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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标儿这话说到你心坎上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能注意点就注意点,如果涉及大明和百姓的利益,顾不上就顾不上吧。”道德完人宋濂最先开口,“为了百姓,道德有些污点也值得。”

  朱升捋了捋白色胡须,深深叹了口气:“没错。不过希望主公在做不道德的事时先和我们商量。主公对外还是要尽力维持圣人君王的形象,坏人让我们来当。”

  朱元璋惊讶:“是吗?还有这种好事?……咳,我是说,那多不好意思。”

  众位忠心大臣:“……”

  陈标捂住耳朵:“爹,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去去去,一边去,一边挤我,一边朝我耳边大吼,你就是故意折磨我。我要向娘告状。”

  朱元璋先使劲揉了陈标脑袋一把,才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去忙,你们慢慢聊。”

  他说完,左手拉着李善长的袖子,右手拉着王袆的袖子,拖着两位满脸不情不愿的人离开。

  其他人捧茶,喝茶,忙的人不是我们自己,真好。

  “章溢是不是知道回来就走不了,才一直请求留在福建?”刘基道,“他若回来,恐怕留在中书省的人就是他。”

  因为章溢最老成持重,且不擅长与人争论,很适合被他们推举(坑害)去中书省。

  几人聊完严肃的事后,又聊起了其他同僚的趣事,一边肆无忌惮且没有道德的嘲笑同僚,一边通过嘲笑将朝中情况告诉陈标。

  道德完人的不道德嘲笑能叫不道德吗?那叫清谈。

  因陈标一番跑偏题,不仅让朱元璋耳边清净不少,也让这群核心文臣不再折腾张士诚夫妻俩合葬的事。

  葬吧葬吧,标儿说得对,比起那些虚名声,让张士诚旧部归心才最重要。

  虽然张士诚旧部不想让张士信与自家旧主葬在一起,但这已经是大明最大的让步。他们感激涕零,对朱元璋终于归心。

  此后张士诚旧部去祭奠张士诚夫妻二人的时候,就会顺便往张士信墓碑上吐口痰。颇不卫生,需要谴责,这是后话。

  张家人见尘埃落定,他们在应天又没有第二个当高官的族人,只能灰溜溜离开,回到祖籍。

  他们在此事和张士诚旧部的争端,还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张士诚旧部的情谊。朱元璋再不用担心张士诚旧部生出二心。

  至于张士诚两个幼子,等他们长大的时候,张士诚旧部都已经老死的差不多了,他们的后人是大明的官宦子弟,才不会为了两个孤儿而反叛大明。

  朝中核心文臣感叹,真如太子所说,皇上的“一时之气”,居然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只是陈标所说的“王朝未来”,即使陈标又说了“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仍旧压在他们心中,沉甸甸,难以纾解。

  明初跟着朱元璋打仗的这群士大夫,经历了宋元思想变革,正是思想最活跃的时候。

  元朝旧官吏还没有入朝为官,想要华夏大地维持腐朽不变的士绅豪强也才刚开始绣大明的龙旗,现在朝中只有他们这群志向高远,思想清醒的人。

  他们刚结束了乱世,视线已经投向了百年后可能会出现的不可逆转的乱世。

  这时候他们想起陈标的奏折,意识到了一点事。

  标儿嘴上说着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但他真的没有为后世子孙留后手吗?

  陈标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即将暴露。

  他在应天待到深秋,赶在运河结冰前回到北平。

  他不能让弟弟们自己在北平过年。

  马秀英目送陈标乘坐的大船北上,表情十分痛苦。

  她现在是皇后,必须主持宫宴,无法与儿子团聚。

  朱元璋将马秀英揽进怀里,保证道:“只有今年而已。明年,我一定把两个京城的事定下来,以后我们都陪着标儿他们过年。”

  马秀英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温婉笑道:“嗯,我相信你,你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朱元璋被马秀英捧得飘飘然:“当然!”

