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勾引我?”哪怕是梦,想到这种可能,戚仲恺也飘乎乎的了,嘴角开始往上咧。

  平西侯夫人见了,心知不妙,目光犀利地问:“怎么,你见过她?”

  戚仲恺忽然反应过来,母亲似乎不喜欢魏娆。

  戚仲恺暂且收起那让他飘飘然的幻想,皱眉反问道:“娘,哪个告诉您四姑娘想勾引我?关系到四姑娘的清誉,您可别瞎说。”

  平西侯夫人怒道:“外面都传开了,我问你,龙舟赛那日,她是不是要押宝你们御前卫赢了?”

  戚仲恺:“是又如何?我就不能赢吗?别人不看好我,人家四姑娘瞧得起我,您还不高兴了?”

  平西侯夫人脸色非常难看:“她押你是因为她想嫁给你,可她也不照照镜子,咱们平西侯府是她那种狐狸精能进来的?”

  戚仲恺听母亲用狐狸精称呼魏娆,他见了就欢喜的四姑娘,气得呼吸都粗了,换个人他早骂回去了,可眼前这个,是他亲娘。

  “跟你说不清楚,都什么捕风捉影的!”戚仲恺揉揉发热的脑门,不顾母亲的纠缠,大步走了。

  走出正院,戚仲恺想了想,去了长兄长嫂的院子。

  有些事,他必须跟长嫂打听。

  邓氏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小叔子,直到此时,戚仲恺才知道四姑娘救了他的侄女,结果好心没好报,母亲与外面的长舌妇非但不夸她人美心善,反而将四姑娘往坏了想。什么存心勾引,四姑娘真想勾引他,在云雾山里就朝他抛媚眼了!

  “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脾气一上来,戚仲恺跟长嫂急了。

  邓氏瞄眼始终沉默的丈夫,忐忑地问小叔子:“那是怎么回事?她名声本来就不好,三件事连起来,押宝、蝴蝶、抢着救妙妙,谁能不往这方面想呢?”

  戚仲恺更憋气了,问兄长:“大哥你说!”

  戚伯威:“前两件我不知道,救妙妙的事,我欠四姑娘一个人情。”言罢,戚伯威郑重告诫妻子:“别人的嘴我管不了,你的管严点,不许非议四姑娘半句。”

  邓氏连连称是,她心里也是感激魏娆的。

  戚仲恺心烦意乱,骑马出府,去英国公府找陆濯喝酒。

  陆濯并不喜欢饮酒,命小厮给戚仲恺上了一坛美酒,他坐在对面饮茶。

  戚仲恺让他评理:“四姑娘你见过的,你说,她是那种处心积虑的人吗?”

  陆濯公允道:“她确有嫁入高门之心,绢花、救人应该只是巧合,对你更加无意。”

  宫宴那边全是女眷,魏娆刻意吸引蝴蝶给谁看?

  如果魏娆有心嫁戚仲恺,以她的姿色心机,早哄得戚仲恺非她不娶了。

  既然不曾勾引戚仲恺,救戚妙妙便与讨好平西侯夫人无关。

  戚仲恺听完,喝口闷酒,瞪了陆濯一眼。

  这家伙,相信四姑娘善良单纯就行了,怎么那么肯定四姑娘对他无意?

  四姑娘冒着大风险去抢救妙妙,说不定正是因为担心他会难过,才好心出手。

  戚仲恺已经决定了,他要找机会亲自去问问四姑娘。

  陆濯从未与外姓姑娘打过交道,懂个屁!

第20章

  事关自己,即便待在家中,魏娆也听说了外面的闲言碎语。

  她是真没想到,三件完全不相干的事,竟然会被那些人串在一起,并且歪打正着猜中了她当时的心思——她想嫁给戚仲恺。

  结论是对的,可推断出这个结论的证据都是错的,她押宝戚仲恺只是因为不想押陆濯或韩辽,救戚妙妙更与戚仲恺无关。

  最关键的,当时是当时,现在,魏娆已经对戚仲恺没了兴趣。

  

  一过端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承安伯府素来节俭,夏日都不买冰,且魏老太太老寒腿,用不上那个。

