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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郭永固再着急一点,他就可以提出让郭永固派工匠过来了。

不过,为了不让郭永固看出他的窘态,得再重新造个船坞码头才行,专门用来安置郭永固那边来的人。

想到这里,他看着云林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人手不足。

他倒是想把云林派过去负责船坞的事,可云林走了,姜宪这边怎么办?

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李谦把这些琐事抛到了脑后,和姜宪说了说孩子们的事,定下了一起用晚膳,这才送姜宪出门。

姜宪回去却看见放了学和慎哥儿一起过来的止哥儿。

止哥儿正扯着慎哥儿的衣襟说着话:“那续哥儿和承哥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吗?万一我们玩不到一块儿,你是和你堂弟们一起玩,还是和我一起玩?”

说这话的时候,止哥儿显得有些沮丧。

慎哥儿就翻了个白眼,道:“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而且像女孩子,还问我这样的话。你是我表弟,他们是我堂弟,当然是一般重要。再说了,我又不止承哥儿和止哥儿两个堂弟,可我和他们就玩得到一块儿去,我也不止你一个表弟,我也只和你玩得最好。你们肯定能玩到一块去了!你别拿没有发生的事吓自己好不好?”

如果续哥儿和承哥儿真的和止哥儿玩不到一块去,那可真是件头痛的事。

慎哥儿在心里暗思忖。

止哥儿却高兴起来,道:“这就是先生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玩得好,继哥儿和承哥儿也和我们是一路人!”

姜宪止不住呵呵地笑。

第1060章 玩伴

止哥儿脸色绯红,忙上前给姜宪问安。

姜宪笑着问止哥儿:“下学了?今天先生都讲了些什么?功课难不难?”

止林儿忙恭恭敬敬地答了。

姜宪就带了两个孩子去自己房里吃点心,并道:“你们先垫垫肚子,王爷等会就过来和我们一起用晚膳!”

随着年纪的渐长,止哥儿慢慢知道了李谦的身份地位有多显赫,就是他的父母见到李谦,都会肃穆三分。可李谦待他向来和善,他又是被王瓒散养惯了,心大得很,和李谦还是像从前一样的亲近。他听就笑着跳了起来,问姜宪:“那我们今天有红烧肘子海参吃吧?”

这是止哥儿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因姜宪觉得这道菜大补,有段时间常让厨房里做给李谦吃,止哥儿知道后就惦记上了。

姜宪闻言不由笑着摸了摸止哥儿的头。

这孩子,倒一点也不像王瓒,聪明活泼的很!

她非常的喜欢。

“有,有,有。”姜宪哪里有知道有什么菜,回答止哥儿的时候看了身边服侍的阿吉一眼,阿吉立刻就悄悄地传了话下去,让厨房看有没有这道菜,有就端上来,没有就赶紧给添上。

止哥儿有了好吃的,心满意足,和慎哥儿围着姜宪说闲话。

慎哥儿的话少,满屋子只听见止哥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李谦隔得远远的就听到,进门就笑着和止哥儿打了声招呼。

止哥儿和忙上前给李谦请安。

李谦也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慎哥儿:“今天止哥儿怎么跟你回来了?可曾派人去亲恩伯府说一声?”

“说过了!”慎哥儿也笑着上前给父亲行礼,笑道,“太皇太后带了信过来,让我们明天进宫一趟。说是有些日子没有看见我们哥俩了,想见见我们。我们这边离宫里近一些,我就请了表弟和我一道回来,明天一大早也好进宫。”

太皇太后虽无病无灾的,今年翻过年来精神却没有往年好了,二月初二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陪着太皇太后打牌,谁知道打牌的途中太皇太后却睡着了。

算算前世,太皇太后今生多活了十几年。

姜宪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觉得太皇太后可能时日不多了,遂吩咐慎哥儿,就算是功课再要紧,若是太皇太后让他进宫,他也要进宫去陪陪太皇太后。

毕竟太后皇太后年事已高,说不定时日不多了——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可谁都知道姜宪言下之意是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慎哥儿和止哥儿常往宫里跑的缘故。

止哥儿还怕李谦责怪,忙道:“世伯,是我吵着要来的。我有好些日子都没来您家了!”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撒娇的样子,李谦觉得很新鲜,遂笑着说了一声“好”,叮嘱了几句让慎哥儿照顾好止哥儿的话,就由丫鬟伺候着洗手更衣去了。

