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像流言说的那样,韩太后的死与皇上和赵啸都脱不了干系,两人还真有可能为这件事反目!
到底是赵啸怂恿着皇上杀了韩太后呢?还是皇上杀了韩太后赵啸帮着善后呢?
汪几道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要知道,他可是赵玺的老师。如果赵玺连嫡母都敢杀…在他致仕之后,又怎么可能敬重他、照顾他呢?
如果韩太后的死与赵啸有关。
赵啸这是想控制皇上吗?
那他就得帮着赵玺对付赵啸了!
不能让赵啸挟天子以号诸侯!
汪几道寻思着,决定等会要好好地和苏佩文商量商量。
不,不应该找苏佩文。
苏佩文这两年只想着怎么捞银子,对朝廷社稷已经毫不关心。要说臂膀,还是李瑶更靠谱,包括左以明,都是办实事的人。
他虽然和李瑶政见不和,可这件事关系赵玺的声望和朝中的局势,以李瑶的性格,肯定会和他合作的。
汪几道思忖着,心中微定,草草地打发了赵玺,急急地出了宫。
京城这边,简王正为自己散布出去的谣言没有了踪影而发着脾气。
简王世子在自己的爹面前也没有什么形象。
他瘫坐在太师椅上,喃喃地驳道:“李谦不让,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毕竟关系到皇上的事,您一点证据也没有,若是有哪个小人为了巴结皇上把这件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个什么?”简王已经彻底地对自己的儿子失望了,连喝斥他都觉得是浪费,说了几句诸如“就算是赵玺知道了又怎样?他还能跑到北边来抓我不成”的话,就把儿子赶到了一边,只留了女儿说话。
“你的意思呢?”他道,“是不是也觉得我多事!”
如果女儿也觉得他多事,他就撒手不管了。
他也不想讨人嫌!
韩同心虽然是他的外孙女,她毕竟姓“韩”。
他有自己的孙女,而且还都很听话孝顺。
东阳郡主一声不吭,“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父亲的面前,含着泪道:“爹,你要是不帮我,我还能求谁?”
只要有女儿这句话就行!
简王示意女儿起身,叹道:“那这样事就这样定了。我就是不能把赵啸怎样,也要逼得他出头不可!”
东阳郡主连声向父亲道谢。
父女俩又说了半天的话,东阳郡主这才告辞。
没想到的是,当天半夜简王府就闹起了刺客。
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了!
在京城的百姓眼里,这就像是在看戏似的。
简王府灯火通明,邻居都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热闹。
五城兵马司是曹宣的都指挥使,李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把京城日常的防备交给了曹宣,那就全由曹宣说了算,只要京城不出事。
曹宣因此一改之前不怎么去衙门点卯的习惯,同样是男人,看着李谦沙场点兵,威风凛凛,也生出几分男子的血性来。这两年把五城兵马司弄得像京卫似的,画了京城的舆图,要求兵马司的人全都会背会画,还招了一大批游侠立了契约在衙门里当差,许诺若是干满二十年,就可以让他们或是回乡任一个九品的小吏,或是正式成为五城兵马司的捕快。
要知道,这样的小吏和捕快通常都世袭的。
也就是说,他们就可以洗白身份,是良民了。
一时间曹宣门下高手如云,到了今天,京城几乎是路不拾遗了。
李谦对此很佩服,还和姜宪说起这件事,并和曹宣开玩笑:“今天端午节的时候孩子们就可以不用带着一堆护卫去街上赏灯了!”
曹宣自豪地抬了抬下颌,道:“我们可以打个赌!”
对此十分的有信心。
因此简王爷一闹腾起来,附近巡街的捕快就赶了过来。不过半个时辰,就把简王府的几个刺客给生擒了。
简王已被人在肩膀上刺了一剑,血流如注却没有生命危险。倒是当天服侍他侍寝的一个通房,关键的时候被简王推去了帮他挡了两剑,没等大夫赶过来就咽了气。
刺杀朝廷命官,还是皇族中身份最显赫的王爷,影响十分的恶劣。
本朝开国,还是第一次。
曹宣和李谦都被惊动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了简王府。
此时刺客已被那些捕快绑成了粽子,口中塞了防止他们咬舌自尽的白绢丢在简王大厅外的院子里,由手执火把的护卫看着,顺天府尹满头是满汗地慰问着肩膀上包着白布的简王。
看见李谦和曹宣并肩走了进来,面沉如水的简王不管不顾地就大声叫嚷起来:“京城里居然出了刺客!这一定是皇上派来的!他要杀人灭口!”
