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悄无声息地奔行片刻,竟到了疏梅园的南端,这地方荒僻无比,陆傅二人却从未来过。只听刘元吉轻声:“瞧那两株松树!”鹤云抬头望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丈外的空地上竟生着两株怪松,一株支干挺拔,昂然指天;一株却盘曲如龙,横卧在地。鹤云只看了一眼,便脱口叫道:“这是图上画的两条怪龙!”刘元吉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洒家悄悄跟着柳含烟来到此处便也猜到了,那柳含烟在这里手舞足蹈,喃喃自语了好一阵子又独自一人回去了。想来这里定是埋宝所在!我赶回梁园馆直等了两个时辰你们才来。”三人走到松前,只见那两根松树古干合围,虬枝如铁,苍苍然不知是何年之物。

傅抟山道:“但那图中所说的通阴塔又在哪里?”刘元吉搔头道:“这个可不得而知了,鹤云,你素来机智聪明,却来猜猜看!”鹤云绕着那松树转了两圈,四处张望,宁谧的月色下哪里有什么浮屠碑塔的影子?他看到刘傅二人直直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由有些急迫,暗道:“难道我猜错了,这四句诗另有所指?”傅抟山见他踌躇不决,忽然焦躁起来,道:“鹤云,快快想啊,你刘大哥时时夸你聪明,这时咱们成功在望,你如何连这些小事都推断不出!”鹤云给他说得又急又愧,道:“傅大侠,你可别当我是诸葛亮,什么事都知道!”说着重重地一顿足!

哪知足一着地,鹤云不由哎哟了一声。刘元吉忙问:“怎的了?”鹤云奇道:“不对劲,这古松旁本该是松软的泥土,可这里却坚硬异常。”说着弯下腰来,在地上一阵摸索,忽然叫道:“这里是一块大石板!”刘傅二人走过去,晃亮了手中的火褶子。地上的泥土已被鹤云拨开,隐隐现出一块石板。借着闪烁的火光,只见石板上赫然写着“通阴塔”三字。鹤云奇道:“怎地这里倒刻着通阴塔,那塔到底在何处,难道早已坍塌,只余下这个石板?”他敲了敲石板,只听得咚咚有声,不由叫道:“只怕这下面是空的!”刘元吉喜道:“如此,先移开这石板再说!”当下三人齐运内力,合力将那厚重之极的石板移开二尺宽的缝隙。傅抟山举着火褶子探身向下,只见板下竟是一个极深的洞穴,只是这洞穴纯以青石造成,一层层的越向下越是狭窄。

傅抟山愣了一愣,忽然笑道:“阴塔,阴塔!这里便是通阴塔了。”鹤云问道:“什么是阴塔?”傅抟山道:“世上之塔大多塔身建在地上,塔尖指天,但世上却另有一种阴塔,塔身深埋入地,塔尖朝下,你瞧这里越向下越是狭窄,宛然便是一个倒置的石塔。”鹤云恍然大悟:“原来当初彭和尚将珠宝深埋入地,怪不得柳含烟当年建园之时,不肯引水入园,只怕也是彭和尚或徐寿辉的授意,以免水淹珍宝!”三人一级级的拾着石阶而下,刘元吉忽然掩鼻叫道:“这是什么怪味,倒似是血腥气!”傅抟山将那火褶子向下一晃,黑漆漆的塔底陡然明亮起来,只见塔底竟然歪坐着一个死人,扑朔抖索的火焰将那人的一张惊惧的面孔映得分外诡异。这人正是那日失踪的方章奇!

只是塔底除了这死人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物事。三个人又惊又怒,各自点亮了身上所携的火具,就四周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除了几块破碎的木版之外,别无一物。傅抟山怒冲冲道:“咱们来晚了一步,塔中珍宝只怕终是被柳含烟这老鬼先取走了,却留下方章奇这死鬼消遣咱们!”鹤云叹道:“看来,方氏兄弟终究还是死在柳府中人之手!”再上来时,三人均觉懊恼沮丧无比。刘元吉搔着头道:“这时懊恼也是无用,谅他们刚刚动的手,咱们在这里好好找找,且看他们留下什么痕迹。”傅抟山道:“不错,咱们已走到了这一步,又岂能半途而废?”说着又燃亮了一个火褶子,三人借着火光在那两株古松周围四下寻找。

