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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让我运输,我看你是想要提前弑父,自己当朱家军的首领了!

  陈标道:“放心。那几个爆破工非常熟练。应该。”

  朱元璋:“……留到应天,以后再说。”

  陈标握住朱元璋的手,仰着头熟练地道德绑架:“爹!攻城少说伤亡得成千上万!一个炸药包就能炸开城门!你能保住多少战友的性命!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而且你放心!我怎么会坑害我的爹呢!我这么爱你!”

  朱元璋:“……”

  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大大得罪标儿了。

  但是,陈标真的太了解朱元璋。朱元璋一脸苦相地被陈标道德绑架成功,带着一马车被钝化处理过的炸药包,胆战心惊地踏上了回前线的路。

  李贞担忧:“真的没事吗?”

  陈标双手枕在后脑勺,笑嘻嘻道:“我吓唬爹呢,当然没事。”

  烈性炸药经过钝化处理之后,只要不是猛烈撞击和遇到明火高温,就不会出问题。

  他派去的人,可是经过了严格的培训,绝对安全。

  就算炸药包炸开了,他爹只要按照他的说法,与放炸药包的马车保持足够的距离,也问题不大。

  但他就喜欢吓唬爹玩,嘿嘿,看到爹面无血色还要强撑着的模样,真好玩!

第57章 大帅万岁主公万岁

  朱元璋胆战心惊回到了前线,马车没爆炸。

  为首的爆破组组长看着到达了目的地,还心有余悸的朱元璋道:“老爷,别担心,只要严格按照标少爷写的《安全手册》,就不会有危险。”

  朱元璋举起手中的《安全手册》:“这么厚的《安全手册》?!”

  爆破组组长憨笑:“不厚不厚。”

  朱元璋一巴掌扇在自家这个老亲兵后脑勺上。

  骑马来迎的徐达跳下马,道:“石老三,你怎么回来了?”

  那为首的爆破组组长拱手继续憨笑:“少爷有命,令我们常伴老爷左右,重新参军入伍。还有,现在少爷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叫石山,就是石头山的意思。”

  徐达疑惑极了。

  石老三是最早跟随朱元璋的亲兵之一,但早年就因为受伤过重,不能再在战场厮杀,就给朱元璋当了家仆。

  他记得石老三那双手臂可不能做力气活,怎么还能重新参军?

  朱元璋对徐达摆了摆手,道:“进大帐说。”

  他看了一眼那架十分危险的马车,道:“这个放在……呃,石山,你自己看放在哪。”

  石山领命。

  朱元璋召集信任(知道标儿身份)的众幕僚下属,告诉了他们陈标搞出一个超级大炸药的事。

  陈标和朱元璋说话的时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跑题三千里,搞得朱元璋这次回应天原本的目的一个都没达成。

  朱元璋自己也和陈标一样,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提提那个,还掏出陈标给他的世界地图,拍着桌板说什么“我还以为打赢元鞑子就算结束,怎么还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强国对咱们虎视眈眈”。

  下属们的脑子被强行塞进一大堆未曾思考过的“常识”,耳朵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半晌,李善长揉着太阳穴道:“主公,海外的事,你当上皇帝,咱们再慢慢商议,好不好?我们一步一步得来,先说那个……那个什么?”

  朱元璋道:“就叫标儿炸药好了?”

  李善长:“……我想标儿可能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刘基勉强记得名字,道:“就叫烈性炸药这个俗称好了。这炸药威力真的如此可怕?要不先试试?”

  徐达立刻道:“标儿说的话,哪能有假?标儿瞒着我们做了好几年,才做出十二包烈性炸药,一包都不能乱用!”

  朱元璋点头,道:“接下来不是要打安庆吗?用安庆试试。”

  徐达道:“咱们先炸城门。如果能把城门炸开,安庆就不攻自破了。”

  刘基道:“安庆的城门是用铁皮包裹铁桦木做成,还不如炸城墙。城墙由土石铸成,可能有偷工减料,更容易垮塌。”

  徐达激动道:“我相信标儿!标儿说能炸就肯定能炸!炸塌了城墙他们肯定还有反抗之心,但若是炸塌了城门,定能对他们心灵造成极大震撼,说不定就会不占而降!”

