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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康太太和郑太太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康太太笑眯眯地道:“郑太太今天去了周夫人那里,好像是左家来人了,专程来给郡主和大小姐问安的。”

看为左家还挺重视和李家的联姻!

姜宪笑着问起了左家的来客。

情客轻轻地撩着帘子朝里看了一眼又很快退了下去,却偏偏给姜宪看见了。

等康太太一走,她就叫了情客进来,问是什么事。

情客在她耳边低语:“我听云林说,大人马上要上战场了!”

“胡说!”姜宪吓了一大跳,指了一旁放信的小匣了,“宗权前两天还写信给我,说庆格尔泰不过是小打小闹,好把十二盟绑到他的战车上,免得十二盟的人把这几年的死伤算到庆格尔泰的部落,让有心人联合起来摆免庆格尔泰的可汗之位,怎么突然又要亲自上战场杀乱敌了呢?”

情客道:“说是大人这两年想整顿军治,不想和庆格尔泰打仗,可这庆格尔泰太讨厌了,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边境晃悠一下,大人说,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还正好试试这段时间的兵练得怎样了。亲点了五千骑,准备找个机会和庆格尔泰一战。”

姜宪顿时心跳如鼓,皱着眉头道:“云林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无论无故地来告诉她这些事。

情客道:“听云林的意思,好像是柳先生让他来告诉您的。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人去剿鞑子是对的,可这样去却不好,想让郡主拦着大人一点。”

这个柳篱,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姜宪问:“柳先生是在西安还是甘州?”

柳篱毕竟是外男,又是李长青的人,姜宪平时并没能太注意他。

情客道:“在府上。”

“那就你去告诉他,”姜宪不悦地道,“家里的事我能拦着大人,可这场战上的事,我不懂,也不知道怎么拦着他。只有请柳先生帮着想想办法了。”

情客应声而去。

姜宪刹那现了原形,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在内室里踱来踱去的,生怕李谦遇到了什么危险。

她对前世曾经击败过李谦的庆格尔泰有些忌惮。

可不管是柳篱还是姜宪,都没能阻止李谦的决心。

姜宪没有办法,每天早上开始给菩萨上香。

但这次的战事却非常的奇怪。李谦没有选择像前两次那样的守城,而是带着骑兵追了过去。庆格尔泰也没有选择像从前那样攻城,而是每当李谦追过去的时候,他就跑。等到李谦安营扎塞,他就开始围攻李谦。等李谦应战,他又开始跑。

两个人像嬉戏一样,你来我往,到了立秋,草原的风吹到到身上开始寒意浸骨的时候,庆格尔泰也没有收手。

李谦不禁感到奇怪:“这个庆格尔泰到底要干什么?”

卫属摸了摸脑袋,半晌才道:“末将也不知道!要不,把谢先生请回来吧?京城有郑先生一个人就行了吧?”

就连卫属都听说了。郑先生有张仪之才,开口就把三司的人说得张不开口,谢先生在那里,也不过是帮着郑先生要个茶,拿个衣服,誊个案卷什么,京城里有和郑先生相熟的朋友开郑先生的玩笑,问郑先生是不是准备去做个讼师了!

李谦撇了撇嘴。

如今庆格尔泰一打就跑,京城里和邵瑞的口水官司虽然所有的语气都对他们有利,可三司依旧没有个定论,到今天也没有结果。

难道他还要这样继续拖下去?

第684章 书信

李谦想找柳篱商量这件事。

暴露了真实身份的柳篱就像被扒了层皮,显露出真实的性情。才学、见识、眼光、谋略,都是非谢元希可比的。但他也有点恃才傲物,喜欢自作主张,这让李谦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用人,最看重的还是忠心。

不过,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柳篱虽然对他不够忠心,出谋划策却是把好手,又明确表示愿意为他所用,他何妨一用?

李谦写了封信让人飞鸽传到了柳篱那里。

柳篱建议他想办法探听十二盟的动向,觉得要不就是十二盟内部有了争执,庆格尔泰对十二盟不能如臂指使,布置的兵力不能到位,所以出现了这种骚扰似的战争;要不就是庆格尔泰只是想把李谦拖在甘州,别有计谋。

这和李谦想到一块去了。

他觉得后者更甚。

李谦派了手下最厉害的斥侯去打探消息。

姜宪这边却突然收到了赵翌的书信。

他在书信里抱怨韩同心的各种不是,其中提到叶女官生了个女儿,结果落地还没有三天就夭折了。他怀疑是韩同心做的。因为之前他提出过若是叶女官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就要册封叶女官为贵妃。还说要废了韩同心。

姜宪看完了信差点翻白眼。

一个女儿而已,韩同心有必要动手吗?

