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她冒着大险将我放了,临别时说:“父亲知道我和你要好,说要将我嫁了,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
芮玮又想到父亲死得好惨,临死前拚命挣扎跑回家来,传了几句练功口诀,仅说出一个仇人的名字便死去了。
这仇人就是黑堡堡主林三寒,父亲不说别人名字,先说林三寒的名字,一定他是主凶,这主凶是万万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他大声回道:“我记得那年救我的事,你救我,我也救你,但与上一代仇恨不相干,除非我死了,不然非杀林三寒不可!”
林琼菊幽幽道:“那你现在已经救我一命,算是回报当年救你一命啦?”
芮玮硬着心肠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林琼菊听到芮玮这般无情的回话,哭泣道:“你还是不要救我的好,让我早早死在白堡好了……”
说着哭泣不停,芮玮见她摆出女儿的娇态,幼时她便常常以哭来威胁自己,不觉眉头深蹙,退到外房。
中饭时,芮玮进房请她用饭,林琼菊寒着脸道:“你不送我回黑堡,总可以送我回山西吧?”
芮玮想到山西来回要数月路程,怕赶不上摩霄峰十年之约,一时迟疑不答。
林琼菊嘟起小嘴,气道:“要是我身体完全无妨,我就自个回山西,也用不着你送!”
芮玮道:“就因你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我才不能送你回山西。”
林琼菊道:呵口是什么原因?”
芮玮道:“三个月后,我在闽东有个约会非到不可,山西此地来回快马三个月赶得及,但你身体却不能快马赶路啊?”
林琼菊张口欲问:“是什么约会非到不可?”一想在和他生气,也就不问,冷冷道:“那等约会后,再回山西好了。”
当下在客栈安定住下,芮玮住在外房,林琼菊住在内房,夜晚门帘放下看不到,但白日门帘卷起,芮玮在房中做什么事,林琼菊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这几日来,芮玮忙着练功,尤其勤练四招剑法,她好几天没有跟芮玮讲话,这天实在忍不住,走到外房,说道:“大哥练的是什么剑法?”
芮玮正在练不破剑,停下剑来道:“这招剑法叫不破剑。”
林琼菊道:“我看来好熟,是不是那天你以这招剑法将我一剑挡去?”
芮玮被提醒那天的事,不答反问道:“你那一剑可是海渊剑法?”
林琼菊摇头道:“什么海渊剑法?我不知道,但我那一剑叫做伤心剑。”
芮玮喃喃道:“伤心剑?伤心剑……”心想好奇怪的剑名,忽然想到聋叟的杀人剑名字不也是怪吗?
念头转到这里,赶忙又问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教你这招伤心剑?”
林琼菊道:“是个身材高大的老头教的。”
芮玮道:“他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林琼菊侧头想了想,忽然叫道:“有啦!他身材虽高,却长得驼背弓腰,看来也不太高了。”
芮玮惊呼道:“啊!他是驼叟,他怎会传你那招伤心剑?”
林琼菊脸色忽然变得幽怨道:“人家可不像你,知恩不图报,有一次在堡外见他饿倒路旁快要死了,扶他到堡中饱餐一顿,他要离去时,说我心肠好无他物可报,就将一招最得意的剑法传我。”
芮玮道:“他传你剑法,可有请你赴约?”
林琼菊道:“没有啊!但在临走前他似乎开口说过一句二年之约,但末说完,便蹒跚离去,看他走路都走不稳,看来活不多久!”
芮玮抓着脑袋自语道:“如此看来,他自己不能赴约,会以谁来代赴约呢?”
林琼菊不解道:“赴什么约呀?你说给我听听?”
芮玮道:“你不知道,就不要问!”
他心中要给林琼菊难堪,教她厌恨自己,林琼菊气得娇嚷道:“好!你这样,我决不理你了。”
说罢冲进内房,用力放下门帘。
芮玮却不觉得,仍在想:“驼叟不能来,可能是谁来?”
想到聋哑二叟平白死去,剑法没有流传下来,很可能驼叟也死了,剑法也没有再教给旁人。
那天下会伤心剑的人,只有林琼菊一人啦!
这样说来要学伤心剑惟有请教林琼菊,当下就向内房走进,见她坐在床沿,上前说道:“菊妹,你那招伤心剑可不可以教我?”
林琼菊叹道:“别和我说话,我不理你!”
芮玮碰了一个软钉子好生没趣,他不习惯相求别人,见林琼菊不悦,只得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外房,心想假若她不愿教自己,看来要学到六剑都不可能。
连六剑都学不成,一灯神尼会让自己和野儿相见吗?
想到此处,不觉连连叹息。
林琼菊听到芮玮的叹息声,顿感不安,忘了适才说决不理他的话,匆匆走出道:“大哥……”
’
芮玮回头喜道:“可是你愿意教我了?”