等他收拾了好了,大家用了晚膳,又一起去看了给续哥儿和承哥儿准备的宅子,止哥儿突然问:“大妞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回来了吗?我前几天碰到怀慈哥,怀慈哥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大妞回到甘州之后,就被康氏留在了身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放她走。又因康氏刚刚才生了个男孩子,大妞儿的身体又是刚刚好一些,他们不敢赶路,后来李骥被李谦调到了西安,康氏又过了一年才带着两个孩子随去了西安。

“他们这两年都不会过来!”姜宪耐心地回答着止哥儿,“你骥世叔刚刚任了陕西都司都指挥使,他们以后会在西安定居,不过,再等两年大妞儿和她弟弟都大些了,就会来来京城窜门的。”

止哥儿懂事地点了点头。

他身边很多这样跟着父兄去任上的。

一行人在院子里走着,阿吉神色有些怪异地走了进来。

姜宪一看就知道有事,正巧闲着,也就没有避开李谦,道:“怎么了?”

阿吉犹豫了片刻,这才拿出一张帖子,低声道:“是高家…说是从前的麟大奶奶病得不行了,想让冕大少爷过去见见麟大奶奶,帖子送到太原,老太爷说这是麟大爷的事,他管不了。让人把帖子送给到麟大爷那里,谁知道麟大爷不在家,现在的麟大奶奶抓着送贴子管事就是一阵哭天呛地的,说麟大爷不拿了钱回来养家,又说这是冕大爷事,她一个做人后娘的人,哪敢管结发夫妻的事。让管事去找冕大爷。送信的人好不容易去见着了冕大爷,冕大爷却不愿意去。

“那送帖子的人以为冕大爷这是怕惹怒了老太爷,就辗转求到了这里。

“想让王爷说句话,让冕大爷回去看原来的麟大奶奶最后一面!”

那年高妙容被高家大太太送到自己娘家附近的家庙修行之后,就没有了音讯。冕哥儿倒是被李雪留在了身边亲自教养,李冕突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开始好好读书,也跟着李雪开始学着的理家中的庶务。这两年李冕做得很不错,李雪倒渐渐能丢下手,由李冕去打理经营。

李家的人听了都唏嘘不已。

而李麟见儿子有人照顾,越发不上心了。把从前的宅子卖了,换了个小一点的宅子,娶了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为续弦。那小姑娘出嫁时不知道听说了什么,想着李家煊赫,李麟又是李长青的侄子、李谦的堂兄,家中肯定很好。待嫁过来摸清了底细,就开始三天两头地跟李麟吵架,偏偏李麟之前被这续弦哄着把家中的财务都交给了她,他想休妻也不能,出外经商又没有本钱,窝在那里和这续弦连生了两个儿子,更是脱不了身,把个李冕丢在了李雪那里不管。

李冕事李雪就更孝顺了。

他不愿意去看高妙容,也许与高妙容当初把他丢下不管有关系。

李谦最不耐烦管李麟的事,听了那小厮的转述立刻道:“不见!老太爷都发话了,我们做儿子怎么能不听从呢?你们这些当差的也是,把这帖子拿进来做什么?一点眼力也没有!”

那小厮灰溜溜地要走,却被姜宪叫住了,问那小厮:“前头的麟大奶奶得的是什么病你可知道?”

“来的人没有说。”那小厮斟酌地道,“只是说这几年前头的麟大奶奶一直住在一个道观里,后来因为总是想跑,就被人看了起来,道观里来报信,高家的人才知道前头的麟大奶奶病得不行了…”

第1061章 去世

也就是说,高家的人也没有时常去看高妙容!

姜宪皱了皱眉。

难怪高妙容病入膏肓高家的人才知道。

不过,李谦说得有道理。这件事他们都不应该插手。

姜宪点了点头,让那小厮走了。

没几天,续哥儿和承哥儿来了。

李驹亲自送了儿子过来。还带了很多礼物给慎哥儿,其中大部分是李长青赏赐的。

姜宪看了直叹气,对慎哥儿道:“你祖父是真喜欢你。太原离京城也不远,抽了空,就回去看看你祖父去!”