第1050章 昏招
院子内外顿时鸦雀无声,只听见火把在夜风中燃起火花的“噼里啪啦”声。
简王犹要再嚷,他旁边的顺天府尹已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满头是汗地低声道着:“王爷,慎言!慎言!”
顺天府尹捂得太紧,简王呜咽着扒拉了几次都没能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李谦已大步上前,沉声道:“长史在哪里?”
王府管理府中事务的人通常都是由朝廷指派的长史,领正四品衔。
有个面相儒雅的五旬青衣文士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道:“臣,臣就是王府的长史。”
李谦道:“王爷受了惊吓,需要修养。府里的事,暂由你和世子爷代管。如今刺客已经捉住了,国公爷也过来了,这里并不需要这么多人,你陪着世子爷先下去歇息了吧!这里有我和国公爷照看着就行了。”
简王世子一愣,要说什么,却被那长史给拉走了。
简王身边服侍的一看,也都争先恐后地跟着长史走了。
曹宣这边已朝着属下使眼色,那些捕快提着几个刺客也都退了下去。
整个院落安静下来,只余大厅里的几盏宫灯和简王爷、顺天府尹和李谦、曹宣四个人。
那顺天府尹松了口气,放开了简王爷。
简王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朝着那顺天府尹就是一脚。
顺天府尹气得满脸通红,趔趄着差点摔倒。
简王爷犹不解恨,道:“你捂着我的嘴做什么?狗奴才,天天只知道谄媚,怎么也不做点正经事。只知道巴结上峰,讨好赵玺,鞑子来了,我看你肯定跑得最快!要你们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顺天府尹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正三品大员,不过是被留在了京城,上有朝廷,下有李谦,被压制的没有了脾气,可那植入骨髓的,所谓的读书人的傲气还是在的。闻言他朝着李谦和曹宣揖了揖,挺直了脊背,满心委屈地道:“王爷,国公爷,不是我不想当差,实在简王爷瞧不起臣下。臣下与其在这里惹简王爷不高兴,还不如回府衙去看看朝廷有没有什么要紧的公文。至于简王爷的事,臣下也就不插手了。有王爷和国公爷在这里,我相信怎么也会出什么大错的!”说完转身就走。
简王爷愕然。
这估计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反驳。
如果坐在龙椅上的是他真正的曾外孙,他又怎么会受这样的气?
简王想着,心中十分不甘,对顺天府尹这种拂袖而去的行径就更加不满了。
他抖着手指着顺天会尹的背影道:“你看,你看!要不是皇上的意思,他敢这样待我吗?常言说人走茶凉,我这还没有走,这茶就凉了。不是我要把赵玺的丑事说出去,而是他对不起我…”
顺天府尹一个脚下一晃,差点摔到,往外走的脚步却更急了。
这里站得一个比一个有权,一个比一个有势,他们说说可以,他听了都是灭家之祸。
他们就不能放过他!
他想着,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官威了,小跑着出了院子。
李谦和曹宣看得面面相觑。曹宣更是道:“王爷,您暂且息怒。不管怎么说,涉及到皇上,你就应该三思而后行才是。何况你所说的全都是无凭无据的事。那顺天府尹也是好心,你不接受也就罢了,这样的破口大骂,总归是有失身份。”
简王爷不过是欺软怕硬,迁怒罢了!
他听着就瞪了曹宣一眼,冷笑道:“你也不要给赵玺脸上贴金。他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连你这个表叔都不认了。我看,这刺客也不用你审了,还是交给我自己放心。免得审出什么于赵玺不利的,你索性替那赵玺断草除根,我这不是给黄鼠狼送鸡,自讨苦吃吗?”说到这里,他好像这时才注意到那几个刺客不见。
“人呢!人呢!”他大声叫喊着,“你们刺杀我的那些个贱民都弄哪里去了?”
曹宣的人就是听到了也不敢回应。
他们毕竟是曹宣的人,守的是曹宣的规矩,听得是曹宣的话,简王白白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理会。
李谦抚额,觉得简王简直有点疯魔了。这个时候给他说什么简王也不会听的。
而且他也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与赵玺有关!
毕竟简王是有前科的人——他之前诬陷过赵玺弑母。
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呢?