  魏娆手里倒是有银子,但她担心自己买冰用,魏婵瞧见又要怀疑祖母偏心,娘俩一起去烦扰祖母,因此宁可多摇摇扇子,也没有自掏荷包去买舒服。

  这日傍晚,表哥霍玦带着一筐大西瓜来了承安伯府。

  魏老太太叫丫鬟洗了一个瓜,切成丁分成几盘端上来,大家拿竹签扎着吃。

  “嗯,这瓜甜,口感沙软,适合我们这种老骨头。”魏老太太连着吃了两口,笑着赞道。

  霍玦坐在老太太下首,笑道:“外祖母家中有片沙地,专门用来种西瓜,这瓜就是外祖母派人摘了的,叫晚辈带过来给您尝鲜。”

  魏老太太是真的有点羡慕寿安君了,有田有庄心宽体胖,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霍玦很会哄长辈,自打他落座,魏老太太嘴角的笑就没断过。

  魏娆知道表哥的来意,耐心地等着,等祖母吩咐她送表哥出门时,兄妹俩在院中的走廊里停了下来,碧桃就站在不远处,她是魏娆的心腹,没必要防着。

  “天顺街有一家茶庄要转让,价钱还算合适,你准备自己出面买,还是我找个中间人?”霍玦微微低头,看着半个月未见的表妹道。

  魏娆手里慢慢地摇着团扇,绣山水的扇面一会儿挡住她艳若芍药的脸,一会儿又晃了下来,扇面的每一次晃动都会递过来一缕似有若无的女儿清香,似桂花,却没有桂花那么浓烈,香甜得恰到好处。

  是表妹的衣裙沾染的熏香,还是传说中的女儿香?

  面对魏娆这样的美人,没有几个男子能守住自己的心,最多管住身体罢了,不敢去僭越。

  “宫宴上的事表哥也听说了吧?”魏娆不无自嘲地道,“还是请中间人吧,我私底下再与中间人转契,否则叫那些名门勋贵知道酒楼是我开的,怕不会光顾我的生意。”

  霍玦道:“这样也好,回头我再挑个可靠的掌柜给你,你只管定期收钱便可。”

  魏娆:“那些大厨……”

  霍玦:“最迟月底进京,茶庄改建成酒楼也需要时间,一切顺利的话,酒楼六月中旬可以开张。”

  魏娆松了口气,笑着对霍玦道:“我这酒楼开的,除了银子,我什么都没干,全靠表哥帮我操持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表哥。”

  霍玦笑得沉重:“咱们兄妹,你与我客气什么,表哥只恨自己无用,在那些大事上帮不了你。”

  魏娆可不这样想:“什么叫大事?赚银子才是第一大事,名声能当饭吃吗?”

  她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笑容豁达,一双丹凤眼泉水般清透明亮,不见一丝勉强。

  霍玦不禁问:“你不想嫁入高门了?”

  魏娆妩媚的眸子里透出几分狂来:“我的大伯是承安伯,我的外祖母是寿安君,我娘的夫君是皇上,我自己就是高门之女,有合适的高门男子我就嫁,没有合适的,我也学外祖母去外面买块儿地,修个园子快活。”

  霍玦压低声音道:“太后……”

  魏娆朝表哥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只手,五年,她估摸着,太后最多最多也就再活五年。

  霍玦被她的信心感染,心里也冒出了一颗名为希望的嫩芽。

  如果表妹真的不介意门第,再等五年,若表妹未嫁,他是否会有机会?

  

  魏娆与表哥约好在外祖母的闲庄完成酒楼地契的转让交接。

  她是故意的,她想外祖母了,嫁入高门又无望,为何还要拘着自己?

