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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徐达仍旧被朱元璋气得半死,并暗中祈祷标儿能想个办法折腾老大,帮他报仇。

  胡廷瑞十分感动,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能处理好洪都的事。

  朱元璋算了算时间,还能赶得上新年的尾巴,和马秀英急匆匆回应天补过新年。

  二月,朱元璋回到应天。

  他陈国瑞的马甲还没有焐热,几个重磅消息接连传来。

  胡大海攻陷严州后,苗将蒋英、刘震、李福归附。

  胡大海喜爱这三人的勇猛,本想直接将其收为麾下将领。但劳动改造的事归常遇春管,常遇春正好摆烂中,到处“惹是生非”说等他们改造完才能当将领。

  胡大海还为此和常遇春打了一架,朱元璋还写信劝和,最终免了这三人的劳动改造,胡大海将其带回了婺州。

  结果这三人合谋作乱,反了。

  朱元璋浑身都在颤抖:“胡通甫出事了?!”

  信使摇头:“没有。他们虽然没有经过劳动改造,但是他们三人的手下都经过了劳动改造。在得知他们三人的反意时,立刻报告了胡将军,及时处理了叛乱,但他们三人逃了。现在的问题是,胡将军抱着常将军恸哭,说自己差点对不起主公,还说自己思想觉悟不够,于是自己要求进劳动改造营。”

  朱元璋:“……”

  朱元璋冷漠:“哦。还有呢?”

  信使道:“处州的苗将李秸之、贺仁也反了,也是要投奔张士诚。”

  朱元璋又开始浑身颤抖:“耿德甫无事吧!”

  耿再成虽然不是朱元璋的老乡,但在朱元璋刚参加濠州红巾军,还是一个小队长的时候就投靠了朱元璋,是朱元璋心腹大将。

  信使表情古怪:“李秸之、贺仁也被手下告发,耿将军也闹着自己不该不听常将军的话,也要去劳动改造。”

  朱元璋:“……”

  大悲大喜,他想静静。

第61章 示敌以弱还是信任

  朱元璋并不知道,原本历史中,这几个苗将也反了,胡大海和耿再成遇害,同时遇害的还有胡大海那时仅剩的儿子胡关住(胡大海长子胡三舍已被朱元璋处死)、他为数不多的文臣王恺、章程。

  这次多了叶琛辅佐胡大海,但叶琛并未遭遇叛乱。因为苗将叛乱时,叶琛正在应天生闷气。

  原本朱元璋让叶琛辅佐胡大海,两人相处也算默契。

  但在胡大海和常遇春吵架时,叶琛站在常遇春这边,和胡大海也吵了一架。

  叶琛认为苗将首鼠两端,不是真心归服。常将军言之有理,若他们连去劳动改造营逛一圈,走个形势都不肯,怎能让人相信他们的诚心?

  胡大海这个人有万般好,比如对朱元璋忠诚无比,比如十分尊重文人,比如军纪比徐达还严明,但他也有武将和草莽的坏习惯,即太“讲义气”。

  这几个苗将主动来投,胡大海就全心全意信任他们,直接把他们划入护犊子的范畴。

  叶琛一气之下,借口生病,回应天休养。

  胡大海也很生气。他决定好好训练这些苗将,让苗将多立功劳,以向叶琛证明自己的正确。

  明明是常遇春想找个理由和胡大海吵架,“苛待”主动来投的将领。结果常遇春被丢到了一旁,胡大海和叶琛赌气了。

  常遇春表示脑壳疼,于是和耿再成又吵了一架。

  现在好了,胡大海一边写信给叶琛认错,一边抱着常遇春哭;耿再成也去找常遇春,抱着常遇春哭。

  常遇春满身大汉(不是错别字),忍无可忍,又想揍两人一顿。

  这两人泪眼婆娑,让常遇春尽管揍,他们不还手。常遇春转头就跑,闭门不出,让他们滚。

  叶琛得知此事后,眉飞色舞,拍手叫好。

  朱元璋想了想,给常遇春写信,让胡大海和耿再成真的进了劳动改造营,改造一个月。

  本来降将再叛,并非胡大海和耿再成的错。

  但有了常遇春和叶琛的提醒,他们却一意孤行,那这就是他们的错,必须惩罚他们才能服众了。

  朱元璋也用他们警示其他将领,劳动改造非常有必要。就算降将再叛,因常遇春坚持把苗兵改造并分田,导致他们阴谋纷纷暴露,没有造成重大损失。

  不过也有人弹劾常遇春,说常遇春非要改造苗兵,让主动来投的苗将感到很没有面子,苗将才背叛。

  朱文正一边帮朱元璋磨墨,一边吐槽道:“这人脑子绝对有问题。”

  朱元璋叹气。

  朱文正又道:“如果没有改造苗兵,这场叛乱胡大海和耿再成估计都危险了。就像洪都,叔你给胡廷瑞保留了所有的兵,他要是叛乱,洪都直接完蛋。”

  朱元璋立刻道:“别乌鸦嘴!”

