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机舱安静下来后,阮思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开驾驶舱。
傅明予站在机翼旁,抬头看了几次,驾驶舱内已经没有人影,而客机门口却也不见她出现。
最后一个客人踏上摆渡车后,车门关上,缓缓开走。
傅明予迈腿朝舷梯走去。
而他刚刚踏上第一阶台阶,机舱门口聚集的机组人群突然沸腾了。
傅明予脚步顿了顿,抬头看过去。
阮思娴提着裙摆出现在机舱门口。
她朝他跑过来,婚纱在助航灯下飘飘荡荡,熠熠生辉。
傅明予眼里光芒凝聚,微愣的神情渐渐消散,化作心领神会的笑容。
他张开双臂,随着一股香味袭来,阮思娴扑进他怀里。
像以往每次落地一样,傅明予抱着她,摸了摸她的背。
但今天他却没有叫她机长。
“傅太太。”他低声道,“平安降落了。”
“嗯。”
阮思娴重重点头,抬起双眼,那场期待已久的流星雨似乎降临了,浩浩荡荡,布满夜空,璀璨夺目。
她紧紧抱着傅明予,心稳稳地着陆。
我这一生啊。
幼年失去母亲,少年失去父亲。
一路跌跌撞撞走过花季,独自摸索着长大成人。
苍穹没有避风港,云雾中不见灯塔,万米高空,我以为逆风而行是前行的唯一方向。
所幸所幸。
终于你心上,我安全降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又来晚辽,本来想分两天的,但是写着写着就忘了时间,干脆给写完了。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感谢大家两个多月来的陪伴和包容,明天想请个假,后天,也就是周四晚上来更新番外,大家可以在评论里说一下想看什么。
另外,说一下题外话。
开这本文的时候我是很轻松的,结果九月份,外公突然住院,从那天起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后来好不容易外公好些了,家里另一位老人却溘然长逝。
这两个多月,吃了不少医院的食堂饭菜,经常凌晨被电话叫醒,并且在某天凌晨五点写完更新,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被妈妈叫醒,得知噩耗,急匆匆赶往另一边,之后守灵,送葬,几乎没有睡觉,还有家里一些其他事,几次崩溃大哭,每天除了外公和爸妈,几乎没怎么见别人。这两个月确实是我这几年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可能你们不知道,但确实是你们陪着我经过。
#我费尽心思结果撩错人了?#
第78章 番外一 傅!明!予!你是不是活够了!
清晨, 天边刚刚透出一丝光亮,床头闹钟声悠扬婉转。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阮思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揉了揉额头, 起身走到窗边, 揭开窗帘一条缝往外看去。
天沉得可怕,黑压压的云雾仿佛就笼在头顶上一般。
看样子又是注定要延误的一天。
突然,后面有衣物响动的声音。
“你醒啦?”
阮思娴回头,“不再睡一会儿吗?”
傅明予揭开被子下床,说道:“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不用。”
阮思娴三两步跑回来, 把傅明予摁回床上,“你昨天回来那么晚, 今天又没事,多睡一会儿, 司机送我过去就行。”
傅明予向来没有贪睡的习惯,只是在床头坐了一会儿, 看着阮思娴穿好了衣服, 便还是起身跟她一起进入洗漱间。
“你今天下午要去见祝东他们吗?”
阮思娴一边说话, 一边刷牙, “别喝酒啊。”
“嗯。”
傅明予拿毛巾擦了擦她胸口喷出来的泡泡,说道:“不喝,吃了晚饭就回来。”
“嗯。”
阮思娴吐了泡泡, 含糊不清地说,“最好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在家了, 并且换了衣服洗了澡, 别让我闻到酒味。”
说完,她漱了口, 连忙往楼下跑去。
傅明予悠哉悠哉下楼时,阮思娴已经坐下吃起了早饭。
餐厅吊灯明亮温暖,桌上新插的鲜花开得茂盛,现磨的新鲜豆浆清香四溢,不抬头看窗外,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大晴天。
“我要来不及了。”
十分钟后,阮思娴起身,阿姨把帽子和飞行箱给她递了过来。
“一路平安。”
傅明予起身帮她整理领口,轻吻她额头,“落地给我说一声。”
“知道了。”阮思娴拉起飞行箱,夹着帽子,走出餐厅,又忍不住回头笑,“今天应该会延误,要是我回来晚了,你别等我,早点休息。”
她出门后,阿姨过来收拾碗筷,随口说道:“太太现在真是越来越温柔了。”
傅明予看着航空杂志,笑而不语。
变温柔了吗?
