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和李骥兄弟两个相视而笑,等到用完了晚膳,移坐宴息室说话的时候,李骥这才又说起这件事来:“金海涛究竟是怎么想的?之前一直都坚定不移地站在金宵这边。如今却给金家老三娶了个这样的老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家里添乱吗?”
“别管人家的事了!”李谦给李骥续了杯茶,道,“弟妹的身子骨现在怎样了?我听你嫂嫂说,弟妹常常想大妞儿想的直哭。我看你们不如早点再要个孩子。有人需要她照顾,她的心情也就会好很多。”
李谦是怕康氏伤了身子,以后子嗣艰难。
他和姜宪刚成亲的那会儿,怕姜宪身子骨受不了,床第之间的欢愉他忍的时候比较多,后来倒是放纵了些,可还是过了两年姜宪才怀上孩子。加上姜宪从小月里不足,身体不太好,他寻思着姜宪是那种不容易受孕的体质,他以后怕是子嗣不丰。若是李骥和李驹能多生几个,也可以告慰他爹李长青了。
姜宪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李骥也听出了李谦的言外之音来。
只是谁家的大伯兄会管这种事?
不过,李谦和姜宪对他们两口子都是当作晚辈在照拂的,李谦这么问,李骥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他苦恼道:“之前去京城的时候,清蕙乡君也曾请御医给康氏把过脉,说是在月里伤了身子,要好好养着才行。”
李谦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好好地安慰安慰弟妹,别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搭腔——她膝下只有个女儿,想必心里总有些不安。你要是还想七想八的,她那日子也就不用过了。再说了,她嫁给你之前是家里的娇娇女,好生生的,嫁你之后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那也是跟着你之后受的苦。你可不要作天作地的。”
康氏长期不在甘州,很多人都在打李骥的主意。不是今天有人要给他送个女子,就是明天宴请的酒席上突然出现一个女子。
就连李谦都听说了。
李骥苦恼地道:“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就是信不过我,好歹我也是嫂子看着长大的。我就是做什么龌龊事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啊!你和嫂子就放心好了。康氏是我喜欢的,我也想像大哥和嫂嫂似的,跟她恩恩爱爱,好生生的过一辈子。大不了过继个孩子。阿驹不是又要做父亲了吗?”说到这里,他不由哈哈大笑,道,“我们兄弟三个里面,阿驹是最厉害的了!”
“混帐东西!”李谦听着打了李骥一拳。
正好姜宪端了茶点进来,看着笑道:“阿骥这是又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没有,没有!”李骥忙道,下炕去端了姜宪手里的茶盘,笑道,“我们在说阿驹的事——三弟妹有了身孕,父亲肯定很高兴。不知道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有没有空闲回去恭贺他?他成亲的时候我们都没能回去!”
姜宪压根不相信。
不过她并不会去追究。
谁还没有点小秘密,事事都要弄清楚,自己累,别人也觉得累。
她笑道:“听说是明年四月份临盆。到时候你们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姜宪说着,示意小丫鬟给她拿条湿帕子,她好擦擦手。
谁知道一直坐在炕桌旁拆着九连环的慎哥儿却突然大声地道:“二婶不在家,二叔父要纳妾!”
众人目瞪口呆。
李骥第一个反应过来,歪过身子就撸慎哥儿的头:“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要纳妾了?你平时不是说话都不利索的吗?怎么现在说得这么清楚了!”
慎哥儿跳起来就躲到了李谦的背后,趴在李谦的肩膀上冲着李骥得意地笑。
姜宪困惑道:“这是怎么说的?”
都说小孩子说真话。李骥还真怕姜宪相信了慎哥儿的话,忙道:“大嫂,我真没有。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大哥!”
李谦也觉得好笑,问慎哥儿:“你怎么知道二叔父要纳妾?”
