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凶手是作案后才关掉总电闸的呢?”郭小芬说。
呼延云点了点头:“想过,但马上推翻了。凶手把刀子插入杨薇的心脏后拔出,血液喷溅,橡胶手套上必定沾有血渍,但是在电闸盒的拉手和409房间的电闸开关上都没有提取到血渍,这证明凶手应该是在橡胶手套还‘干净’的情况下扳下电闸的。”
“请继续推理。”郭小芬说,声音中,不知不觉地就流露出一丝敬意。
“即便,凶手真的是在作案后才关掉总电闸的,他是在明亮状态下杀的人,并进了洗手间砸碎镜子,那么他照样应该能注意到那把扳手,对不对?”
“说来说去,你不就证明了凶手能看到那把扳手吗?这到底有什么可疑的啊?”马笑中越听越糊涂了。
电梯一顿,停住了,门缓缓打开,眼前是一层楼道独有的明亮。
“你还不明白吗?”呼延云一面往电梯外走一面说,“明明眼前就放着一把扳手,凶手为什么要费劲地用刀柄的底端去砸碎那面镜子呢?”
“啊?”电梯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老半天,电梯门烦躁地要合上了,他们才忙不迭地跑出了电梯。
呼延云看了看一层楼道,南北相对着各有一扇楼门,由于夏天天气热的缘故,楼门下边被垫了木头楔子,总是保持在开启状态。
透过南边的楼门,可以看见整个青塔小区的小门——铁栅栏门被一挂锈迹斑斑的铁锁牢牢锁住,栅栏顶部的尖刺像林立的一排长矛。
北边的楼门,正对着的则是那片通往望月园的草坡。
呼延云向北门走去,迎面碰上了一个老头子,红红的脸膛,胡子拉碴的,撇着个嘴跟天底下人都欠他钱似的,一拐一拐地慢慢往楼里走。马笑中一见,笑眯眯地打招呼:“哟,老爷子,出去遛遛刚回来?”
老头子“嗯”了一声,嗓门很大地问:“还没破案呢?”
“还没。”
“抓紧点!”老头子很威风地说。
“哎!”马笑中赔着笑,扶他上了台阶,“您老慢着点儿,我们一定抓紧时间破案。”
“这人是谁?”呼延云低声问丰奇。
“他姓孟。”丰奇说,“你别看他腿脚不好,眼神儿相当好使。案发那天晚上,他在楼道里扶着墙遛弯儿。亲眼看见杨薇在11点55分左右乘电梯上楼去了,这对我们锁定犯罪时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呼延云把脸转向了草坡。
青草如茵,一阵清风拂过,荡漾起绿色的波浪,层层不绝,星星点点的野花,吻痕一般,点缀其间。
呼延云忽然说:“小郭,上去一下。”
郭小芬一愣:“你说什么?”
“司马凉说小青是从这里离开青塔小区的。”呼延云一指草坡,“试试看,爬上去难度大不大。你不是说小时候在老家经常爬树吗?这么个草坡应该难不倒你吧。”
郭小芬很不情愿地走到草坡前,刚要伸腿往上蹬,忽然听见身后马笑中坏笑着说“你往那边点儿”,一回头见他正在推呼延云,立刻明白了他想占据个“好位置”,看穿着裙子的自己爬坡时“走光”,不由得满脸绯红,把粉红色吊带裙的下摆紧了紧,啐了一口骂道:“两个流氓!”
呼延云没招谁没惹谁,更没起那个色心,好端端地挨了骂,格外委屈,一个助跑冲上草坡,草坡实在太陡峭了,他把腰弓得像个虾米,中途脚下一滑,赶紧抓了一把草,才没摔下去。站在坡顶,他招招手说:“老马、丰奇,你们俩先上来吧。”
丰奇上来得还算顺利。马笑中又矮又胖,几乎是像大蜥蜴一样趴在草坡上,手脚并用,连带肚皮的劲儿都使上,才算爬到了坡顶,坐着就剩下喘了。
最后是郭小芬,她弯着腰,拽着草,一步一步地攀上了草坡,快到坡顶的时候,发现无草可抓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只手伸了过来。
抬头一看,是呼延云,他看着她的目光很镇定,镇定得有点不自然,像是用手生生按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