慎哥儿还记得小时候回老家李长青带着他骑马,溺爱地让他在李长青书房里钓小鱼的情景。他笑盈盈地点头,问起李驹祖父的生活起居。

李驹非常的欣慰。

李长青让续哥儿和承哥儿到京城来,就是怕他们一家子因为不常在一处,感情就变得淡漠了,如今几年没见,慎哥儿不仅和续哥儿、承哥儿一见如故,还知道问候远在太原的李长青,他怎能不欣慰。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的热闹。

饭后,慎哥儿带着两个堂弟去看他们住的地方,李谦和李驹则去了外院的小书房喝茶聊天。

“我之前写信问过爹了,说续哥儿和承哥儿都已跟着夫人读完了《三字经》,我看他们和王瓒家的止哥儿进度差不多,就跟吴先生说了一声,让他们两个和慎哥儿一起跟着吴先生读书,”李谦告诉李驹对两个侄儿的安排,“定北侯府也有子弟在那边读书,正好可以做个伴,还可以多认识几个人。”

李驹恭敬地应“是”。

李谦不由笑道:“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不必如此拘谨。我可没有爹那样爱说教。”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李驹小的时候,李长青不怎么管他,可每次把他叫到书房里去,必定是教训他。有段时间,李谦天天看到李长青呵斥李驹,李驹就像刚才那样恭敬地听着。

这默契的笑意让两人突然间就变得亲密起来。

李驹说话也放松了下来,道:“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京城的情况我也不熟悉不了解,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倒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哥的缘故!”

李谦听懂了,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好!以后他们兄弟上午跟着慎哥儿去上学,下午就跟着慎哥儿的师傅习武。我们家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行伍出身,不能忘了根本。”

而且他有种感觉。以后天下不会很太平。和真正的行伍之家相比,李家的男丁还是太少了。没办法上阵父子兵。

他想着,沉默了片刻,斟酌地道:“阿驹,你有没有想过来帮我?”

李驹大吃一惊。

当初李长青把太原的庶务交给他,还那么早地就分了家,不就是怕自己死后他和李骥分薄了李谦的家产吗?

按律,李长青在世若是没有分家,孩子是没有私产的,若是李长青没有留下遗嘱,家里的财产是人人都有份的。

李谦也是突然想到的。

天津卫那边还缺个主事的人。

他手下多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他不愿意让手下的这些大将去管造船。

鞑子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按照从前的经验,他们两边又要再起大战。

这次全是他自己备战,没有了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在旁边指手画脚的,他有信心庆格尔泰要是敢来,他就敢打得鞍子从此退后三千里,二十年不敢再进犯中原。

他不想这个时候分出心来做别的事。

可李驹听到李谦这么说,心中却忍不住疯狂地跳动起来。

谁不是热血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

他每每想到二哥李骥,就有点不甘心。

李驹觉得,李骥未必就比他能干到哪里去,不过是当初跟着李谦走了,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要是当初跟着李谦走的人是他,如今封侯进爵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了。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荡,满脸通红地道:“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愚笨就是!”

至于父亲那里,李驹觉得只要抬出李谦,李长青就不会有二话。

“你答应就行!”李谦笑着,把天津船坞的事告诉了李驹。

不是带兵上战场,李驹有点失望,不过,能跟在李谦身边,他就有机会。他立刻就把心里的那一点点失望压了下去,笑道:“大哥,你就说让我怎么干好了,我全听你的。”

李谦哭笑不得,道:“我若是要个提线木偶,要你做什么?当然是要你自己想一想怎么办好了!”

李驹之前虽然也在福建住过,但那时候他还太小,压根就不记得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怎么造船的。

不过,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见过呢?

各地巡抚统领几个州县,又有几个会打仗的呢?

这么一想,李驹顿时信心满满,等到李谦说这是为了组建水师做准备,他更是两眼发光,连声应好,等到什么都答应了,才反应过来得先跟李长青说一声。

李谦失笑,道:“这件事我去说,免得你被爹教训!”

李驹涎着脸笑。

兄弟俩的关系又亲密了几分。

李长青知道后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心李驹当不好这差事。

他思来想后,决定让郭氏也跟过去,并对郭氏道:“我知道你是个胸怀锦绣的人,阿驹远远不如你。你去了以后,记得要辅佐阿驹,就像姜宪辅佐宗权一样。这个家才能长久。”

郭氏非常的意外。

李驹送儿子,居然把自己也给送走了。

可她的孩子还小…带过去怕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不带过去…她和姜宪一样,不敢把儿子给李长青养…想想他养过的李麟…

她就觉得不是个好主意。

可李长青已经这么说了,她这个做媳妇的也不能拒绝,只得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让李驹拒绝,等到孩子大一点了,她再跟着李驹去天津。

郭氏忙答应了,问起家里的庶务怎么办?