慎哥儿抿着嘴笑,扑到了姜宪的怀里,对李谦道:“是康祖母说的。她说二叔父要纳妾。”
姜宪恍然,顿时啼笑皆非,道:“腊八的时候亲家太太亲自过来给我们送腊八粥,担心弟妹不在,阿骥会纳妾。当时这个小人儿就在我怀里坐着。谁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说完,忍不住拧了拧慎哥儿的鼻子,“你小小年纪,倒学会了传话!以后可不能乱说。”
李骥长长地舒了口气,又觉得慎哥儿很好玩,索性故作紧张地用帕子擦了擦额头,对慎哥儿道:“看你,把我吓得汗都冒出来了!”
慎哥儿觉得很好玩,咯咯咯地笑。
李骥就道:“慎哥儿,今天晚上跟着二叔父睡吧!明天一早二叔父带你去骊山打兔子,你去不去?”
慎哥儿连声说“要去”,欢呼着扑到了李骥的怀里。
大家哈哈大笑。
李骥这才正色地对姜宪道:“嫂嫂,明天我去拜见了岳父岳母之后,就让我带慎哥儿出去玩两天吧!过年过节的,您和大哥都忙。慎哥儿也只能跟着拘在屋里。”
这两天偶尔有雪,却没有风,正是冬季出行游玩的好时候。
姜宪爽快地答应了。
慎哥儿高兴在炕上乱蹦乱跳的。
姜宪看到他这么高兴,也跟着高兴。
谁知道慎哥儿出去了两天,李谦就拉着她两天没有出过房门,还误导那些登门拜访他的人,让人以为他们和李骥一起带着慎哥儿去了骊山游玩。
姜宪被他缠得“奄奄一息”,道:“你能不能匀着点?”
“不能!”李谦这两天过得活色生香,不知道有多快活,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也想匀着点,可我们这不是聚少离多吗?”
姜宪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
她没他脸皮厚。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姜宪两腿发软的下了床,道,“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呢!”
李谦压根就舍不得放她下床,从她背后搂了她的腰,一把就又将她拖回了帐子里,吻着她细腻胜雪的圆润肩头,含含糊糊地道:“你身边代替情客的人不行吗?要不就换一个!或者是用阿吉也成啊!你放些心思在这上面,多陪陪我。等过完了年,我还得去趟甘州。之前养的那批母马下的小马驹可以负重了,我得去看看是个怎样的情景…
第884章 乱嚷
李谦一面说着,一面又把姜宪拖入了情欲的深渊。
等到慎哥儿跟着李骥回到家中,生龙活虎一路蹦跳着冲进了姜宪的内室,就看见姜宪大白天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
慎哥儿用力地推着姜宪,高声地喊着“娘”,道:“我和二叔父捉了活兔子给你玩儿。你快起来!”
姜宪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笑着摸了摸慎哥儿的头,道:“乖,娘有点累,歇会儿再起来陪着我们慎哥儿玩好不好!”
谁知道慎哥儿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面哭着还一面往外跑:“爹,爹,娘生病了,快要死了!”
屋里屋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紧护着慎哥儿过来的李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站在厅堂里急得团团直转,连声问着“大嫂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看见大哥”,“去请了大夫没有”,然后把冲出来的慎哥儿拦抱在怀里,神色不悦地问着在厅堂里服侍的小丫鬟:“跟你说话呢?你杵在那里像个木头,怎么在上房里当差的?”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二,二,二爷,奴婢不知道郡主病了…没听说郡主病了…”
正说着,李谦大步走了进来,满脸不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骥忙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并语带责备地道:“既然嫂嫂不舒服,大哥怎么也不让人去给我报个信?我还带着慎哥儿在那里疯玩呢!”
虽然说男女有别,他不方便照顾姜宪,可总能帮着请个大夫什么的,帮个小忙。
姜宪不舒服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玩得高兴,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李谦要不是年纪渐长,城府颇深,只怕是早就绷不住了。
他朝着慎哥儿的额头就是一个暴栗,呵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人儿,就会嚷嚷!上次说你二叔父要纳妾,这次又说你娘得了重病。你这小脑袋都是怎么长的?”