  徐达性仁善,虽打起仗来也会摈弃慈悲之心,该用人命堆砌的时候就绝不手软。但若能让自家兄弟们少死几个,他自然更加高兴。

  古时城门多用特殊处理的枣木和铁桦木,包裹着铁皮铜皮制造而成。这等特殊处理的厚重城门比城墙还坚硬。

  若是小城,或许会用攻城木试图撞断城门门栓;大城就基本是堆人命攀登城墙,从城墙上方突破。

  元末虽然已经有了大炮,但传统黑火药的威力极其有限,炸不开城门城墙,只能对城墙上的守城将士造成压制,以掩护攻城将士登城墙。

  只要有一面城墙失守,攻城就几乎没有悬念。

  而如果一座城最坚固的城门垮塌,大军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从城门光明正大的进城,这种压迫感,恐怕没有几个守城将士能抵挡住。

  何况陈友谅他本就是个背主自立的小人,麾下将领可不会为其效死。

  见徐达对陈标的盲目信任,刘基有些担心。

  他不是不信任标儿,但作为文人谋士,又是修荀子的儒士,刘基凡事总会往最坏的地方想。

  若标儿提供的烈性炸药威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厉害,没有把城门炸塌,会不会损害标儿的威信?

  于是刘基仍旧希望小心为上。

  刘基和这群直肠子将领相处久了,知道自己稍稍绕一点弯他们就听不懂。他便直白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朱元璋摸着胡茬道:“伯温言之有理。不过伯温也该相信一点天德,天德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以为帅的角度,从最大利处出发。第一个炸药包能炸塌城门,我们可能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安庆;若不能,再试试城墙薄弱处。烈性炸药虽然稀有,但若赌一个不战而胜,浪费一个也没关系。”

  徐达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何况咱们又不说这是标儿做的炸药,肯定是大帅自己找人做的,要损害威信,不也是损害大帅的?”

  朱元璋横了徐达一眼:“是是是,损害我的。但伯温不是担心其他人,他是担心你。”

  徐达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担心我?”

  刘基板着脸:“徐元帅,我担心烈性炸药不合你意,你期望过高,不再信任标儿。”

  徐达下巴一缩,满脸无语:“你想太多。我对标儿的忠诚,绝对比对老大……哎哟!”

  朱元璋取下刀鞘砸徐达脑袋上,在徐达脑袋上砸了个包。

  他骂道:“你的谨慎呢?别这么口无遮拦!在我面前说这个没关系,以后要是被别人听到,用这个来找标儿的麻烦怎么办?虽然有我护着标儿,但若是有人说标儿的不好,我听着心里不气吗?标儿听了心里不难过吗?”

  徐达摸着脑袋上的包,连连点头哈腰认错:“我错了,我没想到这个,我就随口开个玩笑。”

  朱元璋收起刀鞘,道:“就这么定了。若标儿炸药有用,以后咱们就轻松了。”

  李善长提醒:“主公,标儿真的不会喜欢你取的这个新名字,就叫烈性炸药。把标儿的名字和杀人兵器的名字联系起来,不太好。”

  朱元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标儿的炸药。”

  众人忍俊不禁。

  离开大帐后,朱元璋攻城的命令一一下达,军营紧张有序的开始行动。

  刘基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宋濂的帐篷。

  宋濂跪坐在床榻上,腰板挺得笔直,双目无神,像是在思索什么,又是像在烦恼什么。

  跪坐又称正坐,是在胡凳还未传入中原大地时,汉族的正规坐姿。

  坐在凳子椅子上又称胡坐,是从南北朝时才兴起,宋朝民间几乎已经都为胡坐。但在国家重大典礼的时候,君臣仍为正坐。

  直到元朝,官方正坐的礼仪才消失。

  正坐并不舒服,需要从小培养。如今民间只有一些修习传统礼仪的文人才会从小培养正坐之姿。

  若一个人采取正坐姿势,要么是参与重大典礼,要么是如焚香沐浴斋戒一样,是需要静心的时候。

  刘基一见宋濂这端正的正坐姿态,就知道自己没有杞人忧天。

  以宋濂仁德之心,听到烈性炸药这么可怕的武器,肯定会心神不宁。

  这也是李善长先委婉提醒,后发现委婉提醒没让主公听懂,就直白地提醒主公别把这么危险的武器冠上标儿名字的原因。

  刘基担忧地皱眉,心里琢磨着劝解的话:“景濂……”

