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项庄剑法”甚是繁复,共有九十九招,四千八百五十二式。当夜,莫之扬用心记住前三招,一是“抱元守一”,一是“参商双星”,一是“桃园三义”。原来这套剑法每一招名称之中都含有一个数字,第一招是一剑,第二招是两剑,以此类推,第九十八招时一招竟含九十八式,最后一招是“九九归一”,便是安昭方才的人剑合一,舍身飞刺。莫之扬学了三招剑法,演练数遍,越揣摩越觉得其中奥妙变化甚是精深,极为欢喜。

其后,三人白天行路,晚上便寻荒郊野外旧房破屋栖身,莫之扬在一家铁器铺买了把剑,每天跟安昭学几招剑法。说来甚是奇怪,三人不住店,便碰不上什么怪事,一晃九日过去,莫之扬已学了四十二招剑法,安昭连赞徒弟聪明。

这夜宿在建昌城外一座福星祠中。祠内立了一尊泥像,环眼紫须,身高丈二,虎背熊腰。莫之扬笑道:“这神像长得跟个恶煞似的,怎么叫福星?”安昭道:“这像塑的是大唐开国元勋程咬金。程咬金一生恩怨分明,性情直率,身经百战却从未受过伤,被誉为福星。”莫之扬这才知道端的,忙给福星神像下拜,口中念念有辞。

肖不落生了一堆火,将一只风鸡烤了,拿出干粮,三人吃饭。但见一轮圆月升起,嵌在碧莹莹的天空中,银辉洒下来,将祠中的灯光比了下去。肖不落叹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了呢。”安昭诗兴上来,悠悠吟道——

明月升中天,万户齐团圆。斯人独酌酒,长歌当击剑。我何以知月?我本不知年。

莫之扬赞道:“好诗。柳弟才情过人,不是我能比得上的。我给二位唱支歌儿听罢。”拾起一根筷子,敲着粗瓷大碗,唱起歌来——

今夜月圆月更明,照我草屋也照京城。此月彼月一个月,此人彼人不同命。也知佳节是好节,烧根松枝香满庭。

唱到这里,安昭吹笛相和。莫之扬又唱道:“浊酒一杯亦醉人,穷人本就骨头轻。”最后两句,反复一遍,唱到“轻”字,“叮”的一声收起敲碗的筷子,只有竹笛余音袅袅,良久远去。

肖不落赞道:“好一个‘穷人本就骨头轻’!莫公子的曲与柳公子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无酒……”他连日来都神情忧郁,这一回却十分开心。

哪知话音未落,听祠外一人唱道:“好酒竹叶青来,专送饮酒人来。不识者千金不卖嘞,识者分文不取来。”一个卖酒的小贩挑了两桶酒,走进祠来。见了三人,微微一笑,也不搭话,将酒桶放在一角,抱着扁担坐下。三人正稀奇,却听又一人唱道:“我家包子刚出屉,个大馅多薄薄皮。油多肉嫩真新鲜,大姑真格不哄你。”一个青巾包头的高个妇女挎了一篮包子走进祠内,看一看三人,对那卖酒的道:“这位大哥,生意好么?”那卖酒的道:“没开张哪。”那妇女道:“我也是的,好货卖不出好价钱,这世道啊,要糊个口可真不容易。”话音未落,又听一人唱道:“莫叹才郎住茅屋,莫叹仙姑荷重锄。命里贵贫天注定,指点迷津神卦卜。”又进来一人,手持布幡,上书“凶吉祸福,仙人指路”八个篆字,赫然是一位算命先生。