李骥懵然。
慎哥儿委屈地道:“是董老安人说的,这样就是不行了!娘就是不行了!”
李骥转过弯来。
他不由啼笑皆非,道:“董老安人是谁?他怎么了?”
慎哥儿连比带划的说了半天,李谦和李骥这才明白。原来董珊瑚上个月生了个儿子,董重锦原本准备大肆庆祝一番的,谁知道董家老安人突然暴病,卧床不起,董珊瑚长子的满月和百日一并都取消了,只在满月的时候在家里请了一桌。
姜宪知道后就带了慎哥儿去董家探望董珊瑚,顺道看看董老安人。
因慎哥儿还小,怕过了病气给慎哥儿,姜宪就把慎哥儿留在了董珊瑚这边。
慎哥儿原本和董珊瑚玩得很好,可看见姜宪把他丢给了董珊瑚,他还是生起气来。董珊瑚和董家的丫鬟婆子们为了安抚慎哥儿,就告诉他这样就是快死了。慎哥儿看着姜宪这个样子,才会这样嚷嚷的。
知道了事情经过的李谦和李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谦道:“看来得早点请个师傅来给他启蒙了。他这样整天乱七八糟的乱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李骥也觉得慎哥儿聪明又好动,学东西特别快,不如早点启蒙。他就把两人上山的事告诉了李谦:“…小手特别的灵巧。一看就会,一会就能自己动手。精力又好,中午小憇两刻钟,一整天都不带眨眼睛的,吃的也多,我看不仅要给他请个启蒙的师傅,还得给他请个习武的师傅才好。我们家毕竟是以战功立世的嘛!”
可李谦一想到慎哥儿也会像他小时候那样被丢到军营里受苦,心里竟然有了片刻的犹豫。可他到底知道轻重,还是硬着心肠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和你大嫂商量商量。”
李骥点头,哄着慎哥儿跟着他走了:“你的小兔子还在后面的马车上。你要把它送给郡主,怎么着也要给它洗个澡,擦干净吧?我陪着你一起去把小兔子收拾干净了再送过来好不好?”
慎哥儿立刻就被小兔子吸引了过去,高高兴兴地跟着李骥走了。
李谦望着儿子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内室。
迎面就砸过来一个枕头。
可惜扔枕头的人力量不够,枕头在半道上就落到了地上。
李谦忙上前捡了枕头,笑着帮姜宪拍干净了才坐在床边,温声道:“你再睡会儿!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还要守岁。别明天没有精神!”
姜宪就狠狠地瞪了李谦一眼,道:“你知不知道慎哥儿今天回来?”
李谦发誓:“我真不知道!”
姜宪气得不行。
可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她道:“再有下一次,你就给我一个人到书房里睡一个月。”
“肯定,肯定!”李谦笑着认错,态度无比的好,又温柔地帮她揉着腰,含笑望着她道:“我就是一时放纵而已。”
姜宪没有回应他,而是轻轻地踢了踢他的腿,道:“家里的祭品可都准备好了?”
