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能紧紧捏住千里目,看见圆形的视野之内,一片雪亮之中,那高大魁梧的身形一步步往上爬。

留下一路鲜血。

一滴,一滴,滴在刃口,木架。

“可惜,只制成三把金铁之精宝刀,次次都让他躲了过去,如果不然…”乌木齐在一旁叹息道。

听了这话,我忽然感觉全身一下子松懈下来,手里的千里目几乎握不住。

却用了全身的力气凝于指尖,才将那千里目稳稳握住于手掌之间。

当我凝聚双目向刀山上望过去的时候,却感觉眼前模糊了,要使力眨一下眼睛,才看得清那黑色的身影渐渐爬上山顶。

广场之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喝彩之声,数十支号角同时吹响,更有人将牛皮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一瞬间,广场之上竟如过过般的热闹,无论是不是勃尔克族的人,人人脸上皆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伸手解开了蒙着鹰眼的黑布,拿起了那只紫铜雄鹰,举过头顶,场上的欢呼之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每一个人都在喊:萨野,第一勇士,萨野,第一勇士。

他绕着刀山顶一周,将那只雄鹰负用备好的包袱系于背上,拿出勾子,勾在了系于刀同同顶的牛皮索上,往下一跳,那钩子便带着他滑下了高高的刀山。

我才这松了一口气,手指一松,那千里目便跌在了桌面之上。

却听见身边又一声碎响,不由自主地侧头,乌木齐捏碎了最后一只核桃,用银签子挑出里面的肉来。

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着。见我看他,便笑道:“姑姑的府上倒有不少…”

人后面的话却又被广场之上惊天的呼叫之声掩盖住了,我听得清楚,这一次,不是喝彩,却是惊呼。

不用千里目,我也看得清楚,那根几十米高的刀山正缓缓向看台这边倒了下来,接地之处,有些老旧的刀刃便断成了两截,而他,尚沿着牛皮索往下滑去,那根牛皮索连于地上,虽减缓了刀山下落的速度,但到底能不能承受它的重量,竟然被拉得极长。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下滑的身影在牛皮索上摇摇欲坠,广场之上惊呼之声连绵不绝。

终于,刀山轰然一声倒下了,它的重量使固定牛皮索的木桩一下子拔了出来,那拉长了的牛皮索居然像鞭子一般地反弹起来,连着木桩和顶端的那人自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我们坐着的看台甩了过来。

我忽地明白,这刀山便是一根马鞭柄子,而这牛皮索便是那根鞭子,倒下的力量拉长了那根鞭子,正如用手甩出马鞭一样,马便头卷着的重物便可飞至远处,避过兵士与箭雨。

果然,自半空之中,他松开了牛皮索,身影在空中被抛得老远,原本那刀山离看台有两百米远的距离,任何轻功卓越的人都不可能越过,可如今,他的身形倏忽之间便越过了我们的头顶同,卫兵们被刀山的跌落弄个慌乱不堪之时,当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刀山之上时,他的左手,已稳稳地掐住了铁参可汗的喉咙。

他的手依旧流着血,脚依旧赤足,可没有人以为他的手不能捏碎铁参可汗的喉管。

因为他目光微微一扫,那傲视群雄的气概便扑面而来。

铁参可汗原是行伍出和,在他的控制下,居然动弹不得。

再没有人去管刀山碎裂跌倒,满场的嘈杂之声换成了西夷卫兵的脚步声,铁铠想到撞击之声,如乌去般的黑铠的王室卫队包围了看台,可无人胆敢上前一步。

他和铁参可汗站于看台最顶端的龙椅之上,乱须上溅了几滴鲜血,如扫把一般的竖眉将整张脸更衬得如天神一般。

可他的声音却是平和冷静:“铁参可汗,请您下令,并出金印,让世子身边的那位姑娘随我离去,任何人不得阻拦,追杀。”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清贵与镇定,当声音传到我的耳朵内,我便感觉眼前一片朦胧,周围一切仿佛都不见,眼前只剩他的身影,如岳般坚实。

“你是谁?”

“您别问我是谁,今日来,我只要她。”

他的目光漫漫地扫过我,又漫不经心地移开,嘴角裂了裂道:“你们的勾刺箭虽快,但快不过我的手指。”

有躲于众人身后的箭手悄悄地放下了手里的箭。

忽有人搅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声道:“他终于来救你了?”

他的拥抱让我感觉极为厌恶,不由自主想挣脱,可他搅得紧紧的,向台上之人大声道:“夏候商,从来没有人能西夷人,你也不例外。”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他是夏候商?”