忽然听得傅抟山叫道:“在这里了!”鹤云奔过去一瞧,却见松旁南侧泥土上有两道深深的车痕,不由笑道:“瞧这车痕旁边的泥土柔软,只怕他们刚走不远。”三人顺着车痕一路摸索过去,却见那车痕碾入一片茂密的蒿草中去了。这一下更容易寻找,三人顺着被压倒碾折的乱草展开轻功,全力奔驰。

履着那车痕一路向南,只奔到独龙岭下,便听到一阵车行辘辘之声。刘傅二人对望一眼,均是面露喜色。三人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向独龙岭上掠去。

这独龙岭的南坡险峻之极,但这一面北坡却不太陡峭。前面一辆马车在山道上正吃力地爬着。鹤云低声道:“看来他们果然将珍宝全装上了马车……”话未说完,嘴已被傅抟山捂住,只听傅抟山在耳边低声埋怨道:“禁声,万不可让他们听到!”忽然听得柳含烟的声音道:“崇古,青霜,你二人去车后面推一推,山路太陡,这两匹马来回运了两趟,已有些吃不住劲了。”狄青霜应了一声,道:“师父,弟子一直不明白,咱们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将这几车珍宝全运到这独龙岭上的青龙庙去?”侯先生道:“庄主这法子妙极,疏梅园四周人多眼杂,傅抟山、晏祁之辈也未必真是死心塌地的远走高飞,说不定何时还会再来,放在园内未免走漏风声。但任谁也想不到这价值连城的珍宝兵书会被咱们藏于这破败废弃的青龙庙内。”说话间二人已到车后推起来。

月光下只见那山道直钻入白云生处,马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青龙庙前。借着明亮的月色,鹤云见那青龙庙残破不堪,俨如一个行将入土的老翁卧在一处平坡上,距峰顶仅有半箭之遥。

柳含烟望着那破庙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十载艰辛,终于得偿所愿!这独龙岭只此一条道路,到时咱们只需在岭下派一人把守……哎哟!”那笑声忽然一顿,跟着只听柳含烟怒声大喝,声音忿厉无比。

鹤云、傅抟山等三人听得这喝声,心下均是一寒,暗想:“柳含烟当真了得,咱们如此小心,却仍是被他发觉了。”月光下,陡见三道人影如燕子般向马车的两旁散开。柳含烟手捂左肩,全身簌簌发抖,颤声道:“青霜,青霜,你好、你好……”狄青霜疾退两步,声音竟也有些颤抖:“师父、师父,弟子……弟子一时糊涂……”侯先生却在一旁阴森森的一言不发。

鹤云见了这情景有些疑惑,但随即明白:“原来适才狄青霜突袭柳含烟,将他的左肩刺伤了。却不知这师徒为了何事反目?”柳含烟凄声道:“好徒儿,不枉了为师多年督导之功,只是这一剑'白虹贯日'使来仍是火候不足!”侯先生摇头叹息:“可惜可惜,妇人之仁,终铸大错!”柳含烟扭过头来,紧盯着他,道:“侯崇古,这只怕又是你出的主意!”侯先生还未回答,狄青霜已指着他道:“不错,师父,全是他……他告诉我说,只要杀了师父,他便成全我和小姐的亲事!还有,那天绑架小姐也是他唆使弟子干的……”柳含烟暴喝道:“住口,眉儿又耐着你们什么事了?嗷,是了,必是想先将眉儿软禁起来,待老夫寻到宝物,再来要挟与我!侯先生,这必是你的高招了?”鹤云听了,暗想:“我早就瞧出绑架眉儿的是园内中人动的手,却想不到是这两人!”侯先生依然冷笑不语,狄青霜却在师父积威之下,气为之夺,垂头道:“他知道弟子看上了小姐,今晚咱们动手掘宝之前,他便说个不停,他说师父决不会将小姐许配给我,叫我乘早动手,弟子一时糊涂……”忽听柳含烟怒喝道:“孽障,你竟敢打眉儿的主意,当真是欺师灭祖,天理难容!”狄青霜倒退两步,蓦然间大叫一声:“师父,弟子对不起你老人家啊!”手腕一翻,竟将长剑刺入自己胸中。月光下只见那高瘦的身子晃了两晃,扑的栽倒了。

