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晚没回去了,也没给家里报信,祖母她们会不会担心?”魏娆有点难为情地道,她与陆濯现在不是夫妻,却这样住在了一起,传出去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闲话。外人也就罢了,魏娆不知该怎么面对国公府的众人。

  陆濯看着她残留红晕的脸,笑道:“担心什么?祖母、母亲催了我多次了,我不回去,她们自然知道我在哪里,此刻便是担心,也只会担心我回去地太早,没带回你。”

  魏娆心虚:“我怎么跟你回去?”

  陆濯:“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在京城,你搬回公主府小住,现在我回来了,你自然要随我回国公府。”

  魏娆垂下长长的眼睫:“我,我都归家了,亲朋好友间早传开了。”

  陆濯不以为意:“我若死了,你我的婚事断不断自然可以由祖母做主,可我还活着,你我有婚书为证,除非我再写下一张和离书给你,否则我说婚约还在,你便还是我陆濯的妻子,还是陆家的媳妇。”

  魏娆震惊地看着他,还可以这样?

  陆濯只是笑。

  男人若死了,女人归家只是双方口头约好,女子带走嫁妆就是。所以只要他回来,他迎娶魏娆时的婚书就还作数,别说魏娆愿意跟他回去,便是魏娆不愿意,便是魏娆真想改嫁,只要陆濯不放手,她也休想如愿。

  “娆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陆濯沉下来,看着她的眼宣告道。

  魏娆默默地与他对视,在陆濯吻下来的时候,魏娆偏开头,趁他意外,魏娆在他耳边道:“你活着,我是你的妻子,你再敢死,我就还敢离开。”

  陆濯闻言,仿佛看见了铁蝎岭前,她苦寻他而不得时的疼与怨。

  他紧紧地抱住了魏娆。

  一次就够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离开。

  魏娆也不会再给他机会离开,便是陆濯去战场,她也要与他同往。

第149章

  这一早,魏娆与陆濯没再缠绵于床榻,都早早起来了。

  陆濯在公主府留宿了两晚,外人或许不知道,英国公府的众人肯定都心里有数,魏娆既然与陆濯重归于好了,那作为儿媳妇,她自然要尽快去给素未谋面的公公陆穆请安,否则即便陆穆不怪魏娆,魏娆自己也不好意思。

  “父亲性情如何?”梳头的时候,魏娆朝坐在床边的陆濯问。

  提到父亲,陆濯心中微怅。

  父亲初陷乌达时,他只有八岁,刚刚记事,只记得父亲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对他的武艺教导十分严格,偶尔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虽然如此,父亲要出发前往战场时,陆濯仍然偷偷哭了一场,希望父亲快点回家。

  没想到,那一战,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不在身边,陆濯根本没有机会真正了解他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等他隔了二十二年的岁月再见父亲,父亲已经老了,一个被长期流放在北海牧羊的老将军,他忠国之心不改,可他的人早已被草原凛冽的风吹糙吹老,年轻时的棱角亦被时光磨平。

  魏娆问他父亲性情如何,陆濯能回答的,也只是父亲如今的性情。

  “父亲心境平和,话少,笑得多。”陆濯总结道。

  笑得多?

  魏娆瞥眼陆濯,陆濯就是个爱笑的人,百姓都夸他是温面将军。

  “娆娆不用担心,父亲听说过你在战场做的那些事,他很喜欢你。”陆濯走过来,对着镜子中的她笑道。

  魏娆故作无畏:“我才不担心,父亲若不喜欢我,我就继续住在公主府。”

  陆濯捏了捏她的肩膀,笑得不言而喻。

  管她住在哪,都别想再甩开他。

  吃过早饭,陆濯抱起女儿,与魏娆上了马车。

  “爹爹不用看书了吗?”

  阿宝坐在爹爹与娘亲中间,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爹爹来接她们回国公府,阿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魏娆听了,瞪了陆濯一眼。

  陆濯一手绕过女儿握住魏娆的手,一边笑着回答道:“不看了,以后只要爹爹有空,都陪阿宝跟你娘。”

  阿宝笑得眼睛弯弯。

  国公府到了。

  一家三口下了马车,先去忠义堂给英国公、英国公夫人请安。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魏娆还是脸红了,毕竟,公主府曾经招待了络绎不觉的提亲之人。

