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娶了阿烟,实在是喜欢,便想着若是她能为自己生一个,那该多好。

谁知道阿烟却白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息:

“对,都二十七岁的人了,看你刚才那样儿!”

看刚才他那傻馋样,竟仿佛恨不得自己钻过来!

萧正峰没想到自己家夫人竟在这里的话上等着自己呢,不免一愣,也是无奈,兀自笑了。

“对了,今日去见皇上,皇上说要在他的府邸里举办一个家宴呢,到时候你也得过去了。”

萧正峰这话一出,阿烟便蹙眉了:“要我过去做什么?”

如果可以,她是不想见到那人的。

萧正峰眸中深沉,可是却淡笑道:“君心难测,我哪里知道!”

阿烟别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晚上的时候,阿烟哄好了糯糯睡觉,萧正峰搂着她,夫妻二人都有些睡不着,便随意说着话。

阿烟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你给我说实话,那天的情景,你可是为了齐王把皇上得罪透了,你就不怕以后他给咱穿小鞋吗?”

萧正峰半眯着眸子:

“你以为我不那么做,他就不会给咱穿小鞋?”

阿烟听着,轻叹了口气。

以后如果齐王真能把德顺帝弄倒的话,萧正峰位高权重,齐王心里难道没半点忌讳?她对那个齐王并不了解,实在是不懂的。

萧正峰听到女人的叹息声,翻了个身,将她整个人半压在身下,忍住胸臆间的澎湃,只去亲她的颈子,亲得两个人都大呼着气儿。

半响后,在那是略显湿腻的甜蜜中,萧正峰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耳语,低低地道:

“知道你担心什么呢,其实我选齐王,一则是我和他是至交好友,二则也是看中了这人至情至性的性子。”

齐王因为昔年永和帝的不喜,这些年一直循规蹈矩本份老实,为人也较为重感情,平时行军打仗也有些本事,可是关键时候却往往有妇人之仁。昔年为了莫四娘而为永和帝不喜,后来又因为莫四娘而一时中了李明悦的诡计,要了人家的身子而不得不娶进门,再然后被双鱼所救,就此纳了双鱼一个农家女,最后更是在沙场之上,为了自己的舅父而险些把自己葬送了。

永和帝那么多皇子,也唯有齐王是最能容得下自己的。

这些话,萧正峰自然对谁都不能讲,甚至包括他那位异常敬重的岳丈大人,也只有被窝里低声给自己的女人透个气儿了。

第 219 章

第二日阿烟和萧正峰一早起来,稍作收拾后,把糯糯托付给了青枫和郝嬷嬷,自己便随着萧正峰前去赶赴这德顺帝的家宴。

她也知道这是一个鸿门宴,德顺帝特意大费周章让锦江城为数不多的臣子将领都过来参加这个家宴,到底是抱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萧正峰不说破罢了,免得她难堪。

是以她今日穿得极为素净,只在鬓边戴了一只样式简单的金钗,身上的衣服也是简朴随意。

到了德顺帝临时下榻的府邸时,却见自己和萧正峰倒是出门晚了的,该来的都来了。

齐王被赐了座,正在那里陪着德顺帝喝茶,旁边伺候着的是双鱼。双鱼一个农家女,乍来这种场合显然是极为局促的,僵硬地站在齐王背后,连嘴唇都在哆嗦。

原本所见不过是村里的牛二王三的,如今一下子到了天子跟前,谁能不怕呢。

孟聆凤和成洑溪也来了,成洑溪一介白身,笑呵呵地跟再孟聆凤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身旁,颇一副夫以妻贵的样子。孟聆凤的身旁坐的是冯如师,孤家寡人地坐在那里,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此时也拘谨不自在起来。

阿烟随着萧正峰过来后,满场的目光都过来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德顺帝的细眸却是轻轻地扫过来,状若无意,却又如羽毛一般似有若无,轻轻飘过。

