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一共来了一桌十人,除了一两个比阮思娴大两届的她不太熟以外,其他都是在学校里经常一起玩的同学和学长学姐。
不过这么多年没见,怎么都有些生疏。
唯有谢瑜还好点,他们去年还见过一次。
这次聚会,阮思娴又是焦点。
几个凑在一起聊天的女生嗅觉灵敏,阮思娴才刚刚推开门,她们就齐齐朝她看来。
“你可终于来了,就等你了!”
阮思娴看了眼腕表,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车。”
谁会在意这么点小事,还没等她坐下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话。
话题无非是围绕着前段时间的事情,有几个男生还争相要跟她合照。
唯有谢瑜一如既往地安静坐着,话不多,时不时地应和两句。
酒过三巡后,几个男人喝多了,敞开外套靠在椅子上感慨起人生。
“我还记得我们以前在操场上坐着聊天,有人说要做下一个杨振宁,有人说要一辈子做学术,还有人说想转专业去学哲学,那时候小阮也说她想当飞行员是吧?说实话,当时我还偷偷笑话过你,想什么呢一小姑娘,长这么漂亮干点啥不好是不是?”
男人转过头,笑了下,“没想到最后说到做到的只有你一个啊。”
有个女生指正他:“不是哦,谢瑜也说到做到了。”
谢瑜正在给阮思娴倒果汁,被提到后,摇了摇头,谦虚地说:“这不是学的领域越细越难找工作吗,只能继续在学校里待着,连女朋友都没了,还是小阮比较厉害。”
好几个女生都看见他今晚给阮思娴添茶倒水的,殷勤地不像普通同学,于是对了对眼神,咳了两下提醒他。
她们席间没问阮思娴男朋友的事情是觉得那样太八卦,但谢瑜还真的醉心科研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人家有男朋友都不知道。
谢瑜听到了咳嗽声,却以为几个女生在调侃他,所以没在意,只是脸红了些。
阮思娴自然也感觉到了谢瑜今天的不一样。
而且好几次对上他眼神,都发现他看她的时候跟以前不一样。
有些欣赏,有些爱慕,嘴角一直浅浅勾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阮思娴接过他递来的杯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小声问道:“学长,你手机还是2G网吗?”
“啊?”谢瑜愣了下,“什么?”
阮思娴摇摇头:“没什么。”
饭后,几个男生提出要去KTV唱歌。
阮思娴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她明天早上还有事,便推辞了。
大家也没强留,谢瑜主动说送她上车。
走到楼下,阮思娴看见傅明予安排的车正在马路对面,绕过天桥掉头就过来了。
但是他的车太高调,阮思娴不太想让同学们看见,于是说:“学长,车马上到了,你先上去吧。”
谢瑜点了点头,却没走。
“你下次休息什么时候?”
阮思娴:“怎么了?”
“哦……”谢瑜说,“马上过年了,很多贺岁电影,想约你去看来着。”
他话音一落,阮思娴的手机凑巧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说道:“我先接一下我男朋友电话?”
“……”
谢瑜脸一下子红了。
虽然尴尬,但好在阮思娴没有直接戳破这个局面,还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好、好,你先接,我就不打扰你了,先上去了。”
谢瑜走后,阮思娴接起傅明予的电话。
“结束了?”
想起刚刚谢瑜的邀约,阮思娴笑了笑,“是啊,怎么了,等不及来查岗了?”
傅明予“你的意思是,今天有什么值得我查岗的事情发生?”
阮思娴轻哼,“有人请我看电影呢。”
“是吗?”
远在新加坡的世航营业部内,傅明予手指拨了拨桌上的地球仪,漫不经心地说,“是那个收割了你少女心的校草吗?”
阮思娴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回答个“是”。
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了。
狗男人给她下圈套。
什么叫“收割了你少女心的校草”啊,她什么时候承认过。
车缓缓停在阮思娴面前,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
“呵。”阮思娴坐上去,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我的少女心第一次跳动是在看见我年薪数字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人低声笑了起来。
“这么简单吗?那我可以让你的少女心一辈子跳动。”
阮思娴看着车窗倒映里的自己在笑。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试问谁不想拥有被金钱撩动少女心的时刻呢?我愿意心跳到高血压而死。
以及,我夜观天象,这个月月底大概就要正文完结了我哈哈哈哈,傅狗冲啊!!!娶她娶她!!!!