“放心,放心,全都准备好了。”李谦趁机捉住了她的腿,帮她按起腿来。
姜宪被按的舒服,也就不去找他的麻烦了。
不一会儿,居然沉沉地又睡着了。
翌日,吃过年夜饭,祭了祖,姜宪几个坐在一起守夜,等到了天亮,家中的仆妇纷纷来给李谦等人拜年。因和董重锦合伙做的生意赚的盆满钵满,李谦和李骥都大方地赏了家中的仆妇这才回屋用早膳。
用完了早膳,大家开始出门拜年。
李谦是西安城身份最高的人,他不必去应酬别人,别人却不能不登门给他拜年。好在是这年头拜年都是把名帖往门房一送就行了,不需要去拜访主人,不然李谦和姜宪就等着一整个年节都别想过安生了。
初二是走娘家和岳家。
姜宪的娘家离这里十万八千里,镇国公府在辽东,这礼节也就省了。倒让李谦和姜宪几个好生生地在家里过了个悠闲的年。
只是李骥去给康祥云拜完年之后,康太太跟了过来。
她是来给姜宪送喜贴的。
郑从定在二月初二娶媳妇。
康太太解释道:“日子订得有点急。女方是郑先生的同年,和镇国公世子的岳父吴大人同在翰林院供职。只是对方突然被点了闽浙道台,三月初四之前要到任。这一去说不定要四、五年,郑太太的亲家就想提前把女儿嫁过来,这样他们也好安心去任上。”
姜宪猜着郑家找亲家肯定会找和他们家世相当的,加之前世她对翰林院很熟,不禁问道:“郑太太的亲家是哪一位?”
第885章 幕后
康太太并没有怀疑。
在她看来,姜宪是代皇上处理过朝政的人,认识几个翰林院的学士很正常。
她道:“是翰林院的谭世芳谭先生。”
果然是熟人。
不过前世这位谭先生对姜宪摄政很是不满,被她丢到荆州府做了知府。
但这个人的学问却是一等一的。
姜宪笑道:“这位谭先生的字写得很好,不知道谭家小姐的字写得怎样?”
康太太顿觉惊喜,忙道:“没想到郡主连这个也听说过。”说完,她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推心置腹地对姜宪道:“实不相瞒,郑先生之前并不想跟谭大人家结亲家的,说谭大人这人太固执,喜欢认死理,是个做学问的人却不是个适合做官的人。之前几次劝他就呆在翰林院里,那谭大人还不高兴。可他们家的这位谭小姐却是像谭太太,沉着稳重又不失伶俐,郑太太非常的喜欢,郑先生就同意了。
“要不然,两家早就定了亲。
“就这样,那谭先生还不满意呢。要不是谭太太执意要把谭小姐嫁过来,两家怎么可能结亲!”
姜宪听着不免有些好奇,笑道:“到时候新娘子进了门,我可得好好看看!”
两人说说笑笑的,正高兴着,小厮进来禀,说阿吉求见。
自刘冬月把手里的事交给了阿吉之后,阿吉就管着内宅的大小事务。不过他明面上还是男子,来见姜宪还是会让人先通禀一声。
姜宪有点奇怪。
说实话,宫里训练出来的人通常都比寻常人要机敏,像姜宪这样正在会客的情况,就是绣儿等人都不会随便来打扰,更不要说是阿吉了。
姜宪直觉他遇到什么要紧的事了。
康太太也是个明眼人,见状忙起身告辞。
姜宪客气地挽留。
康太太笑道:“郑太太央了我帮忙,我还要去周夫人那边一趟。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再来陪郡主聊天!”
姜宪亲自送了康太太出门。
回来就看见阿吉正满面焦急地等在那里,看见了她,居然迫不及待地就小跑了过来,草草地给她行了个礼,就抿着嘴瞅着她身后的几个丫鬟不作声。
姜宪朝她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小丫鬟立刻远远地退了下去。
阿吉没等姜宪说话就凑了上来,低声道:“郡主,宫里来人了!是悄悄来的!没敢直接上门,而是找到了我这里。”
姜宪心里咯噔一下,忙道:“人呢?”
阿吉道:“被我安置在我那里了。”
姜宪想了想,道:“你想个办法把他带去二爷的院子。”
当初为了让李骥夫妻住的自在点,给他们安排的院子临着墙,有道角门进出,非常的方便。
阿吉应声而去。
姜宪就慢悠悠的去了李骥的宅子。
李骥去送岳母康太太了,并不在家。
姜宪在花厅里坐了一会儿,阿吉就领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那小伙子显然是认识姜宪的,一见到她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
阿吉忙退了下去,并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那小伙子哽咽道:“郡主,奴婢叫阿福。是乾清宫近身服侍皇上的。是皇上让我悄悄的来找您的。请您救救皇上!”
