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是城里人,哪像你们俩。”王江宁和吕冲元说话的声音再小,也没能逃过李错的耳朵。

王江宁正要反击说自己也是城里人,那边教授的声音却打断了这几人的斗嘴。

“我不觉得这印是真的。”梅檀揉搓着一点黑色粉末,白色的手套瞬间黑了一片。“钟涛善于造假,做个一模一样的假印,再加一点氧化的纸屑进去,便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何况这印若是真的,艾梁何必杀人剖尸。”

吕冲元不满地插嘴道:“我肯定这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印。拧开时候的力度和我之前拧开那个真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有整个印的这种质感,绝对不会有错。你们当时也看到了,那印里面的纸都化成灰了,这可做不了假。”

“现在造假技术已经足够精进,接触空气就氧化的纸张是可以做出来的。”

吕冲元气结:“如果你是个造假古董的商人,你会为了造假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是,我不知道。”梅檀回答得理所当然。两人望着彼此,一副互不相让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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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宁为难地看了看站在月饼身旁不吱声的李错,从她困惑的表情可以猜出,她和他一样,一时间也不确定这印到底是真是假。

梅檀一口咬定这印是假的,而吕冲元理直气壮地说这印是真的,给出的证据也是头头是道。双方各执一词,都很有道理。王江宁一时间也辨别不出谁对谁错。

这印……到底是真是假?

他轻轻叹息一声,不经意间一瞥,看到吕冲元信心满满的表情,忽然就迷惑起来。

吕冲元……为什么那么肯定这印就是真的?

当时在白马寺,他一下就把铜雀印打了开来。王江宁细细回想当时的画面,只觉得小道士越发可疑起来。小道士对铜雀印的了解……似乎远比其他人多得多。

吕冲元啊吕冲元,你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江宁忍不住在心中这样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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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各怀心事地默默前行着。这一行虽然莫名其妙地还是拿回了铜雀印,来来回回却又添进去几条人命。特别是本来已经躲过一劫的钟涛,眼瞅着就快能到张奇的军营了,也是功亏一篑。现在印里面的东西也已经毁去,而计划中要寻找陈婷婷的事情竟然也是毫无进展。这一次可以说是连计划中的一半任务都没能完成。梅檀自不必说,铜雀印在他心中本来就完全无法与寻找自己学生的下落相提并论,连王江宁也是一脸的不开心。他瞅了瞅依然在和李错斗嘴的吕冲元,似乎只有这个小道士永远乐呵。

那带队的班长也算是老兵油子了,知道这几人八成和自己的上司关系极好。毕竟张连长文化水平不高,能看到他的字条已经极不容易了。他眼珠一转,认定王江宁这几人肯定是饿坏了,见到旁边有溪水流过,立刻就策马凑到王江宁身边笑眯眯地说:“这位长官,这里离军营还有点远,大家这一路走来也是辛苦了,要不咱们就在这儿扎个营,先把肚子填饱,您看如何?”

经他这么一提醒,王江宁才想到大家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也不知道是刚才那血腥场面的后遗症还是饿过劲了,竟然一直没想到吃饭这件事。他自己还是希望能尽快赶到张奇的军营,以免夜长梦多。但是自己虽然能撑得住,梅檀这瘦书生和李错这大姑娘未必撑得住。还是先吃饭再说,毕竟现在有兵有枪,艾梁肯定不敢来。

主意打定,王江宁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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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其他几人也都饿够呛了,一听说吃饭立刻表现出很有精神的样子。那班长果然是个伶俐人,招呼着手下的大兵三下两下就在溪水边支起了一个火炉子,摘下头盔在溪水边洗了洗就当锅用了。

王江宁撞大运打下来的那只褐马鸡是要带给张奇当手礼的,自然不能现在就吃了。可是看到这几个大兵打算就来点盐水煮面,吕冲元第一个咂了咂嘴。

“这光吃面啊?要不我去这溪水的下游水多的地方抓条鱼来给大家打打牙祭?”

