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先别问了，你赶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张琪芳道。
正在收拾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张琪芳不耐烦地走过去开门，嘴里还念叨着：“谁啊？”
迎门是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带头的是周可欣，她面容冷艳地道：“张琪芳女士你好，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想请你协助调查，麻烦你配合一下。”
刹那间张琪芳只觉得天旋地转。
审讯室正中间坐着叶念瑾，旁边分别是周可欣和廖楠。廖楠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他打电话给张琪芳没几天，他还是跟叶念瑾说查到了张琪芳的现住址，他做不到那么狠心。一直以来，左右摇摆的他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张琪芳女士，你好，我是重案组组长叶念瑾。有件事情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叶念瑾认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张琪芳道。
张琪芳倔强地不肯看他，表情冷淡地道：“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你们这样随便抓人，我可以去法院告你。”
“我没有说你做过违法的事情。只是请你来协助调查，我们并没有抓你。”叶念瑾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张琪芳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你认不认识曾国威？”叶念瑾问道。
张琪芳想都没想地答道：“不认得。”
叶念瑾料到张琪芳不愿意承认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如果你不愿意承认，我手上有可以证明的资料。你自己看一下吧！”说着叶念瑾把一叠资料放在了张琪芳面前。
张琪芳看完资料后，面容惊恐浑身发抖地看着这个年轻睿智的警官。
她咬了咬牙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他道：“你想怎么问我都可以，只要你别去打扰我儿子的生活，他马上就要考试了，不能分心。”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认不认识曾国威。”叶念瑾目光凛冽地看着张琪芳语气加重了些。
张琪芳捏着手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是我前夫。”
叶念瑾像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张琪芳肯承认她和曾国威的关系，案子就算是进展了一大步。他立刻示意周可欣准备好录音设备，记下笔录。周可欣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八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麻烦你全都说出来。”叶念瑾继续道。
张琪芳只觉得心里疲惫极了，头也开始疼了起来。她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情，沉默了很久才悠悠地开口道：“八年前的一天晚上，曾国威跟我说了很奇怪的话，他说他没能力养活我和小峰，他没用，以后他不在了我们也要好好的之类的话。我当时以为他喝多了没放在心上就照顾他睡下了。没想到，我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曾国威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一直在帮姜铭做事，天天神出鬼没的，我也没放在心上。晚上，我看了新闻，说早上信诚银行出现了两名银行抢匪，还打死了一名顾客，抢走一笔巨款后没多久就被警方抓获了。然后……我就在电视上看到了曾国威的照片……我以为他抢银行是为了用那笔抢来的钱养我和儿子，终审前我去牢里探监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姜铭在背后买凶杀人，银行抢劫案不过是为了掩饰真正的杀人动机。曾国威死后姜铭派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说如果不想我和儿子受牵连的话赶紧用这笔钱去国外生活。一想到小峰会受牵连我想都没想就拿着钱去了法国。真是可笑，那件案子被警方判定为抢劫杀人案，动机只有钱，疑犯在警察英勇迅速的行动下成功落网——当时我看了那份报纸只觉得一阵讽刺，嗬！”
张琪芳说到最后明显语气里透着不屑一顾。
事情的始末和叶念瑾的推理不差丝毫。
八年的时光太过漫长了，他为了今天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辛苦，身上的每一刀每一枪伤痕都是为了今天，他当警察只为了今天这一刻真相大白。
叶念瑾的心情有种莫名的忧伤，却不知为何，也许是人压力太大忽然放松的时候反倒觉得空虚。
叶念瑾坐在对面缓了好久才开口继续道：“很好，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我会向上级申请翻案。有了证人和证词成功的概率会更高，上庭作证的时候，我们会再找你的。”
听到上庭的那一瞬间，张琪芳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她惊恐地睁大双眼站了起来道：“不行！我不会出庭指认姜铭的。你们想知道的真相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母子平平安安地生活呢？你们警察只知道查出真相，查出来又能怎样！不过就是能让你们升职加薪而已！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证人的安全？姜铭一定不会饶了我们母子，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张琪芳显得很激动，周可欣立刻跑过去稳住了她。
