谋诡计,将整个朝堂都玩弄在掌中。

  无论是忠臣奸臣,此刻都只是朱标棋盘上的棋子。甚至连他和他爹,都亲自上了棋盘,鼓捣出可能能称得上历史中最荒诞之一的一幕戏剧。

  “这样做好处很多,第一,关于朱国瑞一家的事,比什么孔家什么安南都重要,无论他们什么心思,都会全身心投入这一场战斗;第二,他们攻讦的是爹自己,爹看到他们攻讦的折子,才能理智客观地看出他们折子中背后的心思。”

  朱标深呼吸了一下,脸上淡漠的表情还是没崩住。

  “爹打仗很厉害,治国时也有天赋。许多在世家贵族眼中的荒诞主意,其实都极具先进性。爹最欠缺的,是对于王朝高层那诸多潜规则下权力斗争的经验。爹不懂那些大臣折子里的话中话,只坐在龙椅上的时候,他分不清忠奸,只能等后果出现后再弥补。”

  “我快归位当太子了,没办法再给他提供臣子这一方的视野。所以爹得自己学会从加了无数层伪装的折子中,找出他想要的讯息。”

  “这一场闹剧,好处大于坏处。”朱标反过来安慰哥哥们,“别垮着脸,我都没垮着脸,你们垮什么脸?”

  朱文正一把抱住朱标,眼泪狂飙:“标儿啊,哥哥对不起你!四叔也对不起你!我们怎么这么没用!特别是四叔,他太没用了!他最对不起你!”

  朱标:“……”他这时候是该感动吗?

  李文忠本来眼眶也红了。朱文正嚎这一嗓子,把他的眼泪嚎了回去。

  陈英单手捂脸,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真的很心疼标儿,但朱文正你别嚎了!闭嘴!

  “闭嘴吧正哥,就算有我护着你,爹也能揍你。”朱标也十分无语,“其实我爹很厉害了,只是我希望我爹当皇帝当得更顺利一些。”

  朱文正哭道:“标儿,那你不如不当太子,直接当皇帝,让四叔当太上皇,省得你还要教他做皇帝!”

  朱标:“?”

  朱标开始怀疑,自家堂哥朱文正打仗这么厉害,明朝寥寥无几的电视剧中他都没存在感,是因为早早谋反被他爹砍了。

第217章 三位兄长共同约定

  朱标带来了红薯、土豆、玉米、辣椒、番茄等东大陆特产农作物,给哥哥们尝鲜。

  朱文正开始胡言乱语,朱标顺手抄起一个熟透了的番茄塞进朱文正的嘴里,差点把朱文正呛到。

  番茄不好储存,朱标为了让哥哥们尝鲜,特意在船上用大木桶装土,运的番茄盆栽来。

  就像是贡品荔枝的运送方式一样。

  “酸酸酸酸……”朱文正酸得直吐舌头,但舍不得吐掉,还是把番茄啃完了。

  “下次再乱说话,罚你吃没熟的青色番茄。”朱标威胁道。

  朱文正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标儿,这些东西怎么吃?”

  朱文正在朱标面前,向来是诚恳认错,永不悔改。这次他认错也非常快,转移话题也非常快。

  朱标道:“来,我给你们露一手。”

  陈英犹豫:“标儿,你千里迢迢赶来,今日还是休息。做饭的事交给厨子。”

  朱标道:“我做饭也是在厨房指手画脚指挥厨子做,不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我也想吃点好的。”

  朱标说完,立刻起身跑走。

  陈英扶额:“标儿真是一点都没变。”做事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性子特别急。

  李文忠笑道:“性子活泼些才好……朱文正,你在干什么?”

  朱文正道:“这个番茄虽然有点酸,还挺解渴,你们要不要来一个?”

  朱文正话音刚落,朱标又冲了回来,把番茄抱走了:“今晚上吃番茄炒蛋和白糖凉拌番茄。”

  朱文正大吼:“标儿,你给我留一个啊。”

  朱标脚下和踩了风火轮似的,溜得飞快:“不留!”

  朱标很快跑得没影。朱文正指着外面道:“他还是小孩吗?这么皮?”

  陈英和李文忠异口同声道:“唯独你没有资格说标儿。”

  朱文正冷哼一声,开始说正事:“朝中这些变化,你们有什么想法?现在以标儿的计划,我们肯定没仗打了,我可不想回去剿匪,无聊。”

  李文忠开玩笑道:“怎么?你终于想通,想当文官了?”

