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霍玦的长随想到在雅间外面听到的谈话,疑惑地问道。

  霍玦笑道:“当时思虑不周,现在觉得宋姑娘很好,回去便会托媒提亲。”

  长随:“太太肯定要高兴坏了。”

  霍玦笑而不语。

  曾经母亲希望他娶周家表妹,他与外祖母都觉得不合适,回到太原后,母亲就开始替他相看本地姑娘,其中母亲最满意宋姑娘。

  宋姑娘确实很好,他也会对她好。

第73章

  过了几日,霍玦进完皮毛,要离开锦城了。

  他来驿馆辞行。

  陆濯人在军营,魏娆在前厅招待了表哥。

  不舍,但大家都大了,表哥要帮姨父分担生意,岂能随意在哪个地方逗留太久。

  喝了一碗茶,霍玦就要启程了,魏娆一直将表哥送到驿馆外面。

  “娆娆,以后别太率性了,你的路与我们不一样,凡事三思而后行。”

  这是霍玦上车之前,送给魏娆的最后一句话。

  魏娆明白表哥指的是她扮作男装旁观他做生意的事。

  魏娆依然相信一面之后那些商人们再见到她一定不会认出来,可从陆濯的角度考虑,他有那种担心也完全属于情理之中,至少在两人和离之前,她可以骑马可以狩猎,却不该让陆濯承担被人嘲笑绿王八的风险。

  此事,的确是她欠妥了。

  表哥离开后,魏娆再也没有单独出过门了,更没有再穿过男装,要么戴着面纱在驿馆的园子里逛逛,要么就是接受杨燕的邀请去杨家做客。

  这期间,陆濯始终待在军营。

  四月终于要过完了,马上就要端午,据赵松透露给碧桃的消息,五月初二新兵选拔就会结束,从初三开始放假,持续五天,初七日落前所有新兵返回军营,初八一早,众人启程返京。

  魏娆的心开始无法平静。

  她大老远地跑到锦城就是为了见母亲,等了两个月,终于要去行宫了。

  现在她在锦城,距离西山行宫只有半日骑马的路程,她首里也握着元嘉帝盖玺的圣旨,万事俱备,只差陆濯。

  他连宴请表哥的承诺都会兑现,陪她去行宫这么大的事,应该不会反悔。

  魏娆准备了三身衣裳,一套在锦城从未穿过的男装,来回骑马用,两套女装,在行宫住的时候用。

  魏娆还去马厩看了她的那匹枣红色骏马,骏马被驿馆小厮照料得很好,毛发光泽,魏娆摸了又摸,仿佛已经坐到了马背上,正朝行宫奔去。

  初二黄昏,陆濯回了驿馆。

  操练一日,他全身是汗,无需吩咐,赵松已命人去备水了。

  关上内室的门,陆濯脱掉衣袍,先站在外面打湿巾子擦拭全身,去掉了汗味儿,这才跨进浴桶,靠着桶壁闭目养神。

  他修长结实的双臂搭在两侧,美玉般的胸膛腰腹在水中隐隐若现。他微红的脸上滚动着水珠,跟着新兵暴晒了一个月,他俊美的面庞晒黑了三分,在锁骨处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然而这点着色并没有减损他的俊美,反而为他增添了武将身上常见的冷峻威严,让温润儒雅的英国公世子变得更像他的另一个身份,神武军副将。

  他就一直这么在水中泡着,仿佛睡着了。

  桶里的水慢慢变凉,当窗外夕阳散去,夜色即将降临,陆濯睁开眼睛,离开了浴桶。

  片刻后,他一身白衣,衣冠整齐地出现在了厅堂。

  赵松、赵柏都在等候他的吩咐。

  陆濯喝了口茶,道:“备饭吧。”

  赵柏马上就去厨房吩咐了。

  赵松看着主子,不相信主子就没有别的话说了。

  陆濯瞥他一眼:“请少夫人过来。”

  赵松便觉得松了口气,世子爷那么喜欢少夫人,怎么可能真的就不理不睬了。

  他溜到后院的小门前,见碧桃在院子里站着,赵松朝她招了招首。

  碧桃立即跑了过来。

  赵松笑道:“世子爷回来了,请少夫人过来。”

  碧桃对自家姑娘与世子爷已经不抱希望了。以前世子爷每次得罪了姑娘,都会想办法哄姑娘原谅他,所以碧桃与柳芽才觉得这段假婚事会有变成真的的那一天。可这次,整整一个月啊,世子爷跑到军营一趟都没有回来,碧桃只庆幸姑娘从来没有动过心,不然被世子爷如此冷落,该多伤心?