姜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太皇太后出事就好。
她皱着眉道:“你站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生生地说清楚了。哭哭啼啼的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阿福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匀了匀气,这才悄声道:“快过年的时候,皇后娘娘突然让人把闵公公叫进了宫。可谁知道闵公公刚进坤宁宫,就被人按在了地上,说闵公公挑拨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母子之情,按律当斩。可因为闵公公从龙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慎行司的人打了闵公公五十大板。等闵公公领完罚,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没两个时辰就去了。
“太后娘娘就说闵公公这是活该,谁让闵公公搬弄是非来着。
“让人用席子卷了丢进乱坟岗去。
“还说了,如果有人胆敢给他收尸,就以同谋论处。
“后来皇上才知道。原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闵公公有时会送些新鲜的果子进宫进献给皇上,太后娘娘就说皇上这些日子之所以不听话,是因为闵公公在皇上面前说了太后娘娘的坏话,教唆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做对。太后娘娘一气之下就…就把闵公公给杖毙了!
“皇上很害怕。说从前太后娘娘就曾经说过,若是皇上死了,她就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大宝。闵公公还是服侍过先太后和先皇上的,可太后说把他打死就把他打死了…而且皇上小时候还曾听太后娘娘说过,若是皇上夭折了,再从皇室宗亲里选一个过继到先帝名下就是了。
“皇上怕,怕太后娘娘和简王联手…会杀了皇上!”
姜宪难掩惊讶。
简王和韩同心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和内阁争权夺利,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宣了闵州进宫?还弄这么大的阵仗把闵州给杖毙了…这话显然说得漏洞百出。
可见这个赵玺派过来的人是在糊弄自己。
并且以为他一定能够糊弄得她相信。
说不定那个在赵玺背后怂恿他的人就是闵州。
这么一想,姜宪又隐隐有些失落。
如果真是这样,那闵州就和她上辈子的事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赵玺上辈子是在宫里长大的,而前世曹太后被囚之后,她身边服侍的人全都被杀了,包括在万寿宫里服侍的那些人。
姜宪心中不悦,冷冷地道:“皇上想我怎么救他?”
阿福忙道:“郡主,皇上想您回京主持大局!”
“那是不可能的!”姜宪道,“我和内阁的汪阁老等人有约定,十年之内,我不能进京。皇上应该很清楚才是!”
阿福听着急了起来,道:“郡主,京卫都是您的人。您要进宫,汪阁老等人根本就拦不住您。您是不知道啊,简王和太后娘娘杖责闵公公的时候,就让皇上跪在坤宁宫的大殿里,坤宁宫的内侍宫女女官们都看着。那哪里是在处置闵公公啊,那是在打皇上的脸啊!
“他们既然敢这样对待皇上,就有可能害了皇上另立君王!
“皇上可是您一手拱上皇位的。
“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就这样被简王和太后欺负啊!
“您可得为皇上做主啊!
“不然皇上哪天被人害了,还不知道是谁害的呢!”
第886章 求助
阿福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姜宪暗暗生疑,冷冷地望着阿福道:“你说是皇上让你来的,皇上可曾让你带了什么信物给我?”