  朱文正抱着手臂道:“我要去西北,防备瓦剌和其他汗国。”

  李文忠收起笑容,道:“去西北吃沙子?那里条件非常艰苦,标儿也无法来为你做后勤。你确定?”

  朱文正道:“我不喜欢无聊的生活,就算是在西北吃沙子,也比在南京看那群人勾心斗角强。至于后勤,我会自己屯田和做生意,争取自给自足。汉唐的丝绸之路,若有强大的军队支撑,可以重启。”

  陈英道:“要重启西北方向的丝绸之路,你可能有很多仗要打。”

  朱文正笑道:“慢慢来。这次我不急了,用这一辈子的时间一步一步的开拓,这样这辈子才不会无聊。”

  他们嘴上说的西北,并不是单指瓦剌,而是中亚地区,即世人口中的“四大汗国”。

  “四大汗国”在成吉思汗时期和忽必烈时期是两个概念。

  成吉思汗占领了大半个亚洲,分封诸子,将大蒙古国分成术赤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拖雷汗国,他为蒙古大汗,类似西欧或者商周时的分封制。拖雷汗国就是大元的前身。

  这时“四大汗国”只是成吉思汗四个儿子所封的领土。

  成吉思汗脑子里没有大一统的概念,他打下国土后遵循蒙古的“领土战功平分”部落作战制度,在分封儿子之前,就分封过兄弟甚至侄子。所以“大蒙古国”其实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其中是大大小小相对独立的汗国。

  成吉思汗死后,子窝阔台继承汗位。窝阔台死后,分封制的弊端开始显现——拥有实权的藩王们并不愿意服从窝阔台的继承人,大蒙古国开启了传统艺能“内斗”。

  窝阔台的弟弟拖雷虽然已经去世,但拖雷汗国军事实力最强,拖雷之子蒙哥夺得了蒙古大汗的位置。有汗国不服从蒙哥,于是大蒙古国开始分裂。

  当蒙哥进攻南宋钓鱼台受挫逝世后,蒙哥的弟弟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再次内斗争夺汗位,并分别举行继任大典,出兵攻打对方。忽必烈获胜后,有汗国不服从忽必烈,大蒙古国持续分裂。

  当忽必烈建立大元后,大蒙古国内部大大小小汗国彼此攻伐,最后留下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伊利汗国和窝阔台汗国四个较大的汗国,奉大元为宗主国,尊忽必烈为蒙古大汗,但政权基本独立。

  大元从建国起皇室就不断内斗,斗得没空搞好国政,真是“遗传”。

  虽然四大汗国和包括草原在内的蒙古“藩王”尊大元皇帝为蒙古大汗,但大元灭亡时,他们都挺高兴,没有出手相助。

  他们的想法是,大元灭亡了,忽必烈这一脉子孙完蛋了,他们就可以争夺蒙古大汗之位了。

  北直隶在朱标、朱文正和李文忠人经营下,实力空前强大,草原上拖雷(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爹)一脉无法南下,便内斗了起来,现在阿里不哥的一脉已经夺得了蒙古大汗之位。

  瓦剌等蒙古部落趁机东迁,要把阿里不哥一脉变成傀儡大汗。

  没了大元的压制,相对独立的四大汗国也打了起来,想先“攘内”,然后向东吞并草原上蒙古本部(蒙哥继承大汗后,拖雷一脉成为蒙古本部,即鞑靼部),然后南下攻打大明,再建新大元。

  所以现在北边的平静,只是暂时平静。等西边四大汗国和北边瓦剌鞑靼内乱结束后,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大明。

  鞑靼在朱文正、李文忠突袭后,已经不足为惧。所以朱文正想要去西北镇守,防备四大汗国和瓦剌本部(瓦剌的祖地即准噶尔)入侵。

  朱文正本来在犹豫,当他听了朱标说了朝中局势后,他便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大明急需休养生息。这休养生息不仅是民生上的休养生息,也是思想上的统一。

  大明不是大宋的延续,甚至不是汉唐的延续。标儿想要创造一个远迈汉唐的大明。为了这个目标,朝堂上绝对不能再乱哄哄下去。

  标儿早就在着手准备,只是总有意外发生,让标儿东奔西跑救火。再加上标儿的太子身份不能公开,许多事不能做得太过。

  现在标儿归位,大明四周要么已经臣服要么自顾不暇,大明终于可以有一段安稳时期。

  这安稳时期不会太长。朱文正将去西北,让大明的安稳期变长。

  独自离开最爱的兄弟们,朱文正自然不舍。但为了标儿,这个西北镇守大元帅,除了他,还有谁能当?