  大船上,陈标看着常遇春腿边两个孩子,和身后两个孩子,下巴快跌下来:“常叔叔,你再介绍一下,他们四个人是谁?!”

  常遇春一张黑脸已经变成了灰色。

  他因为心情过于低落,掉色了。

  见常遇春不想说话,陈英好心为陈标重复了一遍。

  “抱着常元帅双腿的两个孩子是吴国公张士诚的幼子,乳名张一张二。”

  两个孩子怯生生抬头,然后继续把脑袋藏在常遇春粗壮的大腿后面。

  “个头高的少年是陈理,陈友谅幼子。”

  今年十六周岁的陈理局促地缩了缩肩膀。

  “我是明升。”

  另一个十一周岁的少年拉着常遇春的衣袖,昂首道。

  陈标:“……”

  我不用带孩子是很好,为什么皇上会让常叔叔带孩子?御医是不是不会看脑疾?

第156章 常遇春带孩的原因

  朱元璋让常遇春带孩子,并非突发脑疾迫害常遇春,而是无奈之举。

  张士诚决定自尽时,将妻子孩子托付给旧将李伯升。

  张士诚兄弟四人十八条扁担起义,李伯升就是这十八条扁担之一。他虽兵败降明,但张士诚托付妻儿时,比起最溺爱的弟弟张士信,他还是更信任李伯升。

  刘氏要跟随张士信离去时,李伯升曾劝说。刘氏坚持,李伯升也只好作罢。

  哪知道,刘氏去张士信家,不是想“再嫁”,而是为了报仇。

  李伯升看着家里两个不停嚎哭的旧主幼子,脑壳疼。

  李伯升身为降将,待朱元璋把张士诚旧部降将降臣的待遇弄清楚后,他就要去劳动改造营,改造完毕才能去新的官职走马上任。

  朱元璋没没收李伯升太多财产,李伯升家里多养两个孩子轻轻松松。他离开后,两个孩子就由他的妻子亲自教养。

  但两个孩子哭闹不止,生生哭病,李伯升夫妻俩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办法。

  李伯升硬着头皮请求朱元璋把张士诚已经接受劳动改造的妾室找一个来带孩子,朱元璋准了。

  但见到熟人,两个孩子哭闹得更加厉害,直到他们看到了送张士诚妾室来的常遇春。

  这两个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就像是受惊后找到依靠的小动物,朝着常遇春扑了过去。

  常遇春低头看着自己两条大腿上挂着的瑟瑟发抖的孩子,疑惑道:“李伯升,张士诚虽死,但他从未薄待你,你为何欺负他的遗孤?”

  李伯升先对这一幕瞠目结舌,然后花了好久解释,自己真的没有虐待旧主遗孤。

  常遇春勉强相信,人送到了就准备离开。

  蓝玉笑着对陈标和陈英描述当时那一幕:“李伯升把张一和张二抱走,张一、张二立刻嚎哭;李伯升把张一、张二塞回姐夫怀里,两个孩子立刻安静下来。如此反复好几次,李伯升就跪下来,求我姐夫养孩子,哈哈哈哈哈……哎哟!”

  常遇春出拳狠狠砸在了蓝玉的头上。

  蓝玉捂着脑袋咧嘴呲牙。

  蓝氏瞪了常遇春一眼:“蓝玉实话实说,你揍他干什么?”

  常遇春冷哼一声,瞪了躲在蓝氏身后的蓝玉一眼。

  朱元璋铁了心要将北平变成北京。因为北京是边镇,王袆出馊主意,既然天子和太子都要镇守边疆,那让武将家属也都跟着一同去边疆吧。为了自己家属,武将们对边疆粮饷的克扣也会少一些。

  这馊主意还没有经过朝堂讨论,但常遇春的长女和长子都在北平,他和蓝玉也即将去北边屯田,还需要额外带四个孩子。

  常遇春得到朱元璋同意后,就带着蓝氏和二子、三子一同出行,直接搬到北平住。所以蓝氏也在这艘船上。

  陈标催促道:“继续继续,难道皇上真的就让常叔叔养张一张二了吗?”