独龙岭上的五个人见到狄青霜竟挥剑自刎,不由全吃了一惊。柳含烟素知自己这个徒儿心粗胆直,这时见他误受侯先生利用,竟在羞愤之下自杀身亡,不由心中一阵痛惜。他死盯着侯先生,双目如欲喷出火来:“侯崇古,你当真了不起,竟能说动青霜向我下手!为了这批珍宝你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只听侯先生冷笑道:“我为财,他为色,这珍宝到手之后,你不会分给我们一成,而你的宝贝闺女更不肯许配给这三十多岁的独眼人,所以我们……”说到此,忽然住口。

柳含烟冷冷问:“所以怎样?”侯先生蓦地一声冷笑,笑声中,数道蓝芒直向柳含烟激射而去。

柳含烟振声长笑道:“我有金乌剑,何惧万劫针!”只见他高大的身子暴退如矢,跟着乌光闪动,柳含烟手中一把粗大的长剑一晃,数枚蓝芒全被他的长剑吸了过去。

侯先生身形一挫,嘶声道:“原来庄主对我早有防备!”柳含烟长剑平胸一横,冷笑道:“老夫防备的倒不是你,而是万劫针!想不到这万劫针的功夫世上仍有传人,更想不到这位秦淮月的后人竟然是你侯崇古!嘿嘿,那紫燕俞飞原来是你杀的。”侯先生道:“不错,这小子色胆包天,那晚竟然敢到小姐房外探头探脑,老夫一时激于义愤,将他引到僻静之处便给了他一针!”柳含烟呸了一声:“你这厮几时又会激于义愤,必是那晚你和狄青霜劫持眉儿之时,给俞飞这淫徒撞见,这才狗咬狗!想来梅影那小丫头也是你杀的了?”侯先生摇头叹息:“这小丫头竟会寻到沧浪亭,为了不让他坏我大事,也只得狠一狠心了。”柳含烟道:“当初你替我杀那方氏兄弟之时,我就该看出你这厮手段毒辣,便应对你多加小心!”侯先生道:“呵呵,我撞见那方章奇之时,他已经重伤在身了,最先动手杀方氏兄弟之人不是在下,我可不敢掠人之美。我杀了那奄奄待毖的方章奇也是为了你着想,那兄弟残杀的故事也是为了你坐稳这庄主之位才煞费苦心编出来的,这十余年来,我倒也着实为你办了些事,这才让你将我视为左右。不想最后功亏一篑,竟坏在狄青霜的妇人之仁上。嘿嘿,自古欲成大事者,当断则断!狄青霜做事婆婆娘亲,倒象极了你!”柳含烟的身子霍地一晃,喃喃道:“自古欲成大事者,当断则断!若是我未曾记错,当初你便是频频鼓动唇舌,用这句话挑唆我对两位义兄下手的!”侯先生不紧不慢的道:“难道我劝你杀那冷居田和白九成也错了么?不杀他们,你如何独霸落梅山庄,如何独霸这藏宝之秘?嘿,即便那时不杀,这时你为了独占财宝,还是一般要杀的!”柳含烟惨然道:“错了!错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事。因那一场错事,不仅使我失去了两位义兄,还让梦珠视我如蛇蝎,终于离我而去。她……她到死也将我视做一个卑鄙无耻、见利忘义的小人!”鹤云听到这里,心中才一片释然:“原来徐寿辉的三个死士冷居田、白九成和柳含烟一同率部归隐。但柳含烟为了独占落梅山庄和那藏宝的秘密,在侯先生的唆使下竟然杀了自己的两位义兄。想来这件事恰为眉儿的母亲所见,一气之下携女便离开了落梅山庄。这么说,眉儿的母亲萧梦珠倒真是一位刚烈无比的奇女子了。”却听侯先生气急败坏地笑起来:“连你老婆跑了也要愿旁人!嘿嘿,她一走数年,你为什么不肯出去寻她,难道当真是为了那'守园待图'的誓言?我瞧你还是舍不得这园子,舍不得这财宝,就是怕你前脚一走,我们后脚便背着你挖出了宝藏来!在你心中,梦珠虽美,却终究比不得这珍珠、明珠来得实在!”柳含烟听了这话浑身发抖,蓦然间长剑一振,叫道:“住口,今日老夫便要为两位义兄报仇!”侯先生怪笑道:“人是你杀的,帐却要算到我的头上来!”柳含烟怒道:“侯崇古,当初你投到我的帐下难道还安着什么好心吗?你是秦淮月的亲传弟子么?可惜你师父的本事你一成也没有学到!”侯先生眼中蓦地精光大盛,矮胖的身子陡然弹起,疾向柳含烟扑到。鹤云见他去势如电,倒也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侯先生竟然也是个高手!”柳含烟冷笑一声,陡然间腕子一抖,只听得嗤嗤的破空之声大作。原来柳含烟竟以上乘内力将吸附在金乌剑上的万劫针全震了出去,劲疾无比的向侯先生身上射去。

