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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袆松开眉头:“主公说的是。”

  朱元璋又道:“以标儿信纸中透露出的不自信,在他能看到的历史中,或许这些伟大的东西都是外国先创造出来,然后用来打咱们……”

  王袆打断朱元璋道:“还有这事?!”

  朱元璋挠挠头:“标儿经常嘀咕,什么百年耻辱,神州陆沉。不过那都是大明已经灭亡后,替代大明的下一个王朝末期发生的事,所以他让我不用管,想管也管不了。”

  我朱元璋连大明灭亡都管不了,哪还能管下一个王朝末年的事?

  不过朱元璋暗自祈祷,既然没有不灭的王朝,那就让大明成为华夏历史中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朱家人当亡帝之君,不比当亡国之君强?

  所以朱元璋并不在乎现在做出会影响“皇帝”存在,但会有利于现在百姓的事。

  朱元璋自己就是穷苦百姓出身,太明白老百姓脑子里想什么。老百姓就图个安稳,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就会按部就班地过下去,不会想着改变。

  如果有一日老百姓不需要这个皇帝了,那就是这个皇帝让老百姓无法忍受了。这样的皇帝,即使他朱元璋再世,也该加入老百姓这一边,再次举起红巾军的大旗。

  王袆脑袋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主公!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关心?!”

  朱元璋呵呵笑道:“我关心也没用啊。我只能把我能做的事做好,让百姓好过一点。我的要求不高,就和汉朝一样,明君除了我和标儿,再持续个三四代,百姓在宋元受的苦,可能会抚平一些吧。”

  王袆不断叹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心梗啊。

  朱元璋安慰道:“标儿说,现在这个时间,也是海外开始高速发展的时间。只要咱们比海外发展更快,咱们本就比他们强,他们哪赶得上咱们?别太忧虑。”

  王袆这才稍稍安心:“主公说得对。我泱泱华夏一直屹立于世界之巅,只要我们继续往前走,他们就赶不上。”

  朱元璋道:“是这个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停下脚步。”

  朱元璋扬了扬陈标的信:“就算时代改变,咱们也是领着时代改变的人。不用瞻前顾后,往前走就成了,反正大明也不可能在我和标儿手中灭亡,你说是吧?”

  王袆忍不住给了朱元璋一个白眼。

  这让他怎么回答?是吧?不是吧?

  好想给主公那欠揍的笑容上狠狠一拳!

  朱元璋见王袆有些生气,收敛住玩世不恭的笑容,干咳一声,严肃道:“总之,阻拦炎黄往前走,才是罪人。我和标儿,万万不可当炎黄的罪人。我朱家的子孙,也绝不当炎黄的罪人!”

  王袆深呼吸,对朱元璋拱手:“主公英明!”

  朱元璋道:“好了,别拍马屁了,快给标儿写信。我也给标儿写信。”

  朱元璋抓着毛笔,用自己总算稍稍能看一点的字,兴高采烈地给陈标写信,继续劝陈标收燕乾为徒,最好让燕乾多磕几个头。

  你问这有什么好处什么利益?

  朱元璋没想这个,他就是觉得好玩,就是想看燕乾给陈标磕头喊老师,为陈标鞍前马后把陈标当爹伺候。

  谁让燕乾也是他老兄弟之一?

  邵荣和燕乾,都是他信任的老兄弟。

第97章 秀英夫人在乎的事

  陈标接到朱元璋长长的回信时,已经九月了。

  几日前,他接到了陈国瑞的来信。自家老爹的来信除了“儿子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爹爹全力支持你”,以及“收燕乾当弟子啊!让他给你磕头!一定要收!”,什么有营养的话都没有。

  朱元璋的书信,则是先非常感性地感慨先辈的付出,再非常理性地分析了木牛流马出现后世界将会到来的改变,然后以一个“我华夏本就屹立于世界之巅,当变革到来,我华夏引领变革,永远屹立于世界之巅”的豪迈话语结束。

  陈标看得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爹!你看看人家朱大帅,啊不,看看我们主公!这胸襟!这眼界!这睥睨一切的气魄!

  经过与朱元璋多次通信,陈标唾弃那个曾经想要让自家爹替代朱元璋的历史地位的自己。

  爹不配!

  没人配!

  人杰就是人杰,我等穿越者怀揣着现代人的知识回来就可以替代人杰?有这种本事,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早就成为人杰了!