莫之扬、安昭、肖不落三人相互望望,均知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不是做生意的时候;福星程咬金之祠,也不是做生意的地方,都暗存戒备之心。过了一会,连卖狗皮膏药的瘦子、磨刀的老汉、弹弦子的瞽叟、剪花纸的老太婆,也都陆续进来,什么酒桶、包子篮、算卦招牌、磨刀架子、弦子、手鼓摆了一地。最后进来一个卖字画的穷酸秀才,似对前面来的几人甚为厌恶,皱着眉嘟哝什么“君子固穷,曾不得立锥之地”,忽然眼前一亮,看中了莫之扬身后的香案,在上面铺了宣纸,作起画来。

莫之扬见他们八人将门口、窗户都已占据,好生后悔:趁他们还没到齐时动手多好?但看八人神色,似是全无敌意。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肖不落尤其迷惑,他本知道有个人要对付自己,但那个人一向自命不凡,决不会邀帮手与自己为难。暗暗将一把铁豆子扣在手中,只要这八人有一点不对,便先一把铁豆撒出去,废了他们的招子再说。莫之扬、安昭也都暗暗握住剑柄。

那穷酸秀才嘴中咬了三四管粗细不一的毛笔,左右双手各握一支,在宣纸上画来涂去,不时从嘴中换一支用。不过一会儿,便画完了一幅画,在怀中摸来摸去,道:“糟了,连印章也忘了带。”转过头来,四处望望,见到墙边有不知谁丢弃的半截青萝卜,立即眉开眼笑,抢上去拾起来,吹吹灰土,对那剪花纸的老太婆道:“这位大娘,行个好,借我剪子一用。”那老太婆笑道:“你要剪花纸抢我的饭碗么?”右腕一抖,剪刀“呼”的冲那秀才当胸飞到。莫之扬三人见状大惊,心想那秀才要遭殃,谁知秀才将手中萝卜一扬,拨中剪刀,左手将几管毛笔塞入靴筒,回手一抄,将剪刀接在手中,“刷刷”将萝卜削得渣屑乱飞,不一会儿便收了手,道:“多谢了!”将剪子还给老太婆,从靴筒中摸出一个油纸包,原来是些印油。他将萝卜在里面蘸了几蘸,往宣纸上一盖,扔了萝卜,笑道:“落第才子真迹极品,哪位要买?”双手一提,一幅画展现在众人眼前。

但见画中数丛山峰之间,一道飞瀑时隐时现,泻入山下水潭。一条梅枝虬结盘折,甚是古拙,上着点点梅瓣,半开半凋。旁边一人书生打扮,衣袂飘飘,似在对空山瀑布孤梅发出千古浩叹。画右首题跋云:“古来隐者山中居,寻遍万峰难得遇。孤梅不知流水意,误将仙踪续俗履。”画的左下角盖着一个红鲜鲜的阳文篆刻,安昭凝神一瞧,低声道:“落第才子。”莫之扬“唔”了一声,道:“这人才气十分了得。”肖不落低声道:“武功想必更是不差。”

那卖包子的大嫂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上前来,捏着那幅画左瞧右瞧,道:“这位相公,我拿几个包子,才能换到你这幅画?”

落第才子笑道:“那要看你的包子个大个小。”那大嫂笑道:“你自己看看。”揭开篮子上的包袱皮儿,登时露出几十上百个热腾腾的包子,道:“十个包子换你这幅画成么?”忽然双手连挥,十个包子连珠般向落第才子抛去。落第才子右手捏着那张画,左手去接包子,一个接一个,将十个包子摞成一摞,道:“大嫂,你怎么不等说好,就……”那大嫂笑道:“嫌少还有啊。”“呼呼呼”将手中包子悉数扔出,“啪啪啪”落下,一个压着一个,整整齐齐摞在一起,几十上百个包子足足两尺之高,险些便要够得着祠堂的屋顶。落第才子道:“够了,够了!”将那张画抛给大嫂,双手扶着“包子柱”,但摇摇晃晃,包子终于散落下来。落第才子惊道:“可惜……”