阿烟对此置若罔闻,只越发跟随在萧正峰身旁,行了参拜大礼。

萧正峰的位置就在齐王的对面,德顺帝的下首,当下夫妻二人入了座。

此时跟随在德顺帝身旁的是陈妃,这位陈妃昔日也是书院的学生,和阿烟认识的。她虽然心里明镜似的,却不说破,当下亲切地笑着问候起阿烟来,诸如边关风情,诸如这里的民生吃食等等。

陈妃性情温和,说起话来也颇好听,她和阿烟这么一打络,倒是把原本冷清尴尬的宴场气氛活跃起来。

德顺帝含笑望了眼和陈妃说话的阿烟,却是转首温和地对陈妃道:

“朕记得后院里有湖,风景虽比不得燕京城里,可在锦江这块地儿也是少见了。现如今春暖花开的,外面也不冷,用过膳后,你陪着几位家眷过去走动走动吧?”

陈妃自然是笑着说是。

宴席上君臣数人开始饮酒,德顺帝笑道:“因今日有家眷,近日特意备的甜酒,诸位都饮一杯吧。”

一旁的太监便上去为在场众人都斟了酒,阿烟面前的青釉酒杯也被斟得慢慢的。她笑看着那酒,抬眼望了眼一旁的男人。

早先为了她喝酒,这男人可是打过她的。

如今这是御赐的甜酒,她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萧正峰垂眸,扫过那玉白纤细的手指,手指上粉润的指甲泛着晶莹的光泽,而就在手指旁,一杯斟满的美酒清莹醉人,散发着醉人的酒香。

萧正峰一笑,抬头看时,却见德顺帝的细眸正在打量着这边。

当下他抱拳,朗声道:

“皇上恕罪,贱内不会饮酒,这一杯我就代她饮了。”

德顺帝听了,细眸挑起,眼角桃花波光潋滟:

“是么,区区一杯甜酒,醉不倒人的。萧将军宠妻至此,难道一杯酒都不舍的让她喝吗?”

阿烟垂首,恭敬地回道:

“皇上,臣妇确实不能饮酒,且臣妇如今还有孩儿刚出满月,更是不方便饮酒。”

德顺帝闻言,轻笑一声,打量着这夫妻二人,却是问道:

“怎么,难道堂堂萧将军的夫人,身边连个乳母都没有?”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顿时都尴尬得不行了,别说他身边那位玲珑剔透的陈妃,就是一旁的齐王啊双鱼啊,甚至一向大而化之的孟聆凤,都不免低头轻咳一声。

大家也都听说过这位天子当年还是燕王的时候,跑到人家洞房门口去抢人。这种尴尬事儿,大家都装作没发生过,彼此不提,就当忘记得了。

可是如今呢,你这堂堂天子,当着人家臣子的面,问人家夫人生了娃后请没请乳母,这算什么事!

不过德顺帝此人显然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就这么紧盯着阿烟,一副问不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萧正峰身形微动,半挡住德顺帝的目光,冷眉淡道:

“之前请过乳母,因战乱失散,还不及请,这几日正寻着。臣多谢皇上关心,只是到底是臣的家事,皇上国事繁忙,不敢让皇上记挂。”

他这话说得不亢不卑,反正意思是我家里的事儿,你这个当皇上的就别操心了。

德顺帝吃了一个软钉子,细眸微微眯起,当了这么点时间皇帝,也有一股威仪了,一时大家都觉得气氛凝重。

此时还倒是一旁的那位陈妃,忙干笑声,陪笑道:

“皇上,臣妾忽然想起,昨日还说过的,齐王的表妹如今被皇上封了郡主的,怎么不见那位郡主过来呢?”