叶念瑾沉默着，他目光暗然地微微上扬看着情绪还很激动的张琪芳道：“升职加薪？从我出生起，家里就有花不完的钱和数不尽的土地企业。我现在坐在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组长，每个月的薪水还不如我家卖出去一件产品的利润高。你还认为我想破案是为了升职加薪吗？”
张琪芳忽然一愣。
“我只为了让我母亲的死能够有个说法，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被判定为银行抢劫杀人的被害者……”叶念瑾继续道。
张琪芳终于冷静了下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叶念瑾继续说道：“你老公当年杀死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当年我才十八岁，只比你儿子大三岁我就没了母亲。”
这一刻，张琪芳忽然脸色惨白。
别说她了，周可欣也忽然全身一震。她从不知道叶念瑾这么多年执着地调查那件普通的抢劫杀人案是因为被害者是他的母亲，他到底是带着怎样的疼痛度过了这么多年的啊……她因为崇拜叶念瑾，所以只要是叶念瑾安排的事情，她就不问缘由义无反顾地去做。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背后的真相揭露出来时那么让人感慨万千、心力交瘁。
一时间，整个审讯室安静得诡异，谁都没再说话。
张琪芳沉默了很久后忽然说道：“我为我老公对你和你的家人所造成的伤害深表抱歉，但是我是不会因为愧疚而做出危害我儿子的事情，对不起。”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警局。
叶念瑾没有拦住她，或许他真的累了。唯一的证人不愿意出庭作证，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接下来的一周，叶念瑾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手机关机，谁也不想联系。叶念瑾独自一个人开车兜风，觉得心里空空的。他忽然拿出手机，开机后发现有很多关心他的人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唯独没有那个女孩的，唯独没有她的。也是，毕竟他们已经分手这么久了，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的空虚和寂寞呢？偏偏这个时候，叶念瑾想她想得发疯，想如果他们没有分手的话，她一定会傻傻地陪着自己一起做尽一切傻事，然后用开朗明媚的笑容看着他给他加油、给他鼓励、给他温暖，像个小太阳一样。
然而，他心里那个唯一的小太阳被他亲手推出了自己的生命，再也不会回来了。
迎着凛冽的寒风，车子在山路上行驶着。他把车里的音乐开到最大，让声音传遍整个山路，前方的路一片漆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开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旋转方向盘一直往前。
就在这时，前照灯忽然照到一辆黑色轿车。
山路上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停下以后，叶念瑾看到对面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人。等看清那人时，他不由得一阵冷笑。
姜承禹落落大方地从车里下来站在叶念瑾车子面前神态自若。
叶念瑾也下了车。
“怎么？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叶念瑾道。
“不是吧，叶警官，小民不就有过一次非法持枪的不良记录吗，你至于这么记仇吗？”姜承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叶念瑾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说道：“赶紧让开，我要说半夜因为你没开前照灯不小心撞死个人估计也不会负什么法律责任的。”
姜承禹没理会他的话说道：“小心你舅舅，说不定有什么大发现。”
叶念瑾一愣，扭过头问他：“什么？我舅舅？我舅舅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承禹一笑：“我怎么知道你们一家子在玩什么过家家游戏！自家人害自家人，你说好不好笑？”
叶念瑾根本不知道姜承禹在说什么。
没等叶念瑾再问，姜承禹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扔进叶念瑾怀里道：“你舅舅给我们公司发了封匿名电子邮件，上面可有凯旋公司的所有机密。念在叶大警官上次在港口放我走，我就勉为其难地做回好人。不过我可不保证下一次我还能看着这么一大块肥肉到手却不动歪念。”
叶念瑾翻开牛皮纸袋，果然如姜承禹所说，凯旋的所有机密资料都在里面。叶念瑾把资料收起来问姜承禹：“为什么要帮我？”
姜承禹眉毛一挑：“刚刚不说了？”
“你知道那次是我故意放你走？”叶念瑾反问。
“应该是你一直都不想抓我才对。”姜承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了。
叶念瑾看着车子走远，从车里翻出打火机把资料烧了。外公一生的心血差点就付之东流了，想起他那个舅舅，他又是一阵头疼。
姜承禹一边开着车子一边想着，叶念瑾，我爸害死你妈的这个人情，他欠你的，我还了！
第二天早上，叶念瑾没有去警局，而是通知祁盛业的私人律师上午十点在凯旋召开董事长继承仪式。律师早就等着这一刻了，跟了祁盛业这么多年，作为朋友他也不希望看着祁盛业的公司交给他认为不合适的人。叶念薰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是个女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公司，而叶念瑾无论是性格还是头脑都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董事长会议室里，叶念瑾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坐在正中间的位子，旁边站着祁盛业的私人律师。公司里除了叶念瑾的舅舅外其他股东却一直都很看好叶念瑾。虽然叶念瑾平常不在公司，但他却对公司里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其实一开始那些股东也对叶念瑾不屑一顾，可是几次由叶念瑾提出的经营策略方针实行后，凯旋的业绩都有显著提升。这个世界永远都是用实力说话的，特别是在利益面里。叶念瑾在公司处事圆滑老练，他为了让那些股东不再针对自己，也为了给叶念熏创造一个好的工作环境，他在有大型会议上把那些业绩归功给公司的老股东，只要彼此心里都有数就够了，永远把几个老股东往天上捧，还有谁不维护他，所以在今天的董事长继承仪式上，根本没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叶念瑾这一招未雨绸缪，恐怕他舅舅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学会呢。