他索性道:“要不这样。您暂且息怒,我亲自审讯犯人。若那犯人真是皇上派来的,我们再坐下商量这件事怎么办,若不是皇上派过来的,您以后也别再把韩太后的死和皇上联系在一起了,您看如何?”
曹宣不由看了李谦一眼。
李谦这个人,说他重诚诺守信用,他又有自己狡猾的一面,轻易不会许下什么承诺,若他是承诺了,就一定会办到。
难道这件事真的与赵玺有关?
不然李谦怎么不敢承诺简王!
曹宣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与赵玺有关!
刺杀一个王爷,派出来的还不是顶尖的高手…若真与赵玺有关…曹宣想想都为这位皇帝的智商着急。
他顿时看戏不怕台高地道:“简王爷,要是您不放心,我和临潼王一起审讯那些刺客好了。你觉得意下如何?”
简王怕曹宣被李谦说服了,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道:“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审讯好了!”
李谦也怕这是简王的苦肉计,笑道:“总得有个主审,不然你一句我一句的,特别容易坏事。我看这样好了,人就交给国公爷手下的按正常的程序审讯,我们在幕后听着就行了。简王爷你不可出声或是打岔,免得影响了审讯!”
简王急于知道结果,自然对李谦的提议没有任何的异议,只催着李谦快点的审讯:“免得日长夜多!”
若赵玺借口这几个人是刺杀他的凶手,要带回金陵亲自审讯,李谦又不想沾惹这件事,那还真是个麻烦!
李谦想着这件事不落定,简王怕是什么事也做不成,笑着应了。
三人就去了在简王府临时布置的刑讯室。
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找到的这几个白痴,刚开始的时候几个人还拒不招认,只说和简王有私人恩怨,偏偏曹宣手下的这些捕快都是江湖人,各有各的手段,把人分开一审讯,没一个时辰这些人就全都招子。
人是高岭派出来的。
第1051章 证实
高岭是什么人?在座的三个人都和他共事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他的秉性都很清楚。
他如果有这样的气魄,历经三朝的高岭早就拜相封侯了。
高领没有这样的胆量!
他也不可能去刺杀一个王爷!
能让高岭出手的,只可能是赵玺!
简王跳了起来,指着那刺客对李谦和曹宣嚷道:“你们也听到了!你们也听到了!高岭是赵玺的禁卫军统领,我和高岭又无私人恩怨,他为什么要杀我!这分明就是赵玺的主意!我没有说错吧!韩太后就是赵玺害死的!”
李谦抿着嘴没有吭声。
曹宣则叹了口气,看了李谦一眼,仿佛在问李谦这件事该怎么办?
李谦朝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安抚简王道:“您也别急!这件事还要审审才好。万一这些刺客是在诬陷高大人呢?”
简王闻言气得脸色发紫,指责李谦道:“我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以为是我演戏在给你看。你也不用假惺惺要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审了。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承认不承认,与我都没有关系了!”说完,转身就走,曹宣劝都劝不回来。
两人没有办法,只好送简王先行离开,他们继续留在这等待结果。
直到天色大亮,曹宣和李谦在刑讯室里草草用过早膳,还以为午膳也会被困在这里的时候,那些刺客终于挺不住,交待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都是高岭的手下。
也就是禁卫军的侍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些人知道自己多半是活不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虚张声势地喊着让那些捕快去叫了能当家作主的人来,把他们早日送回金陵:“不然有你们好看的!这件事可是涉及到皇上辛秘!”
那些草莽原是曹宣从江湖上招进来,对接触过的李谦很是佩服,至于远在金陵的小皇帝,没什么印象,又怎么会畏惧?
当然是听到像没有听到一样。
李谦吩咐:“把这些人处置了吧!”
事情败露,赵玺肯定会知道。与其把人送回去弄得人皆尽知,还不如就当不知道,让赵玺疑神疑鬼去!
曹宣也很赞同。
两人交待了几句,派人去和简王说了一声,就各自回家了。
长公主府很热闹。
姜宪正招待来京城做客的董珊瑚一家。
董珊瑚去年这个时候生下了次子,也算是给董家开枝散叶了,董老爷很高兴,当时还专程到京城来送了弥月礼。可董老爷去年在陪着李骥进川的时候受了风寒,一直没好,或者是年纪大了,在家里修养了这几个月也没有什么起色。董珊瑚只好接了父亲的手,开始正式掌管家里的生意。
京城的铺子是董家最重要的分店之一,加上董珊瑚和姜宪的关系,董珊瑚就被派来了京城。
她收拾好就来拜访姜宪。
姜宪见到她也很高兴,邀了陆氏、百结等和她熟识的女眷作陪。明天则还有一场盛宴,为董珊瑚介绍京城的那些贵妇人,为以后董珊瑚在京城经商结识些人脉。
李谦过去的时候,董珊瑚的长子董尚君正把小身子骨挺得笔直,给在场的女眷们背诗呢!