  朱文正道:“我不是乌鸦嘴,我就是打个比方。不过老实说,我觉得洪都肯定会乱。正如常将军所说,如果真心归服,该像丁普郎和傅友德一样,主动接受劳动改造。难道丁普郎和傅友德不是献城之功吗?哼。”

  只要陈标不在,朱文正在朱元璋面前挺傲气,朱元璋也纵着朱文正。所以朱文正点评朱元璋的将领们,语气都不客气。

  朱元璋本想反驳朱文正,但连续两起背叛,让朱元璋心里也发慌。

  他看着自己刚写好的诏令。

  常遇春和叶铮这一对搭档,已经前往洪都丈量土地,准备井田制——即使不搞劳动改造,井田制和军屯还是得照常做。洪都百姓在朱元璋进城时,就有宿老代表百姓来询问,希望还是由常将军来给他们分田。

  常遇春只开个头,剩下的工作要其他守将和文臣接替。

  洪都战略位置实在太重要,朱元璋决定让侄子朱文正去镇守,大将邓愈辅助,文臣叶琛为洪都知府。

  胡大海要劳动改造,改造后想和叶琛继续搭档,也得拿出些负荆请罪的诚意来。

  朱元璋不是偏向叶琛,欺负胡大海。他只是单纯想看胡大海笑话。

  邓愈已经启程,近几日就会回到洪都。叶琛还未收到正式任命,等今日朱元璋诏令下发才启程。

  朱元璋现在担心洪都会反叛。常遇春和邓愈还能自己杀出来,顶多护一个叶大先生。要是叶二先生也去了,朱元璋担心常遇春和邓愈那点人护不住。

  朱元璋想了想,把诏令揉成团,换了张纸,重新书写诏令。

  他让朱文正带领一队精锐提前出发,陈英为辅助;洪都知府改为章溢的长子章存道就职。

  章溢的长子章存道修得了章溢一身好武艺和兵书修养,是个能征善战的好(划掉)将领(划掉)文人,跟随朱元璋征伐陈友谅时立下过功劳。

  朱元璋敬佩和喜爱主动投靠他的浙东几个文人,章存道既然有这个本事,朱元璋也想给他封侯封伯的机会。这次虽然危险,但也算是机会了。

  唯一头疼的是,他要怎么拦住得知洪都可能会反叛,一定会非常想去洪都的叶琛。

  于是朱元璋把胡大海偷偷叫来,让胡大海以赔罪为借口把叶琛灌醉,然后扛起叶琛就往婺州跑。

  婺州已经被朱元璋改名为宁越府,叶琛又回去做他的宁越知府了。

  至于叶琛酒醒之后会不会生气……他生气也只会揍胡大海,和我朱元璋有什么关系!

  朱文正和陈英也很快出发。

  陈英所率领的,是朱元璋麾下最为精锐的一支火铳队。

  火铳起源于宋朝,名为“突火枪”,以竹管为枪身,曾为宋朝在对外战争上取得过优势。

  不过很快火铳和火药配方就被宋朝的商人们卖给了金人,又被元人得到。宋朝没优势了。

  元朝时火铳得到极大发展,最主要的改进就是冶炼技术发展,枪身改为金属。

  元末农民起义也用到了火炮火铳等火药武器。其中以朱元璋最为重视火铳,在其他势力多用火炮时,朱元璋已经训练了专门的火铳队。

  后世人多知晓沐英,即如今的陈英是古代火铳战术大师,发明了“三段击”战术,即一战时期火枪步兵的主要阵型“线列步兵”。

  但很少人知道,朱元璋才是最早制定和推行单兵火器与冷兵器相结合的战术的统帅。鄱阳湖一战,除了天时地利,朱元璋的火器战术也是决定胜利的因素之一。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也不意外。陈英是朱元璋一手带大的义子,他对火器战术的理解,自然也来自朱元璋。