李长青无奈地叹气,道:“只有我帮你们看着了!”

郭氏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刚刚派人给李驹送了封信,李雪就带着李冕登门了,说是高家让人带信给他们,高妙容病逝了,让李冕去奔丧。

“不管那边是什么意思,也不管李麟是怎么打算的,”李雪满脸疲惫地对郭氏道,“这孩子却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什么伤害。你让阿驹给我挑几个得力的护卫,护送冕哥儿去奔丧——人是怎么去的,就得怎么回来!”

她怕高家和李麟拿李冕做文章。

第1062章 后事

李雪的话虽然没有说的十分明白,但郭氏已经猜到了她要护卫的用意,何况高妙容临死之前要求见李冕一面却被拒绝,若是高家有意计较,完全可以扣一顶“不孝”的帽子给李冕。郭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想到李麟像丢包袱似的把李冕丢给了李雪不管,李冕又长成了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从前的嚣张跋扈,心中不免十分的唏嘘,安置好李雪和李冕就去见李长青。

虽然生前不愿意和高家再有瓜葛,可死者为大,李长青立刻派了几个得力的护卫护着李冕去了高家。

郭氏则安排了李雪住下,每日和何夫人说说闲话。

李驹折了回来。

郭氏在内院等了半天才等到他进门。

她指使着小丫鬟们去重新打了水过来,一面亲自服侍李驹更衣,一面忍不住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可是公公有什么话跟你说?”

李驹道:“娘让我去高家一趟,说是高氏病逝,大堂兄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高家的人心里不舒服。为了不让别人看笑话,让我去安抚安抚高家。”

按理,李驹出了远门回来,应该先去给李长青请安,把出门遇到的事跟李长青说说。

郭氏觉得高家有点不讲理。不过,高妙容去了,两家的关系只会更疏远,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问起两个儿子。

知道续哥儿和承哥儿很适应京里的环境,姜宪把兄弟俩安排住在了慎哥儿的院子旁边,还特意开了道角门,让续哥儿和承哥儿可以直接到慎哥儿的院子里去,而且兄弟俩很快就和止哥儿几个玩到了一块,李驹走的时候,续哥儿还有点舍不得,承哥儿的心却早就飞到别处去了,挥了挥手就毫不留恋地和慎哥儿一起骑马去了。

郭氏不由笑着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倒是李驹想的开,笑道:“他毕竟年纪小,大些就好了。大嫂和承恩公府的清惠乡君是一块儿在宫里长大的,情同姐妹,当年大妞儿在承恩公府住了那么多年,可以说是清惠乡君一手带大的,你就知道她脾气有多好了。近朱者赤。郡主肯定也会把续哥儿和承哥儿当亲生儿子似的看待的。你不用担心。”

“我要是担心,就不把两个孩子送过去了。”郭氏面对李驹这马后炮式的解释,不由瞪了他一眼,这才问起去天津卫的事。

李驹顿时喜上眉梢,悄声跟她说:“大哥说,他想建水军。”

这样一来,李家的军力就更强了。

谁都知道这是件好事。

郭氏也为李谦高兴,两口子憧憬了半天去天津卫的事,这才去给何氏问安。

何氏也听说了李谦想要李驹去给他帮忙的事,高兴的不得了,知道续哥儿和承哥儿很好之后,也悄悄地问起了去天津卫的事。

李驹这次一回来就和李长青商量什么时候走,怎么个走法。好在是家里事没有了高妙容掺和,李长青又抬举郭氏,加之有三个孙子承欢膝下,何夫人这些年很少在外面走动,也就不怎么闹笑话了,李长青待她的态度和蔼了不少,她为人也跟着宽和起来。笑眯眯望着李驹的时候,神色非常的慈爱:“你看李骥,要不是当年跟着你大哥去了西北,哪能有今天?你大哥既然要你去,你无论如何也要去,别听你爹的。跟着你大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这才是真的。”

“爹也没阻止我啊!”李驹听着哭笑不得,和何夫人说起去京城的所见所闻。

何夫人听着很是向往,忍不住嘀咕:“我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去过京城呢?要是哪天能去趟京城就好了!”

