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媹长公主满眼恐惧:“是,自从母后去了,父皇一直对我不喜。”

她委屈地瘪瘪嘴:“父皇心里,唯有文泽文瀚,还有玉妃的那一对双胞胎罢了,哪里还能看到我呢!”

沈越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着阿媹长公主的头发:

“如今这委屈,你暂且受下,等以后咱们再慢慢地和你父皇讲。”

阿媹长公主心里还是不平,继续说道,而沈越则从旁慢慢规劝。

外面的二皇子,听到了这一切。

他原本是打算进去看看情况的,不过此时听到这一番话,他默默地在那里站了很久。

站了很久的他,举头望天,深吸口气。

忽然觉得深秋的天好高,好蓝。

于是他转身,默默地离开了他这位长姐的院子。

天底下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吧。

二皇子想起糯糯,倒映了蓝天的眸子中泛起一抹温柔。

他只希望,将来能够陪在糯糯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

第 312 章 身世之危

因糯糯受了伤,而萧正峰那边着急赶回燕京城,是以萧正峰召来了精卫,在这里保护阿烟和糯糯,从后面慢慢行走,而他自己,则是先行回去燕京城了。

说到底不光是阿媹长公主挨打的事儿,还有一个沄狨即将抵达燕京城,这是一场恶战。若是稍微一个不谨慎,自己多年经营便可能毁于一旦。阿晋

待送走了萧正峰后,阿烟带着二皇子和糯糯一边养身子,一边慢慢赶路。

不过看起来他并没有带着阿媹公主回去燕京城,而是去了附近的一个山庄修养。

阿烟听到这个后,多少明白了沈越的心思。

堂堂一个公主被打成这样,总不至于就这么带回去,总是要在外面养养,等这件事看起来不那么严重了再回去。

而在阿媹长公主被带离前,阿烟曾经去见了阿媹公主,并开诚布公地说了一番话。

“我,还有我的糯糯,从来不会对沈越有什么想法。”

她凝视着阿媹的眼睛,诚恳地道:“无论过去发生什么事儿,我心里都是把他当做一个亲人看待,完全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你能明白吗?”

阿媹长公主别过脸去,根本不看阿烟。

不过阿烟还是继续说道:“至于糯糯,她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阿媹长公主咬牙,想起沈越用那么温柔的眼神对待糯糯,不由苦涩地道:

“小孩子又如何,越哥哥对她好。”

阿烟轻叹,其实一直以来,她能感到沈越对自己的歉疚。

有时候觉得上辈子的一切其实都是命罢了,他没必要,可是如今,她越发深刻地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沈越为自己召来了无妄之灾,所以多少次,沈越一直在说,是他太年轻太无知了。

这个阿媹公主对沈越情根深种,或许是求而不得,或许是生性占有欲太强,也或者是沈越确实对自己太过牵挂,这些都引起了她的不满和嫉恨。

像阿媹公主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夫君对其他女性好的吧,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已经丑陋不堪,也不管那个人其实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姑娘。

从以前,她就隐约感到了阿媹公主对糯糯的反感。

只不过当沈越看到糯糯后,眼中的那点阳光,让她不忍心自私地强制糯糯断绝和沈越的关系。

事到如今,倒是酿成祸端。

阿烟笑望着阿媹公主。

上辈子她连见都没有见过这个阿媹公主,不过现在她可以猜到了,猜到了是这个人造成了自己和沈越之间的误会和隔阂,以至于她临死前,是没有办法原谅沈越的。

甚至她也一度怀疑过是不是沈越害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才知,一切只不过基于一个偏激的女人心中那个疯狂的占有欲罢了。

她温和地笑看着她:“你很爱沈越,可是有时候爱并不是非要牢牢地抓在手里。”

阿媹公主警惕地望着她:“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阿烟笑着道:“曾经有人给我说,当手里抓着一把沙,越是用力,越是从手心里往外漏的。沈越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清楚,他并不是女人能够试图去掌控的。”

阿媹公主听到这话,却是冷笑:

“你的意思,是要我试着放手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放手呢?如今他是我的夫君,只要我不放手,他就永远属于我的!”

她防备地看着阿烟:“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阿烟见她执迷不悟,当下也就不再说了。

当下淡道:“是我多事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今日来,我再次告诉你,我和我的糯糯,以后都会离沈越远远的,再也不沾染半分。”

说完这个,她起身告辞离去。

推门走出的时候,恰好看到沈越过来。

沈越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并没有多看阿烟一眼。

阿媹公主见此情景,探究地看沈越的神情,似乎想从他脸上挖出一丝一毫的异常。不过她到底没看出什么来。

她心里一下子放心了,忙伸出手:“越哥哥,我脸上有些发疼,你快帮我看看。”

沈越走上前,来到了榻边。

阿烟叹了口气,径自离开了。

沈越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她原本其实是愧疚的,愧疚沈越的疯狂是源于自己。

不过如今,她忽然觉得,或许也并不全是。

她想起沈越提起阿媹公主时的神情,轻轻磨着牙齿说,十年温柔,相濡以沫。

当他发现那个万分依赖信任十年相濡以沫的枕边人,正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他又是怎么样的心境。

沈越是一个偏执的人,他走不出去那种恨。

又或者,上一辈子的阿媹没能活着让沈越把这种恨宣泄出来,这才让他今生施展了最耸人听闻的报复,用自己的一生来陪着她,一点点地折磨她。

可是对于阿媹公主来说,这种折磨,安知不是一种乐趣?

