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流泪显然死了,但身体比他意料中重多了。

他用双手去搀,就在这时,一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萧秋水的脖子给人扼住了。

他马上觉得窒息。

捏住他的人是邵流泪。

捏住他的人竟是邵流泪。

第十一章 无极先丹

捏住他的人就是邵流泪。

邵流泪原来没有死。

邵流泪没有哭,反而微笑地看着他。

萧秋水冷冷地看着他,甚至没有松手。

邵流泪笑道:“你是留下来替我收尸的?”

萧秋水平静地道:“我不知道你没死。”

邵流泪眼中略有一丝感动之色,点点头道:“我在金佛中,看见你救人奋不顾身的事,这点我相信你。”

邵流泪笑似一只狡猾的狐狸,道:“不过你也精得很,定得很;”说着又没了笑容。

“幸亏你武功不高…奇怪我竟有些儿怕你。”邵流泪冷冷地道:“你知道我一用力就可以杀了你吗?”

萧秋水冷冷地道:“你杀吧。”

邵流泪奇道:“你不怕死?”

萧秋水淡淡地道:“怕得要死。”

邵流泪笑道:“那看不出来。”

萧秋水静静地道:“怕还是要死。”

邵流泪道:“我可以叫你不死。”

萧秋水冷笑道:“那是在你。”

邵流泪凝视着他,道:“有种!”

说完放开了手。

萧秋水也松开扶持的手,摸了摸咽喉,道:“我不明白。”

邵流泪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诈死?”

萧秋水没有答话,虽然这句话他正想问。

邵流泪继续道:“因为我真的快要死了。但我要在死前杀几个人,”邵流泪脸色一沉,切齿道:“第一个就是朱大天王!”

萧秋水倒是听得一惊。

邵流泪悲恨道:“十五年前武夷山上那一战,是他从背后把我一推,撞向燕狂徒,燕狂徒为了要应付我,才中了他一掌,但却把我杀得重伤,顺便带上车中…你想,我恨不恨他?我该不该恨朱大天王?!”

萧秋水忍不住道:“那你又把无极先丹送给他作甚?”

邵流泪嘿嘿笑道:“那是毒药;”说着手掌一翻,掌心竟有五颗跟他交给柔水神君完全一样的药丸,邵流泪嘿嘿笑道:“这才是真货。”

萧秋水失声道:“你真要毒死朱大天王?!”

邵流泪狠狠地道,“我们为他拼死卖命做事,他却为夺其宝物取执敌之命,把我们的性命来作牺牲!我苟活了一十五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他!”

萧秋水道,“那么你并没有杀伤燕狂徒了?”

邵流泪恨恨地道:“燕狂徒之所以没有杀我,也是因为知道我恨绝朱大天王,绝不会为朱大天王做事,而我的武功他也不放在眼内…所以他以一粒阳极先丹保住了我的虚元,留住了我的性命。”他脸色又一变道:“但我还是要杀他!他是我第二个要杀的人!”

萧秋水又吃了一惊,他断来料到这邵流泪为人竟如许绝、如许狠!

邵流泪仿佛看穿萧秋水心中所想,当下狠声道:“我要杀他!你知道我这十五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做他的奴仆!而他给我服食的只是阳极先丹!没有阴极先丹相配,你知道我忍受多大的痛苦?!你知道阳极先丹纯刚之气发作时,我如何消解?!我怎么办?!他仍是不给我服阴极先丹!光点我几处穴道来制住!你知道我要忍受多大的苦痛!”

萧秋水看着邵流泪激动的神情,不觉茫然。

邵流泪好一会才平复道:“你知道这痛苦是怎样的么?”他双手慢慢地伸出去,按着一棵大槭树干上。

这原本是生气蓬勃的绿树,邵流泪的双掌按下去,也没有用力,这树就似忽然枯萎了一般,枯叶都垂落了下来。

邵流泪冷笑道:“我是为朱大天王而苦战燕狂徒的,然而朱大天王却为了要杀他、夺得宝丹和天书,便牺牲我…十五年后我自称已得到了仙丹,他就派人来救了,等到我把仙丹一齐交给柔水神君,他们就走之不迭。哈哈…幸亏我给的是假的仙丹,真正可以使朱大天王羽化登仙的仙丹…他们这些人反不如小兄弟你,还替我掘个坟,不让野狼恶犬来吃…”说罢不胜伤感。

萧秋水苦笑道:“我…我以为你真的死了…”

忽然几片落叶飘下,竟枯黄一片,似早已萎死多日,萧秋水猛抬头,只见那槭树已如被烧的过一般的干涸而死。

邵流泪看着吃惊中的萧秋水,冷笑道:“你想一想,我每天**就有这种极刚之气来摧毁着身子,没有阴极先丹的滋润,阳极先丹虽可促进我一甲子的功力,但也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精力、**、燥热,都要发泄,燕狂徒每次见我要疯、要自毁,而且失去控制,他就用重手法点住我全身要穴,就让我在那儿受尽**的煎熬…”

邵流泪说着,目光之怨毒,使萧秋水不寒而惊。

邵流泪又道:“后来我暗算了他,夺了五颗仙丹就逃,我知道未能在那时杀得了他,他必定会找到我,又不知用什么方法来整我了…所以我先要杀他,先除掉我所痛恨的人,所以我告诉长江四棍,让朱大天王派人来找我,也激起权力帮与朱大天王实力的相斗…”

萧秋水忽然道:“你既已得仙丹,为何不服阴极先丹以解除阳极先丹之热毒?”