第73章 73号登机口
临近过年, 航班排得越来越繁忙,直到除夕前一天晚上,阮思娴才有时间去搬个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搬的, 傅明予楼上什么都有,她只需要把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搬上去。
她打开傅明予的衣橱,看见满满两柜子的白衬衫,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男装店。
“不是,一模一样的衬衫你买这么多干嘛?”
阮思娴肩膀夹着手机, 翻了翻,硬是没看出这些衣服有什么区别,“你一个人穿得过来吗?”
电话那头, 傅明予翻动着手里的文件, 看着冗杂的数据, 眉头紧蹙着,却又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还有你吗?”
“我自己是没衣服还是——”
阮思娴说到一半, 突然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脸上一红,咬着牙说,“傅明予,我可不是你, 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癖好。”
傅明予嗓音里带着点笑意,“那你满足我的癖好吗?”
“大中午的你没睡醒吗?梦倒是做得挺美。”
阮思娴胡乱地播了两下衣服,转移话题,“你衣服这么多, 我衣服放在哪里?”
办公室里有人进来了,傅明予敛了笑意,正色道:“书房旁边有一个衣帽间,空着的。”
傅明予飞速把字签好,把文件推向桌前,同时说道,“让市场部把春季所有航线的座位投放计划汇总过来。”
“好。”
人走出去后,傅明予放下钢笔,松了松袖口,拿着手机靠在椅子上,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日程表,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会议安排,和面前堆积如山的工作计划,眉间浮上无奈的倦色。
有时候还挺羡慕宴安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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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娴挂了电话后,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
这么大一个衣帽间只被她征用了一半,显得整个房子都空荡荡的。
走到客厅里,她“扑通”一下栽进大沙发,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的吊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到书房,推开门,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航模,站着发了会儿呆。
唉,不行,在傅明予回来之前,她不能住在这儿。
哪里哪里都是他的影子,特别是这间书房,一走进去,连空气里仿佛都有他的气息。
这样还能不能好好生活了。
半个小时后,刚刚被她整理好的衣帽间瞬间又空了一半。
她把常用的衣物全搬回去了。
当天晚上,当街的店面已经关了一大半,不少公司也提前放了假,可选外卖也少之又少。
反而在这个时候达到忙碌高峰期的大概只有火车站和机场。
司小珍晚上轮班,匆匆赶到阮思娴家里,两人打算提前吃一顿年夜饭。
“怎么就这么点菜?”
司小珍打开冰箱,看见里面少得可怜的品种,瞬间连下厨的欲望都没有了,“小白菜还不是新鲜的。”
“别挑了。”阮思娴打开冷冻层,掏出两盒速冻饺子,“农民不过年啊?超市里的菜都卖空了。”
明天除夕夜,司小珍要值夜班,根本不可能回家吃年夜饭,而阮思娴则是习惯了一个人过年。
“我是个单身狗就算了。”司小珍一边下着饺子,一边说道,“你这个有男朋友的人也一个人过年,那也太可怜了吧。”
“大惊小怪,你去看看全国今天有多少非单身空勤全都不在家过年,说的好像就我一个人这样似的。”
阮思娴垫脚拿着碗筷,正色厉声道:“哪一年不是这样的,每个除夕晚上把别人送回家,运气好呢本场来回飞,还能回家看个春晚倒计时,运气不好就只能在外地的酒店吃泡面。”
她把碗筷放在炉子边,小声嘀咕:“而且我还挺喜欢在酒店跟同事一起过年的。”
不然就是一个人在家里看春晚。
司小珍回头看她,“但是你……”
话没说话,阮思娴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双眼一亮,立刻擦擦手跑出去。
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她手比眼先到,手指已经划开了接听键,才注意到来电显示不是傅明予。
心里一口气突然沉了下来。
“阮阮,明晚姨妈要过来一起吃年夜饭,你来吗?”
没等阮思娴回答,董娴又说:“听说傅明予他现在人在新加坡。”
“不来了。”阮思娴走到窗边,一边接电话,一边抬手摁那张贴得不牢固的窗花,“我明天不在江城。”
电话那头,董娴叹了口气。
“好,那你注意安全。”
“谁啊?”
