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仲英号称铁掌神弹,弹弓上的功夫自是非同小可,冯瑛的剑正使到疾处,见杨仲英发出暗器,心中暗笑道:我的大须弥剑式泼水不进,你这小小弹子何足道哉!剑招催紧,仍然直取李路二人,不把杨仲英的弹弓放在心上。冷不防叮当数声,剑尖颤动,冯瑛虎口隐隐生痛,剑招全失了准头,路民瞻的紫金刀与李源的腰带乘机并袭!

  原来大须弥剑式,虽是神妙之极,杨仲英的神弹也的确打不进去,可是冯瑛功力到底稍差,杨仲英的神弹非但准头极好,而且劲力奇大,要不然他的弹弓怎能称为天下第一?还幸冯瑛的剑乃是宝剑,这才不致被弹弓打崩缺口。

  冯瑛大吃一惊,幸在杨仲英的神弹一阵密袭,迅即过去,到李路二人进招之时,她已能缓了口气,运剑抵敌。

 

  殊不知冯瑛固然吃惊,而杨仲英吃惊更甚,他的神弹天下无敌,竟然一颗打不进去,听那噼啪之声,密如炒豆,铁弹子想是全被敌人的宝剑劈裂了!若然敌人是享有盛名的人物,如了因、甘天龙、天叶散人等有此功力尚不出奇,但敌人却仅仅是个十多岁的女娃子!杨仲英不知,冯瑛所使的断玉剑是宝剑,加上她滴水不入的剑法,这才能够抵御。

  弹弓一停,李源与路民瞻又给迫得连连后退,李源叫道:“杨老前辈,快发弹子!”杨仲英拉弓再射,如此一松一紧,李路二人才堪堪与冯瑛打个平手。

  过了一阵,杨仲英一匣六十四粒铁弹已快发完,冯瑛兀是未退,杨仲英乃是北五省的武林领袖,殊不想弃弹运掌,助李路二人合攻一个女孩。而且杨仲英看了冯瑛的剑法,虽不识其名,但也暗暗佩服,怜才之念一起,大声叫道:“此地乃是独臂神尼陵墓所在,今日武林群雄在此公祭,怎可携剑上山?快给我滚下山去!”此话明是示意叫她逃走,可是冯瑛正在上风,听了此言,越发火起,心道:“我的师傅都没有这么大的臭架子,你这老头敢喝我下山?”剑招越发催紧。激战中只听得一阵断金戛玉之声,路民瞻的八卦紫金刀给冯瑛的宝剑削成两段。杨仲英大惊,顾不了身份,提起铁胎弓,上前遮挡,还未奔到场心,只见路民瞻已被冯瑛迫到崖边,路民瞻腾挪躲闪,连运几种身法,都脱不了她的剑光笼罩!

  冯瑛的心意其实并不是想将路民瞻置于死地,她只是恨他们无故欺负,所以想惩戒一下他们。杨仲英一急,把最后三粒铁弹打出,冯瑛缓了一缓,山崖下突然窜上一人,路民瞻叫道。“一瓢大师救我!”那和尚一拳捣出,蓦然大叫一声,飞掠丈许,冯瑛也叫了一声,像断线风筝飘下山谷。

  原来一瓢和尚与江南六侠乃是至交,听得路民瞻叫声,赶着救人,又见冯瑛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未防敌,先救友,一招“排山运掌”,突推出去,掌力虽然雄劲,但中防门户大开,冯瑛剑法通玄,剑尖一颤,已刺到他咽喉下的“愈气穴”,还幸在冯瑛并不蓄意伤人,见一瓢闪身退避,剑尖趁势一偏,在一瓢肩头刺了一剑,但自己也给敌人掌力震得立足不稳,飘下山谷。