慎哥儿也在。
不过慎哥儿是正襟危坐,像个夫子似的盯着董尚君。
李谦不由哂笑。
他不方便进去,先去了外院的书房更衣梳洗,准备好好的睡一觉,到了晚上再去见姜宪的。
谁知道姜宪却自己先过来了。
“简王那边闹刺客是怎么一回事?”她担心地道,“这件事与简王有关吗?”
在她看来,简王在韩同心这件事上简直有了执念,出此下策也不是不可能。
李谦不由哈哈大笑,道:“我们夫妻到是同心。”
姜宪不解。
李谦就把自己看到刺客时的怀疑和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姜宪。
姜宪睁大了眼睛,愕然道:“这件事是赵玺做的?”完全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做出么这蠢的事!就算全天下在传他弑母好了,只要没有证据,别人能把他怎样?不,就算是有证据,他只要好好地当自己的皇帝,难道内阁还会因此而要求换一个皇帝不成?他脑子是不是进了水?韩同心在世的时候难道什么都没有教过他?”
“连韩太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适的太后,又怎么可能告诉他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皇上呢?”李谦说着,感慨道,“所以我坚决反对让男孩子长于妇人之手。她们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教导得好孩子?”
姜宪不置可否。
李谦就有点后悔,不应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姜宪烦心。
他道:“我之所以没有去见简王,也是想把这件事先告诉你,让你知道。”
姜宪皱了皱眉,猜测道:“你是怕我偏向赵玺?”
李谦点头。
赵玺毕竟是姜宪力荐上位的,如果出了这样的事,世人会认为姜宪的眼光有错,对姜宪的名声和声望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何况赵玺向来对姜宪不错,姜宪未必愿意看到他身陷囹圄。
姜宪道:“选他做皇帝,是因为他是赵翌唯一的儿子,是赵翌的心愿。至于我,对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而赵玺对我好,之前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靠山,他知道我是支持他登基的。金陵之行我就不说了,想必你都知道。他拿我当垫脚石,我忍了,也是因为我也从中得到了好处。可若是说赵玺讨我喜欢什么的,还真心没有!”
这下子李谦算是彻底地放心了。
他唯一怕姜宪要力保赵玺,他就不好办了!
“那这件事我就交给简王了!”李谦笑道,“虽然不至于让赵玺伤筋动骨,可也够他伤脑筋的了。也顺便告诉他一声,朝中大臣不是那么好刺杀的!免得此风一起,那些朝廷命官上朝岂不是人人都要带一大堆护卫?”
而且这种影响极坏。
会让朝臣们从文斗变成武斗。
文斗是耍嘴皮子,武斗是搏命。
前者不过伤伤心,后者却是要死人的!
“乱世用重典!”姜宪了主意道,“最好是把那几个刺客处以极刑,甚至让大家去观看,给大家留个印象。事情要是真的走到了要武斗的地步,那些人想到这三个刺客的下场,也会收敛一点。”
不然朝廷官员会人人自危,还有谁有心思当差。
当然,现在也没有几个有心思当差的,北方倒被李谦收拾得差不多了,南方却依旧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但有总比没有好!
第1052章 如果
在这件事上夫妻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谦和姜宪又说了几句朝堂上的事,这才握了姜宪的手,道:“昨天晚上你也被吵醒了。早点打发董氏到客房歇了,你也趁着这机会补个觉好了。我看着你有点疲惫的样子。”
到底是枕边人,旁人都没有看出她有点累,只有李谦一眼就看出来了。
“知道了!”姜宪翘着嘴角笑,目光明亮,声音也柔和起来,“我不会累着自己的!董氏他们我已经让陆氏陪着去了客房,晚上再大摆宴席招待他们。倒是你,这会儿好好睡一觉,要你忙的事还多着呢!”
李谦点头,又有点舍不得姜宪走,不由道:“你要不要陪我睡一会!”