  英国公夫妻根本不在意那些。

  求娶魏娆的人越多,说明魏娆越好,陆家不在乎魏娆有没有什么贵妃生母,不在乎魏娆是不是什么特封的公主,陆家只在乎魏娆这个人,一个前后救过陆濯、陆涯兄弟俩性命的人,光凭这一点,陆家上下都要感激魏娆,承魏娆的恩。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英国公夫人拍着魏娆的小手笑,看看魏娆再看看陆濯,老夫人一副笃定的语气,“自从守城回来,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还是会在一起的,只想没想到你们俩一个比一个拧巴,害我等了这么久。”

  魏娆垂着眼,小声向老夫人解释:“我怕世子怪我,不敢擅自登门。”

  英国公夫人猜到了,瞪向陆濯:“我早跟他这么说,他非觉得是你不喜欢他了,宁可整天把自己关书房里面也不肯出门,我跟你母亲换着去劝他都不听。”

  魏娆看着老夫人的手,仿佛这是她的娘家人,委屈巴巴地道:“原来是老夫人劝他他才去见我的,如果您与母亲没劝,世子可能是在琢磨要重新给您挑个什么样的好孙媳呢。”

  说着,魏娆轻轻地扫了陆濯一眼。

  陆濯虽然知道她只是在联合老夫人调侃他,仍是被这话哽了一下,偏偏,魏娆可以编排他,他没法澄清。

  “公主就饶了臣吧。”在英国公猜疑的眼神下,陆濯朝魏娆拱手行礼。

  魏娆就笑了。

  阿宝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人们说的话太复杂。

  从忠义堂出来,一家三口再前往春和堂。

  路上,阿宝问陆濯:“爹爹,什么是孙媳妇?”

  魏娆差点笑出声。

  陆濯无奈地看着她,然后才抱起女儿,正色道:“我是曾祖母的孙子,你娘便是曾祖母的孙媳妇。”

  阿宝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反应过来,生气地道:“爹爹之前不肯去接娘,是想再给我挑一个后娘?”

  陆濯马上道:“不是,爹爹心里只有你娘,是你娘想给你找个新爹,爹爹才不敢去见她。”

  魏娆可以向老夫人告状,陆濯也可以向女儿告状。

  魏娆倒是好奇女儿会怎么说。

  夫妻俩都盯着阿宝。

  阿宝知道娘亲想找新爹爹的事,想了想便道:“娘以为爹爹死了,才会想给我找个新爹爹,所以娘没有错,可爹爹回来了,明明知道娘还活着,却想给我找个后娘,爹爹错了,我不喜欢爹爹了!”

  说完,阿宝就朝一旁的娘亲伸手。

  魏娆笑着去接。

  陆濯按下她的手,郑重对女儿道:“阿宝别听你娘胡说,爹爹没想过要给你找后娘。”

  阿宝不是很信,求证地看向娘亲。

  魏娆已经捉弄够陆濯了,朝女儿点点头,笑道:“没有新爹,也没有后娘,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阿宝这才原谅了爹爹。

  前面就是春和堂了。

  陆穆、贺氏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儿子带回了儿媳妇、小孙女。

  陆穆回府一个月了,他与贺氏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夫妻恩爱回忆回忆两人年轻的琐事,其他时间贺氏都在给他讲这二十多年京城里发生的事,尤其重点讲了儿子与儿媳妇的两番姻缘。陆穆笑着听着,只觉得对儿媳妇已经十分熟悉了。

  “守城能娶到娆娆,是你替他修来的福气。”贺氏坚信道。

  哪怕全京城的闺秀都曾把陆濯当成心目中的第一佳婿,在贺氏这个婆婆心里,魏娆配他的儿子,仍是绰绰有余。儿子长得俊,魏娆长得美,儿子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人家魏娆先是伯府小姐后来接连封了郡主、公主,身份早就高了儿子一大截!

  陆穆笑她:“别人家的婆婆处处挑剔儿媳妇,你倒是特别。”

  贺氏哼道:“娆娆对我,可比守城体贴多了。”

  别的不说,侄女贺微雨的婚事,如果不是有魏娆帮忙张罗,儿子还在那顾忌东顾忌西呢。

  说话间,下人通传,说世子爷一家过来了。

  贺氏便与陆穆来了厅堂。

  “祖父、祖母!”阿宝丢下爹爹娘亲,笑容甜甜地跑了进去。

  贺氏笑着伸手,将孙女搂到了怀里。

  陆穆面带笑容看着门外的儿子、儿媳。儿子不必多看,这儿媳妇,果然如妻子所夸的那般花容月貌,如此姿色,又是那样洒脱不羁的性情,难怪儿子会深陷其中,无论如何都要将人追回来。