“下游要跑多远?不如让我去林子里抓只兔子来开荤,月饼抓兔子是老手了。”李错一提到“兔子”两个字,月饼耳朵都竖起来了,眼睛里也放着光,看来真是抓兔子的老手。

“你俩哪儿都不许去,一个要去下游,一个要进林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还嫌今天碰到的事儿少了?”王江宁板着脸表示反对。

“你担心我?”李错笑着,微微挑了挑眉。

“没……没有,这不是怕再出事儿嘛。”王江宁转过脑袋,努力板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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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溪边看看。”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沉默寡言的梅檀突然自告奋勇要到溪水边找吃的。

“大教授,这溪水太浅,不会有什么鱼的。鱼肯定在下游。”吕冲元在旁边煞有介事地给梅檀扫盲。

梅檀却是毫不搭理,自顾自地在溪水边探查着,很快就折了回来,招呼了两个大兵和他一起返回溪水边。吕冲元十分好奇地跟了过去,只把王江宁和李错晾在了原地。

没多时,吕冲元兴高采烈的叫声就飘了回来。

“乖乖,大教授真是不得了!王江宁快来啊,咱们今天要吃好的了!”吕冲元一手一只,竟然抓着两只螃蟹回来了!

“螃蟹?大冬天的这里怎么会有螃蟹?”王江宁也是惊喜交加,螃蟹的美味他自然是尝过的,只是不承想这里居然会有螃蟹,个头还不小。他立刻起身向梅檀他们跑了过去了。倒是李错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抵触。

很快,一锅水煮螃蟹就出锅了。这螃蟹到底是天然的美味,竟是什么佐料都不用放,直接煮出来就鲜香无比。只是头盔锅毕竟太小了点,一锅也就只能煮六七只螃蟹,梅檀带着他们抓回来二十几只,只能一锅一锅慢慢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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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尝尝,可好吃了!”吕冲元嘴里塞着一只蟹钳,见李错闷头只吃面条,好心递过去一只螃蟹。

“我不吃这东西。”李错急忙摆了摆手,眼神里竟然露出一丝惧怕。

“你不吃螃蟹啊?”王江宁有些诧异,他刚掰开一只正准备分李错一半。

“我不吃带壳的东西。我们那儿也没有这东西,不会吃。”李错十分坚决地吃着面条。

“这也是怪事。教授啊。”听李错这么一说我,王江宁立刻想起自己刚才的疑惑来,“这螃蟹不是咱们南方才有的吗,而且我听说冬天就没螃蟹了啊,为何在此地会有螃蟹?这个头还不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梅檀却没有着急吃,而是在自己的随身小包里翻着东西。听王江宁问,他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蟹确实多产自南方湖泊,主要还是气候的问题。从李姑娘的寨子到这一带,应该是一个十分罕见的中原狭长盆地,无论是动植物都更像是南方的生长环境,特别是温度明显比周围要高,有螃蟹也就十分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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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檀这么一说,王江宁立刻感觉到这一路过来果然是明显感觉温度高了不少,绿色的植物也比之前看到的丰富得多。还没等他在心里再赞一句梅檀慧眼识蟹,吕冲元标志性的惊呼声又把他拉了回来。

“哇,教授你这是要给螃蟹动手术啊!”吕冲元指着梅檀刚从包里翻出来展开的一个小布包大惊小怪地喊着,差点把一个蟹钳给咽进肚子里。

“土包子。这叫蟹八件。”王江宁一看梅檀展开的这个小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八个小物件,立刻想起来师父李老吹曾经给自己看过,说是上流社会的讲究人吃螃蟹会用这八样东西,吃的是蟹,端的是身份。虽然自己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也不妨碍他嘲笑一下吕冲元。

那几个大兵都看傻了,纷纷停下手看梅檀慢慢悠悠地拿蟹八件吃蟹。李错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十分耿直地说道:“梅教授这吃法太斯文了,一只蟹估计能吃到明天。”她转头又看了看吃相粗犷的王江宁,微微一笑:“你要是这样吃法,我可就不要你了。”

