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感谢朱兄弟腰上挂着的那块子冈牌(明朝制玉大师陆子冈制作的玉材挂件,琢有子冈印款)了。”呼延云说。
“子冈牌?”朱夫人更惊讶了,“一块牌子,就能让您看出那四个人是我安排的?”
呼延云有点不耐烦:“朱夫人,您大老远的专程来见我,相信既不是单单为了感谢我帮助您的儿子脱困,也不是来听我的推理。您刚才说想和我讲两件事,第一件算讲完了,下面请您直截了当地说第二件事吧。”
朱夫人一怔,说:“好吧,我今天来见您的第二件事,是想委托您帮我找一样东西……这个,您先收下。”说着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连同刚才的“名片”一起递了上来。
呼延云依旧不接:“什么东西?”
“支票。”朱夫人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50万元,算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加一倍,一共100万元。”
“这么多!”旁边的郭小芬不由得一声惊呼,“您要让他帮您找什么啊?”
“郭记者,我要让呼延先生找的东西很简单。”朱夫人嘴角微微一扬,仿佛告诉她,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面镜子而已。”
第六章 疯子
我怕极了,我害怕再次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就像一个溺过水的人不敢再走近河流。
“一面镜子?”郭小芬惊讶地瞪圆了眼,“什么镜子啊,光寻找它的委托费就100万元?”
“呼延先生只要同意接受委托,我自然会详细地说明。”朱夫人把端着支票的双手又向前探了一探。
呼延云看了看她,说:“对不起,我没兴趣。”
“呼延——”郭小芬不禁轻轻一呼,但是看到呼延云冷漠的神情,她欲言又止。
这显然也出乎朱夫人的意料,她的眉头微微一蹙,道:“呼延先生,这一委托绝对不涉及任何违法的行为,我纯粹是想借助您的推理能力……”
“推理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既然是我的生活,就要由我来做主。”呼延云打断她的话,“我和您的儿子成为朋友,这绝不表示我认同您的所作所为。我知道您把许多国家一级文物像土豆一样从地底下刨出来,再按照薯片的价格卖给外国人,对此我深恶痛绝。尽管我不是什么愤青,但是我总觉得,自从英法联军在圆明园放了把火之后,中国人就没资格再做对不起祖宗的事了。所以,您委托我找什么镜子,也许真的不是违法行为,可我的习惯是:和泥塘保持距离,就算泥塘里长满了莲花,也一样。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不送。”
朱夫人怔了半晌,一笑,道:“早听说呼延先生极有风骨,今天才真的见识到了,那我就告辞了。打扰之处,请您见谅。”说完将名片撕得粉碎,把支票往那本《增订格古要论》里一夹,站起身,轻轻一颔首,走掉了。
“100万元啊!就这么没了。”郭小芬有些郁闷地说,“能买套房子了。”
呼延云像是药劲儿刚刚上来,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是啊,什么镜子会值这么多钱呢?”
郭小芬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书上说‘富贵如浮云’,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你这样的大傻瓜。”
“你说的是杜甫的诗吧,《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呼延云笑了笑,“我没那么高尚。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值钱?用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才最值钱。收了那张支票,我可就算定价了。我不想让自己贬值而已。”
“自我感觉还挺好。”郭小芬瞪了他一眼,“对了,刚才你说,你通过朱志宝腰上挂着的子冈牌,就看出地铁上的那四个人是朱夫人派来的?”
呼延云点了点头:“从一开始,我就在想,这四个人串通在一起冤枉朱兄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一般来说,无非是寻仇或讹诈。寻仇?朱兄弟这样的人不会和人结仇。讹诈?也不对,讹诈的人为的是钱,一般都希望私了,不会直接拉他去找民警。当我跟警察建议把朱兄弟放掉时,他们表现得非常着急,这就让我怀疑,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拖住朱兄弟,不让他按时赶到拍卖会。等朱兄弟赶到长城饭店,发现拍卖会结束,气得大哭时,我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剩下的,就是找出幕后的主使者是谁。
“朱兄弟腰间的那块子冈牌,就算是仿制的也要不少钱。朱夫人的出现,更使我坚信,那是举世罕见的真品——古玩界龙头人物的独生子,总不至于挂块白玻璃吧。那就有个问题了:当时地铁里那么乱,那四个人把他撕掳到民警值班室这一路上,居然没有顺走子冈牌,为什么?答案再简单不过了:不是不想,而是他们不敢——幕后的主使者决不允许朱兄弟有丝毫损伤。”呼延云把那杯蜂蜜香柚茶一饮而尽,接着说,“朱门历来是雅德龙拍卖会的唯一委托方,掌柜朱夫人又是朱兄弟的母亲,而朱兄弟虽然有点憨直,但在会场外无论怎么大哭,嘴里也没有说半句责怪谁的话……这么一联系,幕后的主使者,不是朱夫人才怪。”
“原来是这样。”郭小芬恍然大悟,“朱志宝急匆匆地赶去拍卖会做什么啊?他的妈妈为什么要派人阻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