忽然之间,一条布幡伸到,将包子悉数接住,整整齐齐排成矩形,更奇的是,包子散落下来时有的朝上有的朝下,接在幡中,却是个个褶子朝上。那算命先生持着布幡,皱眉道:“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木水火土,不如包子亲。”卖包子的大嫂笑道:“你这先生,说话怎的占我便宜?”算命先生道:“妇道人家,讲究笑不露齿,所谓命妇之相,怎能嘻嘻哈哈?也罢,你既以卖包子为生,我就免你卦钱,为你占上一卦。”口中念念有辞,忽然手腕一抖,幡中包子齐刷刷翻了个身,成了褶子朝下。算命先生脸色大变,道:“糟糕糟糕,阴阳颠倒。在劫难逃,火烧眉毛。”

卖狗皮膏药的瘦子笑道:“旁人都怕劫难,我却是最盼人家遇上麻烦,什么头疼脑热、腰酸背痛、肌筋损伤、臂断腿折,还有什么娶个婆娘不生崽儿、好容易生了又没屁眼儿,用我‘牛一帖’狗皮膏药,管保药到病除,消灾免祸,不在话下!”将一块狗皮膏药撕开,手掌对准膏药一按,那狗皮膏药竟开始融化,冒出腾腾热气。瘦子将狗皮膏药放在右足尖上,一个高踢腿,狗皮膏药已贴在太阳穴上。这一脚虽然极妙,但莫之扬等三人更惊奇他运气将狗皮膏药融化之技。接着弹弦子瞽叟凌空拨弦,卖刀老汉用菜刀砍自己手臂,手臂完好刀刃却卷了。那卖酒的乡下人不甘落后,喝了一口酒,运气闭住,忽然口唇一张,一道酒箭射出祠外,足足有七丈之远。

八人各露了一手功夫,望着莫之扬等三人,神情捉摸不定。肖不落忽然道:“市井八义今夜里都到齐了么?”

落第才子笑道:“这位先生倒知道咱八个人的小名,好说好说,三位高人可否看在我们八人的薄面上,放过那个无知小子?”

肖不落这下倒愕然了,奇道:“放过哪个无知小子?”落第才子笑道:“莫非市井八义这几年不长进,连这个面子都没有了么?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从太原将人追到这里,也就是了,何必再赶尽杀绝?留一条路与人走,五湖四海是朋友。天下文章都讲究妙笔生花,立意心平气和;岂可恶念丛生,乱涂乱画,败笔连连?”

莫之扬、安昭两人对望一眼,一齐摇摇头。安昭道:“这位大哥字画双绝,舌辩更是不绝滔滔,可是你说的是什么呀?我们半句也听不懂。”

肖不落冷冷道:“市井八义与我并无过节,叫那人出来说话罢。”

正文 第十二回 遇仇敌血溅青锋剑 遭盘查朗诵孔子书

更新时间:2007-7-24 4:21:14 本章字数:15076

词曰:芸芸众生,多少英雄豪杰,义重命轻。壮士流血事,不与懦夫听。

原来建昌一带,民风淳朴,百姓生活也富足,向有习武之风,其中有八个人行侠仗义,颇有名气,人称“市井八义”。分别是:神指盲叟温克冷,铁掌无敌崔丰寿,反正包子刘三姑,半人半仙何知命,夺命剪刀阿幺婆婆,好酒难喝朴秀山,狗皮膏药牛一帖,落第才子文大名。八人性格各异,却一向情投意合,遇有不平之事,不等人家求救,已寻上门去包揽上了。这几人武功各异,遇到对手,均先露上一手功夫,往往先声夺人,黑白两道英雄又大多知晓八人义气之名,因此不知多少梁子都由八人调停。

肖不落早年行走江湖,见了八人行状,已猜出来历,当下冷笑道:“市井八义与我并无过节,叫那人出来说话罢。”