  宋濂眼神恢复清明,摇摇头,道:“你不需劝我,你劝我的话我都明白。主公传达标儿的话,从木器到石器,到青铜器,再到铁器、火器,武器的杀伤力越来越大,死在武器下的人越来越多……”

  宋濂眼中浮现浓浓的悲伤:“但我不用,未来也会有人用。现在可能是与主公为敌的人,将来可能是海对岸那些我们曾经看不起的人。”

  “汉室已作古久矣,与强汉为邻的大秦居然还在,基心中实在是忐忑不安。”刘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身前微微抬起,拳头握紧,“我中原除了草原部落,还未曾有窥伺的外族,所以我们都认为海外不过蛮夷之地,不如我们远矣。”

  宋濂接着道:“标儿却说,炎黄之地北有冰原,西北有荒漠,西有高原,西南有崇山峻岭,东方和东南方有大海隔绝,这才是外界战乱无法波及我们的主要原因。”

  刘基道:“如木器变成火器,木船也会变得更加厉害。现在海边已经有了许多番商。若来的不是番商,而是其他强国的军船,上面搭载着标儿所说的烈性炸药,将战火从海洋燃烧到陆地,华夏大地是否会面临比五胡乱华更可怕的劫难?”

  宋濂道:“若这天下只有炎黄,我定要劝诫主公销毁此等灾物。”

  刘基道:“可这天下不只炎黄,我们不用,其他国家用。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宋濂闭上眼:“但还是郁结难解。”

  刘基深深叹气,然后转身离去。

  宋濂什么都明白,但明白不代表接受;即便接受,不代表不难受。刘基无法劝说,只能让宋濂自己想通。

  刘基比宋濂道德感稍稍低一些,也担心此物出世,虽说是为了结束乱世,但会不会引来更大的纷争,给百姓造成更大的灾难?

  一定会吧。

  刘基摇摇头。若不是知道海外诸国同样强盛,且更加狼子野心,早就对富庶的华夏虎视眈眈。他也定会劝诫主公销毁此物,让标儿再不可制作此物。

  现在也得让主公保管好配方,不可让其他人得到此物,引发更大争端。

  刘基重回朱元璋帐内,朱元璋正手捧厚厚的小册子,愁眉苦脸地阅读中。

  当刘基提及保密事宜时,朱元璋对刘基招了招手,从小册子中抽出一页薄薄的纸张:“看,这是配方。”

  刘基大惊失色:“主公!虽然你信任我,但配方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元璋道:“让你看你就看。”

  刘基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感动,他双手颤抖捧起配方,仔细一看。

  仔细一……看?

  刘基傻眼:“这什么鬼画符?”

  朱元璋道:“配方啊。看得懂吗?”

  刘基看着那一堆分开都认识,凑一起仿佛乱文的配方,茫然摇头。

  朱元璋道:“标儿手下那些工匠,只知道自己手头的事,他们也不明白炸药怎么做。没有标儿,谁也做不了这个东西。标儿说,除他之外的人要做这个,得先学习化学,并且从最基本的学起。等咱当了皇帝,再慢慢学这个什么化学吧。头疼。”

  刘基:“……是,主公。”

  朱元璋道:“景濂是不是很难过?”

  刘基心中一暖:“是,主公。”

  朱元璋摆摆手:“你把这个配方给景濂看,打消他的疑虑。我继续看这个什么安全使用手册,啊,好厚一本。”

  朱元璋重新低头看书。

  刘基高喊一声“是!主公!”,然后快速离开。

  他步子迈得太大,就像是蹦跳一样,颇有些滑稽。

  朱元璋揉了揉被刘基那一嗓子喊得有点疼的耳朵,微微叹了一口气。

  是日,军阵列在前,朱元璋身披金甲,头戴金盔,身后一杆“朱”字旗随风飘摇。

  安庆城头,守将云集,大炮已经对准了朱元璋的军阵,战争一触即发。

  安庆城头的守城大将表情十分严肃,等着朱元璋军队把大炮、投石机等攻城工具推出来,展开总攻。

  朱元璋的表情却很轻松。

  他还有兴致问勒马随行的宋濂:“景濂心情可好些了?”