姜宪想了想,慎哥儿跟着陆氏一起去了客房,大家都知道昨天简王府闹了刺客,李谦刚一回来,她就过来探听消息了,就算是她在李谦这里逗留一个下午,应该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她遂点了头,笑道:“那你可别顽皮!”
这些日子李谦像要把她南下的时光补回来似的,逮着她就不放手,弄得她都有点怕了。何况晚上她要宴请董珊瑚一家,她又是个经不起撩的,通常要大半个时辰脸上的红润才会消散,若是李谦闹得狠了,有时候要大半天。她真怕董珊瑚看出点什么来,那可就丢人了。
“我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李谦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起身亲自帮她卸钗环,热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朵上,让她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李谦真想咬一口!
不过一口咬下去,估计这个下午也就完了。
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从姜宪的身后抱了她,两个人像对勺似的窝在被子里。
怀中软香如玉,李谦忍不住亲了亲姜宪头顶,道:“我发现曹宣的手下很不错。要是成立个斥侯营,他的手下可以直接拿来用了。”
前世曹宣就不是个简单的人,没道理今生就会平庸下去。
姜宪被李谦怀里散发出来的热气薰得头晕晕的,像踏在棉花上似的舒服,脑子都懒得转动了,含含糊糊地道:“肯定不简单的。不过,若是打仗,还是云林培养的人合适,他的人虽然厉害,做个死士,做个刺客还差不多,要说做斥侯,可不仅仅是身手高就行的,还要看得懂行军时的布局,辩识方向…曹宣的人不行!”
李谦低声的笑,觉得这样的姜宪真是可爱极了。
他不禁低头亲了亲姜宪的颈脖,道;“你还懂这些!”
姜宪越发的迷糊。
“是你教我的呀!”她低声喃呢着。
李谦讶然,笑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啊!”
姜宪嘴里嘟呶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谦抬头看,姜宪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
望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心里无比的安定和踏实。
他重新躺下,紧了紧手臂。
这样就挺好!
他一直渴求的人就躺在她的怀里,外面是他的护卫、随从,朋友、幕僚。他的孩子,正在院子里撒着欢的玩耍。
人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李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怀里已没有了姜宪的影子,只留满怀的幽香。
姜宪什么时候走的,他居然不知道。
睡得这样沉!
他舒展着身体,又躺了一会儿,这才叫了近身服侍的小厮进来。
那小厮一见李谦就笑着给他行了个礼,上前一面挂着帐子一面道:“郡主走的时候吩咐我们不要叫醒王爷,说王爷累了,让您好好睡个觉。董太太那边,郡主会解释的。”
李谦点头,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小厮叫了人打水进来服侍他洗脸,继续道:“你睡着的时候承恩公府国公爷随身的小厮过来了一趟,说是奉了他们家国公爷之命来传话,国公爷等会要过来拜访您。正巧郡主也在,郡主说,怕是国公爷找你有要紧的事,先把时间定下来了,若是国公爷到了您还没有醒,就让国公爷等一会。小的等人也不敢做主,就这样回了。”
这倒是姜宪的作派。
她总是把他看得重,所以觉得不管是谁在他面前总要低他一等似的。
他当然不会如此的幼稚,却能感觉到姜宪对他的珍爱。
又有谁不喜欢这样的珍爱呢?
李谦抑制不住地嘴角含笑,朝外张望了一眼,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忙道:“那国公爷过来了没有?”
那小厮机敏答道:“还没有!所以小的一直守在您屋外呢!”
李谦给这小厮在心里伸了个大拇指,嘴上却是一句也没有说,让人赏了他二两银子,起身去梳洗了。
时间卡得正好。
他梳洗完了,曹宣也过来了。
李谦问他:“你用过晚膳了没有?”
“没有!”曹宣在他面前没有掩饰,情绪显得有些低落,蔫蔫地道,“我知道郡主回来了。你素来把她捧在掌心里,就是自己不吃,也要让她吃好了,吃满意了。我寻思着那几个厨子估计也跟着郡主回来了,就顺脚到你这里来蹭口饭吃!”
“行啊!”李谦也没有和他客气,叫了灶上的人过来,让曹宣点菜。
曹宣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要了一坛梨花白,并叮嘱那灶上的管事:“把你们家郡主从西安送过来的那个五年酿的梨花白上上来,别拿她去年酿的酒虎弄我!”