  李文忠和陈英都沉默。

  半晌,陈英道:“等标儿处理好朝中的事后,我会回南边。安南行省上部与四大汗国接壤,我与你一同防备四大汗国。”

  朱文正笑道:“你先扛着。等我那几个堂弟长大了,标儿肯定会派他们来帮你。你镇守云南,那几个小子中选一个人镇守安南。”

  朱文正这句话的还有一个含义,就是陈英隔绝安南与中原,一边辅佐藩王,一边也防备藩王。

  虽然那几个弟弟现在非常尊敬和信任朱标,但朱文正显然并不会全然信任他们。

  陈英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继续留在云南,也有这个想法。

  李文忠苦笑:“你们一个南一个北,都跑得远远的,我呢?我去东北?东北有燕乾在,用不上我。”

  朱文正道:“我和阿英出镇西南西北,之后肯定都很难再挪窝。朝中需要有一个随时能挪窝,听从标儿差遣的人。以最差的打算,如果朝中有人反叛,标儿手中要有一支随时能用的军队。”

  李文忠的笑容更苦涩了:“行啊,你们俩镇守边疆建功立业,我就在朝中救火?我看标儿心腹这个身份,阿英当不是更好?”

  朱文正白了李文忠一眼:“不行。我姓朱,是藩王,不能留在朝中;阿英和标儿没有血缘关系,他在朝中地位不够;你是标儿表哥,身份刚好合适。”

  能在京中领兵的人,血缘关系与皇帝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所以许多皇帝都会选择外戚领兵。

  李文忠身为皇帝表亲的身份,正好是“外戚”。

  李文忠单手撑着下巴:“好吧,我陪着标儿。”

  陈英见李文忠满脸不乐意,无奈道:“你装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工程……标儿说的什么来着?基础设施建设?比起领兵,带着兵到处去修城筑堤,才是你最爱的事吧?你留在中原,正好统领……工程兵?是叫这个?”

  李文忠“噗嗤”笑道:“就是工程兵。好了,我不装了,我确实喜欢这个。”

  李文忠刚读书识字的时候,就对基建工程十分感兴趣。朱标为此自学了古代基础建设相关书籍,又从脑海里抠出了些键政经验,教导李文忠相关知识。

  北京城的修建和改造,就是李文忠在朱标的指手画脚下主导。

  虽然李文忠打仗的能力和朱文正、陈英不相伯仲,但李文忠的兴趣确实不在打仗,而在基建。

  “那就分配好了。”朱文正伸出一只手,“我去西北,防备蒙古汗国和吐蕃。”

  陈英伸出手,覆盖在朱文正的手背上:“我留在云南和安南,为标儿守住欧洲通往大明的海上要道。”

  李文忠笑着将手覆盖在陈英的手背上:“我留在朝中保护标儿。”

  人笑容灿烂,在此定下了一生的誓言。

  此幕被记载在了史书中。此时不在此处史官的笔活灵活现,就好像趴在房梁上看到了这一幕似的。

  这人谁告诉了史官今天的事,后世人并不知道。

  后世人只知道,这并非亲兄弟,感情却胜似亲兄弟的人之后便天南海北分别,然后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什么都不知道的朱标,正在厨房中忙碌。

  番茄一定要炒鸡蛋。

  土豆一定要烧肉。

  玉米切成小截,与排骨一起炖煮十分美味。

  红薯切成块,垫在裹了米粉的五花肉下面,粉蒸肉永远的神。

  辣椒和花椒用油呛好做一盆毛血旺,腥气扑鼻的内脏和血块也变得美味至极。

  朱标哼着小调,又用芝麻油凉拌了新鲜的时蔬,用白糖凉拌新鲜的番茄,又剥了几个皮蛋与烧椒酱混合,有荤有素,美哉。

  朱标偷吃了一块烧椒皮蛋,然后从灶火灰烬中刨出烤玉米烤土豆和烤红薯,清理好灰烬后,抱着盆盆去找哥哥们。

  他知道哥哥们食量都大得惊人,烤玉米烤土豆烤红薯正好给哥哥们垫肚子。

  朱标去找朱文正、陈英和李文忠人时,这人正在老老实实处理文书。

  朱标十分欣慰:“正哥,没想到你也这么努力。”

  朱文正有气无力道:“我倒是不想努力,但我怕你念叨我。”

  朱标的欣慰消失了。

  他就知道,正哥主动努力的可能性太低了。正哥就是在他面前作秀!

