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云摇摇头说:“杀人1秒破案10年的事情,我不干!”
司马凉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下令,让手下的刑警用最快的速度拿到相关记录。
呼延云这才满意:“我想和张伟谈谈,笑中和我一起去法制时报社一趟吧,司马警官就不必去了,你这副判官似的面孔,再把他吓出个好歹的,我就问不出想要的东西了。”
司马凉摸摸自己那张又黑又瘦的脸孔,无奈地说:“那——好吧。”
马笑中开车带着呼延云来到法制时报社附近,找了一家上岛咖啡厅坐下,先给郭小芬打了个电话。郭小芬说自己今天没上班,去小青家里看看她,顺便了解一些情况。呼延云说那好,等我和张伟聊完了也赶过去。
马笑中打了个电话,说张伟马上就到,然后往沙发上慵懒地一靠说:“望月园那么多人参加游戏,你为什么最后才问张伟?”
呼延云说:“因为他是望月园游戏中唯一的旁观者。”
马笑中有点不大懂:“旁观者?”
“对。”呼延云说,“所有参加游戏的人,除张伟外,他们都厌恶杨薇帮樊一帆夺了阿累的家产,所以都有可能杀害杨薇或者做伪证保护真凶——只有张伟不一样,他是临时被找去替代小郭讲故事的,是一个绝对的‘偶发因素’,所以他的证词不会掺杂任何个人感情,是公正的。我要最后才和他谈,让他详细讲一遍那天晚上所闻所见所感,这样才能分辨出有谁撒了谎……”
正说着,张伟走进了咖啡厅,一见呼延云,点头哈腰的,呼延云请他坐下,给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把请他来的目的说了一遍。张伟连连点头:“我一定把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讲给您。”
袅袅的蓝调音乐犹如被打翻了的香水,在咖啡厅的每个角落里飘溢。马笑中看着那些在铁艺吊灯下或者对坐或者并肩而坐的情侣,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觉得一切都很虚幻,虚幻得呛人,像狂喷过杀虫剂的房间一样简直没法待。还有眼前这杯咖啡,明明是苦的非要说成是香的,再怎么兑糖也不如可乐好喝。
愣神的工夫,张伟已经讲到他在望月园里玩捉迷藏了:“我在一个大草堆里蹲下,刚刚下过雨,弄了一身的水,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武旭溜达过来了,我觉得身上刺挠得不行,怀疑是不是有好多小虫子钻进衣服里咬我,就主动跳出来认输。武旭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让我到圆形广场那儿等着,接着抓人去了。不过,第一轮结束的时候,他还差蔻子和刘新宇没有抓到,所以第二轮跟其他输了的一起手心手背,这一回是王云舒抓人,我还是很快就被抓住了,刘新宇和小萌也相继‘落网’,武旭耍赖,没在一个地方躲着,而是瞎溜达,被抓住后还和王云舒争吵,最后蔻子回来了,说看到小青了……反正当时挺乱的,这时我看见两辆警车开进了青塔小区,一想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没准儿能挖个大新闻,就顺着草坡溜下去了,后来的事情,马所长就都知道了。”
马笑中完全没有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捅捅身边的呼延云:“差不多了吧。”
呼延云没理他,接着问张伟:“你再仔细想想,在整个游戏的过程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张伟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一阵电话铃声,但是我之前跑得太猛了撞到树干,没准儿是幻听。别的什么奇怪的声音和事,就没有了。不过,我躲在草堆里,视线正好对着出事的那6号楼,黑黑的夜里戳着那么一个废弃的烟囱似的东西,当时就觉得特别诡异,觉得可能会闹鬼。你们可别觉得我迷信。说句呼延先生肯定不爱听的话,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古怪的事情,比如湘西赶尸、百慕大三角、麦田怪圈什么的,根本没有逻辑可言,那可不是推理能解开的谜。”
“你先喝两口咖啡润润嗓子。”呼延云笑着说,“尽管你已经把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但是有个地方,我想请你再讲一次。”
张伟一面啜着咖啡,一面问:“什么?”
“就是蔻子给你们讲的镜子杀人的故事,你再复述一遍。”呼延云直视着他,目光严肃得像两只牢牢按住肩膀的手,“尽量详细,尽量还原,争取一个字都不差。”
马笑中不由得一愣,他记得从调查开始,呼延云似乎就特别在意蔻子讲的故事,不仅让蔻子讲过,还让雪儿和刘新宇讲过(雪儿根本没有听过才算作罢),而且要求都是“完整地复述”,“能最大限度地还原”,“能一个字不差才好”,现在又让张伟讲,难道他听着不烦吗?
张伟倒是很配合,开始讲那个故事,当讲到杀害丈夫的女人拿着刀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呼延云突然说:“这个地方请讲得再慢一点,细一点。”
“好。”张伟定定神说,“女的站在宝镜前,往里面望了一眼,吓得她差点没瘫了,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女的吓得都要疯了,把那面镜子噼里啪啦地砸了个粉碎,不知怎么的,碎镜片掉地上一块,屋子里的灯管就爆炸一根——”
“好了!”呼延云一伸手拦住了他的话,微笑道,“张伟,谢谢你,如果不是那天你在现场,可能事情的真相就会被永远地埋在土里。”
张伟受宠若惊,又闲扯了几句,才回报社上班去了。
望着张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马笑中一头雾水,想问呼延云到底有什么重大发现,看他一直低头沉思,也不敢打扰,很久才嘀咕了一句:“呼延,我觉得张伟说的有道理呢。”
“嗯?”
“世界上有不少谜案,说是闹鬼也好,说是外星人干的也好,就是解不开的,你找不出什么逻辑,也推理不出真相。”
“根本不存在这样的谜案!”呼延云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认为有,只能说明你还没有理解什么是‘推理’。推理是科学——最严谨、最具美感又最富艺术性的科学,科学技术是刀身,科学的思维方式是刀刃,无论多么诡异、离奇的谜案,也能迎刃而解。推理者的头颅永远高昂,越难侦破的案件,越能激发他的傲慢和张狂:我是万物之灵长,我拥有丰富的科学知识,我擅长严密的逻辑思维,我就有挑战一切谜团的自信与勇气。然后,俯下身子,低下头颅,聚精会神,像考古工作队一样对犯罪的遗址细致观察,对真相全面发掘,毫不留情地否定自我的谬误,最终找到正确的答案。纵使失败,也不要紧,那不过是视神经出现了短路、视网膜存在盲点,或者大脑的神经元细胞在运算中出了偏差,不妨耸耸肩膀,从头再来……但绝不能就此归结于鬼怪作祟——只有懦夫和蠢货才会动不动就把挫败和愚昧迷信挂钩!”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坐在咖啡厅里的其他人都投以厌恶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