齐王此时也是想替萧正峰解围,便上前,恭敬地道:

“南锣也想感谢皇上隆恩,只是不得召见,并不敢贸然见驾。”

德顺帝闻言,淡道:

“既如此,便宣南锣郡主过来吧,今日人多,一起热闹。”

因这么一打岔,阿烟那杯酒自然是不必喝了,一旁萧正峰坐下,随手端起那杯酒,替她喝了。

场中重新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是大家吃喝间都是一个战战兢兢,就连原本说笑的陈妃,此时也不知道接什么话茬了。

孟聆凤见阿烟和萧正峰的危机解除,也就放下心来,见桌上美酒极好。自经历了一场战乱,她的酒早就不见了踪迹,如今得了这个,便拿起来豪爽地大喝。

一旁的成洑溪无奈地揪了揪她的衣袖,小声道:“喂?”

孟聆凤不悦挑眉:“怎么了?”

他声音是极低的,奈何她的声音却压制不住地大,成洑溪越发无奈,低声劝道:“你也少喝一些吧。”

孟聆凤低哼一声:“你当你是谁,就管起我来了?”

成洑溪挑眉轻笑,低声道:“我是你夫君啊!”

可惜这话只引来了孟聆凤的鄙薄,她挑了挑眉,把手习惯地放在背后的刀上拍一拍,以便示威。不过她的手摸了个空,因为进府见驾的缘故,她的大刀早已经卸下来放在外面了。

没有了大刀的孟聆凤,哼了声,继续喝酒。

成洑溪从旁无可奈何,对着一旁探究的目光,笑笑,却不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有太监进来禀报道:

“启禀皇上,南锣郡主已经到了,正等着皇上您宣呢。”

德顺帝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道:

“宣进来。”

他话音落后,那太监便出去了,过了片刻功夫,众人只见一个女子跟随在太监身后,缓缓地走入了大厅。

这本来只是宴会上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谁也没在意的,譬如当时的陈妃,她也只是随口一说,算是缓和下场面。

只是后来,陈妃想起这件事来,却觉得分外的后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实在没想到,那位镇北将军贺骁云竟然有如此美貌的一个女儿,更没想到北狄那种荒蛮之地,竟然能生出如此绝世姿容的荒漠之花。

当这位南锣郡主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她身上,便是如同孟聆凤这种女子,以及成洑溪这种眼光总是跟随着自己娘子转的人,都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稀世罕见。

其实阿烟本可以称为燕京城第一美女的,满燕京城里打着灯笼寻,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生得美的。她只要一出现,便自有不知道多少男人盯着看呢。

只是当这个南锣郡主出现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也不是说自己不够美,而是这位南锣郡主实在是好看,好看得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异域风情。

她生得鼻高眼深,两眸深邃动人,一双眼睛就那么扫过你时,仿佛遥远的东海之滨那无法望不到底的海水一般让人心醉。她就好像一壶美酒,一杯佳酿,你只看一眼,便沉醉其中,心神都被吸引魅惑过去,根本不能自拔。

她依旧穿着那身白色锦衣,紧紧裹着柔曼的身段,乌黑的秀发从细白的颈子蔓延下来,随着她的走动,那秀发轻晃,腰肢款摆,每走一步都在跳舞,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漠然的双眸就看到全场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为了她的出现而震惊。

齐王是早看过自己这表妹的,当时他看到这表妹竟然是如此一个人间绝色时,也曾诧异过,不过很快便了然了。她是自己舅父和北狄舞女所生下的混血,融合了燕京城的秀美以及北狄人的狂放,能有这等姿色倒也不奇怪。

他怜这表妹骤然失了父亲,又感叹舅父死得悲壮,是以把这表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的,如今看着这表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看着一个姿容上乘的妹妹罢了。

而成洑溪冯如师等人,虽多看了几眼,也是男人本性,不过后来到底反应过来,之后也就不再看了。

德顺帝少年之时曾放浪形骸过一段时间,也曾留恋于水西桥畔,对女子容貌其实是极为挑剔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眼里心里只能看到阿烟。

如今呢,他骤然见这等姿色的女子,也是双眸微动,锁着凤眸,把这女人好一番打量。

阿烟最初看到这女人,略诧异过后,再扫视一眼,便将在场众男子的各种情态扫在眼中。

一时不免想着,到底是男人,见了美貌女子,总是会和平时不一样。

想着这个的时候,她着意看了一旁男人的反应。

却见萧正峰淡扫过这南锣郡主后,并无异样,甚至没有为这南锣郡主的美貌而多看几眼。

她心中疑惑,细细打量思忖,想着这男人往日最初见了自己,不是跟蜜蜂见了花儿一般不放么,要说眼前这个,可是比自己并不逊色。别说男人,就是自己都看得愣了,他却是多看一眼都不曾?