“他就是夏候商?中原的战神?”

夏候商淡淡地道:“乌木齐王五想置自己的父王不顾吗?说得也是,你已是世子,西夷不能没有可汗,但随时可重立另一个。”

他的话用内力传出老远,广场之上人人皆听得清楚,便引来阵阵嗡嗡之声。

长公主发髻零乱地站在下面,利声道:“一切以可汗的性命为要,乌木齐,放她过来。”

乌木齐的声音气怒不已,揽了我不松手:“姑姑…”

我想掐开他的掌握,却哪里挣得脱,不经意过,抬眼一望,却看清了他的眼眸,冷静如暗夜之狼,心中又是一突,垂目之处,那装着长公主所赐瓜果的木盘子已跌了落地,核桃的残壳,梨子的皮,以及咬得半残的梨核都落于地上。

我忽感觉茫然无措,视线扫过台上夏候商又扫过台下乱成一团的西夷重臣,忽地,我看见群楚禾混在人群之中,眼神有些担心,他忽然向我打了一个手指,左手五指并拢,状如啄嘴,右手却指向并拢处的空处,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可我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乌木齐将我揽得更紧,在声地道:“夏候商,万事好商量,你放了我父王,我来做你的人质。”

可我感觉,他微型丝毫未动,极定地立于原处。

他在干什么?

我又向君楚禾那里望过去,却看见他身边多了一个人,却正是小三,脸上依旧戴了人皮面具遮住满脸的伤痕,可他的手中,却拿着一颗水晶珠子,他将水晶珠子迎着阳光一晃,接着,他也做左手五指并拢状如尖嘴的手势,却将那珠子放进了大拇指与食指的空处。

乌木齐已揽着我走出了云盖,草原的阳光极猛,虽到了下午,可那阳光照在脸上,依旧火辣辣的…我忽然想起了小三以前在太阳底下做的一个尝试,他将水晶珠置于太阳之下,放置适当的距离,再在珠下放了火线,隔不了多长时间,那火绒,隔不了多长时间,那火绒便燃烧了起来,有的时候,在外行军忽降大雨烧湿了身上的引火,小三便时常用水晶珠对着阳光引火。

那尖啄…如鹰嘴一般。

我忽然间明白了,扭头夏候商望过去,他背上背的,正是那只从刀山上取下来的铜鹰,我看得清楚,那只铜鹰鹰眼由菱形宝石镶嵌,阳光一照,眼里流光溢彩,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略一移动,阳光虽照不着了,但那鹰眼却由黑色渐变成了红色。

里面有引火之物!

且不止如此!

“乌木齐,怎么样,你是要你父王,还是你身边的女子?”

“夏候商,你别伤了父王,好好,好,我就送她过来。”乌木齐嘴里虽说着送我过去,可他走的却不是直线,绕过了几张跌于台上的残桌,竟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想要夏候商和铁参可汗同归于尽!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好狠毒的心肠。

“可你要怎么离开呢?这里可不是中原,四周围都是西夷的兵马…”乌木齐一边带着我慢慢地走,一边说着。

他在拖延时间。

我脸里急速的盘旋,如果我直接道出鹰眼的秘密,夏候商极时摘下了它,但他的手一动,铁参便会脱出他的掌控,我们便没有离开的筹码。

只有从乌木齐这里下手,让他心甘情愿送我们走,更让他开口用华盖将阳光遮挡。

我想,那只铜鹰在刀山上被晒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事,看来是因为它的双眼被黑布蒙着的,只要阳光晒不到,里面的东西就不会被引爆。

我低声道:“乌木齐,你想用圣鹰炸死你的父王?”

他的脚步忽地停下,手却将我的肩膀捏得极紧,他在我耳边道:“不愧为百战沙场的将军…你终于明白,你就快是我的王后,高兴吗?”

“王后?死了的王后是不会告诉你金铁之精矿石的开采之处,不能帮你维系长公主的势力的!”

他俯下身子,嘴唇咬了咬我的耳垂,低声道:“你以为我会乎这些吗?玉…你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人,是你。”

他的亲昵换来台上夏候商的怒喝:“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他亲了亲我的耳垂,我想要避开,却被他揽得极紧,我感觉到耳中有濡湿的软物搅过,他居然用舌头轻轻地搅着我的耳内!

我听见夏候商语气颤抖,用牙缝之中逼出来的声音:“乌木齐,你想你的父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