不过,韩同心向来蠢笨,说不定为了解恨还就真的下手了。

这谁也不敢保证。

姜宪把信随手放在了旁边放书信的篾盒里。

来送信的是小豆子的干儿子,见姜宪就这样把信放在了那篾盒里,眨巴着眼睛望着姜宪,小心翼翼地提醒她:“郡主,您看,您要不要给皇上回一封信?奴婢来的时候,皇上曾经吩咐过奴婢,让奴婢带了郡主的回信一块儿回京。”

因为老祖宗的规矩,内侍是不能随意出京的,这小内侍穿了件寻常的细布衣衫,又因是净过身的,皮肤白白净净,眉目十分清秀,看上去像女孩子一样漂亮,此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姜宪想到刘冬月从前在宫里当差时的情景,不禁心中一软,笑道:“你也难得出来一趟,等会就让刘冬月领着你四处走走,看看,等过几天再带着我的书信一块儿回去。公私两不耽搁。”

小内侍喜出望外,忙跪下来谢恩,心里却想着,难怪人人都说嘉南郡主好,说若是住在坤宁宫的那位是嘉南郡主就好了。就是皇上,也无意间听到了这样的议论。那时候那对说闲话的宫女还以为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不曾想皇上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过去。宫里的这种说法就更多了。

姜宪等到最后一天才给赵翌回了信,让他别胡思乱想,韩同心没有理由去害个公主。让他查清楚了,到底是太医院御医们的药方不行,还是那孩子胎里就带着毒,最好去查查,别坐在屋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真正的缘由却一直没有弄清楚。

她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却让烦躁中的赵翌觉得心中一定,仿佛找到了方向,查了太医院又查后宫的内侍女官,弄得田医正让人快马加鞭给姜宪送来了一封信,半是责怪半是抱怨地说她一句话就把太医院弄得人仰马翻,让大家谈“嘉南”色变,以后还要不要让太医院的御医们给她瞧病了?

姜宪前世几乎和他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自然知道田医正这是在委婉地劝她别再得罪人,免得京城六部三院的人都觉得她多事烦人。

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人就是这样,若你只是一般的厉害,得罪了他,他可能会给你使绊子,但你若是非常的厉害,能掌握他的生死,得罪了他,他还怕在你面前晃悠的太多,又惹怒你。

她既然决定了今生不再勉强自己,也就不会在乎得罪谁。

何况她这里还有个常大夫,常大夫的族兄培养的徒弟虽然现在还不能看病,但包扎个伤口、看看风寒还是能胜任的,而李谦那里,正是最缺这样的人。

找个御医去做什么?

寻常人不看不说,还要供着养着。

哪里又有那么多的疑难杂症?

但想到田医正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她还是谦逊地回了一封信。

不知怎地,远在甘州打仗的李谦却知道了赵翌给姜宪写信的事,他专程写了封信来问出了什么事。姜宪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李谦,李谦写信过来把赵翌骂了一顿,说他是有毛病,自己后宫的事自己都弄不清楚,还好意思写信给姜宪诉苦。

虽说姜宪也这么认为,但还是在信里为赵翌说了几句好话。

李谦为这件事和她争辩起来。

姜宪觉得李谦也有毛病。

这有什么好争辩的?

但姜宪想着他还在战场上,决定息事宁人,和他保证不再管赵翌的事了。

李谦这才鸣金收兵。

可不曾想赵翌又让人送来了第二封信。说他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和韩同心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韩同心觉得他是在查她,他觉得自己是听了姜宪的话想帮韩同心洗清冤屈。他在信里第二次说要废后。

姜宪被他的儿戏弄得没有了脾气。冷笑着让那小内侍带话回去,问赵翌想立谁为后?如果废后,用什么理由?怎么跟内阁的大学士们交待?

赵翌回信的时候就蔫了,不再说他和韩同心的事,而是问她什么时候去京城,马上就是她十七岁的生辰,她可以回宫大办一场。

姜宪无意回京城,刚给赵翌回了信,福建那边传来了消息。

靖海侯突然昏迷不醒,去世了!