  蓝玉偷瞟了常遇春一眼,见常遇春只是板着一张臭脸,没有继续揍他的意思,笑着继续道:“是啊。皇上都亲自来看了,发现实在没办法,就让张一张二住我家了。”

  陈标再次看向常遇春大腿上挂着的两个大号摆件,大概知道了原因。

  两个小孩差点被亲娘拉着一同殉节,被常遇春救了下来。这件事给两个小孩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在张士诚和刘氏相继自尽后,他们虽不一定懂什么是死亡,但肯定本能感到了不安全感和对死亡的恐惧。

  这时候,无论是待在李伯升这样的陌生人身边,还是见到当初差点被勒死的张士诚其他妾室,都会令两个孩子惊恐不安。

  只有将他们从死亡中解救出来的常遇春,能给予他们安全感。

  陈标看向明升:“你是明夏末帝?”

  明升立刻道:“什么末帝!我不是!末帝是我爹!”

  陈理:“……你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就算当了不到一月的皇帝也是皇帝,比没来得及举办登基大典的我地位高。”

  明升傲气道:“我当然比你地位高!”

  陈理:“……”想揍他。

  陈标看着紧紧拽着常遇春袖子的明升,疑惑道:“难道你也是被常叔叔救了,不跟着常叔叔就哭闹不止?”

  陈理:“噗嗤……”

  明升瞪了陈理一眼,红着脸道:“我是被常元帅救了,不过我没哭!是我娘求陛下,让我跟随常元帅。”

  明升的母亲彭氏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女性。

  明玉珍占领巴蜀,自立为帝,国号大夏,定都重庆后,很快就遭遇屯田元帅常遇春的练兵“打野”,不堪其扰,迁都成都。

  那时彭氏就劝说明玉珍,明玉珍既不愿南征,也不愿北伐,就想守着巴蜀偏安一隅,但他们想偏安,有一统河山志向的人绝不会让他偏安,不如选择其一投靠,还能换得后人富贵安稳。朱元璋与明玉珍同出红巾军,实力强大,又得民心,投靠朱元璋最为合适。

  但明玉珍以一介乡野村夫自立为帝,正飘飘然,哪肯听妇人之言?

  后常遇春继续一边屯田一边练兵,让他的疆土少了一半的时候,他才稍稍清醒。

  他写信试探朱元璋,试图与朱元璋商量,自己能不能成为占领巴蜀的“藩王”,朱元璋完全不理睬他。

  明玉珍明白,朱元璋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他试图打退常遇春,但麾下将领个个都在拖后腿,意见不统一,他又不肯亲自带兵出征,怕被下属背刺,最后生生把自己气病了。

  彭氏再次劝说明玉珍投降朱元璋,明玉珍终于意动,但他有个朴素的愿望,就是不当亡国皇帝。

  明玉珍给明升、彭氏留了遗旨,让明升一登基就投降。

  但明玉珍有声望,他可以率众投降;明升当时还是个十岁孩童,他说投降,谁会听他?