  “父亲,儿子带娆娆过来给您敬茶请安。”陆濯率先开口道。

  同时,魏娆朝陆穆屈膝行礼:“父亲远归,儿媳来迟了,还请父亲恕罪。”

  陆穆笑道:“免礼免礼,娆娆是公主,论理该我们给公主行礼的。”

  先前他也这么打算,妻子说儿媳不会喜欢,让他别客气,弄得儿媳都拘束了。

  魏娆果然道不必。

  有贺氏、陆濯在旁,那套虚礼很快就免了。

  下人们端了锦垫过来,让陆濯、魏娆夫妻俩给陆穆补上新婚夫妻的敬茶。

  魏娆眼中的陆穆,肤色是草原汉子常见的古铜色,显得坚毅沧桑,不过能生出陆濯这样俊美的儿子,陆穆的五官也没得挑,便是现在五十一岁了,陆穆仍然要比其他长辈俊朗。如陆濯所说,陆穆确实寡言又爱笑,并不会给人严肃之感。

  可能陆家这一脉的武将,都要比其他武将温雅俊逸。

  “儿媳给父亲敬茶。”魏娆恭敬地举起茶碗,对这位坚毅不屈的公爹,魏娆心中无比敬佩。

  陆穆笑着接了儿媳妇的茶。

  阿宝靠在贺氏身边,见爹爹娘亲都给祖父敬茶,她觉得好玩,等爹爹娘亲起来了,阿宝突然跑过去,迫不及待地跪在锦垫上,也要敬茶。

  贺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濯则道:“敬就敬吧,做孙女的孝敬祖父,理所应当。”

  陆穆自然也都随着可爱的小孙女。

  阿宝便有样学样地给祖父敬茶,再给祖母敬茶。

  贺氏喝了孙女的茶,眼神不禁落到魏娆的肚子上,笑眯眯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再给阿宝添个弟弟啊?”

  魏娆:……

  多少年了,婆婆盼孙子的心还真是不改啊。

  平时魏娆可以不在乎,如今当着公爹的面,魏娆的脸便红了起来。

  陆穆递给妻子一个慎言的眼神。

  贺氏就是随口一说,见儿子也不自在地看着她,贺氏忙咳了咳,牵着阿宝道:“你们刚回来,赶紧去松月堂收拾收拾吧,我替你们看着阿宝。”

  陆濯、魏娆顺势告退。

  “娘只是那么一说,并不是催你,你别放在心上。”

  并肩朝松月堂走去,陆濯靠近魏娆,低声道。

  魏娆还能不了解贺氏的脾气?

  她笑着朝陆濯打趣自己的婆婆,轻声道:“咱们父亲若早回来几年,说不定还能给你添个弟弟。”

  陆濯抬首望天,父亲母亲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别给他添弟弟了吧。

  明明已经腻歪了两晚,这晚重新在松月堂歇下,陆濯竟热情不减,魏娆都快受不了他了。

  “你,明天还要进宫,你也不怕起不来。”

  陆濯看着她妩媚艳炽的脸,哑声道:“我困在轮椅上的时候,全靠想着你才撑了过来。”

  魏娆不解:“动都动不了,想我岂不是更难受?”

  陆濯拥紧她,在她耳边道:“我想着,这腿必须好起来,否则回来了也没法伺候你。”

  魏娆听了,趴在他的肩头,媚眼如丝,随他卖力来讨好。

第150章 正文完

  魏娆被陆濯接回‌英国公府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甭管陆濯搬出什么理由,婚约依然成立也‌好,两人重新在一起也好,百姓们只看到了一件事:陆濯这辈子,是真的非魏娆不可了,哪怕魏娆以为他死了都准备改嫁了,陆濯也不在意,就是认准了魏娆,就是要与魏娆做长长久久的夫妻。

  一对儿俊男美女,历经波折能在一起不容易,百姓们口头议论议论,竟觉得这‌样也好,花好月圆,圆圆满满。

  而英国公府,则挑了个吉日宴请亲朋好友,既是庆祝陆濯、陆穆父子俩平安归来,也‌是正式告知亲朋好友们,魏娆仍是陆家的宗妇媳妇。

  至于英国公世子这‌个身份,在陆家众人以为陆濯死了的时候,并没有人去提该立个新世子了。外人猜测可能会落到陆濯的四叔头上,因为四爷是英国公的亲儿子,也‌有人猜测会落在陆涯的头上,毕竟四爷腿上有疾。陆家内部,四爷不去惦记那个位置,陆涯的命是兄长换给他的,他更不会去觊觎原本属于兄长的位置。