王江宁差点没给她这句话噎死,脸一红手一抖,一只蟹脚就直接掉进了嗓子眼里,只把他呛了半天。等回过神来,王江宁又觉得气氛尴尬,梅檀和吕冲元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王江宁干脆借蟹献佛,掰开一只大个的螃蟹,捧着里面的蟹膏要给李错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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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你试试,这螃蟹真的是好东西,特别是这个蟹膏啊,人间美味,你看这块这么大。”

“这是什么东西?”李错皱着眉头。

“蟹膏是什么东西?就是螃蟹里的好东西,蛋黄一样啊。哎,要不,教授你给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东西?”王江宁立刻转身向梅檀求援。

梅檀看了看那块蟹膏,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李错和热切的王江宁,还是不忍说出真相令王江宁被打。他深吸一口气,冷漠地吐出几个字:“我也不知道。李姑娘不想吃,你就别强迫她吃。”

梅檀本来是好心,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会撒谎,一开口这口气明摆着是藏着掖着,不但王江宁和吕冲元听出来不对了,连李错也立刻听出来不对了。

“教授,这玩意儿是不是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他故意给我吃?”李错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王江宁。

“不是不是,这真的是好东西啊,不信我吃给你看。”王江宁急得手舞足蹈,也来不及再解释,张嘴就把那块蟹膏吃了下去。他没嚼两下,突然脸色微变,哇的一下又吐了出来。

这下李错更来气了,指着王江宁吼道:“果然是不能吃的东西!”

“现在毕竟是冬季,有时候蟹膏会发苦得厉害,没法下咽。”梅檀不紧不慢地在旁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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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们到底在折腾什么呢。”坐在一边旁观的吕冲元忍不住插进话来,“李姑娘就是问这蟹膏到底是什么东西,大教授你知道,你说不就完了呗。”

梅檀抬头看了吕冲元一眼,沉默半晌,淡淡开口说出真相:“蟹膏主要是公蟹的精液和性腺。”

气氛登时一片寂静。四人没再说话,就连那几个大兵都停住了嘴。只有月饼不明就里,傻呵呵地窜来窜去,寻找人类留下的残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错响彻云霄的吼声贯穿了整个林子。

“你们三个没一个好东西!全都给老娘滚!”

“李姑娘,你听我说……”

“滚!”

“王江宁,李姑娘叫你滚听到没有?”

“全都滚!你也滚!”

“是是是……那个,班长,咱们走吧?”

第四十八章 茅塞顿开

王江宁一行赶到张奇军营,已经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了。

“王大哥!你们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带人去洛阳找你们了!”张奇热情地迎了出来,他身边的几个小兵都是十分好奇的样子,似乎很少见到他们的张连长如此热情。

“你这脸怎么回事?果然还是遇到歹人了吗?”张奇走近了,才发现王江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对……对,碰到了坏人,这事儿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咱们先进屋……咳,你这营房找的地方还不错啊!”王江宁努力转移话题,毕竟赐给他脸上这些伤的人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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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本来是一座寺庙,遭逢战乱,也就荒废了。我看这里房屋还能将就着用,就把营房扎在这里了。”张奇一边走一边简单地介绍着。

这山间小庙小得可怜,小院子里也就只供着观音菩萨这一尊佛像,如今寺庙里的和尚早就跑光了,连泥塑的观音菩萨都只剩下了半身残像。王江宁一行跟着张奇往里走着。李错一直黑着脸不说话,梅檀是一直沉默惯了,唯有吕冲元自打进这寺庙后就东张西望的,有精神得很。

见吕冲元这个样子,王江宁疑心又起,在吕冲元身边试探着问:“乱看什么?不就是一座破庙么。”

吕冲元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忧虑,对王江宁的话也恍若未闻。只见他双手合十,冲着观音菩萨的残像深深鞠了个躬。这一下倒把李错的兴趣吊起来了,她饶有兴致地转到吕冲元身边,问道:“小道士,你改信佛啦?”