司小珍从厨房里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家傅总哦?”
阮思娴挑了挑眉,司小珍皱着一张脸缩回去,“咿……酸臭,看来明天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了。”
“习惯就好。”
阮思娴皮笑肉不笑地走进厨房,端着饺子出来,心里却因为司小珍那句话有了期待。
说不定呢。
万一呢!
-
第二天早上,阮思娴出门的时候,路上关门闭户,连车流都少了一大半,只有到了机场高速上,车子才肉眼可见得又多了起来。
航站楼人来人往,奔赴家乡的脚步匆忙。
和往常的每一趟航班一样,飞机在两点左右准时降落在临城。
两个小时后,再次起飞返航江城。
阮思娴走出驾驶舱的时候,倪彤正好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慢走,请带好随身物品,祝您新年快乐。”
等那位客人的身影渐远,倪彤立刻变了脸,忙不迭去拿自己的东西。
“回家了回家了!再不回去连春晚红包都抢不到了!”
阮思娴抬头看出去,天已经黑了,但却应景地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在助航灯的光束里跳舞。
连雪也来给除夕夜添加氛围啦。
身旁的机长、乘务员还有安全员搓着手,下楼梯的时候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快点回家。
“机长机长发红包!”
倪彤拖着飞行箱,一脸雀跃,“今年最后一个航班,图个吉利!”
她说完,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机长笑着拿出手机,“发发发!新年发发发!”
几分钟后,整个机组成员的手机都响了。
阮思娴倏地回神,立刻拿出手机一看,却是机长拉了个小群,在里面发了两个大红包。
“唉……”
她领了红包,退出群聊,看了看傅明予的对话框。
两人最后的聊天还停留在她中午落地时给他发的消息上。
阮思娴用力戳了戳屏幕。
就这么忙吗?!
她又打开朋友圈,今天大家都特别活跃,一连串滑下来全是晒年夜饭的。
其中还看到了郑幼安晒的年夜饭。
没有人入镜,但欧式长条餐桌上水陆俱备,光是色泽就看得人垂涎欲滴。
好像全世界都在团圆,只有她一个人回家吃速冻饺子。
下了机组车,要走进航站楼那几步路,雪飘在脸上很冷,一行人拉着飞行箱走得很快。
阮思娴裹紧了围巾,只露出小半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和周围人的雀跃心情格格不入导致了她还是有一股脚步虚浮的感觉,总觉得没有踩到实地上。
一路上,阮思娴又看了几次手机。
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新年祝福已经把傅明予的对话框挤到了很下面。
她本来打算把他置顶,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走了几步,手机又响了几下。
阮思娴深吸一口气。
好,傅明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再不给我发消息,就去跟工作谈恋爱吧。
拿出手机一看。
很好,居然是郑幼安的消息。
[郑幼安]:你真不来吃饭啊?
[郑幼安]:反正傅明予也不在国内,你一个人过什么年啊,来嘛。
[阮思娴]:给您拜个年了,祝您抢个大红包。
航站楼的登机提醒广播此起彼伏,四周还有小孩的喧闹声,几个快要赶不上飞机的人拉着行李箱跑得飞快,轮子在地板上滚出刺耳的声音。
虽然嘈杂,但却透出回家的兴奋感。
手机又响了几次,阮思娴没再拿出来看,只想快点回家吃饭看春晚。
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阮思娴一步步走得很快。
突然,她看见前方出口处,一个背影很熟悉。
她停下来,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不是。
那个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阮思娴嗓子一哽,拉着飞行箱朝前方跑去。
距离越来越近,背影也越来越清晰。
阮思娴心砰砰跳着,脚步也越来越快。
臭男人,一下午一句话也不说,原来是悄悄回来了。
然而在距离那个背影不到两米远的地方,阮思娴一个紧急刹车,踉跄几步,差点没站稳。
——因为那个男人回头了。
看清他脸的那一瞬间,阮思娴悬起来的心重重沉到了谷底。
她愣怔地站在原地。
不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背影这么像呢?