那灶上的管事原是李家旧属的后人,跟着李谦这几年也见过不少世面了,加上知道曹宣和李家、和姜宪的关系,曹宣又是个爽快人,他也就敢在李谦面前和曹宣说上几句话:“看国公爷说的,我们府上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何况您还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我们肯定是拿最好的酒、最好的茶招待国公爷了!”
“你别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了!”曹宣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只管把酒上上来,我喝一口就知道了。”
灶上的管事见他心情不好,没敢再搭话,殷勤地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李谦道:“你这是怎么了?就算人是赵玺派来的,你也不至于如此的沮丧吧?孩子又不是你教养长大的!”
“你不懂!”曹宣见厅堂里没有旁人,眼里终于露出痛苦之色,声音低沉地道,“我和先帝是一起长大的,外人都说我姑母恋权不放,甚至先帝因此和我姑母闹得母子不像母子,君臣不像君臣,可他到底是我姑母唯一的儿子,他的儿子现在变成这样的,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万寿山之变,皇上没有被我姑母扣留在乐寿堂,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第1053章 打劫
早几年,李谦还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怎样,会不会怎样。可随着年纪的渐长,他知道就算是让他回到当初,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比如诱拐了姜宪去山西,比如制造各种各样的舒服,让姜宪觉得呆在他身边最好。但曹宣毫不掩饰的痛苦,还是让他叹了口气。
“去想这些都没有太多的作用。”他只好干巴巴地劝曹宣,“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就算是重新回到了过去,你也一样左右不了。”
好比曹太后的强势,赵玺的反抗。
曹宣喃喃地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心里觉得难受,想找个人喝喝酒,说说话,放纵一下。”
李谦哈哈地笑,道:“你放心,我一般都不和酒鬼计较的!”
曹宣也笑了起来,道:“滚!你以为我会说你的坏话不成?”
“坏话好话都不要紧!”李谦不以为意地道,“我要是时时刻刻都把别人对我的议论放在心上,我也别想活了。那些不相干的,我是不会为他浪费精力的,不值得。”
他淡淡的道,却让曹宣若有所思。
那天两人喝酒一直到晚上。
曹宣压根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闷头喝着酒。
李谦也没多问,就那么有一杯没一杯的陪着。等到白愫派了人来接曹宣,帮着承恩公府的小厮们把曹宣扶上了轿子,这才让人上了醒酒汤,问起内宅的事来:“郡主那边的客走了吗?”
“还没有!”小厮帮着李谦更衣,道,“那边的戏还没有散场。”
这个时候还没有散场,那就是唱得全剧,而不是堂会。
姜宪不怎么听戏,却是个懂戏的人,能让她听全场的戏班子不多,何况是在宴请客人的宴会上,代表着临潼王府的审美,姜宪往往这个时候比平时更挑剔。
那小厮满脸向住地笑道:“是联珠社杜当家的徒弟小凤仙。杜当家也在一旁服侍着。”
原来是杜慧言。
他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唱戏了,但手下却有几个好苗子,又因为一直捧着姜宪,在外面的名声很大,但好在这个人行事颇为慎谨,倒没有给姜宪惹出什么麻烦来。
小厮继续道:“郡主说,在西安的时候她老人家和董太太常捧联珠社的台,这次董太太过来,是一定要请联珠社来唱一出的。”
李谦“嗯”了一声,吩咐小厮等内院的女眷散了就来告诉他一声,遂把这件事暂时放下,叫了云林进来说话:“那些刺客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云林少见地面露为难之色,道:“的确像那些刺客交待的那样,都是禁卫军的人。而且还有一个是功勋之后…”
既然能进禁卫军,至少三代清白。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有亲眷的人,甚至有些亲眷还有可能是高官权贵。若是杀了,就算是高岭,只怕也不好交待。
李谦冷笑,道:“既然敢接这差事,就要有被灭口的准备。你不用管这些,奏折的事我会交待谢先生,就写是流寇劫财,无意间被简王府的护卫发现了,当场被射杀了。至于怎么交待,那是高岭头痛的事。”
这么蠢的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现在世道这么乱,那些江湖人为了二两银子就敢铤而走险,雇几个江湖人士来找简王的麻烦,岂不是简单又干净?
云林暗中摇头,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李谦地突然有了个主意。
既然是流寇作案,他这个时候向朝廷要求剿匪,赵玺正心虚着,应该会很快通过吧?