会议最后律师宣布：叶念瑾将担当凯旋公司董事长一职，希望各大股东配合董事长继续合理运营凯旋，再创佳绩！由于近日董事长事务繁忙，这段时间暂时由叶念薰小姐担任代理董事，希望各股东能够理解并支持。
会议结束后，叶念瑾的舅舅毫无理智地跑了过来找叶念瑾理论，开口就道：“念瑾，我再怎么说也是你舅舅。是，你外公老人家想把他的财产留给谁是他的自由。但是你也该替舅舅想想，这么多年舅舅为凯旋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最后我却一分钱没得到，你忍心看着你舅舅饿死街头吗？”
听到这里，叶念瑾冷冷一笑：“如果你没有出卖凯旋，我或许真的会把外公的土地分给你。”
“什么？”他忽然面容一僵。
“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你既然抱着这样的心态舍得毁掉外公一生的事业，那么我就舍得看着你一无所有。”
说完这句话，叶念瑾转身就走。如果不是看着外公的分上，叶念瑾早就把这种心怀不轨的人赶出凯旋了。但是他还是没忍心，只是做了降职处理，一个再也不可能接触到凯旋任何机密的职位。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只希望公司以后里能风平浪静。
处理完凯旋的事情后，叶念瑾又赶回了警局。
叶念瑾找到廖楠问道：“怎么样？张琪芳肯出庭作证了吗？”
廖楠吞吞吐吐地道：“没，我这几天再给她打电话，她已经不接了。”
叶念瑾默默点了点头，没说话。
廖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叹了口气。
第十二章 温暖生命的阳光
最近红豆在公司忙得不行。公司接了很多单子，但是因为方世凯刚买下了凯旋东郊的厂子要忙着那边的生意，所以公司这边就有些无暇顾及了，他索性全都扔给了红豆。红豆一边暗地里诅咒方世凯赶紧得老年痴呆一边又任劳任怨地给他干活。谁让他是叶念薰曾经深爱的那个渣男呢，她实在不忍心。
不用说，这个月红豆的业绩是最高的，方世凯开月底会议的时候，仔细看了一眼红豆的业绩，二话不说直接宣布给红豆升职加薪。红豆一愣，立刻从昏昏欲睡的状态清醒了过来，她连忙站起来感谢领导，一闻到人民币的气息，她是彻底不困了。她决定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为了独当一面的女强人的梦想要好好给方世凯干。
忙碌的工作状态是她最想要的，因为只有在忙碌的时候她才能让自己的心不去想那个人，那种想念的感觉一旦触碰就让她的心滴血。
机场，张琪芳拉着曾小峰的手静静地在候机室等候。飞往法国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这次去法国她就不打算再回来了，这个地方让她痛苦。等了一会儿后，曾小峰忽然仰头看着她道：“妈，我口好渴想去买果汁。”
张琪芳回过神来看着他一笑：“馋猫，在这边等着，妈去给你买，马上回来。”
曾小峰点了点头。
警局，叶念瑾在办公室看文件，忽然周可欣闯了进来。叶念瑾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立刻问她：“怎么了？慢慢说！”
“张琪芳今早的飞机回法国，她马上就要走了！要不要我现在去机场把她带回来？”周可欣道。
叶念瑾脸色一变，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不能随便抓人的原则了。他拿起电话吩咐廖楠给机场工作人员打电话，让他们限制张琪芳出境。”
没过多久，廖楠的电话打了过来道：“老大，不行啊，机场那边的人说要看到警局领导审批的文件才能让我们限制市民出境，不能说限制就限制！”
叶念瑾放下电话就直奔程万里的办公室，他知道不可能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程万里看着叶念瑾神情紧张地闯进办公室吓了一跳，暴怒道：“你怎么都不敲门！”
“局长，能不能审批一份限制出境的文件给我。”叶念瑾问道。
“限制出境？哪个案子的疑犯要逃出境？”程万里问道。
“是……”叶念瑾觉得自己说出来，恐怕程万里死都不会批给他。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办公室出奇地安静。
机场的饮料店里，一群人都在等着排队，张琪芳就在其中。她眼睛呆滞地看着买饮料的人，脑海里却回旋着一个声音，怎么都挥散不去。
“我只为了让我母亲的死能够有个说法，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被判定为银行抢劫杀人的被害者……”
“你老公当年杀死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当年我才十八岁，只比你儿子大三岁我就没了母亲……”
她忽然猛地摇了摇头，这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快点忘掉这件事情，赶快回法国。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两个旅客打了起来，一个男人拉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不放，嘴里还歇斯底里地叫嚷道：“你还钱！你别想走！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被拉着的男人戴副眼镜衣着得体很是斯文，张口却是一句骂人的话，他狠狠地甩开纠缠的手道：“你自己笨怪得了谁！我可不记得我借了你的钱！快给我滚，别耽误我上飞机！”
纠缠的男人忽然红了眼，一下子扑过去，两人扭打了起来。机场的保安人员匆匆从远处跑了过来维持治安：“喂！那边的人！别打了！”