李驹两口子面面相觑。

郭氏就朝着李驹挑了挑眉,言下之意是“看你做的好事”。

李驹苦笑,只得道:“爹在家里总得有人照应,等哪天爹得了闲,让他老人家陪着您去。”

何夫人撇嘴,道:“我指望着你爹,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说着,又露出喜气洋洋的笑脸,道,“我就指望着你在天津卫做好了,我去看你,顺道路过京城,去看看你大哥和大嫂。”

“好啊!”李驹满脸是笑的应下。

李雪这才上前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李冕回来了。

何夫人忙让人领了他进来。

他看见李驹一愣,上前行了礼问了好,就垂手恭立在一旁,那乖顺的模样不由得让李驹也在心里叹了口气,问起高妙容的葬礼来。

李冕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他的亲娘,话也就格外的短,只说一切都很好。由他外叔祖出面,单独买了块地葬了高妙容,他离开的时候她舅母反复地叮嘱他逢年过节的时候不要忘了给她娘上香,牌位则花了一点钱,供在了一家寺庙里。

何夫人等人叹息不已,何夫人甚至伤心地落下泪来。

李冕表现的还是呆呆的,既不劝何夫人,也不像是伤心的模样。

李驹看着心酸,安慰了李冕两句,把人交给了李雪,和郭氏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李驹上京,已经是重阳节前后了。

他到的时候,李谦去了宣府巡视,姜宪则是刚刚带着三个孩子去爬了香山回来。

李驹走的时候还满脸不在乎的承哥儿这次看见父亲立刻就跑着扑了上去,抱着父亲的腰就哭了起来:“爹,我好想你!”

“真是个小兔崽子!”李驹想起自己劝郭氏的话,眼睛一涩,低声地呢喃着,把儿子抱了起来。

续哥儿则懂事了不少,上前恭敬地给自己的父亲行礼。

李驹摸了摸长子的头,笑着向姜宪道“辛苦了”,又问慎哥儿玩的开心不开心。

慎哥儿笑着点头,上前给叔父问好。

家里来了两个堂兄弟,热闹了很多。

李谦不在家,姜宪让云林陪着慎哥儿一起招待李驹。

三个孩子两个大人,开始还能正襟危坐,等到承哥儿开始说他和续哥儿跟着慎哥儿怎么去了吴先生家,怎么认识了北定侯府的几个哥哥,怎么去拜见了太皇太后,还在宫里荡了秋千等等之后,席面上的气氛就轻松随意起来,李驹也开始请教云林天津卫的事:“有了船才能练兵,这兵不能先在陆地上练了再上船吗?”

他也不怕云林笑话,问出了放在心中很久的疑惑。

云林一听就知道李家的这位三公子真是一点军事天赋也没有。

第1063章 水军

云林只好细细地把水军和普通将士的区别跟李驹说了一遍:“…要在大风大浪的船上行如平步,就只能在船上练习,所以除了靖海侯那里,就没有哪支水军能和倭寇作战的。原本王爷也没有组建水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造船之后,王爷才觉得天津卫是个好地方。”说到这里,他神色间露出些许的犹豫。

李驹小小年纪就帮着打理家里的庶务,虽然不像那些白手起家的人那么辛苦,可李长青也好,李家也好,还没有今天的显赫,他也曾经被人阴过,知道看人脸色,知道察颜观色,何况林云身份特殊,是个没有真正做过一军统帅却能让李谦把家中琐事都全然托付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不简单,李驹觉得自己除了太原的那点事,还没有经过大场面,如今能管理天津卫的船坞,全因他是李谦的弟弟,他应该谦逊、恭敬地跟着那些有经验的人好好学习,快点胜任李谦的所托才是。

“云大人有什么事直管说就是了。”他忙笑道,“你跟着我大哥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大哥的性子。他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让我有什么来问你了,也不会让你跟我说这事些了。我去天津卫,代表了我哥。我想把事情做好,可不是去砸我哥场子的。”

云林和李驹没有深交,但他对李谦的用人之道非常的佩服。李谦既然觉得李驹能够胜任天津卫船坞的事,那李驹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而且李驹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李驹是去给李谦撑场子的,不是去砸场子的,有些他觉得有必要说的话,就不应该隐瞒。这才是对李驹最大的支持。

他就笑了起来,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驹忙态度恭逊地笑道:“云大人请讲!”