  第二天,魏娆就带上碧桃、柳芽,坐着马车出城了。

  魏老太太心疼小孙女受了委屈,觉得魏娆去闲庄可以散散心,倒也是鼓励的态度。

  京城里的事,寿安君都听说了,她心知魏娆不是那种人,可架不住有人嫉恨外孙女,故意散播谣言,经此一闹,至少今年外孙女都难嫁,与其在京城里受那窝囊气,不如来庄子上尽情地玩。宫里那位此刻肯定在看笑话,心情一好,应该也不会再派什么刺客。

  “笑得跟花似的,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了。”

  再次见到外孙女,寿安君仔细端详一番,发现魏娆既没瘦也没有郁郁寡欢,不由地打趣道。

  魏娆哼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抹黑自己好让您心疼。”

  寿安君无奈地摇摇头,拉着魏娆的小手道:“算了,咱们不强求了,这次随你在庄子上住多久外祖母都不赶你,瞧你这小脸热得,雁儿,快去端碗冰镇酸梅汤来。”

  小丫鬟笑着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端了一壶冰镇酸梅汤回来。

  魏娆一口气喝了小半碗,又酸又甜又凉,别提多舒服了。

  见过外祖母,魏娆带着表妹周慧珠、霍琳去自己的房中说悄悄话,屋里面已经摆好了冰鼎,柳芽使劲儿地扇了几把风,寒气在屋子里散开,清清凉凉的,魏娆一边舒服地脱掉绣鞋坐到床上,一边请两位表妹也上来。

  架子床很大,三姐妹并排躺在一块儿聊天。

  “娆姐姐真倒霉,遇到这种事。我跟你说,我姐姐还怨你呢,说都怪你连累了她,不然早有人上门提亲了。”周慧珠嘟着嘴在魏娆面前告亲姐姐周慧珍的状,她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她怎么不想想,真有世家公子喜欢她,整个四月怎么没来提亲?”

  对于周慧珍的无理取闹,魏娆早习以为常了,并不介意。

  “娆姐姐,这次你打算住多久?”霍琳躺在魏娆内侧,侧着看她,“我九月就要与哥哥回太原了。”

  魏娆笑道:“住到七月天气转凉吧,琳琳舍不得我,到时候跟我一起回伯府。”

  三姐妹东聊一句西聊一句,情如一母同胞。

  另一座院子里,王氏拦住长女周慧珍,不许她去找魏娆的麻烦。

  “你去找她做什么?吵又吵不过她,被老太君知道又要罚你。”王氏是怕周慧珍吃亏。

  周慧珍眼圈红红的:“她在京城丢人,害我嫁不出去,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氏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吵架有什么用,都怪娘,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西亭侯……”

  说到一半,王氏反应过来,及时住口,试图掩饰过去。

  周慧珍却死死抓着“西亭侯”不放,要求母亲说清楚。

  王氏被女儿缠得头疼,没办法,拉女儿回房,悄声将西亭侯世子韩辽想娶周慧珍做续弦的事说了:“珍儿啊,你别怪娘跟老太君,我们也是为你好,那韩辽上有刻薄母亲下有十来个子女,你嫁过去太不容易了。”

  周慧珍不管,她只知道,她差点就可以做西亭侯世子夫人了,熬个十几二十年,她就是西亭侯夫人!

  本来就恨嫁,这下子周慧珍哭得更厉害了,仿佛错过了登天升仙的机会:“我不活了,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的都见不得我好!”

  王氏拼命将周慧珍按住了,所以魏娆并不知道她的好表姐为错过韩辽哭得那么伤心。

  翌日清晨,趁着天气凉爽,魏娆换上男装,戴上帷帽,一个人跑马去了。

  她没有知会两个表妹,怕她们跟着来,万一遇到刺客她保护不周,牵连表妹们就遭了。

  只魏娆自己,她什么都不怕。

  魏娆没走前往云雾山的那条路,只在乡间小路上狂奔,跑着跑着,竟然来到了外祖母家的瓜田边上。一个个绿皮大西瓜像吃饱喝足的小弥勒佛卧在沙土上,看着着实喜人,魏娆瞥眼瓜田中间的瓜棚,正琢磨是喊人买瓜还是“偷”只瓜逗逗守瓜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魏娆回头,看到一个高大健壮的武将策马而来,魏娆眯眯眼睛,疑惑地调转马身。

  戚仲恺跑得急,古铜色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滚了下来。

  既是熟人,魏娆挑起帷帽边缘,露出半张脸与戚仲恺说话:“二爷是来找我的?怎么这副打扮?”