“非也非也。我看这小庙中的香火,以前想必也是很旺的,不想现在竟破败至此。再想想释家祖庭也是惨淡维持,少林寺更是被一把火烧为白地。如今到处兵荒马乱,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都不过是这乱世中的一叶孤舟罢了,说没也就没了。”吕冲元这一席话说出来,与他平时的言辞话风截然不同,竟是透出了一股子出家人的超脱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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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道长说得甚是。”张奇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话间,他们已经步入了观音殿内。此地虽然是供着观音菩萨的观音殿,但其实地方甚小,总共也就只能摆下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个人坐下来顿时便把这地方填满了。

众人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张奇手下的大兵小跑着进来给众人递茶。张奇这茶叶好不好不知道,几盏茶杯却都是正儿八经的上好瓷器,与张奇手下拿着的那只烧成黑炭的破旧茶壶形成鲜明对比。王江宁望着茶杯,不禁露出惊奇的神色。

张奇见状,主动举起一个茶杯来笑着介绍:“这是上官送的。我也不大懂这东西,平时也不敢用,生怕给打坏了。这不王大哥你们来了,我这套东西才有点用武之地。不过可惜了,这茶叶就只能将就一下,河南这地方不怎么产茶叶,就这些散茶还是从郑州带过来的存货,喝一口少一口。对了,王大哥,你们这次到底情况如何,事情可还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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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奇开口相问,王江宁也不藏着掖着,把白马寺之行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重点强调了艾梁和追着钟涛买铜雀印那群人。不知怎的,王江宁总觉得他们不是一伙。

张奇听得也是频频皱眉,待王江宁讲完,他才沉声说道:“王大哥,我部受命在此地剿匪,收拾乱党是我的职责。没想到本地竟然还有如此嚣张的乱党,我这就给上官汇报这些情况,再多调些人来,力求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扫除后患。”

“多谢你,不过依我之见,这些人八成已经跑了,天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王江宁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吕冲元。

哪知道这一眼看过去,吕冲元倒是毫无反应,反而是旁边坐的李错显得有些焦躁难耐。王江宁顿时明白,以李错的出身,到底还是和张奇这种身份的人格格不入,毕竟张奇的手下,抓了李家寨不少人。王江宁眼珠一转,刚想帮李错说话,张奇已经望着李错,率先开口了。

“李寨主,李家寨你的那些兄弟,已经都被我收编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张奇十分坦诚地说道。

李错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江宁倒是心中一喜,他本来最担心李错和张奇会因前事产生隔阂,这回张奇主动示好,而且对李家寨的人也是关照有加,这担心看起来似是没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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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张奇啊,还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我们刚认识时候的样子啊。”王江宁见李错不说话,便接过话茬,笑吟吟地给张奇戴了一顶高帽。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来。”张奇中气十足地喊道。

“报告连长,韩司令来电!”一个小个子兵推门进来,“啪”地敬了个礼,给张奇递上一张电报。

张奇伸手接过电报,只扫了一眼,表情便凝重了起来。

王江宁见状,立刻站起来,拱了拱手道:“你这军务要紧,我们先去外面坐坐。路上我打到一只鸡,等会儿交给炊事兵,炖了给大家当下酒菜。”

然而话音刚落,张奇就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不着急,王大哥。我还有点事儿要和你单独说一下。”

“啥事儿啊?”王江宁愣了一下。

“我之前伺候的王老爷,托我带给你几句话。”张奇有些僵硬地大声说道。

梅檀立刻心领神会,大步迈出房间,不妨碍张奇和王江宁私下说话。李错有些好奇,迟疑着想偷听个一句半句,却被吕冲元强行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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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都走远了,王江宁这才抬起头来,瞥一眼仍在向外打量的张奇,懒洋洋地说道:“张奇啊,你这撒谎的表情倒是见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得跟真的一样,只是你这谎话也太假了点,你那王老爷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呢吧,他怎么找你让你给我带话?”

张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王大哥不愧是干侦探的,脑子转得就是快。我这憋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招,还是一下就给你识破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要单独和我说?”