云林道:“造船的图纸是郡主给的,造船的事却是康先生和郑先生的意思。一开始王爷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康先生和郑先生不止一次地在王爷面前说起水军的重要性,王爷这才动了心思,把当时工部的几个工匠留了下来。但也没有指望着那几个工匠带着两三个卫所的士卒就能把船造出来的,王爷当时更多的是想给郑先生和康先生一个交待。

“不曾想那几个工匠带着三个卫所的士卒真的把船造出来了。

“这工匠中带头的是一个姓尚的师傅。他们这些工匠的生平我等会整理成册让人送给三爷。之前一直是他管着船坞的事。可自今年开春,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写了封密信给王爷,让王爷派人去接手船坞的事。为此王爷还专程让我派人去查了尚师傅。后来发现,尚师傅不是身体不行了,估计是怕飞鸟尽,良弓藏。

“王爷倒没有这个意思,可架不住别人胡乱思想。王爷就寻思着找个人去接手船坞的事。

“三爷过去,要想办法拉拢住这个姓尚的,不仅要把他拉拢住了,还要把那些工匠都拉拢住了。”

他还怕李驹听了心里不舒服,不曾想李驹一听就明白不说,还转念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这种事我有经验——我接手家里的庶务的时候,我爹很多结拜的兄弟都还活着,大部分觉得我年幼不懂事,还有一部分是面子情,我就在他们面前孙子似的,不过几年功夫,我再代表李家出面,就没有人嘲笑我了。

“那位尚师傅不管是怎样的脾气,我敬着供着,不卑不亢就是了!”

云林忍不住连连点头,觉得之前李谦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只要李驹不自作主张的乱来,船坞那边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现在要头痛的反而是募兵的事了。

到不是说临潼王府募不到兵,而是整个北方的水就少,会水的更是没有几个,想组建一支能和靖海侯府一争高低的水军,太难。

好在是他们这些年遇到的难事并不少,但都想办法一一的克服了,而这种克服的过程,也是件很有趣甚至是会让人成长的事。云林并不排斥这种困难。

让大家意外的是,改变这种局面的却是刘冬月。

他认识一个江西的商人。据说九江患水灾,很多人流离失所,听说北方这几年在临潼王的治理下人人都能吃上饭,一个劲的往北方逃难。

“如果是这样,不如先招些江西的兵。”他把这件事说给姜宪听,“反正他们离金陵和福建都挺远的,来了天津卫又是背景离乡的,让他们教我们的人泅水应该可以吧?”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行不行得通。

姜宪却听着眼睛一亮,叫了刘冬月一声就带着他去了李谦外院的小书房。

正巧李谦今天没事,正和曹宣说着简王爷。

简王爷现在像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一样,拼了命地说赵玺和赵啸的闲话。

曹宣苦恼地道:“连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简王爷倒不在京城里说什么,却花了大力气和金钱雇了扬州的师傅到说评弹。现在是赵啸没有发现,要是赵啸发现了,肯定要杀一儆百,这不是害人吗?”

李谦倒觉得无所谓,道:“又没有冤枉赵玺!这件事又对我们有利。我算算日子,赵啸应该很快就守完孝了吧?”

“还有十几天。”曹宣道,“这大半年他帮着皇上喊着亲政的事,就是左大人之前来北方,也是为赵玺游说,我说这次汪几道阁老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李谦却想起左泉。

这个妹夫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大的改变,做为一个从不惹事生非的妹夫,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只可惜左以明走得急,左泉去太原给李长青和何夫人请了个安就跟着左以明回了江南。

左以明此举是为了得到李家的支持,他和姜宪商量过之后,给了左以明明确的答复。并让左以明回去之后和赵玺说清楚,临潼王府肯定是支持赵玺亲政的,但汪几道不能做首辅——当年可是汪几道提出来让姜宪离京的,这件事必须给李谦一个交待。

前两天他们收到左以明的信,说是赵玺已经说动了赵啸。只等赵啸一年孝期满后,就由赵啸提出来让赵玺亲政,之后左以明、李瑶等人都会附议,汪几道就算是有苏佩文共同进退,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等赵啸除孝了再说,这几天大家都会注意着赵啸。我们伺机而动就是了!”

第1064章 组建

曹宣默默地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问李谦:“你真的准备成立水军?”

这可是靖海侯府特有的军种,那些能打水仗的将领都出自靖海侯府,又是造船,又是建立水军,银子得像水一样的泼出去,万一没成功,有可能把李谦都拖进去。

他并不看好!