  几百上千年出现的一个天命所归的“历史”人物,是我等穿越想篡夺就能篡夺的吗?

  陈标服气了。

  原本历史中的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陈标已经不在乎了。但他现在认识的朱元璋,是一个绝对值得跟随的人物。

  怪不得许多穿越者穿越后面对历史名人纳头就拜,只想着辅佐他们,不会想取代他们。实在是人格魅力不分古今中外,抵挡不住啊!

  陈标当即给老爹写信。

  学着点,哪怕学了主公一成的气魄,就够老爹你吹一辈子!

  陈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对主公的敬仰钦佩中回过神,恢复了冷静。

  陈标吹干纸上墨迹,叠好后交给送信的陈家下人,甩甩手去找娘玩。

  好了,今日份对主公敬仰钦佩额度用完,陈标又继续站在自家角度和“现代陈标”角度,继续警惕朱元璋,以及……给封建王朝挖坑。

  陈标到书房的时候,马秀英正在练字。

  马秀英用来练字的字帖,是陈标亲手写的大白话版本的历史课本。

  陈标没有打扰马秀英。他径直搬了个椅子坐到马秀英身边,双手撑在椅子上,仰着头看娘亲练字。

  马秀英偏过脸对陈标笑了一下,继续聚精会神练字。

  待一张字帖练完之后,马秀英将字帖收起来。

  “娘,这是给女校的课本?”陈标问道。

  马秀英道:“不是课本,是字帖。季先生说我的字还不错,可以给女子临摹。”

  陈标疑惑:“有无数书法大家字帖,为何需要娘亲你来写字帖?”

  马秀英叹气:“有些女童家里比较注重这个,不肯临摹男子的字。”

  陈标愣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马秀英的手臂:“娘,辛苦了。”

  越底层的妇女,在走到上层社会之后,就越趋于保守。因为她们自卑,希望能够通过更严苛地遵守礼教,获得上层社会的认可。

  她们并不明白,礼教都是约束底层人的鬼话。世家贵女们很少将礼教当回事。

  比如对女性礼教约束最重要的一条,嫁出去的女性就是夫家的人,只应该为夫家利益考虑。世家贵女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可都是娘家才是本家,夫家是为娘家和自己牟取利益的地方。

  马秀英现在没看得这么透彻,也没想得这么远。她只是单纯又懵懂地认为女子应该多读书,这一定很有好处。

  朱元璋的心腹将领们大多是底层百姓,他们的结发妻子自然也以乡野村妇居多。

  为了说服那些披上绫罗绸缎,戴上华丽首饰,战战兢兢模仿别人口中“贵族女眷”的将领夫人们,马秀英便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做出了许多妥协。

  比如不让书院中的女子接触道“陌生男人”的东西。

  马秀英笑道:“不过你可不算不上陌生男人。若是你的墨宝,书院的女学生们就争相传抄,很是喜欢。她们不知道听谁说,多沾染你的气息,将来说不准能生个和你一样聪明的孩子。”

  陈标嘴角微抽。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女性读书的原因只是为了找一个更好的婆家,养育出更优秀的孩子。这种迷信能在女子书院中流传开来,也情有可原了。

  陈标问道:“娘,这事让秀英夫人操心就成了,你不过是女夫子中的一员,何必如此劳心劳力?”

  马秀英轻轻揉了揉陈标的脑袋,微笑道:“因为娘喜欢啊。”

  陈标偏了偏头,脚无意识地踢了两下:“哦。”

  马秀英休息了一下,继续练字抄书。

  陈标看着马秀英专注的神情,心中不由想起了前几个月娘亲和老爹相拥而泣的场景。

  他很少见到娘亲情绪因为爹失控,而娘亲在那一次失控后,很快就回到了原本的生活步调,无论是对爹还是对爹后院的女人,行为都没有任何改变。

  倒是爹有些过分黏着娘了,和自己传递书信的时候,总有一封肉麻的书信给娘。

  娘也会回以温言细语的唠叨。

  但陈标看着娘写信的神情,没有甜蜜,没有思念,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娘这情绪波动,还不如提起书院女学生时来得多。

  这个封建家庭啊……陈标想,自己家应该算是封建家庭中难得幸福温馨了。但每个人关系中扭曲的一面,仍旧不断提醒陈标,不要沉迷于虚幻的幸福中,不要报虚幻的期待,这是一个封建时代。

  在这个封建时代,爹和娘都已经很不错了。而他,可以让爹娘更幸福。

  娘的幸福,显然不在爹的后院。陈标终于确定了。

  “娘,书院的事,我有个主意,让女子蜂拥上学,不用你一家一家敲门去说服。”陈标道。

  马秀英眼睛一亮,脸上果然迸发出鲜活的喜悦。

  她将陈标抱到怀里,用未涂抹脂粉的脸蹭了蹭陈标的小脸:“标儿有什么好主意?”