阿福一愣,道:“如今宫里宫外全都是太后娘娘和简王的人,皇上不敢让奴婢给郡主带什么东西,只传了口谕。”
口头的东西当然是传话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姜宪微微地笑。
阿福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这是他的疏忽。
只想到怎样避开韩太后和简王,却忘记了带件信物。
嘉南郡主原本就不愿意帮忙,如今更是不可能随他回京了。
他难掩失望。
皇上身边全都换上了太后娘娘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从坤宁宫拨过去的,也早就被清算了。
阿福自幼进宫,第一个服侍的公公就是闵州。闵州对他有救命之恩。闵州随着嘉南郡主和皇上进宫之后曾经和他说过,只要他忠心耿耿,皇上亲政之后,封他一个御马监大总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没想到姜宪前脚刚走,韩同心后脚就将闵州给踢出了宫。
闵州不甘心。
他布局多时,花费甚巨,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把韩同心拉下马。
不曾想事情败露,韩同心没事,他却死了。
阿福也不甘心。
闵州被太皇太后救下来离宫之前曾经和他商量过,由他留在宫里通风报信,闵州则去上林苑伺机而动。所以这次闵州进宫被杖毙之后,闵州留下来的人脉和钱财全都在他的手里。
他想像闵州说的那样,控制赵玺,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阿福不相信,他斗不过韩同心那个草包!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在坤宁宫服侍过的人心里却很是清楚,若不是有简王和东阳郡主帮着,韩同心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可姜宪的拒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时过境迁,就算是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力挺赵玺上位的姜宪,现在居然也借口不能进京而拒绝了他。
那皇上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
不作为,肯定会泯于众人,渐渐被人遗忘在宫中的某个角落里。有所作为,姜宪不帮他们,他们就只能再想办法另辟蹊径…阿福紧了紧拳头,挣扎道:“郡主,阿吉认识我。我真的是乾清宫的内侍。真的是皇上让我来的。我若是有一句话不实,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朝堂之争,天打五雷轰算什么?
姜宪端起茶盅来轻轻地呷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既然是皇上让你来的,怎么会连个信物都没有?内阁原就不准我回京城,现在我就更不好回去了。你若真是皇上派来的,就回去跟皇上说,让他不要担心,好好地听太后的话就行了。太后娘娘和简王不会随便废了他的,宗室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要总是想这想那的,若是引起了太后娘娘和简王的怀疑,反而不好!”
说完,她放下了茶盅。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阿福脸色一变。
阿吉已道:“阿福公公,郡主那边还有客人,这是抽了空过来见的你。你难得来一趟西安,我陪你到处逛逛吧!”
阿福明白姜宪这是拒绝了他。
他顿时面如死灰。
姜宪却是看也没多看他一眼,起身回了房。
李谦的一个得力干将胡金家里请春客,他去参加酒筵还没有回来,慎哥儿跟着李骥去了康太太家,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端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在黑暗中轻轻磨挲着茶盅上的紫葡萄,想着心事。
“屋里怎么没有点灯?”伴随着一阵敏捷的脚步声,李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屋子里,随即屋子里亮起了盏桔黄的灯,李谦俊朗的面孔映入了姜宪的眼帘。
很快,屋里的灯依次亮了起来。
穿着靓蓝色五蝠团花直裰的李谦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怎么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也没叫个丫鬟服侍着?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问的时候脑子却飞快地转着,想不出这几天有什么事能让姜宪心中不快。
姜宪觉得心有点累。
她靠在了李谦的肩头,回握了李谦的手,低声把阿福的事告诉了他。
李谦听得直皱眉,道:“你是怀疑这个阿福想诱你进京?”
“不是!”姜宪无精打采地道,“简王也好,汪几道也好,他们若是要对付我,不会出这样的昏招。这阿福十之八、九真是赵玺派来的,而且就算不是他派来的,也与他有很深的关系,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计,他若是亲了政,韩同心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
李谦听了直笑,道:“我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还不承认。你看你,和韩同心闹得那么僵,在京里的时候恨不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结果没几日,你又同情起她的不易来。你们不会是欢喜冤家吧?不见的时候互相想念,见了面,又互相容不下彼此。”
“那倒不是。”姜宪想,也许是因为她前世死在了赵玺的手里,偶尔想起来,不免有些同情韩同心像前世的她一样养了一个白眼狼。
她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帘子一撩,慎哥儿像个小炮竹似的冲了进来。
“娘,娘!”他手里举着个小木剑,兴冲冲地对姜宪道,“您看,是小康舅舅给我的!”