李谦也不看好!

但他必须做起来,不然水军这一块,就只能是靖海侯府一家独大。

他笑道:“先试着做一做,不成再说!”

曹宣和李谦也打了这几年交道,知道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遂不再劝他,只是告诫他道:“要是不行,你别硬撑着,庆格尔泰还虎视眈眈地蹲在旁边呢!”

这形容很贴切!

李谦失笑,正巧小厮来通禀,说姜宪过来了。

曹宣也有些时日没见到姜宪,闻言没有回避,而是和李谦一起迎了出去。

姜宪如今也是花信年纪了,可看着却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特别是她的眉宇间,从前还透着几分税利,让人看了会觉得胆战心惊,不愿意和她直视,如今流露出来的却全是小姑娘般的灿烂,一派春光明媚的样子。

曹宣暗中称奇。回到家里不免和白愫说起来。

白愫失笑,道:“你不是说去劝李谦暂时别建水军吗?怎么又关心起姜宪长什么样子?我看你这些日子也挺忙的,怎么还有这闲功夫?”

曹宣讪讪然地笑,道:“主要是觉得姜宪这日子过得…简直太随心所欲了些!”

白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李谦那边因简王的事找了借口剿匪,简王倒也聪明,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闭门谢客快一年了,李谦手下的将领因借着剿匪这件事,很多人都加官进爵,其中娶了姜宪身边婢女的卫属,还封了将军。正巧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大丫鬟叫秀儿的到了年纪要放出来,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要把临潼王府的门槛都要踩低了。姜觉得很麻烦。她刚刚把人用顺手就要嫁出去了。她把秀儿的婚事丢给了白愫不说,还跟李谦说,从今以后身边再也不用丫鬟,要改用内侍。

一般的人都不喜欢身边服侍的是内侍。

李谦不仅答应了,还进宫向太皇太后讨了几个内侍回来。

如今姜宪身边管事的全是内侍,只有二等的丫鬟帮着做些贴身服侍的事。

白愫抿了嘴笑,道:“所以说李谦难得。要不然以嘉南的性子,哪是那么容易臣服人的!”

“这倒也是!”曹宣想了想,笑道,“她可比从前的性子好多了。我看李谦宠着她,她也很是体贴李谦,亲手给李谦斟茶倒水,端点心瓜果,温柔小意的模样儿,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她没有嫁人的时候我还和人打趣来着,说谁要是娶了嘉南郡主,估计得日日夜夜蹲着服侍。也亏得李谦,人傻胆大敢娶了她!”

白愫听着就斜睨着眼睛朝着他笑。

曹宣从前想娶姜宪,朝廷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心虚地笑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李谦娶了嘉南,在我看来那就是为民除害了!”

白愫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看你是说的你自己吧!就算是李谦不娶嘉南,我看你想娶嘉南,也有点困难!”

“我当初是被姑母逼的,你那时候天天和嘉南在一起,你还不知道?想娶嘉南的是王瓒好不好?”曹宣哪里敢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忙转移视线,笑道,“你不是说西安那边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是什么东西?大妞儿应该已经随着她娘到了西安吧?她身体怎么样?”

白愫当然也不会让曹宣为难,也就顺着曹宣笑道:“就是到了西安了,所以骥二奶奶派人送了很多西安的特产过来。大妞儿还给你、我、念慈和怀慈各做了件衣裳让人带了过来,写信给我说她一切安好,让我们不要挂念,还说等到明天开春,骥二奶奶会带着她和弟弟来京城省亲,到时候再来给我们磕头。”

大妞儿刚走的那会儿,白愫和曹宣都很担心她的身体不好,不曾想她到挺了过来。虽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活泼外向,却也健健康康,一年到头难得生一次病。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白愫感慨道,话题又转到了姜宪那里,“不知道她收到骥二奶奶的书信了没有?到时候可以请了驹三奶奶一起过来做客,家里可就热闹了!”

曹宣笑着附和着白愫,没有告诉他庆格尔泰在边境增兵的事。

明年李家能不能热闹,得看李谦这仗打得如何。

李谦也没有告诉姜宪。

他觉得刘冬月这主意不错,叫了云林过来去办这件事,和姜宪商量着过两天陪她去小汤山住几天,并道:“就我们俩个人!”