第 220 章

却说南锣郡主走到了德顺帝面前,跪在那里拜了,谢了隆恩,德顺帝扫过地上跪着的那罕见的姿容,淡声道:

“起来吧,你既是齐王的表妹,和朕也是有亲,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今日家宴,随便一些就是。”

说着这话,便命人取了锦凳来,给这位南锣郡主赐了座。

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男人女人也都反应过来,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向这位南锣郡主了。

阿烟不经意地打量过去,却见这位南锣郡主生得国色天香,艳美绝伦,然而神色间却是自有一股高傲的冷漠,背脊挺得笔直,精致的唇边没有一丝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南锣郡主美丽深邃的眸子轻轻动了下,却是看向了自己的方向。

不过很快,阿烟就明白了,南锣郡主看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边的男人。

她深邃的眸子看着萧正峰时,隐约有一种异样闪过。

阿烟顿时觉得哪里不对,低头间,脑中忽而就蹦出一句话,那是昔日李明悦说的。

李明悦说,当时有个高贵美丽的女人痴恋萧正峰,萧正峰虽坚称自己和那个女人并没什么,然而李明悦却对此耿耿于怀。

阿烟想起那一日在沙场之上,萧正峰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在那万军之中骑着骏马强悍地将这个女人单手提出来扔在那里的情景。

她终于明白那股不对劲来自哪里。

唇边泛起一点淡淡的笑来,想着英雄救美,也真是一桩佳话呢。

不过上辈子也就罢了,那是李明悦的事儿,和她顾烟无关。这辈子,萧正峰是她的男人,别人想觊觎,她当然不能听之任之。

萧正峰喝了两杯酒,心思却越发敏锐,侧首扫过阿烟,唇边扯起一抹了然的笑,却没说什么。

整个所谓的家宴,一群人吃个饭都不安生。最后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大家各自拜过了德顺帝,携家带口地出门去了。

这边齐王身后跟着双鱼,带领南锣郡主一起走出德顺帝临时下榻的府邸,不免皱起了眉头,低声对南锣郡主道:

“你生得如此绝色,皇上向来流连花丛,喜好美色,今日我瞧着他看你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如今你这么一露面,倒是怕惹出祸事来。”

南锣郡主听了,却并不在意,扬眉笑道:

“表兄何必在意这个呢,便是皇上又如何,我心中早有所属,且那人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盖世英雄。”

她深邃的眸中是浓浓的回忆和敬仰,想着那个人英姿勃发气概雄伟,以倚天拔地之姿冲入了千军万马之中,就那么将她救出。

当她被那男人拎着颠簸于两阵对垒之间时,尽管已经是头晕眼花,可是她仍旧拼命地抬起头去看那个男人。

那么刚毅的眉眼,削瘦的下巴,锐气逼人的气势,冰寒入骨的铠甲,自己柔软的身体碰触到他强劲有力的双腿,那是男人强劲迸发的力道。

在那一刻,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此生此世,非这个男人不可。

什么帝王将相,什么皇子皇孙,什么国仇家恨,在她心里都是浮云,她的那位盖世英雄能将她在刀光剑影中解救,必然也能护她一世安稳。

南锣郡主唇边挽起一抹笑来,对他的表兄齐王道:

“我以后,就要嫁他。”

齐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皱眉道:“南锣,你指的是谁?”

南锣郡主对于自己这位唯一的亲人,倒很是信任的,当下笑道:“自然是萧正峰。”

天底下,除了萧正峰,谁还能称之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