邵流泪苦笑摇道:“阴极先丹必须在三日内并食,若逾越这时限,分别服下去,阴寒与阳刚交杂,更为痛苦,定会致命。我服食阳极先丹已十余载,它虽折磨得我死去活来,但却仍是它保住了我一口气。我当然要服食,要把这历尽辛苦艰难始获得的五颗仙丹,都吞下去…哈哈哈…”

邵流泪愈说愈得意,但笑到一半,双脚疼痛,脸色顿时煞白,大汗涔涔而下:

“妈的…那妖女的金钗…认穴刺到…好厉害…”忽又长吸一口气,脸颊登时回复些少红润之色,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别处不走,却来丹霞?”

萧秋水摇首茫然道:“不知道。”

邵流泪嘿嘿笑道:”丹霞是特殊地形,我据悉丹霞幽谷里有产一种极其阴寒的草虫,中原人又称为天蚕,这不是中药里的虫草,是真的虫,我只要得到它们多量的唾液而食之,就可解原先在**的阳极先丹燥热之气,然后再服食阴极先丹,即可复原,哈哈哈…”

邵流泪仰天大笑;“还有两对无极先丹,我再吃下去,功力可是两、三倍于现在,这还得了?!就算燕狂徒我打不过,对付朱大天王和李沉舟,我总没有问题了吧!”

萧秋水见此人如此疯癫,心中真有些悸惧,当下问道:“既然是你引大家去别传寺,为何又被困在金佛之中,穴道全封?是不是燕狂徒追上了你…”

邵流泪脸色一变道:“燕狂徒要是追上了我,我焉有命在?!我布下南华古刹、广州六榕等疑笔,就是要他追错了地方!…我的穴道是自封的!”

萧秋水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邵流泪哈哈笑道:“你当然不会明白的!阳极先丹每次发作时,我都状若癫狂,燕狂徒既不想杀我,也不愿见我死,所以每次就封我穴道,…每次我穴道被封后,的确会好过一些,但久而久之,每次发作,就算没人闭我的穴道,我的要穴也会自行塞闭,来减免痛苦,而如果无人替我解开穴道,那就要等一二天,甚至三五天不等,这种苦痛,你想一想,有多…今天我的药性又发作,因怕朱大天玉及权力帮的人找上门来,所以就先藏到佛肚里去,穴道封闭后,我本就无动弹之力,幸得你看出来,踢破佛像,再击我百会穴,解了穴道之危…只不知你是怎么看得出来?我是在佛像之中?”

萧秋水不好意思地道:“我是看到佛像有两行泪,正是纳闷,想到…你的大名,所以就猜是你在里边…”

邵流泪呵呵一轮笑,似震及胁部伤口,眉头一皱,苦笑道:“我杀人前,总会流泪。见到柔水神君,我就想到朱大天王之仇;看见火王,我就想起李沉舟之仇。…那时我**戾逆之气已纳入正道,正想大杀一番,却来了个宋明珠,跟她斗得个两败俱伤,这婆娘…好厉害,我吃过阳极先丹,尚且非她之敌,所以我把心一横,逐走宋明珠之后,干脆诈死,让柔水神君上当,毒死失大天王,朱大天王的人也必定会杀掉柔水神君报仇的,哈哈哈!如此才是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萧秋水忍不住道:“权力帮义跟你有什么怨仇了?”

邵流泪没好气地瞪着他道:“当然有仇!我以前是朱大天王的人,早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后来在攻杀燕狂徒之役…”

萧秋水失声道:“攻杀燕狂徒之役,权力帮也有参与?!”

邵流泪没好气道:“当然!你以为燕狂徒那么好对付的呀!那天的围杀,光凭朱大天王的七大长老,岂是他之敌手?!权力帮也自然全力出动,四大护法经过那一役后,九手神魔孙金猿被打得肋骨全碎,口喷鲜血,翻天蚊沈潜龙身首异处,血染武夷,现在仍活着的东一剑、西一剑两人,也不敢再涉足江湖,你可想而知,当日武夷一战的惨烈…”

萧秋水真是呆住了,他眼前不禁出现了万夫莫匹,做视天下的燕狂徒,在武夷山上,与群豪搏杀的情形。

邵流泪见他怔怔不语,笑道:“你一定不明白攻杀燕狂徒,又与我和权力帮之仇有何关系?其实关系可大着呢!那次不只是搏杀燕狂徒,燕狂徒一旦被杀重伤,大家都志在必得…别忘了,他身上有宝物呀,所以大家又一团混战起来,权力帮众大战朱大天王的人,**门派也拼个你死我活…”

萧秋水失声道:“连**门派也去了?!”

——对付一个燕狂徒啊?

邵流泪嗤之以鼻道:“杀人,他们倒不一定到;夺宝,他们怎会落人之后!连绿林中三山五岳都到了,似华山、昆仑、峨嵋怎会不到?!”

萧秋水道:“胡说!**门派,都是正道中人…”

邵流泪哈哈大笑道:“正道中人!哈哈!正道中人…?!”

邵流泪竟似笑得东倒西歪,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邵流泪笑得忍不住弯下身去,抚腹狂笑。

他前面是树丛。

他突然如箭一般地标了出去。

他标出去的同时,双手已抓了出去。

就在这时,红影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