  宋濂苦笑:“主公,实话实说,没好。虽可能在濂闭眼之时,也看不到百姓因这灾物而受苦的一幕。但该来的事总会来,濂心不存侥幸。”

  朱元璋微微抬起下巴,远眺安庆城门:“若要忧心那么久远的未来,那就有忧心不完的事啰,景濂你还是该放宽心。我已经看开了,咱们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总不能把子孙后代的活全抢了。”

  朱元璋确实已经看开了。他成不了开天辟地的一人,只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开国皇帝。在后人评价时,顶多说一句“朱元璋在诸多开国皇帝中算是比较厉害的一个”。

  啧,咱能不能算最厉害的一个都说不准,不爽。

  宋濂被朱元璋的话逗得真正笑了:“主公所言极是。濂尽力。”

  朱元璋微微颔首,手一挥,身后旗手将朱字旗一倒一挥一立。

  更前方的徐达看到朱元璋的旗语,深吸一口气,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朝着城门前进。

  直到与城门距离仅剩不倒三百米时,他亲自举起强弩,点燃包裹着黑火药的火箭。

  昨夜趁着月黑风高,徐达已经亲自带领爆破组悄悄潜到城门处,将炸药包固定在城门上。

  城门上方有微微突出的城楼屋檐遮风避雨,遮挡视线;炸药包又只有成年男人小臂长宽,很不起眼。安庆城的守将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城门被黏上了什么东西。

  这也是这个时代守城将士的盲区。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可以威胁到城门的小型武器。

  徐达拉动强弩,眼睛微眯,火箭从弓弦处飞出。

  强弩的精度在百米内精准度较高,最大射程大约三百米。

  徐达曾经只是一个农民,但他射箭技术几乎是天赋技能,臂力和射箭精度都极高,眼神也非常好,有点天生远视。

  其实他们还有许多办法可以点燃这个炸药包。比如昨天安放炸药包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偷偷点燃。

  但徐达为达到给敌人最大的震慑的目的,故意选择了这样一个夸张的方式。

  守城大将看到朱家军攻城器械没出现,居然只有徐达一人拿着强弩出阵,十分疑惑。

  徐达身边有盾牌手掩护。大炮和投石机准头不够,火铳和弓箭都无法对徐达造成杀伤。

  一支火箭而已,没有什么威胁。这么远的距离,也不可能射到城墙墙头。守城大将在城楼探出半个身子,想要看看徐达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燃起的火箭随着高高的抛物线,飞速跨越两三百米的距离,准确无误地点中了城门上的炸药包。

  这一幕,就像是按了慢放键似的,先火箭飞行的画面拉长,然后带着火光的箭尖轻轻触碰炸药包。紧接着,“轰”的一声,冲天的火光刹那绽放。

  地崩山摧。

  直视着火光的朱元璋军队眼睛瞬间被刺痛,纷纷闭上眼睛。

  徐达离得最近。爆炸的余威差点让他被震得滚到地上,幸亏支起的盾牌手挡住了大部分热风和砾石。

  徐达揉了揉短暂失聪的耳朵,大步越过盾牌手,看向安庆城门:“城门被炸烂了吗……啊?!我艹!”

  徐达瞪大着眼睛,看着安庆城门处那一堆废墟。

  烈性炸药不仅炸毁了城门,连城门上的城楼都塌了!

  徐达没看到的是,守城大将正好就在城楼上探出半个身子,当城楼晃动的时候,他就从城楼上跌落。城楼垮塌,将他埋得严严实实,即使没摔死,肯定也已经被石头砸死!

  徐达没看到,但城墙上的所有守城将士都知道镇守安庆的大将在城楼上。

  城楼垮了,守城大将岂能活?

  朱元璋军中徐达徐元帅只用了一支火箭,就击破了安庆城楼?

  他还是人吗!

  “不打啦!不打啦!俺要投降!”