姜宪仔细地回忆着前世的事。

赵啸的父亲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去世的,赵啸请旨继承爵位,还给赵翌上贡了很多的东西,赵翌甚至没有问一下靖海侯的死因,就这样下圣让赵啸继承了爵位。

后来她无意间听简王说起,说赵啸的父亲是饮酒过度暴毙而亡的。

这一世,想必靖海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

有人上书应该嘉奖靖海侯,说他抗倭有功。

赵翌顺应民心,亲手封了个“太子太保”的称号给靖海侯,却在给她的书信里把靖海侯府狠狠地刻薄了一顿。说赵啸上书还想给他父亲争个谥号,被他装糊涂给唬弄过去了,只给了个太子太保堵住了赵啸的嘴。还说,赵啸上书请求继承爵位,他决定给赵啸一个教训,半年之后再考虑给他册封的事。

第685章 贺寿

姜宪看完信“啪”地一声把信拍在了炕几上,气哼哼地对在屋里给她收拾亵衣的情客道:“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甘州那边正打着仗,嘉峪关和榆林关的将士枕戈待旦,生怕鞑子打了进来,他却想着怎样为难赵啸?难道福建那边的倭寇都清剿干净了不成?他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想着怎么把国库填一填。今年的军饷肯定又泡汤了。”

重阳节过后就会起秋风了,到时候风吹在身上就有了寒意。冬衣要拿出来了。她们这些日子都在重新整理箱笼,布置屋里的陈设,清点日常的什物。

情客想到那个还垂手恭立在外面屋檐下吹着风的小内侍,不由笑道:“郡主又不在宫里,怎么知道皇上没有办正经事呢?说不定皇上正是因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才会这样大费周折地写信给您的。您就别总是指责皇上了。我听戏的时候,那些演皇上的都自为自己为‘孤王’,可见皇上也是很孤单的。”

姜宪叹气。

她对赵翌,还是太严厉了些。

姜宪再回信,语气就柔和了很多。

就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有人要告邵瑞,大理寺不愿意接状纸,让他回当地的县府讼状,结果那人一头碰死在了大理寺门前的石鼓上。

这是只有在乱世才会发生,在史书上才会看到的事。

朝野一片哗然。

赵翌震怒,没等到下朝,就把大理寺丞拖到了殿外仗责了二十大板,打得大理寺丞进气少出气多不说,那些文臣就像大街上被扒了衣服一样,斯文扫地。

汪几道和熊正佩下朝后很罕见地一同奔向御书房,跪在赵翌面前异口同声地劝慰赵翌,让赵翌不可再这样羞辱朝臣,却被赵翌冷笑着拒绝:“他坏大赵王朝,你们还让我容忍,那朕还做这皇帝做什么?”

两人无功而返。

有官吏怂恿着言官上书。

都察院却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这件事最终以大理寺丞不堪受辱自缢,还被不解恨的赵翌夺官抄没家产结束。

姜宪听了沉沉地透了口气。

现在的都察院是左以明的都察御史,他不作声,他属下的那些言官哪敢弹劾赵翌?

这也说明左以明的御下能力。

要知道,不管哪个衙门都是有几个刺头的。

前世,左以明留给姜宪的印象就是擅长审时度势。

如今看来,她并没有看错人。

这样的人也许不是一个好的堂官,却是个好的家长,能庇护家族免于乱世。

在这个时候,结这样一亲事也是不错的。

姜宪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了李谦。

李谦正忙着把邵瑞留在京城不让他回来。

他不回来,榆林总兵府虽然有同知和佥事,但毕竟是外人,能指挥动邵瑞的人是邵瑞的长子邵江,而邵江并不是个天赋过人的人,加之还有邵洋在旁边拖他的后腿,他根本没有能力阻挡鞑子的进犯。

李谦觉得,他既然做了手脚,就要为后果负责,不能因为他和邵瑞的私怨把黎明百姓牵扯进去,知道邵瑞一时无法返回榆林关后,他就从李长青那些在绿林的拜把子兄弟那里借了些人手给云林,让云林帮着操练了一番之后守在了榆林关附近,一是监视榆林关的动向,二是万一鞑子打过来了,邵江不支,他们要负责支援,等到李谦的人赶到。

姜宪的来信他仔细看过几遍之后就蹲在临时支起的帐篷里给姜宪回信。

他如今在关外。

庆格尔泰像个撩了就跑的小狗,在他面前转来转去的却从不和他正面冲击,派出去的斥侯回来也告诉他,庆格尔泰号称有二万人马,实则不到五千人。

李谦觉得不对劲。

若庆格尔泰只能指挥动五千人马,他还当什么可汗?