林琼菊叹道:“不是小妹不愿教你,实因那年驼背老人传我剑法时,叫我发了一个毒誓,说要是传别人,必……必定终生不育……”
要知孔子曾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女子不能生育,在古时一定被丈夫遗弃,而且遗弃得明正言顺。
那时女子最怕不能生育,驼叟要林琼菊不发别的誓,深知女子发别的誓没用,只有发这个誓才一定不会违背。
林琼菊将那誓言说出,才觉满面通红,芮玮不好强命她违背誓言,笑道:“算了,你记着不要再传给别人,是因为这招剑法十分厉害,若让歹人学到,为害不浅。”
这时忽听外面传来苍劲的声音,说道:“伙计,最近有没有看到七八十左右的残疾老头来到这里?”
芮玮心中一动,急忙走出,只见店门外站着一位年纪虽老精神却很矍铄的道士。
第二十九回 仅一叟
芮玮向他双腿看去,老道稳稳地站着,显是没有残废,暗忖:“这人会是谁,总不会是七残叟之一吧?但不是的话为何要打听残叟的下落呢?”
伙计回道:“没见到!没见到!”
老道自言自语道:“奇怪?八月十五就快到了,为什么没遇到他们呢?难道他们都去世了?”
说着走进店来,这客栈兼卖酒菜,前面一个大厅足可容纳数十人吃喝,老道捡个位置坐下,吩咐伙计送上酒菜。
芮玮肚子正饿,随意坐下,也叫上酒菜,另外吩咐伙计做些精美的食品送到房中,因林琼菊不便出房。
老道酒量甚大,足足吃了一二斤酒尚不见醉态,又吩咐伙计打上一斤酒。这时突见店外走进三人。
先头一人是个面目狰狞的老和尚,身着灰布袖衣,手持一根儿臂粗的月牙铲,一进门便大声问道:“伙计!有没有见到残废老头打过这里?”
伙计正要放下老道所要的酒,回头见是个和尚在问话,便不耐烦地道:“过往的客人难以计数,我怎么知道!”
老和尚大怒,掠进店来,一把抓起伙计,大喝道:“你说什么?”
伙计身体高肥,却被老和尚当小鸡般抓起,心中大骇,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求道:“佛爷放下好说……佛爷放下好说……”
他这一怕,忘了手中拿着酒壶,但见酒从壶口哗哗流出,老道眉头一皱,伸手扶住伙计的手,说道:“小心点,别把我的酒流光了。”
老和尚顿觉伙计的身上传来一股暗劲,他不及防备,不由自主地撒手放开伙计,伙计“嘭”的一声摔倒地上,手中的酒壶却被老道接过,放在桌上。
伙计慌忙爬起,望了老道一眼,心知眼下两人都是会武功的人,说不定就要打起来,顾不得凶和尚再说什么,拔腿向店后跑去。
那凶恶的老和尚却不阻止,怒目望着老道道:“你是谁?”他心知老道的功力不浅,竟能借物传力,不敢大意,想先问清老道的身份来历,再作计较。
老道拿起酒壶又满一杯,也不看老和尚一眼,冷冷说道:“凭你也配向贫道问话?”神色轻视已极。
老和尚大怒,一掌向老道酒杯打去,心想打掉你的酒杯,看你还喝什么?
这一掌非同小可,老道却不在意,左掌托在杯底左右一旋,顿时一股酒箭从杯中冲出,直向老和尚眼中射去。
老和尚见那酒势,知道厉害,若被射中眼睛,非瞎不可,慌忙收掌后退,纵然如此,仍被酒箭射到衣襟上。
只见那件宽大的衣袖溅湿,老和尚气得脸色发紫,道:“你这老杂毛,不要命吗?”
老道哈哈大笑,讥讽道:“像你这点本领能要得谁的命来?”
老和尚凶目怒睁,哼了一声,说道:“顶顶大名的七残叟也曾被老衲一拳打死,你有多大气候,能够比得上七残叟?”说着一铲直袭而出。
老道疾出右手捏住铲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此话当真?”
老和尚连夺三下,月牙铲纹丝不动,老道倏地放手,冷笑道:“别吹大气,你这点本领会是七残叟的对手?”
只见老和尚站立不稳,“蹬蹬……”退了七八步,后面两人跃上前来,齐齐道:“你可是七残叟?”
老道仰起脖子满一杯酒,再不理会。
那两人俗家装束,年纪也不过百,面目长得与老和尚一样凶恶,左首那人又道:“举世难有敌。”
为首那人接道:“宇内是三凶。”
芮玮听到这两句话,心中一凛,原来这三人在武林中颇有一点名声,号称“无敌三凶”,老大是少林派普字辈的长老,法名普真,另二人亦是武当派辈份甚高的道士,一名张雄威;一名孔不包。
三人早岁便因凶名太著被少林、武当掌门逐出门墙,普真没有还俗,张雄威、孔不包被掌门下令还俗,而且永不得再以武当派的招牌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