铁掌无敌崔丰寿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如此不讲交情?崔某等八人本来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可当年秦老爷子在世之时,五湖四海各位朋友谁不景仰?万合帮为江湖第一大帮,行的是正义,咱们市井八义那是极为服气的。眼下万合帮得罪了朝廷,势道衰落,旁人便出来欺负秦老爷子的后人啦!我们八个虽然自问不够资格,可天生爱管闲事,秦家看得起咱,总是要说几句公道话。姓宁的,划出道来罢。”

肖不落越听越糊涂,莫之扬却渐渐明白了一些。他猜想定是秦谢兄弟几人遇上了麻烦,逃到建昌。莫之扬见过秦谢的武功,既对敌人如此害怕,敌人必定不同凡响。心中一动,道:“几位朋友误会啦,我们……”

谁知反正包子刘三姑是个急性子,早已按捺不住,冷笑道:“几位不听好人劝,不把咱卖酒的、磨刀的放在眼里。嘿嘿,人家席倩姑娘眼睛亮,看不上你这窝囊废,偏偏要跟秦公子走,你若知道要脸,就快滚出建昌地界去!”莫之扬听她如此说,立即想到席倩与宁钊二人,当年在去太原的路上,自己和上官楚慧偷了二人的马,席倩其时也就十五六岁。点头道:“原来席倩跟了秦公子。他们在哪里?还请各位带路,我们去见见。”

刘三姑冷笑道:“臭小子先尝尝姑***热包子,再去找他们也不迟!”她认定了莫之扬是宁钊,手腕一抖,四个包子带着呼呼风响,向莫之扬头上、胸腹、双腿打来,莫之扬见这虽不过是几个包子,但认穴极准,真要被打中,必定很狼狈,当下运用肖不落教的手法,衣袖一挥一带,四个包子飞到一边,说道:“这位大嫂……”蓦听朴秀山道:“小哥别小气,再尝尝老哥哥的酒!”手中一把舀酒的木勺挥出,与那刘三姑的一根擀面杖一左一右,向莫之扬攻到。福星祠窄小,莫之扬闪无可闪,拔剑用一招“参商双星”去拨二人兵器,但听丁当两声,原来酒勺、擀面杖全是铁器。莫之扬道:“两位请听我说!”朴秀山道:“酒后吐真言,你喝醉了再说不迟!”霍霍抢攻。

肖不落大声道:“各位冲着我来的,怎么招惹别人?这里的事,与这两位无关!”落第才子文大名怪笑道:“天下文章天下人做,呜呼,余妙笔生花,汝左支右绌矣!”手腕一抖,摸出一支粗如儿臂的特大号毛笔,向肖不落点到。肖不落冷笑道:“来罢!”两粒铁豆直奔他双目。文大名惊道:“一道难题!”左手一翻,亮出一块黑乎乎的砚台,叮叮两声,将铁豆吸去,长吁一口气,道:“迎刃而解!”肖不落见他酸溜溜的十分讨厌,恶气陡生,喝道:“再解解这道难题!”左拳一晃,右脚踢向他小腹。他这一招名叫“雾里游龙”,左手引敌人视线,右腿猝出,后发先至,端的厉害,是他拿手绝技之一“燕山十八打”中的第四招。文大名不识此招,脑袋一偏,去躲他左拳,蓦地里看到肖不落脚尖已离自己丹田不足三寸,不由惊道:“题中有题,此乃套题!”身子向后挫去,险险躲开这一招。肖不落冷哼一声,左拳变掌,向他颈中劈去。他虚招变实招,中间没有一丝痕迹,文大名更是大惊,已无心谈笑,忙低头缩过,“呼”的一声,头顶文士巾被肖不落掌风带落。肖不落欺身上前,右拳一招“正中下怀”,吐气开声,击向文大名膻中。这拳势道威猛,文大名高声道:“先慢着!”肖不落收住拳势,道:“怎的?”文大名指指他身后,道:“阁下文才不凡,他已技痒难熬。你一拳击出,他双掌接住,这才对仗整齐,堪称一副佳联!”肖不落猛地回头,果见磨刀老汉“铁掌无敌”崔丰寿双掌拍到,当下与他斗在一起。崔丰寿人老筋骨壮,与肖不落二人拳来腿往,转眼拆了七八招,均暗暗佩服对方拳脚功夫。