  戚仲恺喘着粗气,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娆娇艳的脸庞。

  边疆突发战事,昨日他已领命要出征。

  戚仲恺想去战场,想保家卫国,想立功扬名,他唯一放不下的,是四姑娘的心。

  昨天傍晚一出宫,他就冲动地去了承安伯府,要求见四姑娘,魏老太太先是不肯让他见,直到戚仲恺说出他可能回不来了,不想带着疑惑离开,魏老太太才告诉他,四姑娘来了闲庄。

  当时城门已关,戚仲恺只能等到今早,刚刚快接近闲庄时,戚仲恺远远看到有道熟悉的身影跑出了闲庄,猜到可能是四姑娘,他便一路追了过来。

  “我要出征了,四姑娘,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外面都传你想嫁我,可是真的?”戚仲恺握紧缰绳,努力稳住气息问道,他的脸庞发红,他的虎眸炽热,比酷暑最烈的阳光还要烫人。

  这一刻,魏娆想,如果她真的嫁给戚仲恺,戚仲恺会像两位老太太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吧。

  可惜,两人注定无缘。

  笑了笑,魏娆有些受伤地道:“二爷为人正派,也听信谣言,把我当成那种轻浮女子了吗?”

  戚仲恺眼中的热火就在她委屈的目光中冷了下去。

  魏娆心有不忍,视线掠过瓜田里的一颗西瓜,魏娆下马,抽出宝剑切开西瓜,取下一大块儿捧过来递给马背上的男人:“我对二爷没有男女之情,却感念二爷从不轻视于我,心中把二爷当朋友看的。今日二爷出征在即,魏娆别无所赠,送片西瓜给二爷解渴吧,祝二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戚仲恺一怔,看看西瓜,再看看笑容爽朗甜美的姑娘,忽然间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能与四姑娘做朋友,足矣!

  “好,那我……”

  “谁在偷我们家的西瓜?”

  愤怒焦急的声音突然从瓜棚那边传来,魏娆回头一看,守瓜人正一边穿鞋一边往这边跑呢!

  魏娆心念一转,踮脚将手里的西瓜塞给戚仲恺,转身上马,逃窜而去。

  戚仲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四姑娘,心中涌起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刚要取银子丢给守瓜人,就听那守瓜人义愤填膺地道:“当官的了不起吗?这可是寿安君家的瓜,你掏钱买瓜另算,不然我们去皇上面前告你!”

  戚仲恺一听,眼珠子一转,一手拿瓜一手策马,哈哈大笑地跑了。

  两刻钟后,戚仲恺重新归队。

  陆濯看他一眼,眉头嫌弃地皱起,指向戚仲恺的胸甲。

  戚仲恺低头,发现上面洒了好多西瓜汁水。

  戚仲恺用手指头擦了擦,想到这是四姑娘送的瓜,他又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嗦了起来,滋滋作响。

  陆濯:……

  戚仲恺瞧见他的嫌弃了,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凑过来:“尝尝?特别甜!”

  陆濯一夹马腹,离他甚远。

第21章

  魏娆骑马又逛了一圈,跑够了,趁着暑气上来前慢悠悠地回了闲庄。

  她刚下马,一个穿粗布短褐的汉子自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外祖母家瓜田的守瓜人。

  守瓜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头戴帷帽的魏娆,这,这……

  “这是表姑娘,还不快行礼?”看门小厮在一旁提醒道。

  守瓜人还在愣着。

  魏娆笑道:“一时贪玩,劳累大叔跑一趟了,放心,我会跟老太君解释,她不会责怪你的。”

  说完,魏娆将马交给小厮,自己走了进去。

  寿安君已经根据守瓜人对两个偷瓜贼的描述猜到其中一人是魏娆了,她好奇的是那位武将。

  魏娆洗了手擦了脸,然后坐在外祖母身边,如实交代了她与戚仲恺的谈话。

  寿安君惋惜道:“戚二爷刚直洒脱,跟你到相配,可惜平西侯夫人很看重名声,绝不会同意。”

  魏娆:“是啊,我看龙舟赛的时候还想着要嫁给戚二爷呢,结果没多久就领教了他母亲的厉害,那样的婆婆,我可消受不了。对了外祖母,边关又有战事,您可听说了?”