  陈标道:“我是个商人。我认为世间人皆是庸俗的人居多,都是利字当头,无利不起早。指望其他女子像娘一样,因为读书明智本身而读书不现实,所以我们当诱之以利。”

  马秀英道:“娘明白。所以娘告诉她们,若她们大字不识,就无法与家中丈夫好好交流。将来生了孩子,也无法教导孩子启蒙,辅导孩子功课,历代先贤的童年都是母亲教导启蒙。”

  陈标点头:“这已经足以让她们进入学校,但不足以让她们认真学习。因为为了他人而学习的事,虽然在这个世道是事实,她们也认可这个事实,但她们内心的动力仍旧不足。”

  马秀英道:“标儿的意思是,娘该给她们奖励?”

  陈标没有直接回答,问道:“娘,你知道我正在研究燕肃的手稿吗?”

  马秀英道:“娘知道。”

  陈标道:“娘看过天书吗?”

  马秀英再次点头。

  陈标道:“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科学技术又是第一生产力,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基础学科决定科学的发展。但咱们这个时代,并不重视科学技术。因为科举只考四书五经,他们就只学四书五经。”

  马秀英略有所思。

  陈标继续描述读书人的现状。

  以前的读书人都是全才,别说文武双全,科学技术方面,他们也都很擅长。

  翻看史书,有名的文人天文地理数学理工都是全面发展,著名的科学家也都是著名的大文人。

  比如宋朝。虽然宋朝皇帝废物居多,但宋朝的文化真的非常兴盛,不仅涌现出许多语文必备文人,历史中做出卓越贡献的科学家也有许多。

  宋时可以说是封建文化趋于保守的时代,也是文化思想最为开阔的时代。

  那时候的文人为了救国图存,什么都能学,什么都能用。

  事功学派是其一,如燕肃那样将希望寄托在科学身上也是其一。

  经略安抚使沈括、龙图阁直学士燕肃、丞相苏颂……这些青史留名的著名科学家皆是高官。

  只是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庸俗的人,因理想和抱负让他们学习什么,那是痴人说梦。

  当官要考什么,他们就学什么,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其实为了让全民开始学习理科,唯一的途径就是把理科和科举绑定。

  但这不可能。就算是屠刀锋利如朱元璋也做不到。

  大刀阔斧改革科举内容,就真的是和全天下读书人作对,朱元璋一定会被赶下台。

  步子太大会摔跟头,从古至今的教训太多了。

  朱元璋唯一能做的事,是在“尊古”,将古代科举中本就会考试的一些科目,比如“算术”,重新纳入科举,然后再加大“官员就职再培训”,教导官员一些便于做官的浅显的天文地理等科学常识。

  朱元璋是皇帝,他能做的就是改革吏治和官场。

  科学本就是和吏治官场平行共存的一条线,强行将其纳入官场体系,不仅会被天下读书人反对,效果也不好。

  陈标道:“我的想法是,现在要研究科学,就要从有钱有闲,且不需要科举晋升的人中着手。勋贵子弟是其一,贵族女子也是其一。”

  “但勋贵子弟将来也要为官做宰,着重教导他们为官做宰应该学的知识,对他们、对百姓都更有利。我会给他们开放选修课程,若有勋贵子弟不喜官场,喜爱科学,也可继续学习。”

  “而贵族女子,则可以施以小利,将研究自然科学这一条路,成为她们的晋升渠道。”

  马秀英思索了一会儿,道:“贵族女子在科学中做出的贡献,和诰命联系起来?”

  陈标笑着点头:“对!现在诰命只能依靠丈夫和孩子。但若诰命能依靠自己努力获取,女子能不努力争夺吗?女子有个诰命不仅能得到朝廷钱粮补贴,还能跻身贵族圈子,丈夫和孩子都能获利,家人能不支持吗?”