至此,阿烟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如萧正峰所说,若有一日,沈越有性命之忧,自己和萧正峰自当竭尽全力。可是此时此刻,阿烟却是再也不会去看他们两个人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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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糯半靠在床上,正在悠然自得地吃着二皇子递上来的甜瓜。

二皇子这个人处事谨慎,凡事细心,此时从旁照顾受伤的糯糯,真是体贴入微。

二皇子笑看着糯糯,一时有些无言,前几天才哭得天崩地裂,如今倒是已经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对于她来说,受了委屈,也打了对方,吐一吐,恶心过去了,也就算了。回头还是该干嘛干嘛,凡事儿往前看嘛。

而她对于这件事唯一的感慨是:“陷入情网的女人真可怕!”

二皇子听到这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小小年纪,前几日还痛打一番,如今却出这番感慨。

可是紧接着糯糯的一句话让二皇子心都凉了。

糯糯继续感慨说:“等我以后,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当一个女将军,也不嫁人了!”

男女之事太可怕,她看不懂执着的沈越,也看不明白疯狂的阿媹公主。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像我父亲这样的好男人,世间难寻,我不像母亲那般性情柔顺,也难以找到一个像父亲那般的夫君,还不如独自过活,也落得耳根清净。”

她已经开始进行美好的计划了:

“等我到了十三岁,便自请入红巾营,做我孟姑姑手下一员猛将!”

二皇子听得低头无话,半响后才淡道:

“比起萧伯父,我虽然自愧不如,不过将来也必会对我的妻子忠贞不二,绝不敢让她伤心。”

糯糯停下啃着甜瓜的动作,拿起一旁的帕子抹了抹嘴上的汁液,斜瞅向二皇子。

她的眼睛如同阿烟一般好看,如今那清澈的眸子这么望着二皇子,只望得他心跳如鼓,不由低声喃道:“糯糯……”

糯糯却笑了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二皇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竟有些呼吸急促,点头道:“你说。”

糯糯的视线落在了那块甜瓜上。

其实他对自己真得很好,从小就对自己好。

不过在经历了沈越和阿媹公主的事儿后,她倒是看透了一些东西。

男女之间的事儿,实在是有点恐怖,她如今是避之唯恐不及。

更何况,二皇子绝非良配。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望向二皇子,坦诚地道:“文瀚,你别老是跟在我身边,也别对我那么好了,我受不起。”

这话一出,二皇子原本的脸红心跳顿时消失殆尽,他意识到了什么,黑眸安静地凝视着糯糯:

“你这是赶我走?”

糯糯点头:“是的。”

她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望着二皇子,眨着眼睛煞有其事地道:

“咱两是没有将来的。”

二皇子依旧静静地望着她:“为什么?”

糯糯掰着手指头给他算:

“如今你的父皇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你们兄弟三个人中,早晚要有一个被立为太子,并且登上那个位置的。”

二皇子眸中闪过诧异,他是没想到糯糯原来早已经在想这件事了。

糯糯却继续道:

“文瀚,你我自小要好,莫娘娘对你的期望,我多少也是知道的,而你自己也是有这个想法,眼里看着那个位置的吧。”

二皇子面上此时没什么表情,淡声反问:“那又如何?”

但凡生在皇家,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谁不想?

如今后宫两位妃子彼此勾心斗角,大家谁都明白,胜利者只能有一个。

一旦落败,谁也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先帝三个皇子争夺帝位,自己的父亲最终登上大宝,而另外两个皇叔又在哪里呢?

生于皇家的二皇子心里比谁都清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若是不争,下场谁也不知。

糯糯倒是依旧在笑,那笑和阿烟有几分相似。

她望着二皇子道:

“文瀚,咱两自小要好,你对我的好,我也明白,反过来我也希望你好啊。”

二皇子默然,他抿唇淡道:“糯糯,你有话就说吧。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倒是有些不适应。”

糯糯嘿嘿笑了下,继续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这样子跟在我身边,不但不会让我父亲喜欢,反而会让我父亲反感。如果以后长大了,你想和我在一起,那么你就是根本没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了。”

糯糯心里是清楚自己父亲在决定立储这件事上的分量的。

父亲能够做至少一半的主,这就是权利。

而父亲却绝对不会喜欢自己嫁入帝王家的,他更喜欢自己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人,干自己想干的事儿,而不是像宫里的莫妃玉妃甚至那个早逝的皇后一般,陷入深宫之中,围着一个男人打转。

糯糯昂起头来,平静地道:

“胖墩儿,如果你想要那个位置,放弃我吧。”

二皇子深幽的黑眸中渐渐渗透出失望委屈和愤怒。

他唇边泛起一抹笑,那笑里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糯糯,难道你会认为,我平日对你的好,是为了讨好萧伯父,从而得到那个位置吗?”

糯糯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她别过脸去: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提醒你,这样对你不利。”

二皇子咬牙,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卧在那里的糯糯:

“你以为我傻吗,难道我就不知道我和你亲近了,反而会让萧伯父不喜吗?”

糯糯听到这个,不由耷拉下脑袋:“你生气了?”

二皇子深吸口气:“你今天说这样的话,我能不生气吗?难道咱两从小的情意,竟让你这样误解和糟蹋,还是认为我用心险恶,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位置!”

他平时很少生气的,总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看他这样,糯糯眼珠转了转,到底还是道:

“文瀚,你还是冷静下吧,想一想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二皇子抿唇,一字字地道:“我不管什么对我最好的,我只知道,那个位置我想要,可是你,我也不会放弃!”

他挺直背脊,坚定而不容怀疑地道:

“我不会向萧伯父请求帮助,只要萧伯父不帮着他们,让我们之间公平竞争,我便能有必胜的把握!”

说完这个后,他默默地看了她片刻,淡声道:“我先走了,你如果累了,先躺下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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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回来的时候,便见自己的女儿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半躺在那里。

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道:

“这是怎么了,和二皇子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