他更倾向于庆格尔泰有他们不知道的计划。

因而这次鞑子进犯,他就一路追了过来,歼灭了四千人之后被庆格尔泰给跑了,天色暗了下来,他怕中了埋伏没追,在原地安宫扎寨,连夜派人去了嘉峪关打探消息。因而他在给姜宪的回信里还夹着一枚不知名的红色野花,说是长在他床头的,他拔下来送给她,就好像他陪在她身边一样。

至于姜宪的生辰,他没有说。

算算行程,他肯定是赶不回去了。

他很想送点什么给她表示庆贺,可这正打着仗的边境,一望而去不是黄土就是草原,就是有钱也算不到东西。委托从西安赶过来的柳篱帮忙,他心里总觉得别扭,好像藏心底深处的小心思,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更不想别人看见。

姜宪也没有提自己的生辰。

李谦对好她都记着,这个时候就不想他为自己生辰的事烦心了。

她原本不准备作声的,可太皇太后、房夫人、白愫,甚至是赵翌,都给她送来了生辰礼物,郑太太和康太太不免起哄,要给她做生辰。李谦不在家里,她就准备把相熟的女眷请过来吃一顿,听听戏打发了算了。谁知道这件事却惊动了一直盯着李府的胡以良,他毫不避讳地送了她一套金头面,全实心的,加起来有二百多两,看是好看,戴着却很容易滑落。

他这根本是借着名头给她送礼啊!

姜宪不由在心里感慨,这还真就是他胡以良的作派。

不过,今年的礼单里面还有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人。

那就是华阴县令白吉。

他送了一尊翡翠雕成的寿星翁。

这已经是他连着三年给她送礼了。

不仅她的生辰,李谦的生辰,三节六礼,从不曾断过。

“又是个人才!”姜宪笑着,让人去打听白吉的事,吩咐情客:“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你记得还个礼。”

情客这边笑着正想应下,董小姐和董家二太太过来了。

自上次蔡霜的事之后,董家像受了惊吓的鸟,家中的女眷好几个月都没有出面走动,子弟不是被拘在了族学里读书,就是被派到了各分店学徒,弄得好像这个家就要散了似的。

姜宪也有点迁怒董家,佯装不知道的,让董家担惊受怕了大半年才借着这次她做生辰的机会受了董家的礼,算是原谅了董家。

董小姐和董家二太太自然要亲自来给姜宪磕头。

姜宪赏了她们一杯茶喝。

董家二太太就委婉地道,她是四川眉州人,过些日子可能要回趟娘家:“…郡主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喝的?我倒时候给郡主带些过来。”

第686章 重演

董家二太太当然不会为了回个娘家就跟姜宪说一声,多半是董家发现李家有意和郭家联姻,希望能帮得上忙,以此来缓和两家现如今僵硬的关系。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也不知道董二太太有多少年没有回过娘家了?

姜宪不由微微地笑。

董家也是够拼的啊!

她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四川有什么好东西,二太太若是方便,看着办就是了。”

这就是冰释前嫌的意思了。

董小姐和董家二太太激动的脸都红了,连声道“不麻烦”,董二太太就说起了娘家的事:“…早年走船,加入了排教。祖父辈的时候还在排教里担任过长老。如今虽没有参与排教的管理了,可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去给排教的长老们问安。在四川,排教的人很多,虽都是些下九流的挑夫脚夫什么的,可消息却是最灵通的。郡主有什么事只管问。”

郭家自那天不置可否后,再也没有给她一个准信,不知道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还是在考虑。因路上不好走,她派去的是个男管事。又因男女有别,那男管事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没能打探到郭家的事,更不要说打动郭夫人答应这门亲事了。

如果是董家二太太去就不同了。

女眷的身份让她更容易接近郭夫人,也可以打听到郭家二小姐的人品——虽说李长青的意思是只要郭家二小姐没有毛病就成,但娶个性子好一点的姑娘家里也更和睦啊。

姜宪思忖着,就把李家想和郭永固结亲,但不知道郭家姑娘的底细,有些担心的忧虑告诉了董家二太太。

董家二太太立刻表示她明天就启程回趟四川。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鲁夫人从太原送了寿礼过来。

董小姐和董二太太就起身告辞了。

姜宪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分,这才问情客:“大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李谦在外,她总是很担心,吩咐李骥一有什么事就马上告诉她,李骥每隔两三天就和她飞鸽传一封信,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李骥那边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她最怕李谦为了给她过生日,千里迢迢地从甘州赶回来,耽搁了军情。

什么时候李谦才能好生生地和她呆在家里呢?