  “那是神灵,那一定是神灵!”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城墙上一些兵卒丢弃兵器盔甲,朝着城墙下跑;一些兵卒直接跪地不起,对着徐达方向使劲磕头,把额头都嗑出了血;还有的兵卒干脆被吓晕了过去……

  没死的将领呆呆站在乱糟糟的兵卒中,就像是一座失去思想的石像。

  当他被兵卒冲撞了一下,身形跌跌撞撞,终于回过神,意识到现在的情况。

  他忍不住浑身力道一松,重重跪在了地上。

  朱元璋军中有神仙?

  徐达一只箭射塌了安庆城楼城门?

  安庆将军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死了?

  那还打屁啊!

  他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应该赶紧跑下城楼投降,说不定还能得到半个献城的功劳。

  但他的腿非常软,根本站不起来。

  朱元璋在徐达发射出火箭的时候,非常悠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是陈标送他离开应天时塞给他的。

  朱元璋打开盒子,从盒子中取出墨色的金丝眼镜戴到了鼻梁上,又拿出两团棉花堵住耳朵。

  当火箭点燃炸药包,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朱元璋非常淡定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轰隆。

  火光冲天而起,朱元璋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安抚好受惊的战马,朱元璋抽了一下马屁股,竟然不顾身后千军万马,也不顾安庆城中还有许多守城将士,战马朝着安庆城们飞驰而去。

  在越过徐达的时候,朱元璋稍稍勒了一下马,笑着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随我进城!”

  徐达赶紧飞身上马,追随朱元璋而去。

  朱元璋身后的将领文人也从短暂失明失聪中恢复,参差不齐地策马朝着安庆城门驶去。

  战马到了城门废墟处时速度变缓。

  朱元璋勒紧缰绳,就像是散步似的,骑着马从弥漫着硝烟地废墟空隙中穿过,踏马走上安庆城连接城门和城主府的大道。

  追随朱元璋的人也一一穿过废墟,勒紧缰绳,在朱元璋身后五米处,跟着朱元璋缓缓前行。

  蹄声嘀嗒,硝烟弥漫。

  大道两旁,百姓和兵卒跪地磕头;大道正中,朱元璋踏马缓步前行。

  不知道哪个被爆炸吓破胆的人突然仰头,大喊了一声“万岁”。

  很快,安庆城两旁的兵卒和百姓,都纷纷磕头高喊“朱大帅万岁”。

  徐达放慢前行的速度,退到身后一众幕僚和将领中,就像是朱元璋麾下将领中不起眼的一个。

  他看着朱元璋踏马缓步前行的背影,看着道路两侧跪喊“万岁”的百姓,看着朱元璋身周弥漫的硝烟尘埃,激动地心情渐渐冷静。

  半晌,他突然放声喊道:“主公万岁!”

  徐达喊了这一嗓子后,幕僚和将领们纷纷高喊:“主公万岁!”

  在他们身后入城的朱家军,也跟着将领们一起高喊:“主公万岁!主公万万岁!”

  朱元璋此刻仿佛不是众多红巾军中一支势力不是强大的将领,而是平叛的皇帝,凯旋的帝王。

  战马笔直走向城主府,在城主府门口停下。

  朱元璋又用食指推了推墨镜,策马转身:“不可掠夺!不可扰民!违令者杀!”

  顿时,百姓欢呼“万岁”的声音更上一层,响彻云霄。

第58章 被套住的和出使的

  徐达那一箭,射出的效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徐达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可不想出这么大的风头,立刻向朱元璋提议,让每个能射动强弩的人都来炫一把。

  “至于主公你,就等打陈友谅老巢的时候再动手!”徐达出主意的模样就像是狗腿子。

  进了安庆城之后,在徐达的率先带领下,将士们也不喊大帅,改口喊主公了。

  以前他们喊大帅,是因为朱元璋还需要披着红巾军“大元帅”的皮。

  韩宋小明王是个什么身份,他们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徐达一箭都能轰掉城门了,朱元璋哪还需要屈居韩宋小明王之下?