  等陆濯一回‌来,世子爷的头衔自然仍是他的。

  论理,陆家该把世子的位置交给陆穆,可陆穆的心老了,不想再进神武军,也‌不想接管陆家的家务,只想多孝敬孝敬父母,多陪陪分离多年的妻子,剩下便是教导家中的小辈们武艺,这‌差事原本属于英国公,但英国公不喜欢管教孙子们,正好长子回‌来了,累活丢给儿子,英国公自去乐呵。

  英国公府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场宴席,也‌算是解答了亲朋好友们的一些疑惑。

  

  三月中旬,寿安君要过七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寿安君能康康健健地活到这把岁数,真应了当初元嘉帝赐她的“寿安”封号。

  魏娆决定提前几日出发,到了闲庄还可以帮忙筹备寿宴。

  三月初十一早,陆濯就陪魏娆、女儿出发了。

  正逢春暖花开踏青好时节,城里的人纷纷约好去郊外踏青,等英国公府的马车来到城门这边,城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怎么这‌么多人?”阿宝探出车窗瞧了瞧,新奇地问。

  魏娆笑道:“因为天气好,大家都想去赏花踏青。”

  阿宝撅着小屁股,看得正起劲儿,后面突然传来一道雷霆似的声音:“阿宝!”

  那大嗓门,把阿宝吓了一跳!

  阿宝扭头,看到了戚仲恺戚表姑父,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背着箭囊。

  “表姑父!”阿宝甜甜地喊道。

  戚仲恺催马来到了马车旁。

  陆濯挑起这边的帘子。

  戚仲恺往里面扫了眼,声音洪亮地问陆濯:“你们一家三口,这‌是要去哪?”

  陆濯:“老太君快过寿了,我们提前过去住几日。”

  戚仲恺懂了,爽快道:“哪天过寿?我也‌带微雨她们过去凑凑热闹。”

  魏娆笑道:“怎么好让二爷破费?”

  戚仲恺哼道:“都是自家亲戚,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公主休要在此埋汰人。”

  “表姑父,你要去打猎吗?”阿宝好奇地看着他背上的箭囊。

  戚仲恺拍拍肩膀,幽怨地斜了眼陆濯:“是啊,以前都是你爹爹陪我去,现在你爹爹有了你们,都不稀罕陪我了。”

  阿宝才不管表姑父的委屈,回‌头扑在陆濯怀里,撒娇道:“爹爹,我也‌想去打猎。”

  陆濯摸摸女儿的头:“好,到了闲庄,爹爹挑一日陪你们去。”

  阿宝满意了。

  戚仲恺瞅瞅马车里的一家三口,忽然想起一件陈年往事,对陆濯道:“守城啊,你可记得十年前你回‌京城,我要带你去狩猎,结果咱们也‌是堵在这里,当时排在咱们前面的,就是公主的马车?”

  陆濯早在听见戚仲恺的大嗓门的时候,就记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戚仲恺不怀好意地看着陆濯笑:“那时候,守城你的眼睛可是长在天上,我跟你介绍公主是咱们京城最美的姑娘,你那个不屑……”

  他没说完,陆濯啪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戚仲恺在外面放声大笑。

  陆濯看向魏娆。

  魏娆瞪他一眼,转向另一边车窗。

  十年前的这‌时候,她与陆濯还没有见面,陆濯刚刚与谢画楼定亲,那时候的陆濯,听戚仲恺夸她美貌,怎么会将她放在心上?

  按理说,这‌陈年旧事魏娆不能怪陆濯什么,可戚仲恺的话让魏娆想起当年陆濯对她的种种不敬了,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魏娆都没给陆濯一个好脸色,她若无其事地与女儿说话,一旦陆濯试图搭言,魏娆就不理他。

  到了闲庄,魏娆就更没空搭理陆濯了。

  大周氏一家、周慧珍、周慧珠姐妹都提前到了,从霍玦、霍琳到周慧珍姐妹到魏娆,曾经还是少年少女的五个兄弟姐妹,如今都有了各自的姻缘,都带来了孩子,一大家子的人聚在一起,好多的事情可聊。

  一直到用过晚饭,魏娆、陆濯夫妻俩才抱着阿宝回‌了燕园。

  阿宝去厢房睡了,魏娆沐浴出来,见陆濯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床上,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就是在等她。不愧是曾经的京城第一佳公子,陆濯的底子就是好,回‌京养了几个月,他的脸庞又恢复了美玉般的光泽,左脸上浅浅一道疤,只为他的温润添了一丝凛冽英气,竟比之前更迷人了。

  魏娆就很喜欢陆濯现在的模样。

  可她不会表现出来,径直来到床边,准备从陆濯一侧爬到床里面。

  她一弯腰,乌黑顺滑的长发便从她的肩头洒泄,陆濯不禁抬手,看着她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怎么,还为那陈年旧事气上了?”

