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宙好歹算个帅哥,学习、体育都不错,在学校里一向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哪被人这么骂过,脸顿时涨得通红,两只拳头不由得攥了起来。
“怎么着,你还想袭警?信不信我抓你?!”马笑中说着就把手铐从口袋里拎了出来,哐啷哐啷地摇晃着,“别他妈的以为你们是名茗馆的就有什么了不起,在我眼里你们就是一帮穿开裆裤的小屁孩。我知道有好多人想舔着你们的屁股沟子套一潜力股将来升官发财,可我没这个兴趣——你们有话快说,没话赶紧给我滚蛋!”
张燚拉了周宇宙一把,上前一步,很客气地问:“您是?”
“马笑中!”矮胖子很得意地报上大名,“望月园派出所所长。干吗,你们还想打击报复?”
“哪里,您这么语重心长地教训了我们一番,我们要是连您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道,岂不是太轻视您了。”张燚一笑,把脸转向呼延云,依旧恭恭敬敬,“我们奉了馆主爱新觉罗?凝的命令,想跟在您身边,一起勘察一下案发现场,听您进行‘临床推理’,积累些实践经验。毕竟,小屁孩不能永远长不大啊。”
“我又不是火村英生(注:日本英都大学犯罪社会学副教授,有“临床犯罪学者”之名的著名推理者),你们跟我学哪门子‘临床推理’啊。”呼延云淡淡地说,“既然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涉案,我就不能带你们进案发现场了,请多原谅。”说完和马笑中、郭小芬、丰奇一起朝小区里面走去。张燚和周宇宙还想跟上,被一个民警拦住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周宇宙盯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说。
张燚却是一脸的神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面对任何谜团,都能迎刃而解……”
“任何谜团?未必吧!”周宇宙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一笑,“咱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他出来的时候,我有个问题,想好好请教他一下。”
电梯像个发脾气的孩子,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在四楼停住了,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楼道里一片昏暗,加上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仿佛是被谁含在嘴里。
“409房间,往这边走。”丰奇一指右手的位置。
呼延云戴上橡胶手套,出了电梯,马笑中指着墙上的一个长方形灰色铁匣子说:“这个是这一楼层住户的总电闸盒,案发后我看了,409房间的电闸被拉下了,一层灰被擦掉,没有发现指纹。”
呼延云点点头,来到409房间的门前。丰奇指着门上一个清晰的脚印说:“这是老甫踢门而入的时候留下的,当时这个房门并没有反锁,他用手指顶了一下,推开了一点,立刻闻到一股浓重的腥气,觉得里面肯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怕屋子里还藏有什么人,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才一脚踹开的。”
呼延云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脚印,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然后,就看到了客厅的地板和墙壁上用粉笔勾勒出的清晰的一圈白线,很明显是一个坐着的人形。在人形线的内外,残留着一斑斑已成黑色的血渍。由于这套一居室的窗户是朝北的,加之为数不多的几样家具:沙发、电视柜、床、写字台也大多是冷色调的,所以,尽管是阳光灿烂的午后,整个房间依然十分阴暗,仿佛到处都铺陈着一片片剪碎的阴影,而那些血渍则是所有阴影中最残破的片段。
马笑中把案件的卷宗打开,指着勘验现场时拍摄的杨薇惨死的照片说:“当时,她就坐在这里,背靠着墙。”
郭小芬凑上来,先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那一圈人形白线,视网膜里的两个影像,犹如将底片浸泡在显影液之中,渐渐浮现出了一幅新的可怖画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电筒的光芒颤巍巍地探入,照亮了浸泡在血泊中的死尸,杨薇的眼白和瞳人中残余的光芒,仿佛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极其可怖的东西——好端端的,郭小芬浑身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呼延云把照片和人形白线对比着看了半天,又忽然单腿蹲下,正好是“面对”着杨薇尸体的位置,再次对照着照片看,视线像用筷子从一个碗往另一个碗里夹豆子一样,反复游移了好几遍,突然问:“一共捅了几刀?”
“一……一刀拿下!”马笑中学着《有话好好说》里的姜文,结结巴巴地说。
呼延云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儿呢!”
马笑中歪了歪嘴巴:“确实是一刀致命,法医鉴定过了,正好插进心脏,然后再把刀拔出,所以血喷出来不少。要我看,这根本不可能是女人做的案子,只有男人才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见得。”郭小芬说,“女人只要练习一段时间手劲和腕力,刺杀时一手执刀,另一只手抵住刀柄的底端,在插入刀子时施加压力,同样可以刺进心脏,至于拔出,那就更容易了。”
“这是行凶的刀。”马笑中递过来一张照片,呼延云拿在手中细细地看。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来。”马笑中说,“我第一次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蹲在尸体前面,闻到她脸上有一股香味儿,我告诉了司马凉,可是那孙子不答理我。”
郭小芬说:“杨薇是个女人嘛,总要涂脂抹粉,洒点儿香水什么的。”
马笑中摇摇头:“问题是杨薇的尸体是素颜,没有上什么妆啊。而且我们在案发后去过杨薇住的地方,她几乎不用香水儿的。”
“会不会是她的发香?”郭小芬问,“或者体香,女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香味儿的,闻香识女人嘛。”
马笑中很肯定地说:“不是,确实是她脸上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