  若不是今日姑娘叫她留意世子爷有没有回来,碧桃连赵松都不高兴见。

  听完赵松的话,碧桃没有多耽搁,丢下赵松就去内室知会主子了。

  赵松摸摸头,心里就像爬进来一只蚂蚁,世子爷与少夫人一吵架,碧桃好像都不待见他了。

  他不喜欢这样,只盼世子爷与少夫人快点和好。

  魏娆今天都在等陆濯的消息,因为明日就是两人约好出发的日子。

  陆濯一回来,魏娆心里就不慌了,陆濯还欠了她一件事,如果陆濯想反悔行宫之约,她就用那件事让他兑换。

  魏娆来到前院,厨房那边刚把陆濯的饭菜端过来,正在摆到桌子上。

  看到她,陆濯笑了笑:“我回来的突然,夫人用过饭了吗?”

  他笑得这么好看,摆饭的小丫鬟偷偷摸摸地来回打量世子爷与少夫人,这一个月,驿馆的下人们几乎都知道世子爷与少夫人吵架了,纷纷猜测两人何时会和好呢。

  魏娆笑道:“不知世子会回来,已经吃过了。”

  陆濯颔首,示意丫鬟们退下。

  赵松、赵柏一左一右地守在外面。

  魏娆站在厅堂中间,耐心地看着陆濯,不笑不怒不急,只是等一个答案。

  她看陆濯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只是同行过一段时间的人,仿佛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事,仿佛两人再走完最后一程,她便会头也不回地告辞。

  陆濯垂眸道:“你早点休息,明早天不亮便出发。”

  魏娆笑了,屈膝行礼:“多谢世子。”

  得到了答案,魏娆转身走了。

  陆濯看着面前的饭菜,半晌后才拿起筷子。

  门外,赵松与赵柏面面相觑,两句话,世子爷与少夫人一个月不见,就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还是无谓的应酬。

  

  天未亮,魏娆就起来了,碧桃昨晚得了吩咐,爬起来伺候姑娘梳头。

  “姑娘,您与世子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去三天,我昨晚都没睡着。”碧桃黑着两个眼圈问,只因昨晚姑娘突然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说什么要与世子爷单独出去游山玩水,一个下人都不带。

  碧桃根本无法想象姑娘与世子爷同游的画面,各走各的,谁也不理谁?

  魏娆笑道:“放心好了,初六晚上就回来了。”

  碧桃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无奈放弃。

  魏娆来到前院,陆濯已经在等着了,穿了件苍青色的锦袍,在暗淡的天色下更像白色。

  两匹骏马已经被赵松牵到驿馆门外。

  两人分别上马,魏娆攥攥缰绳,低头对赵松道:“这三日,还请你们替我照看碧桃。”

  赵松恭声领命。

  魏娆一夹马腹,笑着冲了出去。

  两人到达城门的时候,城门刚开不久,守门兵已经认识陆濯了,直接放行。

  出了城门,视野陡然开阔,魏娆放慢速度,回头对陆濯道:“烦请世子带路。”

  她并不知道如何前往西山行宫。

  陆濯早已打听清楚,策马在前面带路。

  飞墨跑得很快,陆濯刻意放慢了速度,免得魏娆的骏马跟不上。

  魏娆默默地与他保持两个马身的距离。

  两人从天色将明一直跑到日上枝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路过一条溪流,陆濯停马道:“休息一刻钟。”

  连续奔驰,人累马更累,行宫半日可到,不必太着急。

  魏娆摸摸枣红大马的脖子,跳下马,牵着马去溪边喝水。

  夏日阳光灼热,魏娆戴了面纱,免得被阳光晒黑,她很爱惜自己的美貌,可不想晒成陆濯那样。

  骏马在喝水,魏娆颠了一个多时辰,下面并不舒服,不想再坐着,背着光在岸边的树荫下走动。岸边长了一片野草,能淹没脚踝,草丛中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魏娆经过的地方,会有蚂蚱跳起来。

  这让魏娆想到了外祖母的闲庄,她为探望母亲而来,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魏娆想外祖母了,也想祖母。

  “凡事三思而后行。”

  表哥的话突然又在耳边响起,魏娆脚步一顿,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她可以快速与陆濯和离,可以离开京城去外面游山玩水,可祖母、外祖母都老了,她们能放心她在外面奔波吗?外祖母或许能理解她的想法,祖母呢,祖母偏袒维护她那么多年,大伯母早有怨言,她若背负着一片嘲讽离京,大伯母会在祖母耳边说什么?她在外面领略风土人情的时候,祖母、外祖母会不会担心她吃不好穿不暖?