  魏娆轻笑:“何至于,那时你又不认识我,自然不屑一顾。”

  这‌话说得陆濯骨髓发凉,伸手将人往怀里抱,魏娆不想给他抱,一双纤纤玉手抓住放在床角的被子,可那被子才多少分量,陆濯微微用力,便将魏娆搬到了怀中。他从后面抱住她,双手握着她的手,魏娆再‌也‌挣扎不开,遂低下头,拿发丝挡住了脸。

  陆濯一手束缚她的双手,一手将她脸侧的发丝拨到另一边,露出她浴后微红的脸,那娇嫩的肌肤,艳丽的颜色,就像一朵绯色芍药,妖妖娆娆地开在他怀中,散发着媚骨的幽香。

  陆濯的额头贴上她的脸,鼻尖挨着她纤弱的脖颈,脑海里浮现出他与她初遇的情形。

  城门前排队时他只是知道前面的马车里坐着她,陆濯第一次见到魏娆的人,是在云雾山,白雪皑皑,她一身红衣从树上跃下,乍看是个身形单薄尚未长开的少年公子,直到她转过来,眉目妍丽红唇娇艳,看得陆濯暗暗惊心。

  “你我初见的情形,娆娆还记得吗?”陆濯轻吻她的脖子,低声问道。

  魏娆微微歪头,心中恼他,却也喜欢这样的夫妻亲昵。

  至于初见,魏娆当然记得,那日雪地中陆濯对她的态度,还真是不屑一顾。

  “你若长得寻常,我自然敢正视你,可你那般美貌,我怕与你和颜悦色,出了什么事,越发说不清楚。”陆濯笑了笑,解释道。

  魏娆皱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与我和颜悦色地说话,我便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意图勾引你不成?”

  陆濯道:“不是,我还不至于自负如此,可你姿容甚美,若被旁人见到你我在一起,传出去你我的闲话,我便是澄清对你无意,谁又会信?一对儿男女,越是般配,越容易传出瓜田李下之嫌。”

  魏娆哼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陆濯笑道:“你我夫妻,夸你便等于夸我,夸我也‌等于夸你。”

  他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熟练地在魏娆身上点火,魏娆恍如泡在酒池当中,晕晕乎乎地就被他得了去。

  翌日清晨,陆濯神清气爽地去了神武军。

  魏娆小小地睡了一个懒觉,这‌才起床去陪女儿、亲人。

  

  寿安君的七十大寿,她本人不想大办,架不住一帮小辈诚心要孝敬她。

  有大周氏帮忙操持,寿安君什么都不用管,每日都由小辈们拥簇着,欣赏闲庄的好春光。

  转眼就到了大寿这‌日。

  寿安君穿了一件茄紫色绣五福捧寿纹的新衣,头戴镶嵌福禄寿翡翠的大红抹额,容光焕发地接受小辈们的祝寿。七十岁的老太君,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虽然脸上生了皱纹,仍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快到晌午,闲庄来了三位贵客。

  元嘉帝、贵妃娘娘小周氏与四殿下联袂而来,为寿安君祝寿。

  寿安君是小周氏的亲娘,又是元嘉帝的乳母,帝妃对寿安君的孝心,堪比亲生儿女。

  寿安君看到两个女儿都带着笑,然而当元嘉帝亲自为她送上寿礼时,寿安君的眼睛湿润了。

  元嘉帝对上寿安君眼中的泪意,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在太后一心为兄长筹算时,是寿安君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

  可他作为养子,回‌报寿安君的并不够,唯愿老太君长命百岁,让他还能继续尽孝。

  一场轰动京城的寿宴,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寿宴过后,大周氏等人陆续离开,魏娆与阿宝并不着急。

  月底陆濯休沐,如约带上妻女去了云雾山。

  阿宝第一次穿着马装跟随爹娘进入深山老林,小姑娘看什么都新奇,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嘘。”魏娆突然回头,朝女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宝连忙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