  与婚嫁相比,此刻魏娆更在意边关的战事,下个月中旬她的酒楼就要开张了,边关全是捷报还好,若本朝将士一直打败仗,元嘉帝必然不悦,整个京城的氛围也会变得凝重起来,到时候哪个铺子还敢敲锣打鼓放鞭炮?

  寿安君低声道:“是听说有八百里加急传进京城,具体的消息还要再等两天才能知晓。”

  她熟知各家各府的人际关系,但从不打探朝政,要等民间都传开了,她的人才会传信儿回来。

  “耐心等着吧,情况实在不妙,你那酒楼悄无声息地开张,宁可少赚钱也不能触朝廷的霉头。”寿安君教导道。

  魏娆明白,她手头又不急需用钱,酒楼的生意可以慢慢来。

  没过多久,京城的街头巷尾果然出现了对这次战事的议论。

  过去的这二十年,草原的胡人部落与中原偶有小战,试图灭国的大战并没有,双方都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中原只有元嘉帝一个皇帝,草原却有十二个部落,今日你抢我的地盘,明日我夺你的地盘,内斗不断,就在前年,草原被呼伦可汗率领的乌达族统一,成了一家。

  呼伦可汗野心勃勃,像一只羽翼丰满的雄鹰,整顿了草原之后,将目光投向了肥沃富庶的中原之地,不久前率领三十万铁骑兵分三路南下,欲夺中原江山。

  作为应战,元嘉帝派出上四军中的神武军、雄虎军出征,统领边关几路禁军,共四十五万禁军抗敌。

  平西侯是雄虎军的主将,戚仲恺手痒,主动去皇上面前请缨,要与父亲一起出征。神武军那边,由年近六旬的老将英国公、世子陆濯共同率领,陆濯的堂弟也去了一个。

  战火都在边关,京城依然一片繁华安宁,只有赌坊里有胆大的人偷偷设了赌局,赌两国的胜负情况。

  魏娆当然希望本朝赢,最好打得乌达灭了国,草原彻底臣服中原,再也不敢频繁来骚扰。

  她在闲庄住着,表哥霍玦为她请了一位精明干练的宋掌柜,宋掌柜定期会送来酒楼筹备的进展,四位大厨一共凑出了十二道招牌菜,其中八道都是京城各大酒楼少见的。厨房里打下手的学徒、前面跑堂的伙计都调教好了,菜肉货源也都签了供货契书。

  距离开张的吉日越来越近,终于,边关传来了一道魏娆期盼许久的捷报,在刚结束的一场战役中,神武军斩杀乌达铁骑三万,大挫乌达西北路的锐气!

  宫中的情形魏娆看不到,京城的百姓都为这捷报高兴,宋掌柜还想了个好主意,酒楼开业那日,他会把开业惠价酬宾的名头改成为边关捷报庆贺,算是蹭蹭这波喜事的喜气。

  酒楼开张三日后,霍玦回了一趟闲庄,笑着叫魏娆放心。

  酒楼生意比兄妹俩预料的还好,尤其是那道“炭烤胡羊”,几乎成了每桌客人的必点之菜。其实胡羊只是从草原上引过来的一种羊,中原早有养殖,并非真的现从草原运过来的,架不住食客们都为边关捷报高兴,嘴里吃着胡羊肉,就好像也为挫胡人锐气出了一份力似的。

  

  魏娆在闲庄住到六月底,没等魏老太太催就乖乖回了承安伯府。

  这阵子没有夏日那么热了,魏娆在闲庄吃得好睡得好,回府时小脸白里透红。魏老太太毕竟快两个月没见到孙女了,如今重逢,魏老太太就觉得,小孙女这朵芍药花的花骨朵又悄悄绽放了一些,便是巧画妆容,也难掩饰其灼灼艳色。

  “祖母,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招牌菜都挺好吃的,您带我去尝尝?”魏娆撒娇道。

  魏老太太笑了笑,俯首在孙女耳边道:“你开的?”