  “今天先放过你,来吃东西。”朱标把盆盆放下,“香喷喷的烤玉米烤土豆和烤红薯,铛铛铛。”

  朱文正立刻把文书放到一边,伸头过来:“闻起来真香。这就是标儿你信中说的不需要处理,就能直接使用的粮食?”

  他说完,就要伸手拿。

  朱标打了一下朱文正的手背,让人端来水和肥皂,押着朱文正把手洗干净之后,才准许他吃东西。

  朱文正嘀咕:“我行军打仗的时候,手里有土都能直接拿着干粮吃……哇,好甜!”

  朱文正眼睛瞪得像铜铃。

  糖是稀缺的东西。所以华国贵族所吃的糕点都甜得腻人。

  朱标找到能制糖的甜菜,大规模种植甜菜后,朱文正等人才实现了白糖自由,开始矫情地评价“糕点太甜了,腻,不爱吃”。

  但糕点归糕点,一个高产且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居然有如此浓厚的甜味,让朱文正惊得半晌没有去啃第二口。

  正在吃土豆的陈英和正在啃玉米的李文忠听言,立刻用另一只手拿起红薯。

  “真的甜!”

  “很甜。”

  他们看着红薯,神情都有些恍惚。

  二人都过过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当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无论是大米还是麦子,他们都会连着糠皮一起吃下去。

  糠皮十分粗糙,就算是一直吃这个的贫苦百姓,也不能说“习惯这个口感”。

  但百姓是没资格吃不割嗓子的细粮的。至于糖,他们一年能吃到一次麦芽糖,就说明家中生活非常不错。

  红薯不用经过任何处理,不割嗓子还甜。无论贫寒还是富裕,他们吃到的红薯都是一样的口感和甜美。

  朱标看着个哥哥啃了一口红薯,居然红了眼眶,差点噎住。

第218章 军士为文吏和老师

  三个吃过苦的哥哥吃到红薯的时候非常感动。

  朱标便拿出晒好的红薯干,给他们当零食吃。

  “少吃点,糖吃太多,不但会难受,还会疯狂放屁。”朱标叮嘱,“我带的红薯在这里也能种。平原上种水稻,山区上种红薯、玉米和土豆,希望明年能大丰收。”

  朱文正擦了擦眼泪,笑道:“等我回去,把红薯干供奉在我娘的墓前,她一定会爱吃这个。”

  李文忠默默点头。

  陈英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朱标受不了这个气氛,挨个抱了一下自己的好哥哥们,安慰道:“好,我陪你们去。”

  朱文正忍不住搓了搓朱标的脸,李文忠和陈英也笑着揉了揉已经长得和他们一样高的朱标的头发。

  标儿无论长得再高,也是他们最贴心的好弟弟。

  突如其来的感伤散去,美食端了上来。朱标看着哥哥们大快朵颐,笑得大大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朱标喜欢去厨房指手画脚,让端出来的美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就是因为喜欢看家人和朋友们吃到美食开心的模样,然后自得家人和朋友们的开心有自己一份功劳。

  “好吃!太下饭了!”朱文正把番茄炒蛋赶到米饭里,一边刨饭一边惊叹。

  他从未想过,那酸甜的果子和鸡蛋一起炒,会这么下饭。

  李文忠就着毛血旺一边吃一边吐舌头,一副嗜辣又不太能吃辣的矛盾模样。

  陈英则是一样尝一口,慢条斯理地品尝美味,并思索这些美味能卖个什么好价钱。

  他一直帮朱标做生意,对经商的事很敏感。现在云南能发展这么迅速,和他发展商业,把云南的特产晒成干货,在每年和南京、北京通信的时候顺带卖货有很大关系。

  四人享受了一番惬意的美食时光,然后一同躺在院子中看着星星和月亮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