  一瓢和尚武功精湛,吕四娘见他受伤,甚为诧异,问杨仲英道:“是什么强敌来了?”路民瞻恨恨说道:“就是在杭州遇到的那个野丫头,这丫头好不狠毒。”李源也道:“我所中的毒刀,也是这丫头放的。我与她素不相识,她竟然下此毒手,小小年纪,就这样邪恶,长大了定是武林一患,八妹,咱们趁她羽毛未丰,把她除了吧。”李源一到邙山,就与众同门合斗了因,所以未有暇说及受伤之事。吕四娘听了,颇为惊诧,心想:冯琳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要说她伤得了一瓢大师,实难令人置信。在杭州见她距今不过一年,难道她的武功就精进至此?正想说话,一瓢和尚已站了起来,微笑说道:“这女孩子并不狠毒,路兄李已怪错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奇:怎么一瓢自己受了剑伤,还替敌人辩解。甘凤池也道:“依一瓢大师的伤势来看,这女孩子确非狠毒之人。”李源诧道:“此话怎说?”一瓢解开了外衣,露出肩上伤痕,只见在琵琶骨边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剑尖所及,在“通海穴”上留下钉头大的一个红点,“通海穴”是上身血脉枢纽之一,所以被剑尖一点,气血不能流畅,要甘凤池替他推血过宫。

  李源道:“出手便刺穴道要害,还不是狠毒么?”一瓢道。“这女孩子剑法之妙,老衲生平仅见。想是她剑与心合,所以随意所之,都是穴道要害,并不是她有意要将老衲置之死地。试想她的剑尖已刺到琵琶骨上,只要稍为用力,老衲的琵琶骨还不被她挑断?哈,那老衲可变成了废人,再不能练武啦!”路民瞻一想:以那女孩子的剑法,果然可以把一瓢大师的琵琶骨挑断。而且不但如此,事后细想,她对自己也似乎手下留情,要不然有好几次她都可以把自己刺伤。不禁大惑不解。

  吕四娘笑道:“不管她是否邪恶,我们都不能除她。”李源道:“怎么八妹认得她吗?她是谁?”吕四娘道:“可能是天山易老前辈的传人,也可能是双魔的徒弟。”路民瞻道:“这怎么说?”吕四娘正想把唐晓澜对她所讲的故事说出,看了一瓢一眼,忽又停住。

  路民瞻道:“八妹怎么不说下去?”吕四娘笑道:“这故事太长,一瓢大师远来,必有要事,咱们先听一瓢大师说吧。”一瓢道:“也没有什么要事,在宽见你久不回来,叫我携书找你。”吕四娘道:“那么只留他一人在仙霞岭吗?”一瓢道:“在宽进境真快,现在非但已能行走自如,而且内功也有了点根柢了。他已经不用别人照顾啦!”吕四娘道:“他未下过山吧?”吕四娘知道在宽性情,他若无特别事情,必不至请一瓢来找自己,因此怀疑他曾下山见过什么人物。

  一瓢从怀中摸出书信,递给吕四娘,边道:“他未下过山,只上个月你的一位堂侄叫做吕元的曾找过他。”吕四娘本来面有笑容,拆信一看,登时转为惨白。原来信中报告的是:新皇帝即位之后,立即派兵将吕留良的族人全捉了去,只逃出了一个吕元。而且除了把吕留良的著作毁版焚书之外,又将吕留良吕葆中的坟墓挖了,掘出尸体,戳尸枭示。吕元间关逃上仙霞,不见吕四娘,只好对沈在宽说知此事。沈在宽知道一瓢和尚古道热肠,若然给他知道此事,必然不顾性命,闯牢劫狱,非唯无助,而且有害,思之再三,决定瞒着一瓢,只请他带信给吕四娘。一瓢见吕四娘面色灰白,问道:“在宽说些什么?”吕四娘把信给他,拔出宝剑,一剑将身旁一块大石,劈为两半,含泪怒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甘凤池等把在宽的信传观看了,道:“既然如此,咱们都同去吧!”

