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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地上的左通天尚未完全断气,手抚咽喉格格有声,黑色的血沫泛着气泡从喉间涌出,一张脸已变得漆黑如墨,正是破天剑上的蛇毒发作了。
平百川也不追击,面上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
因为疼痛,小古的面容在不停的抽搐,却犹自笑道,“你这一刀虽未要我命,我却毫不感激。我的命我自己会取!”他此刻全身经脉欲裂,左通天刺入丹田的一刀加上平百川那一记“惊神斩”已让他武功尽废,现在的他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通壮汉。
可是,他依然那么骄傲!因为,他至少还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死!
平百川目光炯炯。小古本有机会挡住他的惊神斩,却宁可为杀左通天而放弃,他生平杀人无数,却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视生死如无物的人,心头涌起一份敬憾,默然无语。
“只可惜,我杀不了你!”小古望一眼尚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左通天,长吸一口气,就要引刀自刎……
“停!”平百川大喝一声,怔了半晌,又长叹道,“你走吧,我不杀你!”他目光如炬,早看出小古武功尽废,生怕稍有松懈便为自己所乘,所以才急于自尽。
小古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平百川将墨刀提至面前三寸,眼望墨刀,肃容道,“我对着我的宝刀起誓,你现在离开我绝不阻止,亦绝不跟踪。如违此誓,不得好死!”说罢退开三步,墨刀还鞘。
小古见平百川神色不似作伪,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我敬你是个英雄!” 平百川转身就走,“你放心,这附近只有我一人,官兵全都撤走了。”
小古动容,这一句从敌人口中说出的“英雄”足以让他心潮起伏,难以自抑。
他虽武功尽废,但左通天已死,任务好歹也算完成了。只是现在的他已与废人无异,日后再不能随着岳元帅去杀金兵,只好带着小凤找个无人的地方平凡终老……想到小凤,求生之念终起。
平百川的声音遥遥传来,“我放过你,亦是因为左通天早已写下供词,岳飞大限恐不远矣……”
“岳元帅,我救不了你!”小古心头一沉,双膝一软,几乎倒下。心中有个声音仍在不停的狂叫,“但我已尽力,我已尽力……”
八、怅别情
小古一离开山洞,小凤就哭了。
忍了许久的泪在此刻尽都渲泄而出,为了孟流泉、为了母亲、也为了小古。
短短十天的相聚,竟似是相识了很久。
他的沉着、他的坚强、他的骄傲、他的毅力、他忧郁的眼、他赧然的笑、他强忍伤痛的相持以礼、他冷峻面容后的善良、他略带羞涩的孩子气……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心上烙上了深深的痕迹,再也抹擦不掉。
可是,她只能让他去为了他的信念而牺牲,她无力阻止,也不能阻止。她只能在他决然离开后用最纯洁的眼泪将记忆中他的面目一一洗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口忽有响动,小凤抬起泪眼,来人竟是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小古。她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矜持,跳起来扑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他已是她这世上唯一的兄弟,唯一的亲人。
小古的白衣已被血水染透,眼中一阵眩晕。他努力站直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他强撑着回来,也就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她亦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姐姐,唯一的亲人。
那不是一种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一种比爱情更伟大的感情,一种患难与共、生死相依、浓烈的亲情!
小古咬住嘴唇,强抑悲伤,“我终于杀了左通天,但已是个废人……”
小凤轻抚着小古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右肩,噙着泪笑道,“没关系,你能回来就好。还有姐姐,姐姐有两只手,能替你做好一切……”
“可是,”小古的泪水终于流下,他努力别过头去,不让小凤看见,“我还是失败了,我救不了岳元帅。”他一口气终泄,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小凤的怀里,口中尚喃喃不休,“我已尽了全力,我宁可一死,但还是救不了岳元帅……”
他一剑刺向王仲良,剑递至王仲良的咽喉,却不能寸进,软绵绵的右手再无半分力量。
“你杀不了我吧。”王仲良哈哈狞笑,从怀中取出一纸卷宗,“岳飞谋反的证据都在此处,你救不了他,救不了他……”
小古大叫一声,睁开眼睛,原来只是一场恶梦!
山洞内大亮,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你醒了!”小凤轻轻道。
小古苦苦一笑,“我宁可一睡不醒。” 他试着动一下麻木的右肩,却是毫无半点知觉。
“傻孩子!”小凤轻轻的笑,“别说气话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总会有办法的……”
“不!”小古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嘶声喊道,“我要救岳元帅,你有什么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他从小凤明亮的眼睛中发觉了自己的失控,悻悻地垂下了头。
他从来都是骄傲的,从不对人说“对不起”和“谢谢“,最多只在心里面默默说。
他恨自己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乱发脾气,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甚至希望昨夜平百川那一记“惊神斩”杀了自己。
“我有办法!”小凤静静地说。
小古愕然抬头,迎向小凤素定的目光,突然发现别在她头上的那支凤形银钗已然不见了。他忽心有所悟,一转眼,果然见到那支凤钗正泡在那杯残留的蛇毒中。
“你要做什么?”小古惊道。
“记得么?我说过,我从小就想去做一个侠女,像越女、婉儿、红线、公孙那样。”小凤眉目间闪过一丝忧伤,“你不要劝我,我也要为母亲报仇。”
“别乱来,王仲良身边高手如云,你根本无法接近。”
“我是女人!”小凤轻声道,“女人自有女人的办法。”
小古情急下口不择言,“可你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他自知失言,急忙收口。
小凤嘴边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如果我把你交出去呢?”
小古心中一震:这种方法或许可行。可是,他怎么能让小凤去冒险?他想了想,缓缓摇头,“王仲良知道你是孟大哥的未婚妻,不会信任你。”
“你错了。像我这样一个残疾女子,要想日后衣食无忧,哪怕用出卖别人的条件嫁与豪门作小妾也是心甘情愿的。”小凤似在自嘲,神情中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更何况,我有一个把你交出去的最好理由,”她望定小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亲手杀了流泉!”
小古这一惊非同小可,“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