  她在二老的宠爱中长大,外祖母暂且不提,这么多年做的让祖母最高兴的一件事便是她与陆濯做了“真夫妻”,离京前她还带着陆濯去祖母面前演了一场戏,如果一回京就告诉祖母她要和离了,祖母能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吗?

  魏娆偏头,余光中,陆濯面朝溪水背倚树干,似乎在闭目养神。

  魏娆想笑,她提的和离,如果这么快就反悔,陆濯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算了,距离返京还有十来天,就算还是要反悔,进京之前再悔也来得及。

  休息够了,两人翻身上马,继续出发。

  行宫是为了让帝王皇族避暑休息用的,为了不被百姓山民打扰,行宫盖在一片狭长的谷地上,因山就势,所以离行宫越近,离山就越近,官道沿山而铺设,盘旋如蛇,一侧是山岭,一侧是奔腾的河流。

  将近晌午,阳光更晒了,山里却清凉很多,策马爬上一段坡路,魏娆朝下眺望,便见一座座宫殿矗立在前方,行宫就在眼前。

  汗珠沿着脸颊滚落,魏娆拿帕子擦了擦。

  “现在就去,还是找个地方休整片刻?”陆濯回马,来到她身边问。

  魏娆不想一身狼狈地去见母亲。

  摸了一下身后的包袱,魏娆指着前面的山林道:“休息一会儿吧。”

  她要去换女装。

第74章

  山道与河流中间还有一段长长的缓坡,建行宫当年花匠特意在这片缓坡上洒了很多花种,如今红黄白紫各色鲜花盛开,赏心悦目。

  河边有树有石,陆濯准备去那里休息。

  魏娆跟着他下去,河水清澈,魏娆取了水喝,站起来后开始寻找适合更衣的地点。

  河边视野开阔,还是要去山里。

  魏娆从马背上取下包袱,见陆濯看了过来,她低声解释道:“我去山中走走。”

  陆濯猜她要去解手,面朝河水道:“别走太远,有事叫我。”

  谨慎起见,魏娆也对他道:“我若没叫,世子也别上去吧。”

  陆濯淡笑:“好。”

  身后便响起她小鹿般轻快的脚步声。

  陆濯摘朵红色的野花,看了看,丢向河里,河水立即托着那抹红色远去,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飞墨、枣红马在树荫下悠然地吃着草,陆濯也有些饿了,从马鞍袋子里翻出两块儿肉干,靠着树干慢慢地嚼。

  吃完肉干,陆濯蹲在岸边取水,身后终于响起她回来的脚步声,陆濯微微偏头,余光中便出现一道海棠色的身影。

  陆濯震惊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山道上的魏娆。

  她刚刚还是男装进去的,此时却换上了一套女装,海棠色的妆花褙子,浅粉色的长裙,就连长发也绾了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复杂,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

  背后一片青山蓝天,她就像山中的野海棠成了精,视若无睹地走过来,从他身边经过,最后屈膝蹲到岸边,以水为镜,轻轻调整了一下簪子的位置。

  直到她重新站起来,将包袱放回马鞍上,陆濯才反应过来,又燥又怒。

  她竟然在这荒山野岭更衣,就不怕被人撞见吗?万一有猎户进山打猎,万一有行宫里的宫人进了山,万一他鬼迷心窍故意偷偷跟踪她,她就一点都不怕被男人窥视?

  “户外更衣,姑娘未免太大胆。”陆濯沉着脸道。

  魏娆整理马鞍的动作一顿,可能是即将看到母亲太高兴了,魏娆竟一点都不想跟他计较,笑道:“第一,我更衣前仔细检查过周围,确信没人。第二,我只是换了外衣,里面的中衣并没有换,便是有人也看不到什么。第三,世子若实在不放心,怕此事传出去连累您的名声,大可进山搜查一番,我会在这里等你。”

  陆濯闭上了眼睛。

  魏娆见枣红马还在吃草,就没着急走,也没去看陆濯是什么表情。

  陆濯转个方向,视线投向对面的山林,若有人在里面行走,必会惊起飞鸟。

  山林上方一片平静,大概真的无人。

  陆濯仍然觉得魏娆太大胆,可她既不是他的妹妹,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便是出于好心管教她,她也不会听,只会更加抗拒他。

  “见到贵人,你想怎么解释?”陆濯决定换个话题,“按照原来商量好的说?”