你跟傅明予的背影放在一起都可以直接连接消除了。
那个男人也看到了阮思娴,见她神情怪异,垂着眼睛打量着她。
阮思娴觉得很尴尬,摸了摸头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面无表情地继续朝前走。
然而跟他擦肩而过时,突然听他开口道:“阮小姐?”
阮思娴脚步一顿,眼里有不解。
“您……”
男人突然笑了下,朝她偏偏头,示意她往后看。
阮思娴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手指攥紧了拉杆,慢吞吞地回头。
航站楼里灯火通明,他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插在兜里,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身旁旅人来往匆匆,似乎都变得模糊了,只有他的身影格外清晰。
阮思娴眼睛眨也不眨,心跳声被放大,在耳边响如擂鼓。
傅明予偏了偏头,“怎么,眼花了?连自己男朋友也不认识了?”
听到他的声音,阮思娴忽然脚下有了实感,好像这一刻才真正着陆。
“你怎么回来了?”
傅明予走了几步上前,把外套递过来,阮思娴下意识接住,随后另一只手被他牵住。
他拿过阮思娴的飞行箱,说道:“不回来让你一个人过年吗?”
同时,傅明予带着阮思娴转身,朝前方抬了抬下巴,递给她一个眼神。
“叫哥。”
阮思娴:“哥?”
傅承予慢悠悠地踱了几步过来,看着阮思娴和傅明予,笑了下,“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阮思娴还没回过神,傅明予已经看了眼腕表,说道:“时间不多,我先去吃年夜饭,你呢?”
傅承予朝后面指了指,几个外国中年男人还在那头,随后又看向阮思娴,“下次再认识,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
-
直到回了家里,阮思娴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傅明予直接进了厨房,而阮思娴连衣服都没换,就跟着进去。
“怎么没搬上去?”
阮思娴没回答,她站在傅明予身后,戳了下他的背。
“你今天是一直在飞机上吗?”
傅明予打开冰箱,扫了一眼,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些新鲜食材。
“不然呢?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今晚吃什么?”
阮思娴看着他的背影,“有饺子,你什么时候回去?你不用陪你爸妈吗?还有你哥也回来了。”
“我爸在美国,我妈去陪她了,至于我哥,你看他想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他弯下腰,打开冷冻层,皱了皱眉,“就吃这个?”
说完,他又释然地笑了。
种类还挺多。
也好,方便,快捷。
阮思娴:“超市都没人了,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回新加坡呢。”
傅明予随手拿了一盒饺子出来,朝橱柜走去。
“等会儿。”
这种答案,让阮思娴心里有些急,立刻追着问:“等会儿是什么时候?”
傅明予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做着准备工作。
“两个小时后。”
阮思娴张了张嘴,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同时心里又涌上酸涩的感觉。
沉默了半晌,她才从背后环抱住傅明予。
上大学那几年的春节,每次都有同学邀请她去家里过年,她不想给同学添麻烦,都拒绝了。后来工作,年年除夕几乎都是在酒店过的。
“其实你不用这么累,我都习惯了。”
水烧开了,傅明予丢了饺子进去,淡淡开口道:“那你就改掉这个习惯。”
-
春晚进行到魔术节目时,阮思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等着抢红包,连傅明予什么时候坐在她身旁都没注意到。
“啊!”
她立刻抓起傅明予的手,“把你手机给我!”
傅明予瞥了她一眼,把手机递了过去。
“密码是什么?”
“0921”
几秒后,阮思娴盯着两个手机屏幕,冷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块二?”
傅明予侧头看过去,“你手气——”
阮思娴一道眼刀飞过来,傅明予勾着唇,咽下了将要说出来的话。
“吃饭。”
她弯腰端起碗,看了眼面前的饺子,“是不是有点委屈你?”
傅明予夹起一个饺子,喂到她嘴边。
“你再不吃,马上就要委屈你了。”
阮思娴下意识张嘴,含着饺子,怔怔地看着傅明予。
半晌,她嚼了嚼,含糊不清地说:“你还是人吗?”
除夕!
两个小时!
她以为他是为了陪她过年专门回来的,结果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
阮思娴咽下饺子,往沙发另一边挪了点,盯着电视,“傅明予,我怀疑你根本不爱我,你就是贪图我的身体。”
“连身体都不贪图,还能叫做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