姜宪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又觉得还好自己生不逢时,不然就不能遇到李谦,更不可能嫁给李谦了。

情客忙笑道:“还没有!应该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吧!”

姜宪百无聊赖地等着李谦的消息,谁知道却得到了邵江战死在关外的消息。

她张大了嘴巴,半晌都合不扰,忙叫了刘冬月进来问话:“邵江怎么会战死的?不是说鞑子在围攻甘州吗?榆林关现在是怎么一个情景?可还守得住?”

给她送信的刘冬月道:“说是邵江去城外巡防,无意间遇到了从甘州那边战败后流窜过来的鞑子,大家就动起手来,谁知道邵江带的人不少,却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仅被杀了,还被割了人头挂在马上,在榆林关的城门前跑了三圈。榆林关的人都气得不得了,盼着邵瑞早点回去呢!那邵洋更是被吓得尿了出来,这几天都躲在内宅里不肯出门。榆林关乱成了一锅粥。”说到这里,他不由两眼发光地道,“还好有大人,一早就安排了人手在榆林关潜伏着,只要那鞑子敢攻打榆林关,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丢盔弃甲!”

说得好像他亲自上过阵杀过敌似的。

姜宪哂笑。

李谦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亏得还有人觉得他好。

她吩咐刘冬月盯着榆林关那边的消息,别让云林他们遇到什么危险。

刘冬月高声应着,眉宇间全是与有荣焉的激动。

姜宪摇头。

朝廷没有办法,让就近的李谦暂代榆林卫总兵一职,战后归还。

得了消息的李谦喜出望外,对柳篱道:“我看我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邵家的那位老太太,邵家要唱什么大戏,最好是关起门来,免得闹得满城风雨,还嫌事不够多似的。”

李谦和柳篱都不相信邵江的死是个偶然——邵江做为邵家未来的继承人,在这战乱的时候,不可能只带了两旗人就跑出城外去巡防。

这到底是邵家内斗的结果还是榆林关那些将士的安排,只有等他去了才知道。

李谦和柳篱一起去了榆林关。

柳篱就开始了帮李谦整顿政务。

李谦再次见识到了柳篱的厉害。

但他还是决定人尽其才,让有用之人帮他。

他准备留下柳篱悄悄去宣府,让柳篱把邵江的事调查清楚,若是能利用一下就更好。

俩人为这件事忙着,突然传来了宣府被围攻的消息。

李谦和柳篱都觉得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上次李谦得知嘉峪关那边没有看见一个鞑子,就怀疑庆格尔泰把兵力不是调到了大同就是调到了宣府。他们写了信给大同总兵齐胜和宣府总兵马向远,还没有收到两人的回信,宣府就被围了。

姜宪听到消息却惊得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

她心烦意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前世宣府被破比这时候要晚一点。

也就是那一次,鞑子攻破了宣府,打进了京城。

也是那一次,李谦闯进了她的慈宁宫。

俩人反目成仇。

可那个时候,鞑子有马向远做向导。

这一世,方氏提早被除掉了,马向远的妻小没有出事,马向远也老老实实地在宣府做他的总兵,怎么前世发生的事今生还是发生了呢?

难道她还会像前世那样不到花信年纪就香消玉殒不成?

还有孩子…她是不是以后都没有孩子?

若是这样,她喜欢李骥也喜欢康家大小姐,到时候让他们多生几个,过继一个给她也好。

宣府被围攻,李谦知不知道?

宣府会不会像前世那样被破城?

京城会不会被攻陷?

前世她躲在慈宁宫里,今生,赵翌是会躲在宫里还是会逃亡?

还有杨文英,从前她让李谦把他弄到麾下效力的,也不知道李谦听进去了没有?

宣府若是危险,大同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齐胜虽然是沙场老将,可庆格尔泰是个连李谦都要忌讳他三分的男子,齐胜会是他的对手吗?