“这是韩司令刚才发来的电报,王大哥,我只能给你看。”张奇面色凝重地把刚才那封电报递给了王江宁。

王江宁早已预料到那封电报定然不简单,然而接过来一看,却还是傻了眼。

那封电报上只有十个字。

即往洛阳寻古董商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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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韩司令为何也要寻他?”王江宁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不知道,王大哥,你来之前,我连钟涛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但是韩司令既然下命令要寻他,定不简单。韩司令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派兵和一个古董商人过不去。我在想,这会不会和你们的行程有什么关系。”张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是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

王江宁感觉出张奇语气中的异样,也不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张奇继续。

张奇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钟涛已经死了,我却担心,杀死钟涛找你们麻烦的那帮人,和韩司令的命令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如今这些事,我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按命令去洛阳一圈。我当年参军报国,本希望是能用手中枪换天下太平,哪知道这一年,仗是越打越多,这国是越打越乱。就说冯玉祥冯将军手下的十三太保,也是龙蛇混杂,这不年初的时候,石友三烧了少林寺。韩多峰韩司令也是十三太保之一,我虽知道他的为人,可毕竟王大哥你们这一趟那才真是九死一生,韩司令这封命令到底什么意思,我也不敢随意揣度。忠义难两全,我想尽快送你们走,不管是回南京,还是去你们想去的其他地方,总之不要继续待在河南了。”

“我明白,张奇,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王江宁发自肺腑地赞叹了一句。

若换作个没良心的,知道钟涛已经死了,而王江宁他们是唯一近在眼前的知情人,那必然是要带着王江宁他们去交差,卖友求荣的。然而张奇现在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送王江宁他们走,想必是担了很大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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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按你说的,我们休息一晚,就立刻离开。”王江宁顿了顿,又随口说道,“对了,张奇,我想托你一件事。梅檀要找个姑娘,那姑娘乘着一辆造型奇特的马车。钟涛的手下,也曾看见过那辆马车,所以我想这辆马车应该就在这附近,希望你能帮忙多留意留意。马车造型别致,还有四五个黑衣光头看护着。”

张奇闻言,忽然就不言语了。王江宁见他表情凝重,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你……知道这辆马车?”

“那辆马车,是不是遮了厚厚帘子的,双马雕花的大马车?”张奇忽然抬头看向王江宁。

“你见到过?”

“昨天我去城里办事,在下面的官道上看到这样一辆马车,旁边还有四五个骑着马的黑衣男人护送着。官道上往来之人众多,那马车不疾不徐的,只像寻常富贵人家出行。不过那马车看起来很豪华,很少见,加上车帘是一种很好看的蓝色,上面还画了个很特别的图案,所以我当时就多看了两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马车有点邪气。而且那马车上有一股非常浓的香味,熏得有些呛人。”张奇继续回忆着。

“那马车往什么方向去了?”王江宁兀自迷惑,不会真这么巧吧,难道陈婷婷的马车就这样给张奇碰到了?

“是往东南走的,那条官道通往商丘。”张奇笃定地说道。

“往商丘?”王江宁一脸迷惑。他们一路从南京往西北走到洛阳,如今方向却又转向了东南,这是往反方向走了?

王江宁不再细想这个问题,眼下最该考虑的,是下一步到底要去哪里。这一趟洛阳之行可谓是失败至极,要找的人要么没找到要么死了,要找的东西到现在连真假都不知道,对于王江宁来说,返回南京是唯一的选择。

只要一路走官道,说不定能追上那辆可能载着陈婷婷的马车,梅檀可以与他同路,吕冲元也好说。但是李错怎么办?李家寨已不比从前,她的兄弟们都被张奇给收编了。如果带着她回南京……她愿意吗?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带她回南京?

王江宁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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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哥,王大哥?”张奇见王江宁忽然失神,忍不住唤了他几声。

“哦?啊……我就是在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看来只能先回南京了。不用你派兵送,借我们几匹马几杆枪就行。”王江宁顿时回过神来,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考虑成熟,立刻就下了回南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