  第二日群雄同下邙山,吕四娘悲痛稍减,才把唐晓澜的故事说了,李源说道:“如此说来,冯瑛冯琳是相貌极为相似的孪生姐妹,那么我所碰到的也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了?”吕四娘道:“连唐晓澜都分辨不出她们,更不要说我们了。”甘凤池道:“要分辨他们,只有一法,姐姐的武功较高。”一瓢道:“假如妹妹武功也精进了呢?”甘凤池道:“那就无法辨认了。”一瓢道:“唐晓澜呢?”吕四娘道:“他和十二指神偷陈德泰在雪魂谷养伤。”

  一瓢又说道:“允祯这厮真狠,他登位不过数月,就兴大狱,而且还一把火把少林寺烧了!”甘凤池问道:“你从嵩山经过吗?”一瓢道:“我在路上见年羹尧的大军开往嵩山,只好绕道避过,不久就见嵩山火起,少林五百寺僧,个个身怀绝技,若然被他们一网打尽,这就真是武林旷古未有的浩劫了!”甘凤池想起当年护送印宏上嵩山,曾听无住禅师预料到少林将有大劫的话,道:“无住禅师高瞻远瞩,但愿他能逃过这场浩劫。”群雄遥看三百里外的嵩山,火势未灭,都不禁唏嘘叹息。

  按下吕四娘等人不表,且说冯瑛逃出邙山之后,思前想后,觉得下山以来,种种经历,都非常奇怪。路上无端碰到一些人要追她,年羹尧又把她当成另一个女子,而今在邙山碰到的那个手挥腰带的少年,又硬说自己曾用毒刀伤他,真不知是何道理!

 

  冯瑛想来想去,心道:“莫非这世上有一个相貌和我极为相似的人?”走过小河,临流照影,绝世丰姿,连她自己也看得呆了,喃喃说道:“我不信世间上还有一个这样的人!”心中狐疑已极,突然转了念头,迁向陈留行去,想再到年家,务必探个水落石出。

  “莫非世间上有一个相貌和我极为相似的人?”“我不信世间上还有一个这样的人!”冯琳这时,也是如此呆呆的想。

  她那晚从年羹尧卧室中的复壁暗门逃出之后,偷了一骑马,连夜跑出陈留,想起李治把她当成易兰珠的徒弟,口口声声叫她“瑛妹”,年羹尧一回来就问她有否出过园子,还说在路上见她和双魔打架。如此看来,一定有一个人极似自己了。冯琳也不自觉的临流照影,顾影自怜,叫起来道:“我便是我,世间只应有一个我,那能有两个冯琳!”她本来也想再回年家探个下落,但为了惧怕了因,只好茫然的向前乱走。

  一日冯琳正在路上行走,忽见前面一骑白马,马上坐着一个女子,披着大红斗篷,白马红裳,十分抢眼,看她腰悬佩剑,还有暗器皮囊,想必也是练武的人。冯琳心道:我出道以来,还未碰过几个会武艺的女子,不知此女武功如何?好奇心起,放马奔驰,跟在她后面。那女子听得背后有得得蹄声,回过头来,盯了冯琳一眼,冯琳见她眉如弯月,眼若晨星,口唇微微翘起,美是美了,却带着一副傲岸的神情,像是有刺的玫瑰丛中放着一颗水密桃,美艳中却又似有不调和、和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冯琳讨厌她这一种神情,见她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她横了她一眼。那女子忽然“啐”了一口,作了个鄙屑的神情,双膝一夹,刷的一鞭,把马儿打得放开四蹄,绝尘而去。

  冯琳自小在皇府长大,众人把她捧得像凤凰似的,几曾受过这样闲气?不觉心中愠怒,暗道:这女子好没礼貌,好,我偏要跟着她走,气她一气。冯琳忘记自己身上穿的乃是男子服装,那女子见她紧跟后面,以为她意存轻薄,所以发怒。

  若这女子是普通的女子也还罢了,这女子却正是以骄纵著名江湖,时时闹小姐脾气的杨柳青。江湖上的朋友,因为尊敬她的父亲——北五省的武林领袖“铁掌神弹”杨仲英,所以个个让她几分。她却以为是自己技艺出众,俨然以“女侠”自居,就益发骄纵,任性而行。这次她父亲和唐晓澜远赴京华,本来叫她留守家中,临行还郑重吩咐,不准她出门乱闯。她等了几月,不见父亲回来,又思念唐晓澜得紧——唐晓澜虽和她订了婚,却迟迟不肯结婚,令她颇为不满,但这种事情,女孩儿家,却不便说出口来。——竟然不理父亲吩咐,单人匹马,独上京华。