张琪芳看着一阵心烦，买完饮料刚要走人，谁知道那两个人纠缠的时候眼镜男手里的手提包一下子飞了出来正好砸中了张琪芳的脑袋。张琪芳只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张琪芳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机场的医务室里，耳边传来曾小峰的哭声，旁边的医护人员一直在哄他：“不哭不哭，妈妈马上就醒过来了，男孩子要坚强！”
那孩子却还在哭，明明都已经十五岁了，是男子汉了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妈，你千万不要死啊！我不能没有你！妈……”
听到这里的时候，张琪芳忽然睁开了眼睛，眼泪汹涌而出，听着那些话，听着儿子的哭声，自己的心就像被生生撕裂开了一般让她有种钻心的疼。她坐起身来，尽管起床的那一刹那让她头晕目眩，但是她还是笑着拉过曾小峰的小手，把他搂进怀里道：“傻孩子，妈妈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头，不会死的！”
曾小峰见张琪芳没事，一下子又哭又笑，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妈，你没事就好……我、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张琪芳搂着儿子，脑海里却响起了叶念瑾的声音：“你老公当年杀死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当年我才十八岁，只比你儿子大三岁我就没了母亲。”
他一定很痛苦吧……
办公室里的气氛僵持着，叶念瑾怕打草惊蛇会导致再也没有办法找到张琪芳。可是，机场那边周可欣能不能赶得上还是个问题，现在最快的方法就是通知机场的工作人员限制张琪芳出境，只可惜他没那个权力。
程万里见他迟迟不开口，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是哪个案子的疑犯要逃出境？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批？”
叶念瑾紧紧咬着牙，此刻的他每一秒都像是在被火烤一般，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他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让他看到自己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么一点点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就在他煎熬着的时候，他的私人电话打了进来，是廖楠。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大到程万里也听得一清二楚：“老大！张琪芳来了，她想见你！”
程万里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紧紧握住了拳，气得浑身颤抖。
叶念瑾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有想到张琪芳会主动回来找他，难道是周可欣赶上了？此时此刻，激动的他根本顾不上程万里的表情了，他二话不说便出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这是张琪芳第二次来到警局，她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她头上缠着纱布，精神状态不太好，但她还是带着曾小峰一起来了这里。
叶念瑾拉开自己办公室门不可置信地看着张琪芳的背影，一时语塞。
张琪芳听到背后有人进来，立刻站起身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叶念瑾道：“我愿意出庭作证，但是我要警方在我出庭前这段时间对我们母子进行二十四小时保护。”
叶念瑾感觉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有些幻听地问道：“这是自然！不过，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张琪芳一脸温柔地看着儿子，摸着摸他的脸说道：“我在机场不小心受了伤，醒来后就见小峰哭得厉害。我想十八岁的你在目睹自己母亲死亡时，一定比现在的小峰还要难过吧。”
叶念瑾忽然面容怔住，下一秒，这么多年不论受多大委屈、伤得多重都没有哭过的他忽然红了眼眶，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很久才沉着嗓音说了两个字：“谢谢……”
八年前，叶念瑾还是个大男孩。虽然叶念熏和叶念瑾都很大了，但祁晓文却天天过得无忧无虑的。祁晓文去信诚银行取钱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感到有些受了风寒。叶念瑾从小就孝顺，一看祁晓文一直不停咳嗽，连忙穿起衣服等在门口道：“我陪您去吧。”
祁晓文见宝贝儿子肯陪自己高兴得了不得，立刻穿好衣服拉着叶念瑾的手便出了家门，叶念瑾觉得别扭一直不肯让祁晓文拉，祁晓文却不理他。
到了银行后，叶念瑾一直帮祁晓文拿着包，在身边陪着她。可是就在几分钟后，银行大厅忽然闯进两个人，拿着枪蒙着面叫嚣着让他们立刻闭嘴，不许叫嚷。叶念瑾冷静地按照抢匪的指示乖乖行动，祁晓文却害怕得不行，她一边害怕还一边安慰叶念瑾：“念瑾别怕，躲在妈妈身后，妈妈保护你！”
叶念瑾一心只想保护好祁晓文，哪怕自己出事也无所谓。
谁知道，下一秒，一声枪响，那个说要保护他的人却已经倒在了他的身边，倒在了血泊之中。祁晓文生前对叶念瑾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妈妈保护你”，这也是她的临终遗言。
可是，你都不在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世上，你又怎么来保护我呢？
早知道，刚刚过马路的时候我就让你拉着手也无所谓啊，干吗那么害羞呢……
当时叶念瑾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随着祁晓文一并终结了，他忘记了呼吸，只知道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