好像是有一点。
特别是夜里。
午饭后,傅明予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
十分钟前,军事新闻频道公布了最新歼击机,除了航空信息APP以外,微信里也突然炸开了。
傅明予起身走到客厅,打开国际新闻频道,正好在播放这个新闻。
他一边看着,一边扣衬衫扣子。
电视屏幕里正在直播试飞现场,主持人采访着相关专家,详细解读相关情况。
阿姨把熨烫好的外套递了过来,傅明予的注意力全在电视上,接过外套往后一撑。许是力气偏大了些,他感觉自己的外套扫到了什么东西。
随即,后面传来一道东西砸碎的声音。
傅明予一开始没在意,心思依然挂在新闻上。
直到他穿上了外套,后知后觉哪里不对。
电视里的声音突然就变小了,他回过头,阿姨已经在清扫地上的陶瓷碎片。
“哎哟,您小心点,千万别踩上来了!”
傅明予垂眼盯着那些碎片,眉心突然一跳。
完了。
阮思娴算不上心灵手巧的女人,平时也做不来细致的东西。
而这个马克杯,是她去了四次陶艺室,最后一次才成功做出来的杯子,送给他的礼物。
她说他什么都不缺,所以她就想给他自己的心意,希望他每天喝水的时候都能想着她。
而此刻,他仿佛看见自己的脑袋碎成一片片地洒在地上。
-
包厢内,欧式的壁炉里燃着火苗,一室温暖。
本该是闲适安逸的氛围,却因两个人的脸色变得不对劲。
“不是,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
祝东把手里的牌一丢,满脸不爽,“难得有空来打个牌,这还没清帐呢,怎么你俩就一副输了几百万的表情?”
宴安推了牌,沉着脸没说话。
纪延不像祝东那么不爽,端着茶杯乐嗬嗬地说:“人家老婆又跑了,能开心吗?”
“你会不会说话?”宴安冷笑,“什么叫老婆跑了?人家出国采个风,这是工作,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老婆跑了?”
纪延轻笑,一副不想跟宴安多说的样子,却忍不住嘀咕道:“那你老婆挺爱工作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采风。”
“你呢?”纪延转头看傅明予,“你今天又怎么了?”
祝东摆弄着手机,一边回复老婆的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吵架了呗,估计今天是被赶出来的,我就说了,你这老婆一般人吃不消。”
傅明予淡淡瞥他一眼,“别胡说,恩爱得很,她今天在飞。”
“房间空荡荡,老婆在天上。”祝东又说,“看来是寂寞了。”
傅明予懒得理祝东,但他回完消息,却来了兴趣,以爱情长跑十年的过来人口吻说道:“我告诉你们,女人你就不能跟她们多说,你越说她们越来劲儿!”
听这话头,祝东似乎是要传授他跟自己老婆多年来斗智斗勇的经验。
身旁两位已婚男士虽然面不改色,耳朵却已经悄悄竖了起来。
这时,一阵高跟鞋声音传来,随即包厢门被推开。
虽然人还没出现,但祝东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察觉力不容许他感知错误。
顿了两秒,宴安先按捺不住。
“你倒是说啊。”
此刻祝东后背的汗毛已经立了起来,脸色却是云淡风轻中带了一丝演出来的真挚。
“你直接给老婆跪下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嘛!”
“……”
“……”
-
今天果然延误了。
返航的时候等流控又耗了不少时间,阮思娴下飞机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但她没想到,傅明予竟然还是来接她了。
下了舷梯,她拉着飞行箱小跑过去。
“不是说了不用来了吗?”她抱住傅明予的胳膊,“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嘛。”
“没事。”傅明予接过她的飞行箱,帮她把围巾拢紧,“累不累?”
“有点,今天等了好久。”
身后的机组人员一脸艳羡地看着他们。
傅总多温柔,多体贴呀。
-
回到家里,阮思娴回房间换了衣服,下楼后看见傅明予在厨房忙。
“你在做什么呀?”阮思娴负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去,“鸡汤?”
“晚上阿姨炖的鸡汤,留着给你做夜宵。”
傅明予没回头,挽着袖子,有条不紊地拿出厨具,“喝粥还是面条?”