  不过现在陈英对火器战术的理解已经超过朱元璋了,因为他有外挂陈标在。

  要一步跳跃到黄火药时代不可能,陈标在制作黑索金的时候,也着手改造黑火药武器。

  陈标继承现代记忆的那个富商之子陈标,既然是富二代,自然也是射击俱乐部的成员,会玩枪。

  富人嘛,不玩点一般人玩不了的,怎么彰显地位?怎么谈生意?陈标是个守法的好公民,所以也就是玩玩射击、打猎、赛马、高尔夫等“高雅小资”运动而已。

  其中射击和打猎,是陈标和外国人谈生意的时候,最常做的社交活动。

  在这种社交时,谈论一下火器的发展历史,甚至说得更深一点,谈论一下古早火器的构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陈标的记忆金手指虽然能把吹牛的内容提取出来,但要做成实物,那简直太难了。他只能给工匠们提供一个思路,让工匠们反复试错,所以现在也没有可以更新换代的黑火枪,只是制作了一批材料更好的、带标准火药勺的火铳。

  这第一批改良版火铳,就由陈英的火铳队拿着。

  朱文正所带的精锐虽不是火铳队,但他们佩戴的都是陈标用土法高炉炼制出“废钢”后,又经过匠人手工捶打折叠后的厚背大刀,和寻常铁刀相撞,真真是削铁如泥。

  李文忠直属的那一支精锐也有这样的兵器。

  当然,朱元璋自己的亲兵也有。徐达、汤和、周德兴还没轮上,只有自己换了好兵器。

  朱元璋派出的三位接管洪都的官员都是小年轻,带去的兵力也少,一看就很给胡廷瑞面子,非常弱。

  陈标得知自家正哥英哥带着自己精锐部队去了洪都,连隔壁武将章大哥都换回了文人长衫暂时当回了文臣,不小心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又崩掉一颗牙。

  他可怜的小嘴越来越漏风了。

  “爹,大帅这是钓鱼执法吧?”就算嘴漏风了,陈标都忍不住吐槽。

  朱元璋把陈标抱到膝盖上,好奇问道:“何谓钓鱼执法?”

  陈标解释了一下姜太公钓鱼和钓鱼执法,道:“大帅示敌以弱,这不是就等着让人谋反吗?”

  朱元璋失笑:“示敌以弱确实是诱敌之计,但示同袍以弱,就是信任同袍。端看他们如何选择。”

  陈标吐出嘴里带着血的牙齿,朱元璋一脸紧张地带陈标去漱口。

  陈标一边漱口一边含糊不清道:“无论哪种,反正正哥和英哥肯定不会有事。就算赢不了也能逃。”

  朱元璋道:“那自然。别说话,好好漱口。”

  陈标点头,不再说话。他一边漱口,一边心里想,听说洪都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迟早有大战。正哥和英哥镇守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不放心。看来得再捣鼓一点东西,帮正哥和英哥守城了。

  这个好东西,自然是基建利器,水泥。

  陈标漱完口后,含着药包眯着眼,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我家哥哥们绝对不能有危险,也不会有危险!

第62章 很贪心的秀英夫人

  朱元璋捏住陈标捏紧的小拳头:“你捏什么拳头?”

  “哦,爹,娘要和秀英夫人一起搞个女子学院,我去当先生没问题吗?”陈标含着药包,转移话题道,“我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吧?”

  现在水泥还没做出来,不给他爹过高的期望值。

  朱元璋的手高高举起,轻轻敲下陈标的脑袋:“你才多点大?什么流言蜚语?你娘让你去,你就去呗,顺带看看哪个姑娘顺眼,爹给你定下来。”

  陈标给了他爹一个鄙视的眼神:“滚!”

  朱元璋假装生气道:“你居然让你爹滚!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吗!该打!”

  朱元璋把陈标捞起来,扛在肩膀上开始疯跑。

  陈标嗷嗷叫道:“停下!停下!要颠吐了!”

  朱元璋不仅疯跑,还上蹿下跳:“你吐啊,你吐啊。”

  陈标气得大喊:“娘!娘!”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娘今天不在家里,你喊再大声也没用!”

  陈标气得使劲试图去捶打朱元璋的脑袋,但朱元璋速度太快,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出拳的方向。

  “放下大哥!”