  冯琳却是小孩心性,见杨柳青神情傲岸,屡屡在马背上回眸盯她,越发要跟着她走。杨柳青快时,她也快马加鞭,杨柳青慢时,她也放松缰绳,不即不离,总保持在三十步距离之内。冯琳在皇府长大,不知骑过多少名马,骑术比杨柳青高明得多。杨柳青给她逼得怒从心起,七窃生烟,看着已走到林边荒僻之地,蓦然勒马横鞭,摘下弹弓,回眸叱道:“你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冯琳“哧”的一笑,道:“大姑娘,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管我干什么?”杨柳青柳眉倒竖,叱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那条线上的?胆敢跟起你姑奶奶来啦!”冯琳伸出手指在脸上一刮,笑道:“又不是和你对亲家,好个大姑娘,你查根问底做什么?这条路可又不是你的。你能走我不能走?”

  杨柳青嘿嘿冷笑,高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冯琳接口答道:“知道你是出来找汉子的大姑娘!”杨柳青杏脸涨红,怒喝道:“好小子,年纪轻轻,口舌轻薄,饶你不得!”一拉弹弓,流星般打出三粒铁弹,冯琳一个“镫里藏身”躲过第一粒,双指一伸挟着了第二粒,轻轻一弹,双弹对撞,将杨柳青的第三粒铁弹打落了。一翻身坐上马背,笑道:“哈,没打着!”

  杨柳青大怒,弹弓再曳,弓如满月,弹似流星,冰雹般飞射过去,冯琳高声叫道:“哎呀,不好!”突然一个倒栽葱跌下马背,却并不跌倒地上,而是纤足轻勾马背,倒挂起来,那匹马斜刺里冲出十余丈外,杨柳青的弹子嗖嗖的在马背上飞过,仍然没打着她!

  冯琳抖露了这一手绝妙的骑术,杨柳青不禁暗暗惊心。说时迟,那时快,冯琳陡然又翻身上马,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刀!”拍马一冲,两柄飞刀电射而出!冯琳的飞刀之技,得过钟万堂的真传,又得过韩重山指点,确是非同小可。杨柳青觑准来势,柳腰一扭,待闪过她第一把飞刀然后再把第二把飞刀打落,那料冯琳的第二把飞刀后发先至,杨柳青刚向左边一闪,一道寒光已经疾飞到面前,杨柳青慌忙把弹弓一挡,只听得“咔嚓”一声,弹弓竟自当中断了。颈边一阵冰凉,第一口飞刀又贴肉飞过。这还只是冯琳意存戏耍,并不立心伤她性命,要不然这一柄飞刀早已穿喉而过。

  杨柳青又惊又怒,抽出佩剑,拍马上前,要和冯琳拚个死活,忽听得背后又传来了马蹄之声,冯琳眼利,已隐隐瞧见,二三里外,来了数骑,马上的人似是“公差”。心道:若是允祯派来的人那可不好,且放过这泼婆娘吧。左手一拍马颈,那匹马是年羹尧所养的战马,给她一拍,蓦地长嘶。杨柳青忽见冯琳的马疾风般飞驰过来,眼神一乱,将剑朝马背上冯琳的身影疾刺两剑,那刺得着,忽觉头顶给人轻轻一拍,风声呼呼,那匹马已从身边飞过,杨柳青一摸头顶,头上所插的两根玉簪已被冯琳取去了!