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清理一下从前朝廷遗留下来的恶习。
李谦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寻思了良久,这才叫了谢元希过来商量。
谢元希听得两眼发亮,激动在屋里走来走去:“…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名正方顺地剿匪了。说实话,我早就看那些不愿意招安的土匪不顺眼了。你说从前,那是吃不饱穿不暖,可现在,只要你愿意下山,不再打劫过往行人或是扰乱县衙,从前的事就一笔勾消,他们还不愿意下山。我看他们是习惯了不劳而获。这样的人不好好治治,不仅是各县府的毒瘤,还容易引起兵患。”
李谦笑道:“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你先拟个奏折我看看,让卫属那边准备起来。这次就由卫属负责剿匪好了。他若是得力,说不定能给他讨个袭职。”
姜宪去江南的时候把卫属调了回来,就一直没有放他回去。
他手下的人,他都尽量地安排他们拜将封爵。
谢元希欲言又止。
李谦笑道:“你是担心云林吗?你放心,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谢元希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当云林知道卫属去剿匪的时候,知道这是李谦有意提擢卫属升官进爵,虽然李谦说要一个个慢慢来,但他从前一直走在卫属的前面,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云林的妻子情客却是个见过世面的,忍不住劝他:“你眼光要放远点!做王爷的近臣,未必就比那些骁勇善战,名垂青史的大将军差。要知道,现在的王爷可不仅仅是个位高权重的郡王了。王爷可是节制整个北边。我若是你,就推了王爷的推荐,一心一意地在王爷身边当差,让王爷留了你给慎哥儿用。”
云林也是个顶聪明的人,闻言心中大动。
不是普通的郡王,也就是说,是手握兵权、雄霸一方的霸主。这样的人家,好比一个小朝廷,为了让家业繁盛,为了不功高震主被收拾,继承家业的人就不会再拘泥于嫡庶长幼之别,会在所有的子嗣里选最优秀的儿子继承家业。
李谦只有慎哥儿一个儿子,既嫡又长,虽然不存在争家业的事,可慎哥儿等同于太子,皇家的策略,通常会把那些既有本事又忠心的臣子留给儿子用,让他来辅佐未来的天子。
这就是最大的信任。
云林跳起来抱着情客就在她脸上“啪”地亲了一口,兴奋地嚷道:“人都说妻好一半福,我能娶了你,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是姜宪和李谦做主成的亲,虽然这么多年夫妻了,但相敬如宾的时候多,激情的时候少。
情客闹了个大红脸。
云林清醒过来则害羞地找了个借口,一溜烟地跑了。
情客不由捂着被云林亲过的面颊,脸越来越热的同时,想着难怪郡主和王爷总是喜欢亲来亲去的,原来,真的很不一样…
第1054章 后悔
云林俩口子之间的事李谦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察觉到云林在乍听到卫属领兵剿匪的时候情绪有些波动,可第二天再见的时候云林就恢复了常态,他还怕云林心中有想法,准备再仔细和云林说说,谁知道云林却主动对李谦说愿意就在李谦身边当差,并言明能得到李谦的相信,帮着护卫慎哥儿和姜宪,非常的荣幸。
李谦见他想通了,也就没有多言。
他的确有把云林留给慎哥儿的意思。特别是在姜宪明显喜欢云林俩口子的情况下,他当然更要照顾姜宪的心思。
这件事就这样过云了。
李谦递了奏折之后,就开始布置剿匪的事。
他素来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当年邵家勾结马帮打劫了李家的商队,李谦那个时候还不过是个小小的陕西都行司的指挥使,就敢借着练兵扫荡马帮,何况现在他大权在掌,若是要剿匪,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他的雷霆一击?
这次所谓的剿匪,完全是在给领军送功勋嘛?
加上朝廷这两年对北边的赏封非常的苛刻,李谦手下的大将们都有些蠢蠢欲动,想借着这次剿匪,给自己立过大功又一直没受过嘉奖的手下弄个军功。
他们不敢找李谦,就变着法子找到了姜宪这里来。
姜宪哭笑不得。
那些人却觉得只要有姜宪一句话,在李谦那里是没有办不成的事。
马永盛特别不要脸,说着说着,突然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姜宪的面前,苦苦地哀求着道:“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去年鞑子进犯,我可是死守城池,半步也没有退让。当时是冬天,我手下有两个兄弟是被冻死的。您说,我能不给兄弟们争个军功吗?要马儿跑,总得让他们吃得饱才是!”
姜宪一点没奇怪。
前世,这家伙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还曾经给曹宣倒过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