  终于有人来救陈标了,可惜是陈樉和陈棡两兄弟。

  这两兄弟挥舞着小拳头,试图从可恶的老爹手中救下受苦受难的大哥。但两人腿太短了,根本追不上。

  朱升和季仁寿前来拜见朱元璋的时候,就看到朱元璋扛着陈标在前疯跑;两个幼子努力地追逐叫喊;陈标一副快颠吐的模样,凄惨极了。

  朱升脸色一变:“国瑞!你在做什么!”

  朱元璋停下脚步,丝毫不脸红道:“逗儿子玩,哎哟!臭小子,你们敢踹我!”

  陈标缓过气,立刻道:“弟弟快跑!”

  陈樉和陈棡勇敢道:“不跑!保护大哥!”

  说完,他们继续抱着朱元璋两条腿使劲捶打。

  朱元璋把可怜的陈标放下,陈标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嘴干呕。

  朱元璋左手拎起二儿子,右手拎起三儿子,作势就要抛儿子。

  朱升面无血色,文人雍容全无:“陈国瑞!把孩子放下!孩子抛不得!会摔坏!”

  陈标也放下捂嘴的手,道:“你敢把弟弟抛出去,我和娘都不会放过你!”

  朱元璋讪讪把二儿子三儿子放下,道:“你这个当儿子的,还威胁起你爹我了?有你这么当儿子的!朱先生,季先生,你们要好好训训标儿,他简直一点都不知礼!”

  季仁寿已经心疼地把陈标抱起来顺背,并狠狠瞪了朱元璋一眼。

  季仁寿还未见过朱元璋。朱元璋刚回应天,事务繁忙,也没召见他。

  今日他和朱升一起被朱元璋邀请到陈家吃饭,心里本来很忐忑,不知道那外界评价两极分化的雄主朱元璋,会是怎样的人物。

  他询问刘基,刘基只阴阳怪气道,“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能怎样?”,好像对朱元璋很有意见。

  但刘基现在揽了许多事,忙得脚不沾地,为朱元璋呕心沥血,不该是对朱元璋有意见啊。

  季仁寿更忐忑了。

  刘基见季仁寿如此忐忑,才道:“你要见的不是朱元璋,而是陈国瑞。朱元璋可能是雄主……大半个……半个……小半个雄主吧。陈国瑞就只是一个很和气的商人。师兄见到就知道了。”

  季仁寿见到了,知道了。

  这叫很和气?这叫很顽皮顽劣吧?!

  无论朱元璋是雄主还是枭雄,像个顽童都不太对吧!!

  “标儿,还好吗?需要去看大夫吗?”季仁寿又瞪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好脾气地笑笑,然后用脚踢开两个还试图继续打他的不孝子。

  陈标喘着气道:“还、还好,缓过来了。爹,我一定会和娘告状,一定会!”

  朱元璋挑眉:“怕你?”

  朱升气得用拐杖砸了一下地面:“国瑞!”

  朱元璋笑道:“我就和标儿闹着玩,咱父子俩交流感情呢。”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踢两个儿子。

  陈标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季仁寿的衣袖,让季仁寿放他下来。

  陈标牵住两个弟弟的手,道:“别打了,你们俩打不过他。等娘回来,咱们告状,让娘收拾爹。”

  陈樉和陈棡对朱元璋龇牙咧嘴,就像是两只小凶兽。

  朱元璋龇牙咧嘴回去,还作势要揍他们。

  陈标赶紧用自己不算大的身躯,挡住完全挡不住的两个弟弟:“好了好了,爹,季先生和朱先生都来了,别闹笑话。”

  朱元璋道:“和儿子玩算闹什么笑话?”

  不过他看到朱先生和季先生不赞同的眼神,还是放过了两个不孝子,邀请朱升和季仁寿在书房小叙。

  陈标松开牵着弟弟的手,松了一口气。

  “大哥,没事吧?”两个弟弟扑上来,差点把陈标又压下去。

  陈标勉强撑住两个弟弟,道:“没事没事。你们以后再见到爹欺负我,不要冲上来,你们打不过爹,还可能挨揍。如果娘在家里,你们就去找娘。娘不在家里,你们就去找姑父。”

  两个弟弟异口同声道:“姑父也不在呢?姑父不在的话,我们可以揍爹了吗?”