“面条。”阮思娴从背后抱住傅明予,“哎呀,我老公真好。”
傅明予淡淡笑着:“那你记住我的好。”
不要一会儿翻脸不认人。
阮思娴踮起脚尖,下巴蹭在他肩膀上,“肯定呀。”
-
还有什么比寒冷的冬夜里吃着老公亲自下厨做的宵夜更美好的事情呢。
阮思娴原本也没多饿,但是闻到那股清香就没忍住全吃了。
甚至还有一点想喝汤。
但是前几天一个机长因为体重超标被停飞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再怎么馋也要克制一下食欲。
“困不困?”
傅明予说,“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阮思娴原本在客厅里踱步消食,但是听到“洗澡”两个字,脚步突然一顿,伸手拂着头发已挡住自己微红的脸颊。
就知道大晚上的把她喂饱是别有所图。
“那个……昨天晚上我看了一下,家里那个用完了,要不等明天……”
“我只是,单纯地问你,洗不洗澡。”傅明予看着她,眼神诚挚,“没别的意思。”
“哦,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家里没身体乳了……那洗呗,人还能不洗澡怎么的,没身体乳就没有吧。”
浴室里氤氲着雾气,略烫的水温消除了一天的疲惫。
阮思娴松松垮垮地裹着浴巾踏出浴缸时,傅明予正好推门进来,一声不响地走到她旁边。
阮思娴抬头才看到眼前站了个人,活生生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眼睁睁就要栽回浴缸,幸好傅明予眼疾手快搂了她一把。
人是搂住了,身上的浴巾却滑落掉地。
浴室里温度本就高,这一瞬间仿佛又升了几度。
傅明予搂着她的腰,紧抿着唇,喉结微动。
“你进来怎么不说一声?!”
阮思娴看见他眼里的情绪,立刻捡起浴巾裹住自己,“想吓死我另娶?”
看着她捂着胸口朝洗漱台走去,嘴里还碎碎念着,傅明予无奈地扯着嘴角笑,跟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两人,说道:“哪儿没看过?哪儿没摸过?亲也——”
“你闭嘴。”阮思娴系紧了浴巾,把他往门外推,“出去,我要吹头发。”
“我帮你。”
傅明予先她一步拿起吹风机,细致地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是静音的,并不吵。
阮思娴低着头,手指敲着台面,嘴角勾着浅浅的笑。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傅明予手上动作一顿,“怎么不一样?我不是每天都这样吗?”
“不知道,直觉而已。”阮思娴说,“女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
傅明予:“……”
女人的直觉太他妈可怕了。
“没有。”傅明予揉了揉她的头发,“挺晚了,早点休息吧。”
“但我洗完澡之后发现不是很困诶,我想去客厅再看会儿电视。”
“不行,睡觉吧。”
“我明天休假。”
“休假也要早点休息,快十二点了。”
一番对峙后,阮思娴突然抬头,通过镜子和傅明予眼神对峙。
果然还是不对劲,非要赶她上床。
“我都说了,昨晚看过了,那个用完了。”
“嗯?”
傅明予直勾勾地看着她,脑子里按下去的想法又疯狂萌生。
他放下吹风机,搂住阮思娴的腰,不着痕迹地把浴巾往下拉,声音低沉,“我今天买了。”
“……”
那你刚才装什么装?!
-
阮思娴就这么半挂着浴巾,被他抵在洗漱台前,捏着下巴,从背后吻着下颌。
镜子前的雾气再次袅袅升起,模糊了视线,只有两个情动的身影。
过了许久,浴室里氛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阮思娴扒着傅明予的肩膀,紧紧皱着眉,“别在这儿,地上好滑。”
话音未落,她便被腾空抱起。
虽然这栋房子四周没有邻居,身上的浴巾早就不知所踪,就这么被抱着走出去,阮思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他怀里。
而傅明予经过二楼客厅时,瞥了一眼一侧的柜子,上面有个盒子,里面装着陶瓷碎片。
-
窗外夜色浓稠,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了出来,为这间屋子带来几丝光亮,消散了些湿重的感觉。
阮思娴伏在傅明予身上,歇了半晌,才闷闷地说:“几点了?”