  马秀英小小的倒吸一口气,忍不住揉搓了陈标的脑袋。

  陈标抱怨:“娘!你怎么和爹学坏了!”

  马秀英道:“我只是想摸摸看,标儿这小脑袋瓜子怎么能长得这么优秀?”

  陈标叹气道:“那娘你搓把,我忍着。”

  马秀英又轻轻揉了揉陈标的脑袋:“标儿这主意太厉害了,娘这就和秀英夫人说去,秀英夫人一定会支持。”

  陈标点头:“既能解决大明将来需要自然科学人才的事,还能督促女子读书,提高女子地位,一举两得。秀英夫人满意,也解了主公燃眉之急。不过娘亲你说服秀英夫人的时候,只说解决主公燃眉之急,可千万不能往深了说。”

  马秀英眼眸闪了闪,脸上浮现无奈的笑容:“嗯,娘明白。”

  陈标问道:“娘,你真的明白吗?”

  马秀英轻轻捏了捏陈标的脸:“娘真的明白。标儿,谢谢你。”

  陈标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我说过,娘你是我心中第一重要的人。娘开心,哪怕爹不开心,我也开心得哈哈大笑。”

  马秀英忍俊不禁。

  马秀英又向陈标请教了一番,如何以“利”驱使女子读书。

  陈标引导马秀英举一反三,自己思索。

  马秀英想到在朱元璋提出想在民间开办启蒙书院,教导孩童识字算数常识。

  将来孩童若有钱有出息,就自己去更高一等的官学学习科举相关的之事;若没钱没本事,从启蒙书院中学到的知识也能让他们将来受益无穷。

  马秀英提出,或许可以将启蒙书院教书先生的性别,固定为女性。

  第一,有本事的男性读书人,肯定都想出人头地,拼一拼科举。

  在乡间启蒙小学读书的男人,要么没本事,要么没盘缠。这导致他们要么流动性极大,有点机会就会离开启蒙学校,去追寻自己的前程;要么就自怨自艾,对孩童不上心。

  若是换做女子。女子不能科举,无法做官,可能启蒙书院就是她们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事业。她们肯定会倾尽所能当好这个教书先生。

  第二,启蒙书院会规定孩童们的年纪,朱元璋暂时设想为十岁以下。

  这十岁是虚岁,周岁就八九岁。女子更擅长照顾和教育孩童,和这种年纪的孩童经常接触也不会伤害女子的清白名声。

  若女子当好了这个启蒙学校的老师,就证明她很会教养孩子,也很有学问。将来她教导过的孩子还可能承她的情。

  这样的女子,不仅能得到钱粮补贴,还能得到极大声望,家里人肯定都很乐意她出来教书。

  “一个启蒙书院不止一个女先生。为了当这个女先生,是不是能促进民间女子读书?”马秀英眼睛亮闪闪,居然有些小女儿羞涩和憧憬之态。

  只是比起天真烂漫的小女儿脑海中想着的可能是某个优秀的男人,马秀英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副女子正在读书教书的画面。

  陈标一听自家娘的想法,就立刻清楚,娘亲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也是真的懂得他的言下之意。

  人都会有野心。

  女人也是人。当她们开始“抛头露面”,在事业上取得成果的时候,她们会自然而然地萌发野心。

  女子未必不如男。她们会想方设法地攥紧自己手中的权力,延续自己手中的事业。

  这就是历朝历代盯紧了宫廷女性,生怕她们沾染权力的原因。只要她们尝到了权力和事业带来的满足感,她们就会与男人争抢。

  可这个世代掌握权力的毕竟是男人。她们一点点异动就会被反扑。所以封建时代聪明的女人在掌握了权力之后,很难做出提高女性地位的事。

  单独一两个女性掌权不会改善女性的地位,她们不会让女性参与科举,不敢让女子做真正的官。

  如武则天时期,她的“女官”都没有正式的身份,而是以后宫女官和贵族女眷的身份成为她的“智囊团”。

  从历史地位来看,武则天让有才干的女性知道女性也能当皇帝、当好皇帝,她们的视野被开阔。这有利于女性争夺应有的权力。女帝的地位毋庸置疑。历史中必须要有这么一位“女帝”。

  但在当时,武则天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马秀英不想当皇帝。她的想法“保守”“温和”,论影响力来说,却又“激进”和“疯狂”。

  她居然想试着做出一些奠基的事,让女性地位缓慢提高,等待陈标口中那个千百年后的“未来”。

  或许只有看了天书,听了陈标对千百年后未来的描述,马秀英才会萌生这种想法。

  女帝让女性们知道女性也能身居高位,站在男人头上;她则缓和地提升整体女性的势力,让更多的女性意识到这一点。

  相辅相成了。

  陈标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抱住马秀英的脖子蹭了蹭:“娘,你真厉害,这个主意太好了!”