姜宪胡思乱想着。

刘冬月一溜烟地跑了进来,喘着气道:“郡主,宣府的事打听清楚了。庆格尔泰让人领着三万鞑子去了宣府,大人那边,只不过摆了个空城计,由他亲自把大人拖在甘州,他的妻弟却带着人马悄悄去了宣府。如今朝廷已经得到了消息,怕那庆格尔泰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下旨让大人死守西北,山西总兵府整装,准备随时支援宣府。”

第687章 破城

姜宪闻言忙道:“那榆林关呢?榆林关有没有鞑子?”

“不知道。”刘冬月说着,额头冒出汗来,“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姜宪摇了摇。

李谦又有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了。她也看出来了,只要李谦没有联系她,多半是亲自上了战场,不方便联系她。李谦为了在西北站住脚,使了不少的手段,她的一举一动也颇引人注目,这个时候她就不应该轻举妄动,让人通过她的行为猜出李谦的动向或是计策。

她吩咐刘冬月闭门谢客,并道:“若是有人问起,只说了我在家里修行,为大人祈福。”

刘冬月是从宫里出来的,知道在纷乱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以静制动。

他立刻安排下去,并重新规划了护院巡院的路线。

姜宪不由笑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刘冬月赧然道:“原是不懂的。后来跟着云林云大人走了几趟福建,又一起呆在西安,慢慢地就学了一点。”

姜宪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前世发生的事,忍不住让刘冬月给齐胜和李长青各送了一封信去,把李谦和庆格尔泰之间的胜负告诉了两人,让他们小心庆格尔泰,警告他们若是看着情况不对,不要管朝廷派到宣府的监军,先出兵了再说。后果由她去给皇上解释。

只是她还没有等到两人的还信,宣府就被破了城。

马向远和杨文英都战死了。

等齐胜和李长青得到消息准备赶过去的时候,庆格尔泰的妻弟带着一万人马把大同府给围住了,庆格尔泰直长驱直入,朝京城方向攻去。

李长青急急上表,要求五军都督府尽快调兵遣将,同意他增援大同。

在他看来,京城有那么多的京卫驻守,就算是死伤些人,京城也不会有事。可若是大同再被攻淊,齐胜做为守城之人,只有以死谢罪才能保住全家的人的性命。这样当朝又少了一员大将,九边的防守将会减弱,就更没有办法拦载鞍子的进犯了。

五军都督府调兵遣将了,却依照原来的计划,让李长青东上,增援京城。

李长青只骂娘。

西山大在营是干什么的?虎骥营又是干什么的?

但军令难违,他还是带兵赶往京城。只是在他走的时候,和太原总兵金海涛促膝长谈了一次,让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齐胜:“我们现在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九边守不住,百姓就只能到处流窜了。”

金海涛苦笑。

他就是想打仗,也得有人才是。

这些年来,军饷都没有,很多军户都偷偷地跑了,留下来的,都是些没本事出去谋生的,这样的人打仗的时候哪里能指望的上?

但李长青说的话有道理,他就是拼尽了全力,也要保住大同城。

“我会想办法!”金海涛向李长青保证。

还好榆林关那边由李谦接手,不然隔着个邵瑞,他还真不放心把背后交给绍瑞,然后一心一意地去帮齐胜。

金海涛把金宵派去了榆林总兵府。

“宗权刚接手。”他道,“你却很熟悉。事关紧急,你也别和他计较什么军权名声,先帮宗权在榆林站稳了脚跟再说。宗权大气,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金宵肃然地道,“我们保住了西边,京城才更安全。”

金海涛拍了拍长子的肩膀。

李谦对金宵的到来自然是万分的欢迎,还没有给他接风就径直把他丢给了卫属,让卫属带着他熟悉情况,顺带着管理榆林总兵府的政务。

金宵嗷嗷直叫。

李谦看也没多看他一眼。

他担心京城的形势。

李谦是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的,知道所谓的京卫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大多数人都是权贵或是功勋的后代,连剑要开锋都不知道。

此时的榆林关对他而言已不是成功的果实,而是一个甩都没办法甩掉的包袱了。

他被困在了这里。

京里虽然有姜镇元,可姜镇元这些年来一直在朝堂上和那些大臣阁老们周旋,多年没有亲自率军打仗了,到底能不能行,谁也说不清楚。

而姜镇元恰恰是姜宪的伯父。

若是姜镇元出了事,姜宪她…还有太皇太后…

他想都不敢往下想!