  于是彭氏悄悄送信给常遇春,让常遇春来接应他们。

  彭氏并不在乎大夏如何。只要常遇春能把他们母子二人安全接走,之后巴蜀是降是乱,就和她没关系。以朱元璋气度,应该不会迁怒他们孤儿寡母。

  之后明升果然被下属吴友仁挟持,幸得常遇春千骑入成都,将他解救。

  那之后,明升就十分崇拜常遇春。

  因明升年纪小,又刚登基就投降,投降时还拿出了明玉珍的遗旨,以说明明家早就想投降,只是明玉珍将死之人,想要过一把皇帝瘾,朱元璋便对明家不怎么提防。

  明升在应天比较自由,时常去常遇春家拜访。蓝氏也很照顾这一对孤儿寡母。

  当明升得知常遇春家里多了两个“降王之子”后,回家对彭氏哭了一场。

  彭氏却兴奋不已。只要开了这个先例,那我儿岂不是也能……

  于是深居简出的彭氏第一次入宫求见朱元璋,请求明升也跟随常遇春学习。

  朱元璋顾念彭氏在明夏降明时做出的巨大贡献,同意了彭氏的请求。

  至于陈理……虽然陈汉是被朱元璋覆灭,而不是投降,但陈汉有许多将领投降,陈理身为陈友谅唯一活着的幼子,也在应天被荣养。

  赶三只羊也是赶,赶四只羊也是赶,朱元璋担心别人说他故意薄待陈理,就让陈理也跟着常遇春了。

  陈标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感叹。

  他从后世零散信息中得知的朱元璋,是一个虽然当了皇帝仍旧很自卑的人。他时时担心自己的位置会不稳,制定了许多政策来巩固他的政权,填补他的自尊。

  但陈标奉为主公的这个洪武皇帝,却好像自信心过分足了。

  把败王之子丢给最信任的大将培养?洪武皇帝这是不准备阻拦四人以后走仕途啊。

  陈标满足了八卦心后,也大概了解了要如何对待这几人。

  张一张二还小,由常遇春和蓝氏带着就行。他虽答应了张士诚,但也不必太在意,顶多把弟弟们用过的旧绘本给他们一份,就当提前启蒙。

  另外两人……

  “你们要入学?”陈标背着手,狐疑道,“你们真的要当我学生?我可是很严格哦。”

  陈理立刻拱手作揖:“请先生教我!”

  明升犹豫了一下,在常遇春的眼神示意下,他也立刻作揖:“请先生教我。”

  陈标道:“在船上的时候,我先检查一下你们的功课进度,然后给你们布置作业。等到了北平,你们的师兄师姐们会带着你们学习。”

  陈标可没有精力再手把手的教人。先入门的学生带后入门的学生,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陈理只要能拜入陈标的门,其他没意见。

  其实陈标算是陈理的杀父仇人。若不是陈友谅非和洪都死磕,也不会在鄱阳湖兵败被杀,陈汉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灭亡。

  但陈理都已经归服朱元璋,对朱元璋麾下将领的仇恨也早就淡了。

  就算陈理心中还有仇恨的时候,他对陈标也恨不起来。

  陈标比他年纪小许多,在洪都遇上他父亲几十万大军围城,完全是无妄之灾。

  陈标的厉害,让即便参与了洪都之战的陈汉降将都赞不绝口,直称恨谁都恨不起陈标来。

  怎么说呢,陈友谅在洪都之战对上陈标,真有点自取灭亡,怪不得他人之感。

  陈理听陈标的神奇事迹听了几年,早就对陈标佩服不已。是否能跟随常遇春他并不在意,若能拜在陈标门下,他爹也会泉下有知……咳,应该会。

  陈标很快就给两人出了卷子,考校他们目前知识掌握的进度。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算术杂学,陈理和明升做题做得满头大汗。

  常遇春看了一眼卷子,也有些头晕。

  他儿子在学校里学这个?这可真是……常遇春本以为自己学习已经很努力,都会作诗了。现在看了陈标随手出的试卷,他才意识到,陈标学识渊博,果然名不虚传。

  常遇春是一个很上进的人。

  他知道陈标是太子,是未来皇帝。那么陈标现在教导学生的知识,定是陈标认为官宦们应该掌握的知识。

  所以常遇春立刻问陈标要了一套试卷,想自己尝试着做一做。

  陈标笑道:“常叔叔,你拿茂儿和森儿的课本自学不就成了?他们以前的课本肯定还留着。不懂的地方就问森儿,森儿的功课还不错。他给你讲解,也能复习学过的内容。”

  常遇春本认为身为父亲向儿子讨教学问有些丢脸,但他突然想到,朱元璋一直都在跟随陈标学习,便立刻点头:“好。”

  他召来常森,道:“你会讲课吗?”

  常森拍着自己的小胸膛道:“只要爹你不凶我,我就能讲。”

  蓝氏立刻道:“你给他讲课,你就是他小先生。他敢不尊师重道,我就去找叶大先生,让叶大先生骂他!”