  魏娆难掩眼中惊讶。

  魏老太太点了点她的头:“你当我真老糊涂了?每次你表哥来你们俩都要在走廊里说会儿话,你又是个有打算的,地都买了,下一步可不就是开铺子?”

  魏娆服了,她还以为自己能给祖母一个惊喜呢。

  “再等等吧,突然提出来去酒楼,你伯母她们可能会起疑,中秋前咱们借口出去赏灯,去酒楼里吃一顿。”魏老太太安排道。

  魏娆只好耐心地等着。

  边关的战报陆陆续续地传回京城,有忧有喜,只要不是朝廷连败,街坊间的百姓就还敢说笑。

  中秋前一日早上,魏老太太把儿子承安伯叫了过来,说今晚要去外面赏灯,晚饭干脆在外面吃好了,让承安伯提前订家酒楼。

  承安伯孝顺地问:“母亲可有想去的酒楼?”

  魏老太太:“我听人说,新开的广兴楼不错?”

  承安伯笑了。那广兴楼的大厨据说都是从外地请来的,擅长的招牌菜也都是京城难见的菜式,才在京城开了两个月,已经成了富贵人家宴请的红地,仿佛不去尝尝广兴楼的菜,就跟不上京城最新的时兴一般。

  承安伯就被同僚做东去广兴楼吃过一次,味道确实很好。

  “儿子去订订看,希望还有座吧。”

  宋掌柜早得了魏娆的消息,特意留了一雅间,当天黄昏,魏娆就陪着祖母、大伯一家第一次光临了自己的酒楼。

  就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欢度中秋的时候,草原上,戚仲恺率兵,对乌达铁骑的大营展开了一场夜袭。

  陆濯则率领五千精锐悄悄绕路到乌达败退的必经之地,准备截击。

  八月中旬的草原的夜晚,北风已经带了寒意,陆濯等人隐藏在山石之后,无一人交谈,只闻山风呼啸。

  远处乌达大营传来厮杀声,是戚仲恺开始偷袭了。

  陆濯凝目观察,发现乌达大营内的火把在某一瞬间突然从大营外围一带同时亮起,就像一条巨大的火蟒,首尾相接,将中间一团火把密密实实地包围起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乌达大营对他们的这场夜袭早有防备,故意露出破绽引戚仲恺等人深入,再围而杀之!

  “走!”

  陆濯策马冲进黑暗,率领身后的五千精锐前去解救戚仲恺的被困之军。

  陆濯没有命人点燃火把,靠近乌达大营之前,他命将士齐声向戚仲恺传话:“戚将军莫忧,两万神武军即刻就到!”

  正值深夜,谁也看不清谁,大营内的乌达战士听说一下子来了两万神武军,战斗力堪比数倍普通禁军的神武军,士气动摇,围攻之势立即衰弱下来。而困在其中的中原将士听了,士气高涨,厮杀地更加勇武。

  只有戚仲恺知道,救兵应该是陆濯那五千人马,两人合兵,一共才一万多而已,难敌大营里的五万铁骑。

  奇兵制胜已经不可能了,戚仲恺只求能厮杀出一条血路,尽量减少损失。

  等陆濯的援兵一到,戚仲恺默契地率领队伍朝陆濯那边的乌达围军攻去。

  两人里应外合,虚虚实实的,竟然真的打通了一个缺口,双方一碰面,立即一起往来路冲。

  乌达大军反应过来,不慌也不乱了,呼啸着追赶而来。

  “放箭!”

  乌达铁骑中突然响起一道雄浑的号令,戚仲恺一边催马狂奔一边回头,可惜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妈的,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会被他们将计就计?”戚仲恺想不明白。

  陆濯:“有人泄密。”

  此次大战,朝廷已经有了胜算,这个时候,那些阴暗小人为了利益,想抢功了。

  两人说话间,羽箭嗖嗖的破空声以令人脑海发麻的阵仗从后方传了过来。

  “分路。”陆濯冷声道,带领自己的人朝另一个方向斜刺里冲了过去。

  “陆濯,你可千万别死老子前头!”

  寒风猎猎,箭啸胜过蜂鸣,戚仲恺最后看眼陆濯的方向,大笑着吼道。