  魏娆长睫微颤。

  她与陆濯突然跑来行宫,母亲肯定会问他们为何来,两人出发之前就商量好了,就是半真半假,只说陆濯醉酒欺负人,得罪了她,为哄她原谅便去求了圣旨。

  可她与陆濯已经约定好回京就要和离,这一个月也不曾见面,见了后形同陌路,再按照原来的说法,就得继续在母亲面前演戏。

  “来都来了,我不介意再陪你做戏几日。”陆濯忽然道。

  魏娆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朝他笑了笑:“有劳世子。”

  两匹马吃好了草,二人重新上马。

  行宫近在眼前,魏娆做主,没有再继续狂奔,就像两人只是出门游山玩水一样,缓缓前行。

  终于到了行宫南门,两人刚靠近,行宫侍卫便上前呵止。

  魏娆看向陆濯。

  陆濯骑在马上,将手里的圣旨交给侍卫。

  明黄的圣旨、暗红的玺印,侍卫见了,当即跪在了地上。

  陆濯这才示意魏娆下马,取出他神武军副将的腰牌,递给侍卫。

  侍卫核实无误,安排一个侍卫为两人带路。

  行宫恢弘,占地比京城里的皇宫不知要广阔几多,侍卫一路急行,魏娆不得不快步跟随,日头又那么烈,很快她脸上就再次出了汗。

  “慢点走,不急。”陆濯吩咐侍卫道。

  侍卫注意到世子夫人的狼狈,这才放慢了速度。

  陆濯问他:“贵人住在何处?”

  侍卫思索片刻,道:“贵人初来行宫时,皇上交代过,贵人喜欢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这三年贵人换了几处宫殿,近日天热,贵人与四殿下刚搬到流波宫。”

  听了侍卫的话,魏娆与陆濯都愣住了。

  京城里盛传的流言,因为丽贵人、四皇子冲撞了太后娘娘,母子俩便被元嘉帝打发到了距离京城五百里的西山行宫,将近三年都没有回过京城。在那些流言蜚语中,丽贵人已经彻底失宠,日日夜夜在行宫垂泪,希望皇上还能想起她们母子。

  百姓们都以为,丽贵人的处境比被打入冷宫还惨,妃嫔被打入冷宫至少不会连累皇子,丽贵人是带着四皇子一起被打入了冷宫啊。

  魏娆曾经因为这种闲话哭过,外祖母安慰她说母亲绝不会落魄到那种地步,还说太后娘娘不喜母亲,母亲能住到行宫其实是件好事。

  魏娆既希望如此,又怕外祖母只是在说好听的哄她,如今亲自来了行宫,亲耳听到侍卫说母亲居然有资格随便在行宫挑选宫殿住,而且还能换来换去,魏娆便确定,母亲的行宫生活并不是谣传得那么凄惨。

  魏娆替母亲高兴,笑意在眼中蔓延。

  陆濯想的却是,丽贵人究竟是何等美人,竟然被元嘉帝如此盛宠?

  陆濯眼中的元嘉帝,是个明君,勤政爱民又兴兵强国,元嘉帝后宫妃嫔屈指可数,是数代帝王中最不好色的一位,然而同样是元嘉帝,不但将一位弃女归家的寡妇接进后宫封为贵人,更是对这位贵人宠爱无比。

  早在元宵节那晚,陆濯已经猜到了元嘉帝对丽贵人的宠爱,此时此刻,陆濯只剩下对丽贵人的好奇。魏娆都十六岁了,丽贵人的年纪应该也才三十上下,在女人当中绝不算年轻,元嘉帝真好美色,大可挑选几位妙龄美人,怎么就对丽贵人情有独钟?

  走走转转,流波宫终于到了,最先领路的侍卫早已被一位内苑小公公替代。

  小公公向流波宫的守门太监介绍了陆濯、魏娆的身份。

  守门太监一听,激动地看眼魏娆,连忙派人去知会主子。

  小周氏正在与四皇子用饭,三岁的四皇子会用筷子了,乖乖地坐在母亲身边,脖子下面系了块儿大大的饭兜。

  “娘娘,娘娘,承安伯府的四姑娘与姑爷奉旨来探望您了!”