侯先生猛然发出一声嚎叫,肉球般的身子砰的落在地上。那几枚万劫针竟全射在了他身上。柳含烟呛的还剑入鞘,望着在地上辗转哭嚎的侯先生道:“侯崇古,那秦淮月到底死是未死?”侯先生惨叫道:“这……你死也别想……”忽然毒性发作,口不能言,身子一侧,竟顺着山路疾滚了下去。

鹤云见侯先生身子扭曲着从自己身旁滚过,心中不由得一阵收紧。蓦然间刘元吉身子一长,站起身来,叫道:“柳庄主,这几日多谢你好生相待,更要多谢你替在下寻到这批珍宝!”傅抟山见刘元吉竟不打招呼便忽然现身,心中老大不快,但也只得跟着站起身来。

柳含烟见到刘元吉在此骤然出现,不禁大吃一惊,待到见了刘元吉身后的鹤云和傅抟山,一愣之下,才明白了一切。他长长吸了口气,道:“不死天王果然名符其实,这诈死之计当真妙得紧!傅大侠、陆公子,老夫算准你们会去而复返,却没料到刘天王还会装死!老夫那不争气的弟子于青竹怎样了?”傅抟山笑道:“柳庄主放心,令徒此时并无大碍,穴道一解,自会回来!”柳含烟瞧着傅抟山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免有些心虚,忍怒道:“傅大侠不知有何见教?”傅抟山道:“多日来承蒙庄主厚待,但在下岂能入宝山而空手还?”柳含烟双手一背,苍苍凉凉的笑了几声,道:“老夫为这兵书珍宝,耗去多年心血,三位这么轻易地便想拿走么?” 傅抟山却将脸一扳,道:“重财巨宝,唯有德者居之!柳含烟,你杀死义兄,是为不义;逼死徒儿,是为不仁;气走妻女,是为无情;主仆反目,是为无信。似你这等不仁不义无情无信之人,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柳含烟气得身子一抖,但旋即凝定下来,淡然道:“二十年来,尚无人敢如此对老夫说话!重财巨宝,唯有德者居之,但江湖上却历来是弱肉强食,力强者胜!这荒山野岭,再无旁人,各位不必顾念江湖面子,只管一拥而上便是。”傅抟山却又笑了起来:“庄主便不用言语挤兑在下,抟山也决不会和刘天王联手齐上的。傅某不才,先来领教剑绝的神技!”柳含烟心中怒道:“你这厮使这车轮战法,又与一拥而上何异?”但口中仍是应了一声好,缓缓退开两步。鹤云知道这二人的武功均是登峰造极,一场比拼当真不好说谁胜谁负,当下拔出游龙剑和刘元吉在一旁掠阵。

其时天空黑暗似漆,素月淡如白纸,正是天将破晓的一瞬。独龙岭上傅抟山与柳含烟遥遥而立,森然对视。傅抟山的长剑在腰间横挎,柳含烟的剑却斜背在身后。二人此刻虽然静如山岳,但全身劲气鼓荡,犹如箭在弦上,意气心力无一处不在比拼,无一处不在寻析对方的破绽所在。