“两点。”
“我还想洗个澡。”
“嗯。”傅明予闻言,将她抱了起来。
“我自己去。”
阮思娴挣脱,“你去另外一间洗,”
根据以往经验,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待在同一个浴室,不然明天的假期就算废了。
于是不等傅明予说什么,阮思娴已经披上睡衣跳下床。
傅明予坐了起来,伸手开灯。
光亮乍起的那一瞬间,他听见阮思娴在外面大声喊他。
“……”
傅明予揉了揉眉骨,深吸一口气,起身下床。
他靠在门边,一副神志还未完全清醒的样子,“怎么了?”
“怎么回事?”阮思娴指着那个盒子,“怎么碎了?谁砸碎的?”
还没等傅明予说话,她又说:“张阿姨最细心了,难道是你砸碎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傅明予刚刚张嘴,她又瞪着眼睛说:“我说你今天怎么猴急猴急的呢,傅!明!予!你是不是活够了!”
一连串的发问像机关枪似的,傅明予沉了口气,说道:“今天豆豆来过。”
阮思娴:“……”
她看着盒子里的碎片,又看了傅明予两眼,“啪”得一下合上盒子,转身朝浴室走去,“哦,那算了,我改天再重新做一个。”
傅明予看着她的背影,正要说下次陪她一起,却听她说:“我总不能跟一只狗计较吧。”
傅明予:“……”
“哦。”
作者有话要说:
豆豆:?
第79章 番外二 狗男人怎么这么记仇!
后来, 阮思娴又去了一趟陶艺室。
这次她有了经验,比上次熟练得多。
“上次就是这个形状。”陶艺老师站在阮思娴身后说道,“要不要换一个呀?”
“不用。”阮思娴吊着眉梢, 转轮在手里匀速转动, 似笑非笑地说, “他不配。”
陶艺老师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她坐下来,撑着下巴看着阮思娴。
“你跟你先生什么时候结婚的呀?”
阮思娴:“去年冬天。”
“那你们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
“我也好想结婚啊,每天回宿舍都一个人。”陶艺老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里面全是憧憬, “有一个老公真好。”
坯拉好了,转轮停下, 阮思娴把坯取下来,漫不经心地说:“好什么好, 一点都不好,成天管这个管那个的, 烦死了。”
门口的风铃响动, 带进来稍纵即逝的冷风。
阮思娴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立刻挤了挤手上的泥, 回头对陶艺老师说:“我老公来接我了,我先走了,麻烦你帮我晾干一下哦。”
陶艺老师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是说结婚不好吗, 看到老公来了跑得比狗都快。
-
两人走出陶艺馆,雪花纷纷扬扬而下, 阮思娴站在路边, 呼出的气氤成白烟。
喧闹的街道,张灯结彩的店面, 四处都是过年的气氛。
“又下雪了呀。”
她没急着上车,挽着傅明予往前走着,司机把车缓缓跟在他们身后。
“嗯?”
阮思娴扬着头,迎面看着雪。
“我还记得前年下雪的时候是除夕,你从新加坡回来陪我过年,去年下雪的时候是圣诞节,我们在家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
她碎碎念着:“看的《卡萨布兰卡》,你不记得了吗?”
傅明予想了想,点头,“记得。”
阮思娴轻哼了声,“你记得个鬼,睡得比猪都香。”
傅明予的步调放慢,眼前的雪晃得他眼花。
“你还没三十岁呢,怎么最近老想以前的事情?”
“不知道。”阮思娴低头,下巴拢在围巾里。
她其实不是刻意回忆过去,就是觉得时间过得不紧不慢的,却很清晰,随口提起来时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沉默了片刻,阮思娴又从傅明予那句话中琢磨出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唉。”她叹了口气,“你都三十一岁了。”
“怎么?”傅明予掀了掀眼皮,“最近又在看什么选秀了吗?”
上百个十几二十岁的小男生齐齐往那儿一站,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阮思娴就抱着一桶爆米花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口一个“弟弟好帅,弟弟好可爱”。
傅明予不想看,只是家里电视那么大那么高清,他偶尔经过随便一瞥都能看清楚几张年轻的脸,何况阮思娴还经常拿他手机投票。
说来也奇怪,他有时候还会停下来看几眼,甚至还记住了几个名字。
“哎不是。”阮思娴拽了拽他的手,“你老实告诉我,你爸妈私底下有没有催过你?”
“催什么?”
“你说呢?”
“噢,没有。”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