  陈标哭笑不得:“我都说了,你们俩揍不过他。娘和姑父都不在家里,你们就别管了,自己在一旁玩。大哥不会有事。”

  他爹闹归闹,不会拿他的健康和安全开玩笑。他只要真生气了,他爹立刻就会认怂。

  两个弟弟满脸不满。

  显然,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两个才到朱元璋腰的小屁孩,真梦想着如何把平时很少回家,回家就欺负人的臭爹给揍趴下。

  陈标希望他们俩长大懂事后,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吧。

  这次回来,马秀英终于有空把女子学院办起来了。

  朱元璋将领们的子女们都会互相联姻,教好这些女童,就是教好自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女眷们都很上心。

  朱元璋会当皇帝,这些女童未来少说都有个诰命在身,有些可能还会随丈夫镇守边疆,主持政务。

  女子虽不能从政,但边疆将门妇人,可就得如同现在的马秀英一样,承担一些政务了。

  马秀英本就愁着要让女童们学什么,心里非常暴躁,回来后听说朱元璋又在欺负儿子,当即撸起了袖子。

  若不是陈标拉住了她,朱升和季仁寿就要看一场未来马皇后暴揍未来朱皇帝的戏了。

  看完这场戏后,恐怕朱元璋登基后,会在这两个老头还没死的时候,就率领文武百官去他们家哭丧。

  看在朱升和季仁寿的面子上,马秀英暂且放过了朱元璋,开始向朱升和季仁寿讨教建立女子书院的问题。

  马秀英认为,《女诫》中一些内容有些不合适了,应该重新编纂女子所学的书籍。

  比如让女子一味温顺,讨好丈夫。那如果那个丈夫是个坏人,做残暴的事呢?女子难道助纣为虐?

  既然史书中有称赞大义灭亲的女子,那么世间应该是不赞同女子一味温顺的。女子当与男子一样,知道大义,知道对错,才能规劝丈夫,养好孩子,照顾好家人。

  马秀英又认为,现在商贸发展地比以前好,女子在教养孩子之余,也能去做工帮扶家中。应天城中若是一家男子种田女子做工,家境会比旁人宽裕不少,也有更多的钱送孩子读书。

  所以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这种规矩,或许能松一松。不只是乱世这种没办法的情况下让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待太平盛世来了,女子也可以出门干活,让家里更轻松一些。

  而女子出门时需要遵守哪些规矩,可能就要仔细斟酌了。

  陈标在一旁听着。他认为,娘亲从秀英夫人那里听来的女学内容,还是太过保守。

  不过比起前朝南宋,又已经宽松不少。

  至少,她们已经抓住了女子地位提升的重点,那就是劳动,获得独立的经济地位。

  朱升和季仁寿其实在女性问题上较为保守,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马秀英说得很对。

  他们俩都是吃过苦的人,所以知道普通百姓家中,一个人干活不如两个人干活更能吃饱。

  而且,他们也知道班昭书写《女诫》的真实原因,所以对更改《女诫》中一些内容,并无意见。

  陈标这辈子熟读史书后,自然也知道。

  班昭写《女诫》时已经五十四岁,《女诫》说是为教导未婚女儿所写,她当时根本不可能有未婚女儿,这自然是托词。

  班昭当时是东汉宫廷女子的老师。东汉多短命皇帝,外戚和宦官轮流执政。班昭入宫当老师时,为邓太后执政,她也是邓太后的老师和幕僚。

  班昭写《女诫》,其实是假托教导班家女子,委婉向邓太后劝诫。

  西汉后宫廷贵族女子多干政,且淫风盛行。《女诫》是班昭这位老师,试图约束宫廷贵族女子的一点尝试。

  班昭自己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这《女诫》,会成为几千年约束普通女子的刑具。

  就像是程颐和朋友聊天时一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口嗨,没有记载到任何自己的著作,他自己也在实际行动中支持寡妇再嫁,只是被旁听的弟子记载在后世人编纂的《程式遗书》中。而且程颐这话的对象也不是女性,而是所有人。

