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展白右臂的“活死人”悲声问道。
展白抗声喊道:“放开我!”
“你是展云天展大侠的后人!”
抓住展白左臂的“死活人”凄惨问道。
展白一阵心悲,凄然不答。
两个怪人忽然又放开展白,一齐躬身向展白施了一礼,然后“活死人”悲声呼道:“苍天有眼,恩人有后!”
“死活人”也悲声呼道:“苍天无眼,恩人冤沉海底!”
“不然!”活死人拉住死活人,把手中那枚青铜制钱摊在掌心。
凄惨说道:“兄弟,你看这是什么?”
“呜——啊!”死活人仰天长声悲嗥,嗥声悲壮惨烈,几可穿石破云。
“你我弟兄,为了恩人死得不明不白,一时又查访不出仇家,”死活人悲嗥过后,沉痛说道:“恬颜活在世上,所谓‘有恩不报,生不如死’,才隐姓埋名,以‘活死人’‘死活人’自况,如今见了此物……”
“死活人”说着一指“活死人”手中拿的青铜制钱,心情更见悲痛,满面泪痕,继续说道:“已知仇人是谁,但却不能为恩人复仇,你我弟兄还有何颜面,在世上偷生?”
“是呀!”活死人也悲哭起来,跟着反问道:“兄弟!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两怪人说罢,又抱头呜呜痛哭起来……
展白想不到两个幽灵似的怪人,看似阴森冷酷,却具有如此热烈的情感,而且,听二人话里的含意,分明也是父亲的故交。此时展白已把初见二人时的反感和厌恶化为乌有,反而觉得跟二人十分亲切起来,就如见了父挚辈的亲友一般。又见二人哭得悲切,忍不住在一旁劝道:“二位且不必伤心,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位只要有这一片心,不要说我展白,就是我那过世的先父,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了!”
谁知展白不安慰二人还好,这一安慰二人的话刚说完,二人忽然放手分开,泪如泉涌地叫道:“愧见故人!愧见故人……”
叫着叫着,“活死人”猛然埋头向一棵有两人合抱的巨松树干上撞去。
显然他是悲伤过分,想撞树自杀。
展白措手不及,想拦没拦住,而这边“死活人”也同样埋头向另一巨大的松干上撞去。
“咔喳!”
“咔喳!”
先后接连两声巨响,跟着“轰通!”“轰通!”两声大震,枝溅叶飞,尘涌沙扬。
两怪人撞树自杀,不但自杀未成,反把两棵双人合围不拢来的参天巨松给一头撞倒。
展白见状暗暗咋舌不已,看这两个怪人这埋头一撞,怕不有千钧力道?
但两个怪人一头未把自己撞死,心犹未甘,接连又埋头撞去。“咔喳!轰通!”
“咔喳!轰通!咔喳——轰通……”
声声暴响,接连传来,两怪人一头一头地撞去,一棵一棵的巨松应声而倒,把整座密松林,闹得地覆天翻,尘埃蔽空。如果是在远处的人,看到这样的声势,还以为这松林里山崩地陷了哩!
大概两个怪人自己也明白,光是撞树自杀不了,竟舍下展白不顾,悲天怆地地痛哭哀号着跑去。
只见两个怪人身形如飞,长发幡扬,声声裂帛似的惨号悲啸,晃眼跑得失去踪迹。
而声声悲啸还摇曳在天边,响遍了整个荒野……
展白怅然望着两怪人去远,怔忡良久,才收回心神,暗道:“看不出这两个幽灵似的怪人,倒是至情至性之人。”
“唉!”展白又叹息一声,暗自忖道:“听他二人之言,似已知道自己杀父的仇人是谁,但怎么又说是不能为父亲报仇?……”
展白想到这里猛然憬悟,突一跺脚,竟自叫出声来。“哎呀!我怎么忘了问问他!……”
“娃娃!你忘了问谁?”突然身后有人答了腔。“竟自己跟自己说起话来!”
展白回头一看,在身后站定的竟是那“辣手童心”费一童。
展白心中一寒,知道此老最是不可理喻,不由地皱了皱眉……
费一童哈哈一笑,样子是开心已极,眯着两只眼睛,说道:“小伙子,你不愿遇到我老人家是不是?”
展白没有理他。
“可是,偏偏又叫我们遇上了。而且,还是老地方,小伙子,你能说这不是咱爷俩有缘吗?”
展白这才猛然记起,这座松林原是自己遇到“燕云五霸天”劫镖之处。旧地重游,想起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奇异经历,真有如隔世之感!
“既是咱爷俩有缘,”费一童不管展白心中感慨万端,兀自嘻嘻笑道:“那就拿来吧!”
展白一听,心说:“又来了!”忙自退后一步,苦笑一声,说道:“老前辈!你把晚辈的东西丢掉,害得晚辈还不够苦吗?现在又来要!你要什么?晚辈身无长物……”
“反正这一次,老夫不要你那臭垃圾就是了!”费一童仍然嘻笑着,却用手一指展白手中“无情碧剑”说道:“把你那柄剑,拿来给老夫看看!”
展白一听大怒,心想:“难道我展白就是这么任人予取予夺吗?”想罢双目一瞪,凛然说道:“武林中人人皆知,‘兵器,乃习武之人第二生命!’老前辈说出此言,不觉得有点过份吗?”
费一童倏然脸色一寒,笑容尽敛,沉声喝道:“老夫只问你,是给!还是不给?”
展白嘿然一声冷笑,傲然说道:“那要问问这柄剑,看它自己愿不愿意!”
费一童目光中杀机顿现,展白以为他要出手抢夺,立即暗中运功戒备,忽然那费一童目光一转,又看向四周那些横七竖八,折断倒地的巨松,忽地脸色又趋缓和,用手四下一指,问展白:“这是怎么搞的?这些大树怎会齐腰折断?”
展白真有啼笑皆非之感,自己白紧张了半天,他却转变了兴趣,忽然又去问那些断树了。转又一想,此老不可理喻,何必跟他多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