这边安昭也加入战团,她的“项庄剑法”十分纯熟,若非内力跟不上,就连丛不平那样一等一的剑术高手也比之不下。现下一柄长剑挡住阿幺婆婆的大剪刀、何知命的招魂布幡、刘三姑的一根铁擀面杖,以一敌三,虽处在下风,但她剑法了得,一时并无危险。倒是朴秀山的铁酒勺、牛一帖的拳脚、温克冷的弦子一齐向莫之扬招呼,莫之扬不免“左支右绌矣”。

“项庄剑法”讲究快,第三十五招为“三五归来”,三十五剑要一气呵成,莫之扬忽觉剑招飘飘,想将“两仪心经”的内力用到剑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意,蓦然想到:“如此快的剑法,焉能运上内力?当日安昭不是同时用十向桥的手法借我内力,也决计不成。”想通了这一点,不免有些失落之感。但此时哪容他分神?温克冷一记凌空指点到,莫之扬闪之未及,左臂中指,虽然穴位没受到力,但还是疼得冷哼一声。安昭道:“七哥,怎样?”莫之扬道:“还不妨事。”使出一招“桃园三义”,说也奇怪,竟一下子挡开三名敌人的各一记进招。心下微忖,忽然一亮:“这剑法前几招简单,如抱元守一是一剑,参商双星是两剑,桃园三义是三剑,越是出剑少,则招式越到家,中间越无漏洞。后面的剑招虽然繁复,却不如这几招好用。”当下翻来覆去将“项庄剑法”前八招使出,一会儿“四方有雨”,一会儿“七星司北”,中间不时劈出一掌,上下风头顿时扭转过来。围攻他的三人见他剑法一下简单了,却陡增了威力,均不敢大意。

福星祠毕竟窄小,十一个人斗来斗去,更显得拥挤不堪。蜡烛摇了几摇,忽然熄灭。但月光甚是明亮,众人依旧恶战不休。蓦地里安昭头上的冠束被刘三姑一杖挑落,满头青丝披落下来。刘三姑惊道:“是个女的!”安昭咬牙道:“女的又怎样?”一招“五九未甲”,长剑泼水般攻去。刘三姑后跃一步,高声道:“别打啦,别打啦!”阿幺婆婆、温克冷等人陆续收了手,莫之扬等三人也停手罢斗,三人站在一起,互相问问,均未受伤,只有安昭头发被扯去一缕。对方八人中牛一帖被肖不落铁豆打穿左耳,半个脸颊上满是鲜血,刘三姑衣袖被划开,露出胖乎乎、白生生的半截胳膊。

刘三姑忽然道:“你们三个到底是谁?”

她这一说,其余七人也一齐明白过来,纷纷叫嚷。安昭秀发被拽去一缕,心下十分恼恨,道:“你们管我们是谁?一路上逼得我们店也住不上,饭也吃不好,我们就住在荒郊野外罢,却还要追上来。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们啦?”

市井八义面面相觑,文大名道:“糟了,只怕文不对题,下笔千言,离题万里!”朴秀山道:“我说客人怎如此海量,莫非是敬错了酒?”神指盲叟温克冷目不能见物,道:“怎么回事?”刘三姑说道:“那姓宁的小子既为席倩姑娘才来寻秦公子的麻烦,怎的还会带一个姑娘同行?这人必定不是宁钊了。”牛一帖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把好好的一贴狗皮膏药没贴对地方?”半人半仙何知命道:“恐怕正是如此,客人来卜寿禄,咱们给算了个姻缘。”崔丰寿叹道:“好好一把刀,磨老了!磨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