  至正十一年(1351年),刘福通和韩山童以白莲教名义起义,韩山童自称是宋徽宗八世孙,最先举起反旗。

  韩山童还未成功起义就因为事情泄露被元朝官吏拘捕处死,但各地都以红巾军名义起兵,起义之势席卷大江南北。

  各地虽以红巾军名义起兵,但都是各自为政。刘福通不知道被哪个幕僚以《三国志》挟天子以令诸侯为劝说理由建议,从砀山夹河找到韩山童的幼子韩林儿,扶韩林儿登基为帝。

  刘福通本以为自己也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各地红巾军根本没把他立的皇帝当回事。就算假意用了韩宋“龙凤”的年号,接受韩宋的封赏,但都不出工不出力,反而看着韩宋自己和元朝死磕,自己在后面捡便宜。

  朱元璋就是其中之一。

  刘福通这个大老粗想不明白的事,全天下读过一点书的人都明白。

  曹操所挟持的天子,是汉室正经的天子。而汉朝国祚绵延近四百年,中原大地都认大汉为正统。

  至于韩宋,别说谁都知道韩林儿和宋朝皇帝没关系,就算有关系,宋朝的号召力真的很弱,宋徽宗的号召力……宋徽宗在民间的地位估计比杀了岳王爷的宋高宗还低。

  朱元璋等人愿意用龙凤年号,和韩林儿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和刘福通有关。刘福通当时是势力最大的一支红巾军。

  可惜刘福通自己没想明白,否则他自立为帝,就算将来肯定也会失败,好歹能当几年皇帝过过瘾。

  韩林儿生长于山野之间,被刘福通找到后,刘福通也未曾请名师教导过他。他一直都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孩子”。

  他懵懵懂懂被扶上帝位,懵懵懂懂被元朝军队追着揍,再到最后,因为他是“红巾军的皇帝”,谁登基他都得懵懵懂懂死去。

  这样一个悲剧的傀儡,朱元璋麾下大将们早就不爽屈居其下很久了。

  现在,咱家大帅,终于可以称王了吗!

  那大家伙儿的官职也可以提一提了嘿嘿嘿!

  “对对对对,主公!打陈友谅的时候你再出手!”

  “下一个是孤山吗?那个城池小,我来吧。”

  “别啊,这么小的地方,当然让我来!”

  “要不抽签?”

  “如果还没开打,对方就投降了怎么办?”

  当一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人都虎视眈眈看着他。

  以前大家都希望攻城时对方不战而降,现在……乌鸦嘴!

  朱元璋等他们吵完之后,才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道:“先抽签,如果遇到献城投降,那就算你们运气不好,直接跳过。”

  将领们“嗷”的一声,都十分忐忑。

  徐达忍不住了:“主公,标儿给你的这个,这个……”

  刘基语气很有阴阳家的风范,拉长声调道:“墨镜。”

  徐达:“对对对,这个墨镜。墨镜是给你抵挡强光用的吧?你在帐内戴什么墨镜?”

  短暂变成阴阳家的刘基道:“大概是想体会一下瞎子的感觉。”

  朱元璋没有理睬他们,继续推墨镜。

  他就是想炫耀一下而已,等他炫耀够了就收起来。

  刘基看着朱元璋这混样,一肚子气。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主公稍稍有一点雄主的模样,立刻就会做点什么事形象全无?

  当刘基看到朱元璋单骑入城,大道两旁高呼万岁的时候,泪水把视线都模糊了。

  可朱元璋勒马回身推鼻梁上的墨镜,他的眼泪就像是变成了茱萸油似的,差点把眼睛辣疼。

  一个好端端的雄主,怎么突然变得滑稽无比?刘基真想拽着朱元璋的领子,教朱元璋从头学当皇帝的礼仪。

  宋濂看着刘基生闷气的模样,不由好笑。

  当他看到朱元璋把墨镜稍稍抬起来一点,对他眨眨眼的时候,他强忍着的笑意差点没憋住。

  很明显,朱元璋非要在大帐内也戴着墨镜的原因之一,就是逗刘基玩。

  刘基那一张嘴朱元璋吵不过,朱元璋总想从其他地方找点乐子补回来。

  只要看到刘基生气,朱元璋就开心了。

  这一对君臣,大约感情是真的好吧。

  攻克安庆后,朱元璋急信常遇春,让常遇春赶紧过来搞后勤。

  常遇春接到朱元璋的急信,满脸麻木地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