  常遇春:“……”你以为我会怕他吗?

  常遇春不怕,只是尊敬,所以蓝氏拿捏住他了。

  常遇春道:“你尽管教。”

  常森开心道:“好!”

  明升把卷子一推,往桌子上一趴:“放弃!不写了!先生,我也先跟着森弟一起学!”

  陈理擦着头上的汗,支支吾吾道:“我、我……”

  常森十分慷慨道:“我一起教!”

  陈标对陈英道:“英哥,你也带几个学生如何?反正你也无事。”

  陈英点头:“好。”他很乐意为陈标分担。

  蓝玉笑道:“我也可以教。老师有拿应天小学的课本教我。”

  陈标看着面前那个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的干净青年蓝玉,忍住嘴角的抽搐:“好。”

  哎哟我的亲娘啊,叶大先生是不是过分可怕了?他这叫教学生吗?这是人格重塑吧?!

  这个蓝玉别说和历史中那个被剥皮的蓝玉比,就是和他初次认识的蓝玉的比,都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吧?

  等等,历史中的蓝玉……

  陈标总觉得自己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他忽视的东西,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直到晚上,他突然睁大眼,从床上翻起来。

  蓝玉和太子妃有关,因为太子去世而被朱元璋诛杀!

  常遇春就是太子的岳父!

  陈标抱着脑袋,重新倒回床上,呻吟了一声。

  他年幼的时候还记着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洪武皇帝一直没说过太子妃的事,他就忘记了。

  陈标隐约记得,自己还非常非常年幼的时候,好像有风声说常遇春的女儿和朱元璋的嫡长子指腹为婚。但他爹说是无稽之谈,让自己别信。

  之后,他再也未听到类似的传言。

  所以常遇春到底还是不是太子的岳父?难道是太子及冠后,洪武皇帝才选了常遇春当亲家?

  陈标细思之后,认为很有可能。

  以常遇春地位,洪武皇帝……

  等等!

  陈标又想起一件事。

  常遇春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常葳。

  陈标曾听亲娘提过,常葳因为力气大饭量也大,被家里人饿着,每天顶多只能吃半饱,以减小饭量和力气。

  常遇春夫妇俩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养不起常葳。他们如此虐待女儿,是因为女儿将嫁入一个他们护不住的人家。如果常葳不减少她的饭量和力气,就不会得宠,甚至会招来厌恶。

  “原来是这样啊。”陈标自言自语,“原来指腹为婚确有其事,只是现在没了。”

  造孽哦。

  陈标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闭眼睡觉。

  朱元璋的家事,和我陈标有什么关系。睡觉睡觉。

  几日后,陈理和明升习惯了常森的教导,初步进入了学习状态。

  这两人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心智较为早熟,也很能隐忍,所以常森的教导很顺利。

  倒是常遇春学得很暴躁,几次和儿子吵起来。

  常森理直气壮,叉着腰比常遇春吼得还大声。

  蓝玉和蓝氏又在一旁帮腔,让常遇春颇为没面子,只能闷声继续学习。

  陈标看着好笑,笑着笑着又有些心情低落。

  看到常遇春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他想起了自家爹娘。

  他本以为大明建立,他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不用时常天各一方。

  但大明建立了,他们一家人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爹娘总有许多秘密不想告诉他。陈标知道,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稍稍努点力,就很容易知道爹娘隐藏的秘密。但陈标选择了不去打探。

  爹娘对他非常好,如果有事瞒着他,那就是有不让自己的知道的必要。

  就像是好的父母会给予孩子保留隐私的权力,一个好的儿子也不会去打探父母特意隐藏的秘密。

  只是偶尔想起来,陈标还是有些寂寞。

  陈标摇摇头,使劲揉搓自己的脸,恢复了活泼。

  哎嘿,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

  陈标:“今日放假一天,我们上岸逛逛?”