  即便有少数的男人同情女人,愿意让渡自己的权力。但性别斗争也是阶级斗争的一种,一个阶级总体上不会让下面的阶级轻松顺利往上攀爬。而少数几个人的阶级跃升,就像是贫寒学子考得状元一样,对整个阶层的跃升也没有多大用处。

  马秀英若想女性的地位都提高,就得先让女性自己拥有“想要地位变高”的意识。

  读书,是唯一的途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马秀英可以让渡其他一切权力,减少外界对这个目的的警戒心。

  围绕着女子不能做官这件事,陈标让贵族女性组建“科学院”,马秀英让民间女子担任启蒙书院的老师,都是一样的手段和打算。

  这既有利于当下,也不会抢夺男性的权力,还会给男性利益,更容易获得男性的支持。

  女性看似在相夫教子之外还要承担科教的责任,肩上担子更重了。但这就和赚外快一样,只要她们能咬牙维持住“赚外快”的渠道,就能让自己的“小金库”充盈,攒下第一桶金。

  万事开头难。所有创业都是攒第一桶金最困难。

  陈标撒娇道:“娘,你为何总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信爹没有给你取名字。若他没有,你就自己取个名字。青史留名的人,怎么能叫马氏呢?你一定得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马秀英护着怀里“一把年纪”还要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儿子,轻声笑道:“娘有名字,但娘不告诉你。”

  陈标不断偏头,用头顶轻轻撞击马秀英的脸颊,耍赖道:“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对我,你还要讲什么礼教约束吗?我不管,你一定要告诉我!”

  马秀英扣住陈标的后脑勺,制止住陈标的撒娇,道:“娘等事情做成之后,再告诉标儿名字。这是娘给自己的奖励。”

  陈标拉长语调:“啊?~~~~~娘你能不能换个奖励?标儿想知道娘亲的名字!现在就想!”

  马秀英笑道:“不行,不换!标儿是娘最重要的人。告诉标儿娘亲的名字,就是娘最大的奖励!”

  陈标装委屈:“哦。那娘你快一些。别弟弟们都知道了娘亲的名字,我还不知道,我会生气!”

  马秀英道:“嗯,那如果标儿生气了,会责怪娘吗?”

  陈标扬起茶杯口大的拳头,气鼓鼓道:“不责怪娘,我去揍臭爹!”

  马秀英:“啊?哈哈哈哈……好,好,标儿去揍臭爹!”

  母子俩笑了许久,才忍住。

  在千里之外,某个臭爹狂打喷嚏,一边打一边说一定是秀英和标儿在想念他。

  他身边的心腹们并不以为然,并叮嘱主公多穿一件衣服。

  应天中,想念朱元璋的母子二人还在对话。

  “标儿,这件事……”

  “我知道,不告诉爹,嘻嘻嘻!”

第98章 陈标版本格物致知

  陈标和马秀英商议了半个多月,待金秋十月来临的时候,才敲定贵族女子书院课程改革的事。

  之后无论是女子诰命还是启蒙书院,陈标都没有再插手。

  秀英夫人会和自家亲娘、和一群已经清醒的女性们研究出达成目的的手段。

  陈标只能是一个引路人,不需要也不应该深度参与这件事。

  陈标仍旧认为,自己来自未来、又是男性。他就算竭尽全力想要站在自家娘亲这边换位思考,但仍旧有很多疏漏和不现实的地方。

  只有让这个时代的女性自己摸索的道路,才是她们能走下去的道路。

  试问没有女性先烈们为民族独立和复兴所流的热血,伟大的领袖们也不会将“男女平等”写入宪法。

  陈标和他带来的天书或许是娘亲甚至秀英夫人的“精神导师”,但无论是开辟道路还是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流血流汗甚至付出性命,都只能由这个时代的女性自己做出选择。

  若秀英夫人和自家娘亲的努力因这个时代女性的背刺而失败,那也是这个时代的女性自己的选择。

  不过是几百年后,再有一群伟大的女性重新开辟道路而已。

  马秀英重新忙碌起来,二弟三弟在学校里乐不思蜀,陈标开始承担起带四弟和五弟的重任。

  陈标并不认为“吃亏委屈”。他喜欢带弟弟玩,而他也喜欢自己多努力些,让爹娘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专注自己的事业。

  不过陈标也没有耽误自己的事业。

  只是身后多了两个乖巧的弟弟尾巴而已,怎么会耽误陈标自己的事业?