猛听得一声鸡鸣遥遥传了过来,黑夜那沉暗的身躯终于被黎明撑破,露出一点血的颜色。天地间阴阳转换的一瞬,紫色光芒一闪,傅抟山已然拔出剑来。柳含烟双目一张,道:“紫电神剑,果非凡品!久闻六如居士依金刚经禅意创出一套六如剑法,今日正好向他的得意弟子领教!”一言未毕,傅抟山剑上光芒陡盛,紫色光焰如蛇吐信,直噬向柳含烟的眉心。柳含烟脚下倒踩七星,口中赞道:“好,这是崆峒派的抹眉剑!怎的不使六如剑法?”呼喝声中,这追魂夺魄的一剑,已被他从容避开。

傅抟山长剑一抖,如影随形地指向他的心口,这一剑劲势绵绵,阴柔之极。柳含烟大袖飘飘,趋避如风,喝道:“聚沙成塔,这少林的'五十三参剑法'傅大侠使来太过狠辣,大违佛门剑法的慈悲本意。”喝声中只听得一声龙吟,柳含烟掌中已然多了一把黑气沉沉的长剑,横封一招“雪拥蓝关”,直指向傅抟山持剑之手的腕上“神门”穴。

刘元吉见他这一招疾如闪电,后发先至,傅抟山必将被迫得转攻为守,不由脱口叫道:“好剑法!”那知傅抟山以快打快,径抢险招,紫电剑霍地一沉一挑,竟也指向柳含烟的手腕。刘元吉见傅抟山这一剑攻守兼备,气度严谨,不禁也大声赞道:“好剑好剑!”两柄利器骤然绞合在一起,发出铿然一响,声如断玉!

持剑的两人如燕子般翩然退开,傅抟山凝视柳含烟掌中那柄乌气沉沉的长剑,凛然道:“庄主手中可是金乌神剑?”柳含烟横捧长剑,森然道:“不错,此剑已八年未饮人血。”傅抟山冷哼一声,踏上一步,紫电剑当头直劈,柳含烟横剑封住。两个人身形游走,剑法展开,独龙岭上立时剑气纵横。

忽然鹤云吃了一惊:“这傅抟山竟然也是左手持剑!莫非先动手杀方氏兄弟的那个左手剑客竟是傅大侠?”但这念头在他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方氏兄弟之死与鹤云没什么相干,而此时独龙岭上两大剑客运剑如风,妙招迭出,才当真让他目眩神驰。刘元吉更看得魂为之夺,似是忘了兵书珍宝的大事,不住口地大声喝彩。

激斗片刻,柳含烟的金乌剑渐渐展开,一团黑沉沉的云气翻滚蠕动竟将紫电剑腾起的道道惊虹慢慢缚住。蓦然间只听得傅抟山一声低啸:“柳庄主,请接下这招剑法!”紫电剑的去势蓦然间变得飘飘摇摇,一点紫星在剑尖上吞吐闪烁,剑到中途,霍然一颤,剑上紫星刹那间幻化成千点万点,犹如摇落了一天银河。

独龙岭上的日光刹那间被这一剑挤得一丝不剩,柳含烟似是陡地坠入了一场星飞天旋的大梦中!

刘元吉愕然道:“鹤云,你读过的书多,适才柳庄主所说的金刚经可看过没有,什么是六如?”鹤云忽然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在这奇幻的一剑之下根本想不起金刚经上提到的六如,只是怔怔地道:“如梦如幻,这就是了吧!”这一剑果然如梦如幻!

但柳含烟不动,金乌剑上黑气陡失。鹤云奇怪,柳含烟莫非真的做起梦来?他想喊,小心这一剑要刺死你啦!但话到口边才想起自己该是傅抟山这一方的人,这才将话生生咽下!

骤然间万点紫星纷乱如雨,齐齐聚向柳含烟!

柳含烟忽然一声低笑,金乌剑走了个极小的圈子,一道黑气惊鸿一现,犹如一条乌龙般一闪即逝。

万点紫星骤然不见!

独龙岭上的日光这时才穿云破雾而出,红色日光下只见柳含烟傅抟山二人星驱电掣般的身子已然定若止水般地顿住。柳含烟身形摇晃,长剑指天。傅抟山身子半蹲,紫电剑斜插入地。

鹤云急问:“怎样了刘大哥,到底是谁胜谁负?”刘元吉的双目一拢,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