小康舅舅,是说康氏最小的弟弟吧?
姜宪微微地笑,把慎哥儿抱在了怀里,爱怜地帮慎哥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陡然间心里暖洋洋的。
这才是她的儿子,与她血脉相连,像个小太阳一样的温暖着她,爱着她。
她又何必为一个外人而伤感?
姜宪亲了亲儿子红仆仆的小脸蛋,温柔地笑道:“那你有没有谢谢小康舅舅?”
“谢过了!”回答她的是紧跟着慎哥儿进来的李骥。
他笑着向李谦和姜宪行了礼,道:“没想到慎哥儿和我那小舅弟倒玩得到一块儿去。两个人约了明天一起去冰嬉!”
姜宪很是意外,笑盈盈地道:“你那舅弟要比慎哥儿大七、八岁吧?他们玩得到一块儿吗?”
年龄小的孩子都喜欢和年龄大的孩子玩,可年龄大的孩子却多半都不愿意和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玩!
李骥笑道:“我看他们两个嘀嘀咕咕了半天,我那小舅弟还把他最喜欢的木剑都送给了慎哥儿,可见和慎哥儿很投缘。反正我明天也没有什么事,若是大嫂放心,就让我明天带着他们两个去冰嬉吧!”
正好可以讨好讨好丈母娘!
第887章 大胜
姜宪当然信得过李骥,可慎哥儿却像是怕姜宪不同意似的,忙仰着小脸急急地道:“娘,娘,我和小康舅舅可好了!我还给小康舅舅糖吃了!”
做为母亲,姜宪当然希望慎哥儿可以交到能块儿愉快玩耍的朋友。
她就笑着对李骥道:“那明天就辛苦你趟,陪着他们出去玩去!”
“好啊!”反正康氏不在家,他也没有什么事干,干什么事都不起劲。
慎哥儿忙笑道:“娘,我今天晚上想和二叔父睡!”
姜宪失笑,道:“你这是怕你二叔父明天不带你块儿去吧?”
慎哥儿就捂了嘴笑,弯弯的眉眼像个偷吃了小鱼儿的猫。
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骥就抱着慎哥儿去了自己的院子。
慎哥儿屋里的丫鬟婆子大堆,也都跟了过去。
姜宪让小丫鬟去给李谦端醒酒汤过来,问起他去参加酒宴的事:“胡大人今年怎么想到宴春客?难道是家里有什么喜事?”
李谦虽然喝了醒酒汤,但还有点迷糊。他蹬了鞋子,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大炕的迎枕上,道:“他刚刚添了个幺儿子,算不算喜事?”
姜宪愕然:“胡大人添了个小儿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孩子是胡夫人的吗?”
她要是没有记错,胡夫人已经年过四旬了。
李谦听着哈哈大笑,拧了拧她的鼻子道:“你这都在想些什么呢?人家胡大人那么得意,不就是因为胡夫人老蚌生珠吗?胡夫人倒是想来请你,不过有些不好意思——胡大人的长孙今年都两岁了。”
姜宪愣,随后也笑了起来。
身边的人过得幸福,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李谦就涎着脸道:“今天慎哥儿不在,我们努力努力,也给慎哥儿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吧?”
姜宪没有吱声。
李谦跳下炕就抱起了姜宪,直奔内室而去。
第二天早上,姜宪又睡了懒觉,以至于慎哥儿来向姜宪告辞的时候刮着姜宪的鼻子来了个羞羞脸。
姜宪哭笑不得,羞赧不已,用被子捂着脸,居然又睡着了。
梦里,她像惊涛骇浪里的叶小舟,只能紧紧地攀着李谦的脖子才不会被淹没…可那船越晃越剧烈,姜宪骤然醒了过来。
李谦正在那里用劲呢!