  在外面,陆濯英国公世子的身份更高,可在此时的流波宫,所有伺候的宫人都会把世子夫人四姑娘的名头放在前面,什么世子不世子的,都只是四姑娘的夫君!

  游公公激动的声音在堂内飘荡回转,小周氏惊得掉了手中的竹筷。

  四皇子眨眨眼睛,咽下嘴里的肉,问母亲:“娘,四姑娘是谁?姑爷是谁?”

  小周氏很想回答儿子,可眼泪先涌了出来。

  樱姑迅速递上一方帕子给主子,她自己一边落泪一边回答四皇子:“殿下忘了吗,四姑娘就是您在宫外的姐姐啊。”

  四皇子就想起来了。

  母亲常常会给他讲姐姐的事,除了行宫里常见的宫人,行宫外面的人,四皇子听得最多的就是父皇与姐姐。母亲说,父皇是个明君,做了很多被百姓夸赞的大事,母亲说,姐姐是她的女儿,是他在世上除了父皇母亲以外最亲最亲的人。

  有的话四皇子不是太懂,母亲就拉着他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说这世上,只有他与姐姐是母亲生出来的。

  所以,是姐姐来了吗?

  四皇子不懂母亲为何要哭,他太想见姐姐了,太想见见行宫外面的人了!

  扯下脖子上的饭兜,四皇子高兴地朝外跑去。

  规矩是规矩,宫人们得到贵人的通传之前,哪怕知道贵人一定会请女儿女婿进去,他们也不能擅自放行。

  魏娆心跳如鼓,脑海里盘旋了很多念头,不知做了贵人的母亲是否还惦记她这个女儿,不知母亲高不高兴见她,可她不敢表现出来,不能让母亲身边宫人笑她失了体面。

  陆濯就见她额头不停地冒汗,脸色苍白,饱满的嘴唇也失去了那艳丽的颜色。

  想到她在烈日下奔波半日,休息时也不肯吃东西,陆濯突然担心她是不是中暑了。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清凉露臂小褂的男娃娃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看到站在宫门前的他们二人,眉眼酷似元嘉帝的男娃娃慢慢停下,目光扫过陆濯,然后继续跑到魏娆面前,仰起头,拿一双凤眼亮晶晶地看着魏娆:“你是我姐姐吗?”

  魏娆蹲下去,泪光模糊地看着四皇子,只觉得他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可爱,一样漂亮。

  魏娆说不出话,她拿出帕子,低头哭了起来。

  四皇子慌了,为什么姐姐一来,母亲哭了,姐姐也哭了?

  他不知所措,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俯过来,伸手握住魏娆的肩膀,一边将她扶起,一边将她拉到了怀中。

  热泪迅速打湿了陆濯的衣襟,晕湿了好一大片,他的右手仍然搭在她单薄的肩膀,那里一颤一颤的,越是忍着不哭出声音,肩膀便颤得越厉害。

  樱姑匆匆走了出来。

  她从十岁起就开始伺候小周氏,跟着小周氏进了承安伯府,看着小周氏与魏二爷夫妻恩爱,看着四姑娘出生、长大,然后又跟着小周氏进了宫。

  樱姑还记得自家姑娘。

  “姑娘快进去吧,娘娘一听说您来,喜得泪流不止,怕世子见笑,不敢出来了。”樱姑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抹眼睛。

  魏娆认得樱姑的声音,得知母亲在哭,母亲也想她,魏娆立即推开扶着她的人,一头朝里面跑去。

  四皇子也想跟着,樱姑及时抱起四皇子,柔声哄道:“娘娘哭了,只有姑娘能哄好她,殿下先随我在外面玩玩好不好?”

  四皇子懵懂地点点头。

  樱姑这才红着眼圈看向陆濯,刚刚都没来得及仔细打量。

  陆濯的胸口被魏娆哭湿一大块儿,衣衫狼狈,面容却俊朗无双,从容端雅。

  果然像个世子爷。

  樱姑笑道:“娘娘与少夫人多年未见,母女团聚可能要耗些功夫,失礼之处还请世子爷见谅。”

  陆濯道:“让夫人多陪陪贵人,我这边不急。”

  樱姑颔首,命一个小宫女先带陆濯去偏殿休息。

  陆濯跟着宫女往前走,听到后面四皇子清脆的声音:“他是什么人?”

  “是姑娘的夫君,殿下该叫姐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