  北宋人程颐肯定也想不到,他这句话被南宋人翻出来曲解,逼死了多少无辜女子。

  可惜就算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些是曲解,也不会为女子逆天下大势。

  封建时代的女子弄松枷锁的唯一机会,就是改朝换代之际,百废待兴之际,前几代的皇后颁布新的“女子劝诫”。

  如长孙皇后的《女则》。

  可惜,这些皇后也如班昭一样,视线仅集中在宫廷贵族女子身上。

  秀英夫人,则是想编纂一本也适合平民女子的“诫言”,十分贪心。

第63章 女学和李文忠婚事

  马秀英提出自己的想法。

  所有女子要遵守的最基本的“诫言”,和男子一样,律令、道德,这些都是为人最基本的标准。

  然后,马秀英提出的针对贵族和平民女子分别的“诫言”,就听得陈标眼皮子直跳。

  一言以蔽之,女子不仅在家里要相夫教子赡养长辈扶养姑子小叔,还要多劳动多赚钱,一起挑起家里经济大梁。如果遇到乱世,女子还要拿起刀枪棍棒,和男子一起保家卫国。

  也就是说,马秀英心中完美的女子,不仅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面还要为家庭撑起一片天,真是男人们不能做的她们要做,男人们能做的她们也要想方设法帮衬。

  平心而论,马秀英所说的女子确实完美。

  但这得多累、多不公平啊!

  陈标嘴皮子蠕动,最终闭上嘴。

  他打了个哈欠,借口累了,要回去睡觉。

  马秀英揉了揉陈标的脑袋:“快去休息吧。国瑞再欺负你,就来找娘。”

  陈标抱了马秀英一下,迈动着小短腿,慢吞吞地往回走。

  他边走边思考,马皇后的新《女诫》,在后世会得到怎样的谩骂。

  但陈标知道,却没让他娘去劝说马皇后。

  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当一个没有利益和尊严的群体要争取利益和尊严的时候,就得付出比既得利益者更多的代价。

  太阳不是鸡叫起来的,声音再大都没有行动有用。只大声嚷嚷,指望既得利益者良心发现损害自己的利益来给别人利益,这种人要么蠢要么坏。

  寒门如何从世族手中夺得做官的权力?难道是跪在世族面前祈求,或者站在世族门口抗议,让世族自己改变?

  不,是代代寒门学子凿壁借光,囊萤映雪,一边给人做工,一边悄悄抄书借书,学得所成之后,成为帝王手中的刀,不断与世族厮杀,为寒门学子夺得了“科举”这个唯一的上升途径。

  但科举就对寒门学子公平吗?

  不公平。

  世族可以衣食无忧只管读书,他们有无数藏书,生来就有大儒教导,当官就有无数人脉。他们不科举就能荫蔽做官,科举也比寒门学子更容易。

  寒门要上升,只能上战场厮杀,去地方为官累积政绩,要饿死自己饿死全家刷清名,要冒着被灭满门的危险骗廷杖……

  寒门要出将入相,所要付出的比世族勋贵多何止几倍?

  马皇后可能并没有清楚的争取权利的意识,但她隐约抓住了本质。

  在封建时代,科技并未发展到女子劳动力能替代男人的地步,说女性权利就是一纸空谈。

  指望女皇帝和女贵族的良心发现?平民女子和贵族女子是完全不同的,女贵族上位之后,为了获得大部分男性的政治支持,恐怕对平民女子比男人还狠。

  女性想要权利,首先要得到经济地位,要付出比男人们多许多的努力来争取一点点劳动的机会,像寒门学子凿壁借光囊萤映雪一样,慢慢积攒自己的资源。

  劳动,唯有劳动,是包括女性在内的所有人争取权利地位的唯一途径。

  在明清小脚最横行的时代,为何产粮大区的农村妇女没有裹小脚?因为她们要去农田里干活。

  在女子不嫁人就是异类的时代,为何东部东南部出现保护自梳女和女户权益的地方律令?因为城里需要纺织女工。

  马皇后用极其苛刻的条件,为女性争夺到了一丁点可以出外劳动的可能。

  或许大部分女性达不到如此苛刻的条件,仍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只要生产力发展,这些已经出外劳动的女性就能吸引更多的女性走出门。

  不止华夏,世界都讲究一个“自古以来”。只要有先例,有先人从蛮荒荆棘中踏出一条小路,后人将这条路拓宽和延伸,才更容易。

  马皇后肯定会挨后人的骂,甚至挨这个时代大部分女性的骂。

  陈标却不能说出任何反对意见。这是马皇后自己选择的路。

  这条路是好是坏,就像是武则天的无字碑,任由后人评说了。

  陈标仰头看着天空,挠挠头。

  他怎么感觉,秀英夫人比他还像个穿越者?

  反正这和他这个穿越者的蝴蝶翅膀一点关系都没有。马皇后又不是他娘,还能受自己影响不成?

  陈标晃了晃脑袋,脚步轻快起来。

  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看见世界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啊……昂!!!”

  愉悦……陈标瞬间不愉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