  杨柳青大怒,拍马追赶,越追越远,过了些时,连冯琳的背影也不见了。

  冯琳马快,半个时辰,跑出了甘余里外,遥见远处嵩山矗立,松了口气,心中想道:听说嵩山乃是少林寺所在,少林寺有天下武术总汇之称,我学了这么多各家各派的武功,不知能否与少林寺的僧人抗手,油然起了到嵩山礼拜之心,傍晚时分,走到了一个小镇,名叫郭家镇,问起镇上居民,知此地离嵩山只有两日路程,马快的大半天就到了。

  冯琳在镇上找了一间最好的客店住下来,吃过晚饭,正想安歇,忽听得外面有女子的声音说道:“掌柜的,给我一间最好的上房,有没有?”掌柜的恭声答道:“杨女侠,你老来要,没有也得有。小二,来呀,把贵客带到东厢上房去。”冯琳听得声音好熟,在门缝里张望出来,见果然是路上碰到的那个女子,笑了一笑,心中暗道:“这一点本领,就称起女侠来啦!”杨柳青要的房间正巧就在她的隔邻。

  杨柳青进了客房,掌柜的亲来侍候,送茶送水送饭忙了半天,杨柳青道;“辛苦你啦,王老头。”冯琳在隔室听得铿然有声,杨柳青道:“这锭银子赏给你啦!”掌柜的道:“哎呀,小的可不敢要你老的银子,杨老爷子前年替我们除了镇上的恶霸,小店一年也省了二三十两规银,感激还来不及,怎好意思要你的银子。”杨柳青道:“那是我爹的事,我总不能白住白喝你的。”掌柜的推辞再三,这才接了,说道:“你老早安歇吧。”说着退出房门。冯琳暗道:听这样说来,这泼婆娘的父亲倒像是个侠义中人。接着听得隔房悉悉索索之声。冯琳想道:待她熟睡之后。我且搜她一搜,看她是谁的女儿。

  再过一阵,冯琳听得隔室微有鼾声,正想起身,忽听得外面人声步声,店门打开,住客们惊醒骚动,掌柜的大声叫道:“公差来查夜啦!客官们都守在房里,不要出来。”冯琳心中怙慑,披了衣裳,坐在床上,听那些公差的脚步声,似是分成两路,分头搜查两边客房。

  冯琳惴然戒备,隔房陡然传出吵闹之声,杨柳青尖声说道:“你们搜完了没有?”一个官差哈哈大笑道:“你是江湖的卖解女子吗,你的汉子呢?”一个官差道:“人家是大闺女呢!”杨柳青叱道:“搜完了就给我滚出去!”先头那官差嘻嘻笑道:“没搜完呢!房间里搜完了,你的身上还没搜!”语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那官差的脸上似乎中了一掌,杀猪般叫将起来。杨柳青喝道:“给你姑奶奶滚出去!”这么一闹,搜东边客房的官差顿时蜂涌而来,杨柳青娇叱一声:“滚!”左右开弓,拍拍两掌,用家传铁掌的“力跌千斤”招数,把两名官差摔出门外,拔出佩剑,一跃而出,官差叫道:“好凶的贼婆娘啊!”

  纷乱中有人喝道:“先把这贼婆娘缚了!”顿时刀剑相交,劈劈拍拍的在外间天井打将起来。冯琳听那兵刃相触之声,吃了一惊,道:“咦,官差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探头窥望,只见四名官差将杨柳青围在核心,为首的使一柄钩镰枪,吞退抽撤,招招厉害,杨柳青给迫得只有招架之功,形势十分危急。冯琳心道:好,看她同是女子份上,救她一救。双指连弹,把取自杨柳青头上的两支玉簪弹将出去,杨柳青陡见冯琳,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坏蛋和官家的鹰犬乃是一伙!这回糟了!”

  使钩镰枪的那人身形一闪,叫道:“留神!”围着杨柳青的两名官差突然倒在地上,原来是中了冯琳暗器打穴的道儿。杨柳青跃出圈子,冯琳嘻嘻笑道:“奉还你的玉簪,你怎么不接呀!”杨柳青疾风般的冲出客店大门,拉起弹弓,劈劈拍拍的向里面乱打。使钩镰枪的怒吼一声,拨开近身的铁弹,正要追出,忽听得一个女子阴恻恻的说道:“把这小子拿下,哎,‘他’不是臭小子,他是女扮男装的野丫头,皇上所要的钦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