  学得头疼的陈理、明升、常遇春:“好!”吼得超级大声!

第157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陈标下船的时候,学生们都在码头等候。

  他们见陈标船上没有自己的长辈,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常葳和常茂的脸色很僵硬,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丝毫没有见到父母的喜悦。

  “爹。”常葳和常茂上前,低着头道,“我……”

  常遇春板着脸打断道:“先回去,回家再说。”

  常葳勉强挤出笑容:“陛下赐了宅子后,我已经把宅子整理好,就等着爹回来。”

  常遇春道:“你把这事交给下人就好。你的心思不要用在后宅上。”

  常葳肩头一垮:“是。”

  常遇春见才十三岁(虚岁)的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头一软,语气也不由变软:“晚上让你娘多做些你爱吃的。”

  常葳重新展现出小女儿的笑容:“好!”

  常葳身边的同窗们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即便他们已经和常葳很熟悉,看着常葳与力气不相符的神态,仍旧忍不住颤抖。

  常遇春注意到了这一点,横着上前一步,挡住那些人看向常葳的视线。

  常葳收在袖子的小手捏了一下拳头,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不敢让父母看到后担忧。

  陈标驱逐迎接他的学生:“好了,挤在这里干什么?今日没事做了?我走这几天,你们的功课有拉下吗?实习干得如何?明天考试。我在应天已经出好了卷子,你们……”

  陈标话还没说完,学生们就已经发出崩溃的怪叫声。

  陈标立刻笑出声,连旅途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看来你们很期待明天的考试。”

  学生们:“……”不,我们一点都不期待!

  陈标拍了拍手,让嘀嘀咕咕的学生们安静下来,为他们介绍新师弟。

  “张一张二还在启蒙,暂时不会来上学。陈理和明升将与你们一同上学,你们都当过助教,知道怎么教学生。”陈标道,“他们俩轮流跟着你们实习。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商量。”

  学生们立刻道:“是!”

  他们热情地迎上来,将陈理和明升围在中间嘘寒问暖。

  陈理和明升第一次和这么多同龄人相处,都十分拘束。

  陈标不担心他们俩不能和自己的学生们友好相处。经过这大半年在北平的实习,他那些天真鲁莽的学生们已经磨砺出了好几个心眼子,陈理和明升不是他们对手,可能很快就会被他们“收服”。

  陈标很欣慰。

  陈标回到官邸的时候,朱文正和李文忠已经在烤全牛等着了。

  陈标告诉了李文忠“听说表嫂很漂亮”的好消息,李文忠都快感动哭了。

  看到李文忠这副表情,朱文正都不好意思再嘲笑他,于是不好意思的朱文正笑得更加大声,并抵在李文忠耳边狂笑。

  李文忠今天心情好,懒得和朱文正计较。

  朱文正大喊“没意思”,说要写信给四叔,还是让李文忠保持单身更好。李文忠这才和朱文正打起来。

  陈英护着烤全牛,免得他们污染了今天要吃的牛肉。

  陈标一边烤火,一边为两人鼓掌,让两人再打一个。

  弟弟们跟着陈标一起起哄。

  虽然爹娘不在,家里还是这么热闹。

  陈标这么一想,自己倒是不寂寞了,就是有些心疼爹娘。

  不过听说明年北平可能就能升格为北京,一家人应该就能团聚了吧。

  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了一晚,除了途中被摸上床非要同睡的四只弟弟给踩醒了一次,陈标第二日恢复工作状态,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给学生们考试。

  学生们坐在考场上的模样都如丧考妣,看得陈理和明升也跟着紧张起来。

  学生们考前状态非常不好,人人都像荒废了功课。一阅卷,陈标就笑出了声。

  这些人啊,个个都是演技帝!

  陈标摇摇头:“有好好自学功课,难道是羞耻的事吗?非要装出一副没读书的模样。”

  陈樉板着脸为久别重逢的大哥磨墨:“他们不是给你看,是给其他人看。我猜他们都是私下偷偷学习,以为可以超过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