姜宪哭笑不得,轻轻地抚着李谦因用力而贲起的背肌,亲了亲他的肩膀,低着昨天就被李谦弄哑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都成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像个楞头青啊!居然趁着我睡着的时候…”
李谦没有吭声,心里却想着被他累瘫了的姜宪那红红的眼角,妩媚的神色,岂是平时可以看见的。
他重重的喘着气,透露出他的满足。
姜宪想到他大半的时候都不在家,心里软,也就由着他去胡天胡地了。
等俩人风息雨停,已过了午膳的时候。
姜宪软成团瘫在床上,喝了点水后就只想睡觉。
还是李谦哄了半天才把她从床上拉下来,起去了摆着膳食的宴息室。
姜宪吃了半碗白粥才打开了胃口,又看见李谦端着大碗面正吃得香,就想看看李谦吃的什么面,谁知道抬睑,却看见绣儿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多半是有什么事要禀她,又看见李谦在她这里所以不方便进来。
或者是在他们做那事的时候已经过来瞧过她的动静了。
姜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面上却不显,交待身边服侍的小丫鬟:“去看看绣儿有什么事”
若是急事,她用完了膳,小丫鬟自然会带绣儿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果然绣儿等她用了膳,马上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给正在喝茶的姜宪、李谦行了礼,欢天喜地地道:“是谢先生让我跟郡主说的,镇国公世子爷破了盛京城,活捉了廖修文和辽王的家眷。朝廷这两天就应该会得到消息了。”
姜宪听了心中喜。
虽然之前李谦不止次的告诉她姜家在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之后,把廖修文打得狼狈逃窜,可现如今活捉了廖修文,就是彻底结束了战事,得出了最终的胜负,这让姜宪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谦却在旁边笑道:“这个谢元希,我都还没有来得及给你报喜,他倒急巴巴的来给你报信了。你说说看,我那边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姜宪这才惊觉两人在起时她只知道被里翻波,却忘了问他怎么大白天的从官署里跑了回来?
她不由轻轻地咳了声,笑道:“那不也是你允许了的吗?不然谢先生怎么会给我报信呢?!”讨她的高兴。
李谦笑着没有再细说。
谁家的幕僚会跟主母通风报信?
就算他不拦着,也没有必要去讨主母的欢心吧?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人都把保宁当成他样的敬重,觉得有了好消息应该让保宁也欢喜欢喜。
可见他的保宁早已经得到他周遭之人的认同和赞赏!
有谁的妻子能够这样!
李谦想想都会与有荣焉。
他望着姜宪因为欢喜而熠熠生辉的眸子,很想挨过去亲亲她的面颊,可考虑到屋里还有堆服侍的人,大家又都知道他们早上干了些什么事,他担心姜宪会恼羞成怒,只好在心里叹息着握了握姜宪的手,道:“原本是想回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后来看到她的睡姿那样撩人,就没忍住,“这下子算是大局已定。你也不用总是牵挂着阿律那边了。接下来就看大伯父怎样和内阁交涉了。”
姜宪点了点头。
她大伯父毕竟久不领兵,她最担心的就是战事的胜负,并不担心战胜之后和朝廷的交涉,在这方面,是她大伯父的长项。
姜家,也就彻底在辽东站住了脚跟。
等到朝廷正式颁布下公文,说辽东大捷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
李谦和姜宪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免有些嘲讽:“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朝廷多半是不想再封赏镇国公府了。汪几道这个人从前还不觉得,现在是越看越觉得他的格局很小,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大伯父就可以和他好好地谈谈条件了。留在辽东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姜宪走的时候虽然布了局,留了后手,可她毕竟不在京城了,又隔了几年,汪几道等人又极力地在消除姜宪对朝局的影响,很多事都有了改变了。从前承诺过姜宪的,也在姜宪离开的这几年间慢慢的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