李谦给八百里加急,给曹宣写了一封信去,让他想办法保住太皇太后,实在不行,就带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往山西去,求助于李长青。

曹宣接到来信不由得苦笑。

他和李谦一样,不看好所谓的京卫。他把信给白愫带进宫去呈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自己则去了万寿山告知曹太后。

曹太后对曹宣的话很是怀疑,但她有胆大的一面也有谨慎的一面,让人把已经快要三岁的赵玺抱到了自己屋里和自己同出同进,然后开始收拾细软,挑选忠心内侍和宫女,随时准备往山西去。

而姜宪在听到马向远和杨文英战死的消息之后愣愣地在那里坐了良久。

因为她的缘故,这世发生了太多的改变。

她就像一阵飏风,刮乱了一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风会往哪个方向吹,让她莫名的惧怕又莫名的兴奋。

至少马向远和杨文英都死得其所。

姜宪突然落下泪来。

情客等人吓了一大跳,哗啦啦人都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喊着“郡主”。

“没事,没事!”姜宪擦了擦眼角,问情客,“大人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说是金大人赶去了榆林。”匆匆赶过来的刘冬月小心翼翼地道,把刚刚收到的便条递给了姜宪,“让郡主不要担心西北的事。”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大人有点担心老爷,怕老爷还像从前那样干什么都冲在前面…京城的情况十分的复杂,有时候打了胜仗未必就能得到嘉奖。”

这种事姜宪经历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担心起赵翌来。

姜宪让人写了封信给赵翌,委婉地劝他,若是京中不安全,不防去山西,有大同总兵府、太原总兵府还有山东总兵府,看着比在京城安全多了。

可能是战事让赵翌焦头烂耳,他没有给姜宪回信。

姜宪给姜镇元写了一封信,请姜镇元让房夫人陪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等人到天津卫暂避。

京城就算是被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破城的。

庆格尔泰没有时间和精力为了太皇太后打到天津卫去。

第688章 猜到

信送过去了七、八天,镇国公府那边也给没给她回个信。

这几乎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景。

难道镇国公府出了什么事?

或者是现在战事非常的恶劣,她伯父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姜宪在心里琢磨着,越想就越觉得心中不安。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派刘冬月带着她的亲笔信进京一趟,毕竟有些事面对面的说和随便让人带封信去是不一样的。可她还没有动笔,京城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京城被围了,辽王知道后勃然大怒,带了八万人马进关勤王。

来报信的刘冬月满脸的兴奋,欢快地道:“京城也不是那么好攻打的。如今辽王进京勤王,到时候从后面包抄,京卫的人再在城里呼应,也应该让那些鞑子知道知道我朝将士的厉害了!郡主这下可以放心吧?老祖宗她们不会有事的…”他说着,无意间抬头,却看见姜宪冷着一张脸,仿佛暴风雨马上就要来袭般的阴沉。

他吓了一大跳,忙收音垂手立在了一旁。

姜宪像在想什么事似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盅上的图案,肃然道:“你可知道辽王的人马到了哪里?”

“说是到了密云。”刘冬月谨慎地道,“不过,也有人说他还在辽东——那密云卫的都指挥使不是辽王的岳丈吗?有人说打前排的都是密云卫的人而已。”

姜宪的神色更不好看了。

刘冬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安地抬头望了姜宪一眼,忙道:“郡主,要不我再去趟巡抚衙门?”

姜宪就算是郡主,也不过是个尊荣罢了,李谦的书信又时断时续,要得到第一手消息,最好是问陕西巡抚夏哲。她之前还怕夏哲不给她这个面子,谁知道刘冬月去问他这些事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专程把他的一个幕僚叫了过来和他认识,并要他把刘冬月当自己人看待,有事也别瞒着他。

刘冬月领了夏哲的好意,这才能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

姜宪听了他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头望着手中的茶盅半晌都没有说话。

刘冬月不安起来。

他喃喃地道:“郡主,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刘冬月跟着姜宪的这几年,对姜宪有种盲目的信任和服从,觉得只要是姜宪反对的都是不好的,只要姜宪赞同的都是好的。

他悄悄地搓着手指。

姜宪抬起头来,低声道:“这天下这么多的王爷、侯爷、总兵、都指挥使,谁不知道京城被围了,怎么就只有辽王进京勤王呢?”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