  陈标也开始改革应天小学的课程。

  其实也不叫改革,而是有些孩子该升入高年级了。

  高年级的课程自然和低年级不同,总不能一直研究那个四书五经吧?勋贵子弟又不需要科举,他们只要懂得四书五经中的典故和思想就成,不用熟背并默写全文。

  陈标给高年级安排了更多“杂课”。

  生物课现在对这个时代而言太过超前,陈标不敢教他们。但物理化学都可以教起来了。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能开阔眼界,让他们不至于被一些江湖术士的小把戏蒙骗。

  陈标把物理和化学合为一门课,叫“格物课”。

  程朱理学不是说,“格物致知”吗?物理化学都是研究物体本质原理,不是“格物”是什么?

  格物致知的意思,不就是学好物理化学吗?

  我这是真正的程朱理学精髓啊!

  没毛病。

  别说陈标认为没毛病,连朱元璋麾下唯一比较正统的真正程朱理学文人朱升都认为没有毛病。

  他甚至认为,这是陈标找到的一条程朱理学真正的道路。

  格物致知不是在那里傻坐着看着面前的物体就叫格物啊!你要去研究啊!

  什么是研究?那不就是找寻这些物体的本质吗?

  何况物理化学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朱升和季仁寿带着一帮学生挤在陈标的实验台前,看陈标做实验。

  陈标这次要教的是滑轮组实验。他先做实验,再教力学理论和计算。

  滑轮组在此时早就开始运用。只是民间许多习以为常的事都是靠经验,而不是“科学”。

  陈标现在要将经验和理论结合起来,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就是“格物致知”。

  陈标要教导的不是理论知识,而是应用物理和化学。

  他让在座的勋贵子弟们对物理和化学感兴趣,知道物理和化学的利益,课程的目的就达到了。

  完全不思考产出的理论研究,那是秀英夫人的女子学院要考虑的事。

  几日后,朱升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自己的长子朱异和幼子朱同。

  朱异本就跟着朱升在应天处理文书,朱同被朱升留在家乡,闭门读书。

  朱同在经书方面的研究比朱异优秀许多,是朱升衣钵真正的传人。而朱异所擅长的更世俗,他擅长经商。

  朱升带来长子,留下次子,也是想给家里留一条后路。

  现在,后路被他带来了应天,丢到了应天小学,修习“格物”课程。

  朱升摇晃儿子肩膀的模样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大同啊!你一定要学好格物课!格物课就是理学的未来!理学才是正确的道路!心学绝对是错误的!”

  研究心学的季仁寿给了朱升一个鄙视的眼神。

  他也给儿子说:“你一定要学习好格物课。研究透彻了事物的本质,你才能更了解内心。”

  季仁寿的儿子:“……嗯。”

  所以他爹把他从家乡叫来,后路不要了,全家都待在应天,就是为了这个“格物课”?

  两个冤家对头的儿子对视一眼,建立了惺惺相惜的友谊。

  爹都有点坑,非要他们在一个孩童手下读书,他们很难不建立友谊。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这个神奇的孩童折服,认真学习起来。

  两人携手并进,互相学习和鼓励,最终共同攀登上了格物致知的高峰,创立了千古友谊佳话,这是后事。

  现在他们只是皱着眉头,满脸怀疑地翻开了印着“格物致知”四个字的薄薄课本。

  和他们一起学习的大龄学生,还有燕乾和廖永安。

  廖永安处理完廖家的事,和廖永忠说清楚一些利害关系之后,找回了回娘家的妻妾,一同就正式住进了陈家别院。

  廖永安被俘虏后,廖永忠在礼法上不好养着一个没有子嗣的兄长妻妾,便让兄长的妻妾回了娘家,每月给予钱粮上的照顾,直到她们再嫁。

  那时候,兄弟二人都不认为廖永安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现在廖永安把没有再嫁的妻妾们找了回来,大家又组成了一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