往年他们去,不仅带着慎哥儿,还会请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等人,浩浩荡荡一群人。

姜宪有些诧异。

李谦却上前紧紧地抱着姜宪,亲了亲她的鬓角,低声道:“我们很久都没有单独在一起了!”

他声音里微微透着点委屈,像丢失了玩具的孩子。

姜宪的心立刻就软成了一滩水。

她想想想,他们的确很久时间都没单独出去过了。

她当机立断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我来安排安排!”

“什么时候都行!”李谦满足地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安排好了,我就什么时候和你一起过去。不过,最好在十月之前,我十月初要去九边巡视,过完年了才回来!”

姜宪一愣,道:“你不在家里过年吗?”

“今年恐怕不行了!”李谦稍微放开了姜宪,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温声道,“过了今年,我就又能陪你过好几个年了。”

前世李谦镇守西北,来京城见她多在三月至九月间,据说是因为冬天的时候他要巡边。这两年李谦也会巡边,但多半会赶回来和她和孩子一起过春节,然后再出去。

难道之前就是为了陪她和孩子过春节?

姜宪想想都觉得心疼李谦。

九边有专门的驿道,若是一路巡视下来,会省不少的时间,中途回京再出去,等于是拉长了外出的时间,只能靠缩短路上的行程来挤出时间来。

她觉得自己对李谦的关心太少!

今年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李谦决定中途不回来了,又放心不下她,这才想和她单独去小汤山过两天?

第1065章 单独

说起来,姜宪的小汤山别院也是个比较神奇的地方。是她做郡主的时候置办下来的。院子不大,当初是盘的别人的宅子,后来做了她的陪嫁,她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次。可自从太皇太后知道她总是惦记着小汤山的温泉之后,就自做主张地将她旁边的两幢宅子买了过来,扩建成了个三路的大院子。

等到李谦做了京城守备,太皇太后每年冬天都会随着姜宪过来小住几日,加之朝廷南下,很多人家都陆陆续续地搬到了金陵,小汤山不复往日的繁华,反倒更方便李谦扩建。时至今日,整个小汤山温泉附近都成了姜宪的内院,旁人若是想再泡温泉,只能去房山,小汤山的温泉已见不到了,更不要说在旁边建宅子。

就是京城通往小汤山的驿道,两年前李谦也差人重新修整了一番,又宽敞又平整。

宽大的马车里,姜宪趴在李谦的腿上,一面打着哈欠,一面迷迷糊糊地和李谦说着话:“…原来不过是羡慕简王在小汤山有宅子,我也要买一个…实际上用得不多…不过,这几年却常来住些日子,越住就越觉得这里好…也就骊山那边的宅子能和它一比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又睡着了。

李谦失笑,轻轻地抚着枕在他腿上的头。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她微敞的领口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锁骨上留下来的紫红色印记。

是他昨天晚上留下来的。

或者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一走,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再见到她,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凶狠地折腾起她来,执意要在她身上留下点印记才好。

就像小狗,在圈地做记号。

现在想想,不过是他自尊心作祟。

姜宪什么时候都让着他,他却还感觉不满足。最好是她什么都不做,哪里也不去,眼睛只看着他就好。

有时候他也会自己这样的欲望吓着,有时候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什么都会依着她,不过要她心里只放着他一个人罢了。

李谦苦笑着,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后颈。

姜宪嘟呶着,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李谦笑了起来。

每次他这样摸她的时候,她都会发出这样的声响,像个懒懒小猫儿,就更让他怜爱了。

李谦不由想,等到了小汤山,他怎么也要和她肆无忌惮地闹几场,反正又没有其他的人在。

可事情总是会出乎意料之外。

到小汤山的第二天,下起了雪。姜宪头天晚上就被李谦闹得不行,今天自然是赖在暖暖的被子里不愿意起来。

李谦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原本穿好了衣服准备带着姜宪出门转转的,又重新脱了衣服也钻进了被子时,抱着姜宪说着家常话。

小丫鬟却禀告他们,说李麟求见。

李谦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他生硬地道:“就说我有事不能见他。让他有什么事去衙门找谢元希。谢元希办不到的,自然会跟我说。”

那小丫鬟是新拔过来服侍姜宪的。平时只远远地见过李谦,李谦都是笑盈盈地在跟姜宪说话,她没有到李谦生起气来如同利剑出鞘,寒气逼人,吓得哆哆嗦嗦,连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见到李麟的时候不管李麟如何说,她都只是摇头,再也不愿意去通报李谦和姜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